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臨近子時。
張雲閒終於再次看到了出塵道長,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不過短短一天的工夫,出塵居然變成了一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模樣。
“道長,您這是跟人動手了?”張雲閒不禁好奇地問。
出塵坐在皁角樹下,正在呲牙咧嘴地梳理着他那凌亂的髮髻,跟之前他總是淡定從容的樣子相比,此刻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哎喲,讓居士見笑了!我新掌握了靈力化物,難免一時技癢,就上門找我的一位老友切磋了一番,別看我像是吃了虧的樣子,其實這一次受的傷,可比上回輕多了,哈哈哈!哎喲……”
開口大笑,猛地扯痛了他有些瘀血的嘴角,疼的他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哦?道長的老友,難道也是修靈之人?”
“她姓秦名子怡,長年居住在北海郡,修行的也是靈力一途!”
“秦子怡?莫非是個婆婆?”張雲閒聽到這個名字,有些奇怪地說。
出塵終於梳好了髮髻,就將木梳子隨意地插在頭頂,嘆了口氣,有些傷心地說道:“叫婆婆倒也沒錯!我在八十年前認識她時,她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年紀,四十出頭的模樣,可她當時說自己已經二百多歲了。昨天我見到她,她的容顏分明比之前又年輕了不少,怎麼看都是三十來歲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修的!”
“道長爺爺,你……不會是喜歡那位婆婆吧?”師巧兒在一旁看到出塵傷心的樣子,突然語出驚人地叫道。
出塵的臉上,瞬間變得通紅一片。
“哪有?貧……貧道……一心向道……”
“咳咳!道長不必解釋,巧兒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張雲閒一看出塵的樣子,就知道師巧兒的懷疑不無道理。
一個一百三十歲的道長,喜歡上一個三百歲的婆婆,這該叫做什麼戀?
姐弟戀?
還是忘年戀?
西京距離北海郡,路程有幾千裡之邀,也不知道出塵是怎麼想的,花費一天的時間,大老遠特意跑過去挨頓揍,再屁顛屁顛的跑回來。
“聽道長剛纔的意思,你似乎經常跟秦婆婆之間進行切磋?”
“這八十年間,我至少找過她二十餘次,每次都敗在她的手裡,這一次能堅持半個時辰,她還挺驚訝的呢!”出塵有些忘乎所以地回味道。
“不知這位秦婆婆,修行境界到底如何?”張雲閒想,這出塵道長已經是他迄今爲止見過,靈力修爲最高深的人類,就連他見到秦婆婆也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那這位婆婆,究竟得有多恐怖啊!
“子怡的境界,應該比我師父還要高出那麼一點點!當年,我師傅跟她也交過手,兩人對戰一百多招,最後我師父還是敗在她手上。”
張雲閒不吃驚是假的,出塵的師父那不用說,幾十年前就已經進入化物之境,可以用靈力爲自己重塑身體,這樣的人物,居然都不是秦子怡的對手,真不知道這位婆婆到底是何方神聖?
“道長,這位婆婆的來歷,你可清楚?”
“子怡說過一次,她好像來自什麼靈徒遺族!”出塵回想了一下,回道。
一旁的師巧兒聽到這裡,眼中一亮,在場的幾人或許不知道,但她自然清楚得很,因爲她也是靈徒遺族的一員。
“果然是遺族!”張雲閒嘴裡喃喃地說,“正常的人類修靈者,根本就沒有足夠的修行條件,成長到那種程度!”
他想,也不知道這個靈徒遺族,跟靈霄的靈族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密切的關聯?
