秦信芳早過繼了顧景雲的嫡次子做嗣孫,他們舅甥又親如父子,秦繹心根本不存在沒有孃家靠山的情況。
相反,有顧景雲在,誰敢輕易欺負她去?
娶了她,不僅能得豐厚的陪嫁,人脈助力也不少,而這也正是誠郡王府最缺的東西。
秦信芳在文官武將中皆有人脈,而顧景雲亦然。她兒子從小習武便是想參軍建功立業。
但他們皇室血脈的身份沒讓他們有多少便利,反而處處受制。先帝在時,公公爲了避嫌,別說兵權,就連實職都不敢染指,最後還膽戰心驚的抑鬱而亡。
到她丈夫時倒是好了一點,但公公以前小心太過,根本沒敢給兒子請太好的先生。
誠郡王除了一身膽魄,本事只處於中等,加上他起步晚,年過而立纔開始在六部任職,又不是科舉出身,能做到四品已經很了不起了。
因爲當今對宗室的態度還算溫和,皇室中人只要有本事,他都會啓用,並不會像先帝那樣忌諱。
可到底中間缺了幾十年的積累,比起一直源源不斷的秦氏,積累差了不少。
而且論起在皇帝跟前的情分,她兒子還真比不上顧景雲,或許連顧景雲家的兩個小孩都比不上。
如果說這些家世背景還只是讓她心動而已,那想到秦繹心本人,她就是堅定了爲兒子求娶的想法。
她十六歲嫁入誠郡王府,陪着丈夫走過最艱難的一段,榮華富貴固然誘人,但平安傳世更重要。
他們這樣的人家,只要子孫不是不肖,縱然平庸一些,再富貴四五代不成問題。
可要是子孫不肖,頃刻便能覆滅,因此主婦的家世背景重要,但爲人品性及能力更重要。
她也是見過秦繹心的,雖然不熟,但看得出是個堅毅有才的孩子。
而又有秦信芳及何子佩的品性在前,她相信秦繹心也差不到哪裡去。
至於那些世家擔憂的不規矩,文官擔憂的兇悍等全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若論不規矩,把丈夫弄得斷子絕孫,腿殘身弱的小姑纔是典範,秦繹心只是活潑開朗些算什麼?
而兇悍,反正她兒子要走武途,既如此,媳婦也習武,跟他有共同語言纔好呢。
反正看她兒子的神情,比武時他也沒輸,真要打起來,秦繹心也欺負不了她兒子。
這麼一想,秦繹心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但再合適,她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在她心裡她兒子自然是千好萬好,但在別人心裡……
她兒子除了是誠郡王府世子外,就只是一四品官的兒子,而他們誠郡王府此時並沒有權勢。
誠郡王妃暗暗算計起來,對兒子道:“這事交給母親,你不必過問了,你該上學還上學。”
她頓了頓道:“她要是來找你玩,你也去,只是不許做出失禮之事,知道嗎?”
李既明嘀咕,“母親也太小看兒子了。”
然而秦繹心並沒有再找李既明,她忙着畢業的事呢。再過不久她就要畢業,大家決定搞個畢業旅行,算是紀念一下自己八年的學生生涯。
去遠了家長擔憂,近了又沒意思,最後一羣人選定距離京城一日路程的保定府。
保定是京城的後花園,京城的許多花木都從保定出,因此那裡風景不錯,一羣人決定去那裡遊玩三天,加上兩天來回的時間,共去五天。
學生家長們想到孩子們畢業後就要開始相親,之後就要備嫁,嫁人後再想這麼出去就難了,因此商議了一下就同意了。
家長們湊在一起商議了給他們帶的家丁和資金,然後就放開手讓她們自己去安排了。在書院學了這麼多年,安排一次出行總是可以的吧?
所以李既明很難見到秦繹心,偶爾見到也只是點頭笑笑。
他心中有些悵然,本以爲時間夠久就會忘情,誰知道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她。
李既明覺得這樣不好,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這麼兒女情長呢?
於是他在他爹跟前打滾哭嚎,硬是讓他爹利用職權走後門趁着放暑假的功夫把他塞到西山大營裡去操練了。
他覺得他之所以會經常想起她,就是因爲閒的,只要去軍隊裡每天練得筋疲力盡自然就好了。
於是,一個月後,黑了三度的李既明打馬從西山大營裡回來,結果才進內城就碰到了正帶着倆侄兒逛吃的秦繹心。
他一下就勒住馬走不動了,原來他會想她真的不是閒的。
秦繹心沒發現他,正流着口水等攤販給她做冰碗呢,站在她後面邊吃邊東張西望的平平和樂樂卻率先發現了他。
平平捅了捅樂樂道:“那個不是拽了我一下的學長嗎?”
