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駛離,隨淺也出了停車場,向京都醫院走去。
她記得京都私立醫院就在這附近。
京都醫院是外婆生前那段時間居住的醫院,外婆看中它的地理位置和醫療條件。
就用私房錢把它買了下來。後來外婆去世醫院就直接轉到她的名下,是不屬於隨氏的一個特殊存在。
至今爲止隨家沒人知道這間醫院是屬於隨淺的。
所以,她纔會把他安置在那裡。
頂樓,唯一一間VVIP病房。
見到隨淺,保鏢們恭敬地開門讓路。
院長小心地和隨淺彙報着顧少清的病情狀況。
當他說到體徵減弱的時候,隨淺明顯感覺衆人投向她的目光充滿憐憫。
“你們都出去吧。”她輕聲說。
衆人關門離開,隨淺將視線落在病牀上。
一個英俊的大男孩正在牀上安靜地睡着。
顧少清已經在這張病牀上,睡了五年。
從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
爲了她。
隨淺寡言,可那一整天,她說了很多話。從初見到最後,她發現自己還記得很多事情。到了晚上,她的嗓子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夜朗星稀,清透的月光灑在顧少清的臉上。
常年輸液讓他的臉龐白皙得近乎透明。
可還是遮掩不住他的英俊。
目光移到他修長的手指上,他的右手小指,戴着一枚尾戒。
隨淺緩緩將脖頸的項鍊摘下,把項鍊上的男戒擺在他的手旁,兩隻戒指並排放在一起,細碎的鑽石閃得她眼睛生疼。
耳畔,似乎是顧少清溫和的聲音。
——咦?隨小淺,你爲什麼戴着一枚男戒?
——這是我的求婚戒指。等以後我找到愛的人,就拿這個戒指向他求婚。
——那……你找到了麼?
——找到了我肯定死纏爛打,決不放棄。
——切,女孩子家家的真不矜持。
後來呢。
後來他也買了同款女戒,那是他用打工三年賺來的所有積蓄買的。
她問他爲什麼。
他笑得燦爛,“等着哪天有女孩和我求婚,我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不是?”
思緒回籠,隨淺專注地看着兩枚戒指,笑出了聲。
“少清,我們認識十八年了吧?其實你走了也好,下輩子投胎去個好人家,再也不會忍飢挨餓,再也不會被人嘲諷,再也不會——記得有我這麼個人。其實挺好。”
夜深,她輕輕地關上門,安靜的長廊裡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
隨淺漫無目的地走在寂靜的大街上,心裡空得嚇人。
她偏頭看向商場外的液晶屏幕上,正放着今日的A市新聞。
顧景桓一身灰色西裝,正在出席一個酒店的剪彩儀式。
聽說這座酒店是顧氏投建的,也是A市第一座六星級酒店。
電視上的他,英俊硬朗的相貌分外惹眼,他笑得得體,眼神犀利,一個商人該有的精明,你都能從他身上看到。
剪綵結束,顧景桓拒絕了一切採訪,在衆人的簇擁下,上了豪車座駕。
最後,畫面定格在他上車時孤冷的側臉。
隨淺覺得,他的臉色極差。
“啪嗒——”
下雨了。
街上的行人紛紛慌張地尋找避雨的地方,亦或者衝到馬路邊打車。
只有她,不疾不徐地張望了一圈,然後向着一個角落走過去。
她已經安穩地站在屋檐下,而剛纔慌張找地方的人,相反因爲沒找到現在還在雨裡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