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雲閒獲取了許宣十二段記憶的一剎那,黑色石條中央的那個猩紅的‘禁’字,突然發出奪目的光彩。
一百二十道紅色的血柱沖天而起,將妖族結界的天空染成了紅彤彤的顏色,就連東方的太陽,都有些相形見絀了。
這麼奇異的天象,當然也引起了姚碧等人的注意。
“是山頂禁地的方向!”羅秀秀有點擔憂地說道,幾人當中,她算是和張雲閒關係最近的一個了。
姚碧的目光,透過枝繁葉茂的紅檀樹梢,望向空中那詭異的紅光。
“關於禁地,書中並無記載,或許這一切誠如天啓者所推理的那樣,我們妖族的歷史,一定出現了人爲的失誤!”她若有所思地說道。
孔言和阿吉忍不住提議:“要不,咱們也上去看看吧,萬一天啓者發生什麼不測,就麻煩了!”
姚碧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天啓者的本事遠超我們,如果真有什麼意外,他自保綽綽有餘了!”她這般說道。
……
紅色的光柱只持續了大約半分鐘的時間。
之後,石塊上紅色的‘禁’字便隨着光柱一起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張雲閒之前覺察到的,石塊之間那種隱隱的能量波動。
“好了,快上去吧!”神羿看張雲閒還沉浸在許宣的記憶當中發呆,忍不住催促了他一聲。
張雲閒回過神來,望着山頂的方向,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心緒。
心中竟然有點小忐忑。
“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才擡起腳步,慢慢地向上走去。
從山頂往下這二百來米的山坡上,一座其他的墳墓都沒有,除了遮天蔽日的紅檀,也沒有別的什麼植被。
張雲閒說不上來爲什麼,越往上走,他覺的自己的心跳就越不受控制,快地就像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般,似乎這山頂上,有什麼東西在呼喚着他。
二百米,即使張雲閒走的不快,也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
當他終於登上山頂,眼睛看見那塊比自己還要高出兩米左右的白玉石碑的時候,心忽然就靜下來了。
“愛妻白素貞之墓!”
字是繁體的,寫的很工整,是標準的宋體沒錯!
張雲閒忍不住上前,沿着從上到下的順序,用自己的手指將每個字都臨摹了一遍,他百分百確定,這幾個字,就是許宣當時用自己的指力寫上去的,跟傳統的刻刀雕刻出來的痕跡,完全不同。
玉是上好的白玉,字是舉世無雙的好字。
張雲閒目光越過石碑,看到的便是一片佔地極大的白色石屋建築,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五六間。
石屋的高度都很低,只有一米左右,穿插在密集的紅檀木樹幹之間,顯地十分醒目。
這些建築整體上呈現出一個標準的圓形。
圓心的位置,坐落的是這些石屋當中體積最大的一座,是一個四方的形狀,其餘五座便圍繞着它修建的,最外側的圍牆都是弧形設計,正好首位銜接,形成一個閉塞的圓環。
張雲閒還以爲這白色的石頭又有什麼詭異之處,但是感應了半天,發現這不過就是一些普通的石塊罷了,除了看起來還算美觀之外,沒有任何特異的作用。
剛在山下的時候,張雲閒覺的這一對圓形的石塊,很像是迷宮之類的建築,現在看起來,不過是很簡單的幾座石屋而已。
之所以會有那樣的錯覺,是因爲這些石屋的周邊,凌亂地擺放着許多廢棄的石料,到處都是。
張雲閒走近了看,發現這些石料應該都是許宣當時用剩下的,畢竟砌房子的石塊,都是需要加工的,可看地上這些明顯沒有規則切口的石料,再結合石屋外牆上凹凸不平的情形來看,張雲閒推斷,這石屋應該和石碑一樣,都是許宣自己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砌出來的。
就連石料的切割,都是他自己雙手完成的。
俗話說,哀莫大於心死!
恐怕當時他得到白素貞死訊的那一刻開始,已經完全失去了活着的任何動力了吧?
他只是希望,用自己的雙手,親自爲白素貞建造一個漂亮和溫馨的往生之地吧?