“是啊,一個暑假不見,他怎麼就跟在爐竈裡滾了一圈似的?”
秦繹心買到了冰碗,回過頭來問,“誰在爐竈裡滾了一圈?”
一擡頭就看到坐在馬上正呆呆的看着她的李既明,她不由一笑,揚聲道:“原來是你啊,大熱的天你去哪兒回來,要不要下來吃碗冰,我請你。”
平平和樂樂接過小姑手裡的冰碗,聞言巴巴的道:“小姑,你既要請他,不如把我們的也請了吧。”
“不行,這兩天你們都吃我的喝我的,我都被你們吃窮了,今兒你們吃的東西自己付錢。”
李既明一笑,跳下馬來,上前道:“我請你們吧。”說罷拿出錢袋子。
平平和樂樂卻攔住他道:“不行,我們跟你又不熟。”
“無功不受祿,你這麼殷勤,誰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李既明臉都黑了,不過他臉本來就黑,眼前的三人誰都沒看出來。
秦繹心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道:“沒禮貌,邊兒去。李學長,你別介意,他們就這樣,嘴貧得很。還是我請你吧。”
秦繹心說罷又轉身跟攤販要了一碗冰碗,四人找了個位置坐下。
秦繹心看了眼他身上的打扮和他的馬,問道:“你這是出遠門回來?”
“也不算遠,就在西山大營。”
“呀,難不成暑假的時候你去西山大營訓練了?”
李既明點頭,“我也快要畢業了,我又不打算科舉入仕,所以畢業後想要從軍,自然要早做打算。”
“走武一途也不錯,雖說現在大楚跟韃靼相處融洽,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打起來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更何況國家?”
李既明深以爲然的點頭,而且與大楚接壤的國家不少,近年來高句麗人也總不老實,時不時的騷擾一番,也可厭得很。
樂樂就湊到平平耳邊道:“當大將軍也不錯,我以後也想當大將軍。”
平平吃着冰碗,淡淡的問:“就憑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練出來的功夫嗎?”
樂樂不高興,“我哪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我每天都有起牀練武的。”
“哦,那是我看錯了,今兒在假山上打坐睡着的人或許不是你。”
樂樂耳朵尖都紅了,小心的瞄了一眼小姑,湊到哥哥耳邊問,“你小聲些,讓孃親知道我的皮就脫了。”
秦繹心正跟李既明說話,並沒有留意他們,李既明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問道:“你們畢業旅行好玩嗎?”
“還行,雖然出了許多差錯,好在都不大,回來時大家都意猶未盡,還想着以後若有機會還組織一次呢。可惜畢業出來後大家再要相聚就難了。”
“你們現在年紀也還小,只要有心,總有相聚之時的。”
秦繹心點頭,“我也是這樣說,我們都才十四五歲,哪裡就能立時出嫁了,家裡也太焦急了。”
自從太上皇修繕法典,放寬了女戶的條件,又將女子二十不嫁繳納稅款的年齡延長到二十五以後,民間女子出嫁的年齡便提高了些。
尤其是京城一帶,因爲雲璐學院的成功,不少貧困家庭都希望把女孩送進學院,學成後可以照顧家裡。
因此女孩出嫁的年齡普遍從之前的十三四歲推遲到十七八歲,二十歲再出嫁的閨女也不再被人說是剩女了。
民間尚且如此,上層人家更是疼惜女孩,普遍將出嫁年齡定在十七歲以後,而男子也大多及冠後成親。
一羣花季少女,覺得三四年的時間是那麼的長,所以並不擔心自己的婚事,反而還跟孩子一樣該玩玩,該樂樂。
李既明看着無憂無慮的秦繹心,不由抿嘴一笑,心中也愉悅起來。
“那中秋的賞菊宴你,你們會去參加嗎?”
“當然了,賞菊宴又不限定書院學生,我們自然要去。”
“那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李既明說到這裡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我們可以將大家組織起來比一比,男院女院的學生可是一直以來互不服氣的。”
秦繹心哈哈一笑,“好啊,只要你們敢來,難道我們還會不應?”
倆人就約定下時間,到時候會組織各自的好友一起比試一番。
秦繹心以爲在中秋前他們可能不會再碰面了,誰知道三天後他們就在長公主府再次見上了,而且他們這次能見面是因爲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