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點意思。”
卡蜜爾作爲菲羅斯家族的首席密探，或者也可以說是密探首領，雖然正處在升級改造之中，但並不妨礙她接續接受手下們彙總而來的消息。
也正是因爲這個龐大而隱秘的組織，若要論對祖安的瞭解，皮城上下無一人可及菲羅斯。
就比如現在，其他的議員們一半在等着警長格雷森的消息，一半在計劃着將維克托徹底打得不能翻身之後，攫取他手中的利益。
唯有卡蜜爾這裡，已經知道了祖安黑巷之中發生了動亂，前首領範德爾與警長格雷森失蹤的事。
包括那個以一己之力輕鬆擊潰了兩位大佬聯手的怪物。
‘微光藥劑麼……看來已經發展得差不多了啊。’
卡蜜爾知道了，也就意味着海希同樣知道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一來就這麼迎面撞上了這段劇情開始的時間節點。
‘不過也有些不同，傑斯和維克托這兩個傢伙是怎麼摻和進裡面去的？’
海希頗爲無語，兩個前途無量的新星科學家，沒事跑去祖安亂晃什麼？這下被人搞了吧？
“他們有危險嗎？”
“暫時沒有。”
密探彙報道，“塔利斯先生和維克托先生手裡有不少海克斯工具，成功阻斷了敵人的追蹤。不過佔據了黑巷的那夥人似乎已經猜出了他們的來歷，已經派人在升降機附近布控，帶着兩個傷員，他們無法離開。”
“這樣啊……”
海希摩挲着下巴，這個改變有點意思。希爾科目前最大的底牌就是微光強化魔人，但比起海克斯武器來說，尚且略遜一籌，短時間內肯定是拿不下傑斯一行的。
但傑斯他們身處敵營，也不可能堅持太久，除非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支援。
但範德爾手下的二號人物塞薇卡都叛變了，難道要靠那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孩子麼？
捫心自問，如果海希是一位一無所有的祖安人，他恐怕更願意跟隨希爾科進行激烈的抗爭，而不是跟着範德爾一起步步綏靖，慢性死亡。
但如今他不是，他不但不是祖安人，而且即將成爲皮城的幕後黑手，那麼在他眼裡，本本分分的範德爾就比野心勃勃、行事狠辣的希爾科順眼多了。
當然，如果給他們足夠的時間，那麼下一代的艾克會成爲一名更加優秀的首領。
但那還需要很多年……
“範德爾不能死！”
海希做出了決定，一位溫和派的祖安領袖是他願意看到的，更別說那傢伙還有不止一根軟肋可供拿捏。
“保持觀察，必要時出手保證範德爾的存活。”
“是！”
密探帶着最新的指示離開後，卡蜜爾有些疑惑，“不派人把他們救回來嗎？”
她可是知道的，海希與傑斯、維克托兩人關係很好，海克斯科技就是他們三人一起開發的。如今兩人身陷險境，海希好像一點也不着急？
似乎是看出了卡蜜爾的潛臺詞，海希笑了笑：“你太小看他們了，姐姐。而且如果沒有他們兩個從旁幫襯，範德爾恐怕會立刻被希爾科抓住，讓希爾科一統祖安，對皮城並不是一件好事，對家族來說也是一樣。”
經過這些天的潛移默化，海希終於修改了卡蜜爾的一部分記憶，將自己變成了她的弟弟——海希·菲羅斯。
之所以選擇這麼一個身份，是因爲在卡蜜爾心中，最根深蒂固的理念就是：爲我家人，我願奉獻。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必須立刻馬上成爲她的家人啊！
所以現在，在卡蜜爾的認知中，菲羅斯這一代有三位嫡系，她是大姐，負責掌管所有密探，二弟斯蒂萬是家主，負責處理公共日常事物，小弟海希則是科學家，掌管家族所有知識與研究，是家族得以維持興盛的真正根基、重中之重，因此平時選擇隱去姓氏。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毫不避諱地在海希面前接見密探，聽取情報，並任由他下達指令。
