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用力將李淮的手指掰開,轉身快步出來。
走到院廊上,看到嚴挺提着燈籠,在扶地上的青蓮,周圍還有一個茶壺,被摔壞了!
“怎麼回事?”她快步走過去問。
青蓮看見她,也顧不得手上的燙傷,自責的說:“小姐都是奴婢手笨,把您要的開水給打翻了!”
龍奚蘭也看出來是這樣了,並沒有責怪她,還關心的問:“你的手無礙吧?”
“無礙無礙!”青蓮用力搖着頭:“奴婢皮厚手粗,不打緊的!”
她瞧着地上打爛的瓷壺,還有正在冒煙的水灘,說不要緊,怎可能。
“我去再燒一壺來!”龍奚蘭表情淡淡的說。
“怎麼可以讓小姐做這種活,還是奴婢去吧!”青蓮一副堅決不同意的架勢。
一旁的嚴挺說:“還是屬下去吧,王爺這院的廚房屬下最熟了!”
龍奚蘭看了他一眼,嚴挺幹練機警,還是王爺的親信,沒什麼不放心的,就點頭了!
然後她轉頭對青蓮說:“你去廂裡守着吧,王爺醒了叫我!”
青蓮低着頭,還未自己打翻了茶壺而自責,聽到她使喚,聽話的點頭進去守着了!
院廊裡就只剩下披着青色披風的龍奚蘭,她對着屋檐外深黑的天空輕嘆了一口氣,腦子裡又重新迴盪起那句模糊不清的話語。
“季海甚麼都不要……我們遠走高飛……”
縱然是進退有度,不苟言笑的胥王爺,亦有放棄一切名利,只爲一人心,直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也不知,此話是他曾對寧家小姐說過,還是,未能說出口,人家就已遠嫁了他國?
然後,她就想起那夜在春滿樓,季錦江與莫恭懿說的那些話。
如果沒有後來季錦江說的有關未來話,那位輕狂如鷹的王世子,也毅然會帶着心愛之人遠走高飛吧?可是,權利和榮華富貴終究是最奪人心魄的,錦衣玉食、高牆侯門、萬擁千仰,作爲逍遙自在的龍公子,也許不能理解,當奚蘭真的身處這其中時,也似乎感受到了些!
她並沒有獨自站多久,幾步踏到院子裡,用錦帕捧了一些積雪,就回去了廂裡。
青蓮真的聽話的守着王爺,聽見她開門,用那乖巧的小臉望過來。
“青蓮,出來!”龍奚蘭站在簾子後面輕聲喚着。
青蓮立刻輕步走出去。“小姐,你喚青蓮有何吩咐?”
“把袖子撩起來。”她低着頭聲音很輕,表情淡淡。
對方自卑的沒動,她就執意自己伸手去揭,青蓮的手背上,被滾燙的開水,燙了好大一片紅,還起了一個泡,被她的手碰到傷口,青蓮吃痛的皺了皺眉,卻沒喊痛。
龍奚蘭就拉她到椅子上坐下,用包着雪的錦帕輕輕的敷着對方燙傷的地方,什麼也沒說。
青蓮眼光閃閃,頓時溼潤了起來,聲音哽咽的說:“小姐對青蓮真好!”
她沒回答,按着丫頭的手沒有放。
“小姐,您會有好報的!”沒聽見她回答,青蓮就自顧自的說了這麼一句。
龍奚蘭眼線微擡,好報?龍家人命孤,何來好報?
內廂的李淮已是睡了一會兒,口乾得緊,睡夢裡都夢見找水喝,醒來時,透過珠簾看到龍奚蘭爲丫頭敷手,一時都忘了自己口乾舌燥了!眼睛裡就只有那善良的姑娘,低頭仔細做事的模樣。
是嚴挺端着新燒的開水進來時,他才反應過來,動了動身子,龍奚蘭立刻注意到他醒了,讓青蓮自己敷着,她起身過去。
“王爺是不是渴了?”
嚴挺端着茶壺跟着進來,一看見王爺那一臉病容,心裡直樂呵,真是病得好時候啊!院子裡的王府軍,茶餘飯後都在談論,自家的冰山主子,幾時能被漂亮聰明的將軍小姐攻克呢,更有甚者還用錢打賭,嚴挺自個兒就賭了十兩買酒錢,王爺必淪陷,這不,機會來了,我的小酒呵!
可能是他表現得太明顯,笑意都勾在燕窩上了,李淮即使是病着,也將他的小心思看穿了!
就問他:“有酒喝了?”
嚴挺臉皮子立刻一蹦,雙手奉上茶壺:“王爺喝水!”
龍奚蘭一時也不曉得此二人打的什麼官腔,接過壺來倒了一杯。
本來要直接給李淮喝的,摸到杯壁太燙,她又收了回去。
李淮正渴得厲害,只得兩隻眼睛瞪着他。
她解釋說:“太燙!”
李淮吞口水都覺得嗓子刺痛、難受,聽見她這麼清淡的一聲,也只好幹瞪着。
龍奚蘭心知他急想解口,就端着杯子在嘴邊輕輕吹着熱氣。
站在一旁還沒出去的嚴挺看到那體貼的畫面,眼睛都放大了!
這這這……明天兩頓飯後,王府軍都有可聊的話題了啊!
“你還不出去?”李淮冷着臉,聲音嘶啞的問了他一句。
“對對,屬下告退!”他這才識相的撇着腰間的長劍,快步出去了!
內廂裡就只剩下龍奚蘭和李淮了,她把水杯遞給對方,輕聲囑咐道:“王爺不能見風,這幾日就呆在屋裡吧!”
“無礙,本王已經好很多了!”李淮難得生病,身子自來就好,並不將此風寒放在眼裡。
龍奚蘭就未再說,候着他喝完水,欲要起身出去。
“錦畫!”李淮用嘶啞的嗓子喚了她一聲。
“嗯?”她回頭看。
“那個廚娘本王明日不會送去大理寺,如果你想親自查清楚真相,本王可以派人協助你。”
龍奚蘭眼睛一亮,不輕易改變主意的李淮,竟然改了主意,還給她這麼大的權利?
她忙低下頭,視作不妥的回答:“這樣不太好吧?錦畫只不過是別院的一位客人……”
“那日本王送你鳳釵時,就已將你視作本王的王妃了,所以你在這裡不是客人!”
而是——女主人!
這一刻,龍奚蘭沒有準備的眸子,閃着悸動的光,她以爲自己不會有所動的,至少,曾經的龍公子,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