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大廳內,蘭西德收斂起素日若輕浮似風流的妖媚笑容,認真而嚴肅的看着一臉淡漠、全身癱在靠椅上、慢悠悠喝着梅子酒的阿圖,此時的阿圖讓人感覺一股威嚴的殺氣與平日裡憨厚的阿圖叛若兩人。
“什麼爲什麼?”
“大管家已經倒下了,且首領對主人委以重任,如今已大權在握,”蘭西德哽了一下,道:“卻讓我一個‘外來者’擔任主人。”稍頓,“主人是想要毀了它嗎?”
阿圖垂眸,看着盪漾着圈圈波紋的清酒,半響後,輕輕道:“正是爲了不毀了它,我纔將它交給你。”
蘭西德一愣,疑惑道:“什麼意思?”
阿圖沉默,須臾後,飲下酒,起了身,一邊走,一邊說:“蘭西德,你不是說,無論是什麼,你都會遵從我的命令嗎?亦或者,以後你也會一如往昔,奉我的命令爲神諭,無異議聽從?”
蘭西德語塞,瞳孔微微放大,說:“可是,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衆多的弟兄們需要的主人都不是我。”
蘭西德壓下心中的疑惑,凝視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男子。
早就聽說,阿圖身邊一直有一個無武功高強,幾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的人,但是,卻沒有幾個人見過他動手,或者說,除了他的主人阿圖,見過他動手的人,都死了。
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哪裡來的,又爲何跟着阿圖,他們只知道,他對阿圖的忠心,至死不改。
其實,蘭西德對莫輕言也很有興趣,但這個人除了阿圖,對誰都是一副對死人的樣子,無論怎麼做,都引不起他半點反應。
“主人是信任你。”莫輕言說道。
蘭西德怔忡,諷刺道:“你來此,就是對我說這個?”
“主人之所以讓你當弟兄們的主人,的確是因爲弟兄們需要的是你,而不是他。”不待蘭西德反應,莫輕言繼續道:“弟兄們現如今已有數千上萬的人,雖然他們都是受了主人恩惠才躲開卡陸邁狠毒的責罰,因此對主人的命令遵從,但是,他們始終是卡陸邁兵下的人。”
“所以呢?”
“主人並不能正面帶領弟兄們,而你則可以暗中調動安排。”
“可是我能力有限。”蘭西德有所擔憂的說。
“不在於能力,在於你是主人能信任之人,聽從主人的部處便可。”莫輕言回道。
蘭西德明白了,說:“看來你很瞭解主人。”
莫輕言說的,都是他能想到卻沒有想到的事實。
阿圖看着莫輕言,道:“莫輕言,你多事了。”
“他必須瞭解。”莫輕言說。
“蘭西德聰慧,這些不需你多嘴,他也會想透徹。”
“莫輕言。”
“是,主人。”
“無論我做什麼決定,下什麼命令,你都會毫無疑問去執行?”
莫輕言點頭,知道阿圖意指什麼,比木絲妮雅還要了解他,哪怕他只是動一根指頭,他也會知道他在想什麼。按理說,如此瞭解自己的人,是絕對不允許留下的,因爲,那代表他知道自己的所有弱點。
莫輕言寡言,因容貌自卑,即便有超過所有人的實力,仍舊寡言,如今,卻爲了阿圖去主動見蘭西德。
無法否認,阿圖很高興。
“去吧。”他彎起嘴角,輕聲道。
莫輕言點頭離開了。
***
“你終於來了。”木特以琳看着碧塔海流放的溢彩,不動聲息的說。
漸漸走近她的阿圖沉默片刻,喃喃應了一聲。
在以琳面前的阿圖那麼的沉穩完全沒有在妮雅面前的純真。
“謝謝你又救了我。”以琳說,淡淡的話中有深切的感激。
“我只是路過。”阿圖說。
以琳突然一轉身盯着阿圖,眼神裡有重重的悲傷,說道:“又是路過嗎?你爲什麼一直暗中路過?”
阿圖別過臉忽略了以琳的執問,無意地看着碧塔海但眼角的視線還在掃看以琳。
“大小姐想多了。”阿圖輕然地說。
以琳自嘲一笑,說道:“是啊,大小姐想多了,卑賤的阿圖怎麼可能想攀上大小姐,這就是你想說吧。”
“大小姐明白就好。”阿圖說,心中起了漣漪。
“那你爲何攀上二小姐了?”以琳執問。
“二小姐從沒有把阿圖當卑賤的下奴。”阿圖說,憶起了某段不爲人知的曾經。
以琳心中一震,痛苦極了,說道:“還是木絲妮雅,爲什麼總是她。”
“當初首領把阿圖帶回來可是給大小姐做下奴的,是大小姐嫌棄阿圖卑賤,阿圖才成了大管家的手下,輾轉纔到了二小姐身邊,大小姐不要的人,二小姐收留了,大小姐又怎麼能怪二小姐呢?”阿圖平靜的話裡道出了心中的憤恨。
“你既然如此恨我,爲何又多次救我,難道就爲了讓我時時刻刻後悔內疚嗎?”以琳悲傷的說。
“大小姐這幅模樣小心讓不該看的人看過,大小姐可是高貴淡然的。”阿圖說,話中有記恨的諷刺。
以琳輕然一笑,說:“你不必爲守候我的尊貴而犧牲,若是被人發現你在這裡跟我一席話也會給你惹來莫大的麻煩,離開吧。”
阿圖沉默片刻,擡步離開。
以琳看着他離開,心裡難過極了,她像這一切都是她放手所至,或是她的手能收緊一些就不至如這樣了。
以琳突然上前撲向他,雙手摟着阿圖的腰間,把頭埋在他的背上感受他的體溫。
“阿圖,你鍾愛於我,爲什麼又不敢靠近,爲何又盤旋在妮雅身邊裝一個純真的少年?就因爲妮雅是阿爹勒定的繼承人,你想掌控這個部落嗎?你可知道,天真的妮雅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若是你願意,我會做你的後盾,讓你走得更快。”以琳說出心中所想。
“大小姐,阿圖守護你只不過因爲曾經的情誼,阿圖鍾愛於二小姐是因爲二小姐從來不會把阿圖當弦箭或是戰利品,阿圖在二小姐心中就是阿圖,她心愛的阿圖,別無其它。”
以琳瞬間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錯就是不夠純真。
阿圖拉開了她的手,跨步離開了,扔下了不知何從的以琳。
以琳的淚蒙上了眼睛,看阿圖的背影也模糊了。
“我在百花生日死,年年開謝終如此。一歲春回即一死,爲卿零落終如此。曾指桐蔭爲舊諾,愁看落葉滿西城……”
以琳悲痛低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