“那何不讓密探直接去刺殺希爾科？”
卡蜜爾不解，“希爾科現在權傾祖安，時間越長，他對祖安的掌控就越牢固，範德爾他們能周旋的餘地就越小。如果不趁現在下手的話，以後就算想要搏命一擊，恐怕都沒有機會了。”
密探的思維就是這麼直接且暴力。
“因爲希爾科的存在還有價值。”
海希耐心解釋道，“範德爾雖然已經變成了溫和派，但如果讓他在祖安一家獨大，對皮城也並非好事。這次格雷森警長的事情就是個例子，他就是不配合，我們的工作也很難展開。最好是讓他們兩個互相爭鬥，甚至還要讓希爾科佔據上風，逼着範德爾不斷向我們妥協……分裂的祖安，纔是皮城最好的養料。”
“……你從小就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那個，既然你有把握，那就這麼做吧。”
卡蜜爾緩緩點頭。
……
……
幾天後。
“第一階段的升級和改造已經完成了。”
海希站在菲羅斯家主斯蒂萬的身前彙報道。
斯蒂萬懶散地躺靠在豪華舒適的高背座椅中，悠閒地泡茶。只見他將一支精緻的金色漏勺支在茶杯精緻的邊沿，精心擺上兩塊方糖，然後愉快地注視着茶水澆落。方糖漸漸融化坍陷，他臉上的皺紋也隨之咧開，直到砂糖剩下的最後一點殘渣也無處可逃，終於跌進了深色的茶湯裡，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快活的輕笑。
海希感覺他笑的不是方糖和茶，而是另有所指。
“包括我另外派給伱的人？”
“是的？”
“他們用的都是一樣的技術？”
“一模一樣。”
“……很好。”
斯蒂萬家主點點頭，“對了，爲什麼只是第一階段？一共有幾個階段？”
“因爲需要適應身體的新變化，至於一共有幾個階段，這個要看受體的承載力，目前還不好說。”海希回答道。
“適應變化……也就是說，他們最近這段時間未必能發揮出真正實力？”
斯蒂萬本該皺眉，但海希分明從他眼中察覺到了一抹驚喜。
“是的，但密探們都是身經百戰之人，適應時間並不會很長。”似乎是怕被問責，海希勉力辯解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所幸斯蒂萬並沒有借題發揮，“你也辛苦了，暫且休息兩天吧。”
……
……
卡蜜爾難得的也被放了假。
嗯，也不能說是放假，只不過擺脫了平時間諜、密探的任務，斯蒂萬親自出面拜託她去調查一件事。
她沒有拒絕，因爲這是一件有關哈基姆·內德里的事情。這位前任菲羅斯家族首席晶體科學家，最偉大的作品就是卡蜜爾胸腔裡那顆原初水晶心臟。
這顆心臟不但是卡蜜爾成爲令人聞風喪膽的灰夫人的核心支柱，同時也創造了讓她永葆青春的奇蹟。
當年的斯蒂萬爲了家主之位，不惜施展苦肉計，讓本該成爲家主的卡蜜爾心軟讓步，自願變成了一架殺戮機器。但時過境遷，步入耄耋之年的他看着姐姐那彷彿永恆不變的年輕容顏，後悔了。
但是，哈基姆並沒有留下原初水晶心臟的設計圖，也就是說，能夠幫助他抗拒衰老、恢復青春的心臟，有且只有一顆。
這讓他產生了一些陰暗的想法。
尤其是在連海希都對此束手無策之後，斯蒂萬等不了了。
他讓人僞造了哈基姆的印鑑……也不能完全算是僞造，只不過是把之前作品上的印鑑轉移到了一張嶄新的圖紙上，僞裝出哈基姆近期出現過的樣子，騙卡蜜爾去調查。
卡蜜爾雖然已經冰封了自己的情感，但哈基姆的確是鮮有的可以引動她心緒的名字。
帶着這樣的心情，她沒有仔細檢查那份印鑑，就追着線索離開了。
北風交易所、邊境市場……一直查到一家十分偏僻的旅店。
此刻，日影已然墜落，漆黑開始籠罩大地與天空。
在線索指向的最後一站，卡蜜爾沒有見到任何與哈基姆相關的人、事或物，不過當她走出旅店大門時，卻遇到了不少同行。
菲羅斯家族的密探。
