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晟的勢力遍佈各個地區,包括這座皇宮。唯有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買不通,所以無法得知皇帝每天的行動。
“王爺,皇上等候多時了,王爺這邊請。”章成文微笑地說道。
“嗯。”公冶晟淡淡地說道,“皇上龍體可好?聽說前幾天受了風寒,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多謝王爺惦念,皇上的龍體沒有大礙。昨日吃了王爺去年送的千年靈芝,今天精神十足,突然想和王爺下棋飲酒。”
“那就好,本王隨時奉陪。”公冶晟的俊顏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進入議政殿後,章成文退下。公冶晟看見龍椅上坐着一個身穿皇袍的男人。與其說他坐在那裡,更不如說他躺在那裡。只見他躺臥在龍椅上,臉上蓋着奏摺,面前的桌案上散亂着大量的奏摺。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公冶晟跪下來行禮道。
皇帝沒有反應,繼續躺在那裡做白日夢。公冶晟沒有催促,繼續保持那樣的動作。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那個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動了動,使蓋在臉上的奏摺散落下來。
見狀,公冶晟再次說道:“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公冶晟,說道:“皇弟,你何來的?”
“回皇上的話,微臣剛到。”公冶晟淡道。
“那就好。”皇帝微笑地說道:“朕身體不適,剛纔睡過去了。對了,朕找你過來下棋,你可不要覺得悶。”
“微臣不敢!”公冶晟貌似恭敬地回答道。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着公冶晟,眼神複雜難明。如果此時蘇晨在場,她一定無法相信面前這個俊顏與公冶晟有八分相似的男人就是她眼中的醜皇帝。皇帝的臉色蒼白了一點,看上去精神不佳,但是俊顏絕對不輸給公冶晟。
半夜時分,公冶晟終於擺脫精神大好的皇帝。果然如章公公所言,皇帝服用了千年靈芝,精神好得不得了,居然一直下個不停。
回頭看了一眼議政殿的大門,扯動着嘴角揚起淡淡的冷笑。公冶霖,爲什麼每年的今天你都要纏着我呢?你是想提醒我什麼還是想警告我什麼?可惜我是掌管天下兵馬的鑰王爺,就算你知道我的心思又能怎麼樣?當年的仇,我必報。今日不報,那是因爲時辰未到。你等着吧!
公冶晟沒有直接離開皇宮,而是在心腹太監的帶領下走向他每年都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個荒涼的宮殿,裡面雜草叢生,陰氣陣陣。裡面的空間很大,可以想象它曾經多麼繁華。涼亭裡擺放着一把古箏,古箏的樣式奇特,上面雕刻着一個鳳形圖案。可惜沒有一個識貨的人,否則一定能夠認出這把古箏就是傳說中的鳳霞魔箏。
名震天下的第一古箏居然被擺放在這樣一個荒殿,如果被那些愛箏如癡的琴師們知道,一定願意冒着被滅九族的危險趕過來解救這把古箏。
公冶晨輕柔地撫過這把古箏,坐在石柱上潑動它的琴絃。柔美的曲調從公冶晟的手指間傳出來。以他的個性,就算要彈曲子,也應該彈鏗鏘有力的戰曲,而不是柔和的靡靡之音。今夜的公冶晨真是本人嗎?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事實上,只有少數人知道面前的公冶晟變化如此大的原因。每年的今天,他肯定會坐在這座荒殿裡撥動古箏,彈一些柔美憂傷的曲子。
於是宮中有一個傳言,每年的今天會鬧鬼,地點就是荒廢了許久的梅仙宮。
既然是梅仙宮,那麼這裡必定有梅樹。事實上這裡不但有梅樹,而且數量不少。儘管這座宮殿已經荒廢了許久,但是這片梅林仍然健康地成長着,彷彿在等待着主人歸來。鑰王府的梅樹就是從這裡移摘過去的。
“王爺,你來了。”一個老太監打着燈籠走過來,朝公冶晟笑道。老太監是駝背,瞎了一隻眼睛,已經老得不成樣子。
“你把梅林照顧得很好。”公冶晟淡道:“你有什麼心願,本王可以滿足你。”
“老奴從小就入宮,家中親人早就不在,世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老奴留戀。老奴只有一個要求。假如老奴死了,懇求王爺派人細心地照料梅仙宮,老奴死也瞑目了。”
“本王準了。”公冶晟淡淡地說道。“這裡是姨娘居住的宮殿,本王不允許任何人糟蹋這裡。”
“老奴替梅妃娘娘謝過王爺。”老太監跪在地上嗑了幾個響頭,向公冶晟打了一聲招呼,便提着燈籠走了。