張雲閒靈力外放,同時運行起天眼神通,從最外圍開始,依次對每一間石屋開始掃描起來。
第一間石屋裡,放置的都是一些十分精美的瓷器。
大宋朝是華夏曆史上瓷器製造的一個高峰期,當時官窯燒製的瓷器,遠銷海外各國,可謂是赤名遠揚,所以張雲閒看到這些或青或白的精美陳設品,覺的並不意外,估計大宋朝但凡有點身份和地位的死者,墓葬當中,都會有這麼幾件陪葬品吧。
第二間石屋,白色石塊組成的案几上面,擺的是一柄無鞘的長劍。
劍身光亮生寒,一看就不是凡物,是華夏傳統的雙刃劍,劍刃偏細,長度約有七十公分,劍柄是一種微微泛紅的紅色金屬,有點像銅,但張雲閒更覺得應該是一種合金。
劍柄末尾,纏着一個白色的吊穗,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這麼多年依然光潔如新。
連個文字說明都沒有,張雲閒猜測,這把劍可能是白素貞的貼身兵器吧,許宣應該是找不到劍鞘丟在了何處,只好單獨將寶劍放置在此處。
第三間石屋裡面,竟然是空的。
不過張雲閒發現,這間石屋的地面上堆積了足足有一尺多厚的腐敗物質,因爲跟其他屋子的地面顏色截然不同,張雲閒才留意到的,是那種樹枝還有植物完全腐爛之後,黑中帶紅的特別顏色。
張雲閒的天眼神通,並不能看透過去未來,他只能憑自己的想象去推測,當時許宣可能在這間屋子裡要麼是存放,要麼是種植了一些白素貞生前比較喜歡的花草,只是這石屋的環境並不適合植物生長,加上歲月無情,幾百年過去,這屋子裡只剩下一堆腐爛到看不出原形的泥土而已。
第四間屋子,看上去像是一個儲物間,地上擺滿了一堆大大小小不同的木頭箱子。
因爲年代太過久遠,這些箱子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風化,箱子裡面的東西,在張雲閒天眼神通之下,也是一覽無餘。
有一大半都是衣物,應該都是白素貞最喜歡的服飾,白色布裙居多,只是跟木箱一樣,都已經破損的不像樣子了,除了一些銀飾和玉釵還保存的相對完整些。
還有些箱子裡,裝的是線裝的書冊,更不用說,早就變成了一推紙灰。
外圍的最後一間石屋,裡面站立的東西,讓張雲閒有點措手不及。
是一尊人身蛇尾的石刻作品!
但卻並不是白素貞!
因爲張雲閒在許宣的記憶中見過白素貞的模樣,這石頭雕刻而成的人像,雖然也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美貌的女子,但和白素貞的氣質卻又完全不同。
白素貞雖然是妖,但她的美,卻沒有一絲妖豔的成分在內,完全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姿態。
但是這尊石像中的女子,人身蛇尾,髮髻高高束起,巴掌大的臉型美豔至極,眼睛不笑自帶媚意,俏鼻小口,下巴很尖,整個就是當代V子臉一派的極品美顏。
這麼一張妖精臉,再加上一條足足有三米來長的蛇尾,把張雲閒看的有點傻眼。
這是許宣爲白素貞立的墓冢,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其他的蛇妖出現在這裡呢?
一直到他將視線轉移到圓心位置那棟石屋的時候,都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最中間這間石屋比其他幾間都要寬敞的多,高度也超過了兩米以上,屋裡的陳設也比較簡單,中間位置,是由一塊完整的大石雕刻而成的一張石牀。
其實比較簡單,只是把石頭切平了而已,張雲閒之所以看出這是一張牀,是因爲這塊石頭上面,躺着許宣和白素貞兩尊安詳的石像。
“生當同寢,死亦同穴,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牀頭的位置,刻着這十六個大字,看字跡,跟外面白玉石碑上一模一樣,應該是許宣親手刻的不會錯了。
石牀不遠,靠着牆壁的位置,果然有一張同樣石頭做成的梳妝檯,銅鏡,還有石凳,擺放的位置,跟張雲閒在許宣記憶裡看到的完全相同。
角落裡,還有一張搖椅,也是石頭做的。
看得出,張雲閒是想將他和白素貞最美好的生活場景,全部都留在這墓冢裡。
“雲閒,留意許宣的那尊石像!”神羿的聲音,突然在張雲閒腦海中響起。
張雲閒頓時化作一道白光,直接穿入了中間那座石屋之內,他站在剛纔自己利用天眼神通看到的石牀前面,仔細地端詳起許宣的‘遺體’來。
話說,許宣真正的遺體,是被孟瑛安放在黑石祭壇裡的,陪同他的還有第七代天啓者的遺體。
當時張雲閒在祭壇裡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打開那兩具棺材,看一眼自己前兩世遺體的想法,可能還是出於對死者 的敬畏吧,哪怕明知道死的是自己。
此刻,卻站在牀邊,好奇地研究着一個假的遺體,張雲閒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看他的左手裡拿的是什麼?”神羿提醒道。
“左手?”張雲閒目光循着方向看去,許宣的左手是跟白素貞的右手握在一起的,兩隻手掌合的嚴嚴實實。
張雲閒在心中唸了一句“恕罪恕罪!”,輕輕地將許宣的石像往左側移動了一點,終於露出了藏在他左手掌心裡的一樣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