數量不少，足足有十個。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卡蜜爾雖然都認得，但並不熟悉，因爲他們都是留在斯蒂萬身邊的保護力量。
想到這裡，卡蜜爾心頭一冷：“斯蒂萬讓你們來的？”
“是的夫人。”
爲首的女密探有些洋洋得意，“感謝您爲菲羅斯家族所做的一切，不過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貢獻擺在您的面前，而且只有您能做到。”
“是什麼？”
卡蜜爾有些躁動地活動着腿刃，在地面劃出“嚓嚓”的細響。
“斯蒂萬大人是菲羅斯最英明的家主，家族在他的帶領下達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但令人遺憾的是，他的年齡大了，對於繼續發展家族有些力步從心。這樣的偉大領袖沒有被任何人擊敗，卻輸給了時間，這是多麼殘酷的噩耗？！”
聽着女密探慷慨激昂的聲音，卡蜜爾微微有些走神。
‘英明神武、偉大領袖……你確定自己描述的人是斯蒂萬嗎？’
她甚至有點想笑。
終於，女密探的陳詞來到了尾聲，圖窮匕見的時刻：“……所以，爲了我們偉大家主的新生，你願意獻出自己的心臟嗎？！”
“嗤~”
卡蜜爾輕輕地笑了起來。
‘說了半天，原來就是爲了這個啊……斯蒂萬，你可曾知道，這顆心臟本來就該是屬於你的呢？作爲長女，我本該是家主，讓你來當我的影子，這樣一來，我與哈基姆之間也就不會分離。但當時你不願意，而我爲了家族也心軟了。現在，卻又來講這樣的話？’
她的心中甚至沒有多少被弟弟背叛的痛苦，而是覺得啼笑皆非，諷刺非常。
“所以，我的心裡只有家族，而你的心裡卻只有你自己嗎？”
卡蜜爾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問誰。但下一刻，她眼神一厲，“菲羅斯家族不需要蠹蟲！”
唰——
她擡起腿，優雅橫掃。
海克斯水晶的能量透體而出，在那本就修長的腿刃的基礎上，又延伸出去了一截能量薄刃。
淡藍色的能量刃吞吐不定，如同靈蛇吐信般，散發着細微的“滋滋”聲。
對面的密探也都是戰鬥經驗豐富之輩，這一招雖然很突兀，倒也沒讓他們驚慌失措。
爲首的女密探如靈貓一般縱身躍起，後面那些跳不起來的要麼蹲伏在地，要麼直接打滾躲開。
沒有想要正面硬接的傻子。
但……
“天真……”
卡蜜爾似笑非笑，腰腿動作不變，雙臂張開，十指尖端能量射線交織成網，就像一隻編好了陷阱等待獵物自己送上門來的黑寡婦。
“這不可能！”
靈貓一樣的女密探嘴裡的驚呼還沒說完，身體就被“蛛網”無聲切碎，卡蜜爾眼露嘲諷：“你是想說，我的能力跟斯蒂萬告訴你的不一樣，對嗎？”
她動作不停，以極高的效率將圍攻自己的密探全部斬殺，血肉橫飛之中，獨立中央的她，身上卻沒有一絲污跡。
“果然，斯蒂萬已經背叛了菲羅斯，違背了家族至上的祖訓。”
卡蜜爾眼神冰冷，“海希說的沒有錯，與那種蟲豸一起，怎麼能讓家族偉大？”
……
……
家主的書房。
已經下定決心要爲菲羅斯家族肅清蠹蟲的卡蜜爾幾乎是一路殺到了斯蒂萬面前。
當她一腳踹開房門，將那位女密探的腦袋丟進斯蒂萬懷裡時，菲羅斯的現任家主幾乎完全是懵的。
“卡蜜爾？”
斯蒂萬震驚、驚恐、進而歇斯底里，“你需要對我負責！就好比對父親負責一樣！你的意義就是服侍我！”
他奮力低吼着，差點從輪椅上站起來。
“不，我發誓服從的是這個家族。”卡蜜爾語氣冷漠：“家族爲上，我將忠心服侍，不作僞，不藏私。爲此誓言，我將全無保留，以靈、以身、以心。”
“我可是菲羅斯的家主！”斯蒂萬還在掙扎。
“前家主，”
卡蜜爾擡起腿刃，“你已經阻礙了菲羅斯的發展，再見，我的弟弟。從今往後，菲羅斯會由我和海希管理……”
“等等！海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