梅妃是先皇寵妃,也是當今太后的親妹妹。二十幾年前,梅妃涉嫌毒害當時的另一位寵妃,被皇帝賜了毒酒。此事是宮中禁忌,無人敢提。
公冶晟偷偷祭奠梅妃的事情並不是秘密,只是大家沒有戳穿而已。據說幼時的公冶晟極其喜歡梅妃,經常留連梅仙宮。沒有想到事隔多年,他居然還沒有忘情。如此看來,冷面冷心冷情的公冶晟並不是那麼冷血。
剛纔公冶晟拒絕了皇帝的留宿邀請,婉言提出想要回府的想法。他連夜趕回鑰王府,潛退下人,走向每年的今天必須去的老地方。
此時此刻,梅林的石桌上擺放着美酒佳餚,而且全是素菜。管家深知公冶晟的習慣,一改好管家的形象,只要公冶晟不吩咐他,他就藏在暗處不出來打擾他。他知道現在的公冶晟只想一個人呆着,不需要別人伺候。
在諾大的梅林裡,只有公冶晟一個人望着月亮發呆。獨斟獨飲,獨自思念着那個在月下跳舞的女人。
這是他心中的秘密,沒有人能夠成爲他的傾聽人。他是鑰王爺,天生不信任任何人,天生我行我素,仇家遍佈天下。這樣的他不需要軟肋,更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脆弱。
咔嚓!暗處傳來一陣脆響。公冶晟心中一冷,殺氣外泄,冷冷地看着傳出聲音的方向。
“誰?”飲了幾杯酒的公冶晟並沒有迷失神智,他把暗處的一切掌握在手心。放下酒杯,冷道:“你是自己出來,還是讓本王‘請’你出來?”
暗處,蘇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在心中悲嘆自己的衰運。她到底招誰惹誰了?爲什麼總是遇見這個衷神?惹不起他,連躲也躲不起嗎?
她暫時居住在梅林,剛纔出來散散心,欣賞夜景。難得安靜幾天,她當然要抓緊時間享受這樣難得的安寧。哪裡會想到公冶晟半夜三更逛梅林,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難道他以爲自己是聊齋裡的男主角,半夜過來私會梅妖不成?
蘇晨明白公冶晟的實力,知道躲不過去,只能硬着頭皮站出來。看着月光下公冶晟陰晴不定的容顏,蘇晨暗自詛咒這廝飲開水噎死,喝酒醉死,走路摔死等等。
“又是你!”看見蘇晨,公冶晟眼神複雜,淡淡地撇過頭去。
公冶晟平靜的反應讓蘇晨百思不得其解。她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半天沒有等到他接下來的反應,有些疑惑他今天的反常。如果換作平時,就算他不會打打殺殺,至少也得辱罵交加吧?難道他今天吃錯藥了?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碰上公冶晟心情好的時候,她還是趁機回去休息,不要和一個瘋子過不去。
蘇晨轉過身,準備遠離這個不安定因素。踏出幾步,公冶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坐下,陪我喝幾杯。”公冶晟看着蘇晨的背影說道。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誰陪他都好,他只想有人轉移他的注意力。
蘇晨皺眉,不滿地暗自嘀咕。憑什麼陪他喝酒?他以爲自己是誰啊?切!身上的傷口還沒有消失,他以爲可以磨滅這段時間的傷害嗎?如果不是知道不是他的對手,她的尖刀已經刺過去了。哪裡還有精力在這裡和他嘰嘰歪歪?
蘇晨這樣想着,也這樣做。她與公冶晟之間的樑子大了,怎麼可能給他面子?
砰!看見蘇晨彆扭的模樣,公冶晟神色不滿,狠狠地摔了一個酒杯。他銳利地看着蘇晨的背影,冷道:“讓你陪酒就這麼難嗎?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蘇晨轉過身,促狹地打量着喝高了的公冶晟,淡道:“親愛的鑰王爺,你倒說說看,我是什麼身份?我是你的性奴,你的藥材,還是你的王妃?”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讓你生你便可以生,本王讓你死,你就只能死,明白嗎?”公冶晟靠近蘇晨,握着酒壺,迷醉地說道。“曾經有一個女人,她深深地愛上了一個男人。她的人生因爲男人而存在,男人讓她活着,她便活下來。直到有一天,男人不需要她了,認爲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她沒有讓男人爲難,找了一個地方自行了斷。她可以做到,你爲什麼做不到?”
“因爲我沒有她這麼愚蠢。她是一個愚蠢的女人。”蘇晨無情地說道,“你憑什麼要求我?神經病。”莫名其妙提什麼女人,難道在公冶晟的眼裡,這個世間還有能夠打動他的女人?真不明白是哪個可悲的女人入了他的眼,簡直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