他正想的入迷,皁角樹卻已經開始重新靈化起來,竟然是子時已經到了。
張雲閒按下自己的好奇心,仔細感受了一下被自己收走了大半靈石以後,這棵樹散發出來的靈力,有沒有什麼非常明顯的改變。
結果是他想多了,即便只剩下雞蛋大小的那麼一點的靈石,依然可以供養給整棵樹無比充盈的靈力,就連他都沒有察覺出來,跟以前有什麼不同。
看來,靈石這種能量來源,的確有它奇特的一面,就這點而言,它跟人類社會裡所有的能源,都不太一樣。
出塵當然更是沒有看出什麼異常。
一個時辰之後,幾人起身告辭 。
“感謝道長這幾天來的盛情,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回西京城了!”張雲閒非常客氣地拱了拱手,對出塵告別道。
“無量天尊,居士的悟性是我生平所見之中,首屈一指之人,他日的成就必定遠在貧道之上,西京距此的距離,對居士而言,不過是擡擡腳的工夫而已,以後想來,貧道隨時恭候!”
出塵乃是修道之人,講究灑脫率性,如果說幾句挽留的客套話,倒有點不是他的風格了。
“好,道長的高風亮節,我們記下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就在張雲閒轉身將要離去的時候,令芝卻一副欲言又止的向出塵問道:“道長那日解卦,說我爸爸仍在人世,不知道長可否爲我解惑?”
張雲閒暗叫一聲‘糟糕’!
他之前跟梅姑溝通過,關於令芝身患‘夢魘之症’的原因,其實是有人故意在令芝的靈體中留下了一絲夢魘的種子,而留下這顆夢魘種子的人,梅姑當時有過懷疑,就是令芝的親生父親——令志遠。
令志遠正好是一名具有催眠能力的異能者,只不過梅姑覺的他已經去世多年,這件事太過荒誕和毫無根由,纔沒有跟張雲閒明說。
但是,張雲閒早就從梅姑加入‘女媧’組織的前因後果中,推斷出令志遠的死亡,更像是一場預謀好的表演,至於他本人到底真正地死沒死,這還真是一個有待商榷的未知數。
那天,聽出塵解卦,說到令芝的父親福澤恩厚,仍然健在人世,張雲閒生怕令芝受刺激,才故意打斷她對出塵追根問底。
卻沒想到,令芝這幾天心中一直惦記着這事。
出塵也被令芝問的一愣。
“我只是照卦直說,不知令姑娘你有什麼疑惑?”
令芝有些激動地說道:“我三歲生日那天,爸爸死於一場車禍,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他的後事,是我媽媽一手操辦的。所以,我想問問道長,能否跟我說句實話,您解的卦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麼……偏差?”
“原來如此!令姑娘是懷疑貧道信口胡謅,對嗎?”出塵明白過來,不以爲意地笑着說道。
令芝有些羞怯地搖搖頭,說:“道長修爲如同天人,我本不該提出質疑,只不過……”
“無妨,無妨!”出塵擺了擺手,“令尊的事情,其中具體緣由,貧道不得而知,不過根據卦象顯示,他目前的確仍在人世,而且活得非常不錯,這點貧道可以向姑娘保證,絕對不是我信口雌黃!”
令芝聽了出塵的話,兩眼忍不住落下兩行滾滾的淚水。
從三歲開始,她就沒有了爸爸,十六年了,突然得知爸爸居然還活着,可是爲什麼他不回來找梅姑和自己呢?
“這樣,如果令姑娘心中仍然不相信貧道所言,我可以幫你指出令尊所在的大致方位,你大可前去找尋一番,看看貧道說的是否有誤!”
說話間,出塵曲起手指,閉目掐算了片刻。
“西方偏北,六十公里處!我只能算出令尊居住的地方,五行屬水,應該是緊靠着大河或者湖泊,姑娘可以按照這幾點參考座標的指示,過去找找!”
“西方偏北,六十公里,靠着河水或者湖泊的地方?”令芝原先的家,就住在西京的西城,對於西郊的地形,還算熟悉一些,按照出塵的話,她飛速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西京城西北角的詳細地形。
滿足條件的社區,其實沒有幾個,因爲西京城裡,有河和湖水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
“白林殿?林河城?凰鳴原,還有渭水一號!”令芝的腦中瞬間就浮現出這幾個社區的名字。
張雲閒嘆息了一聲,他原本打算瞞着令芝自己去查這件事,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好了,令芝,我們走吧!這件事我們回去後從長計議!”
“令芝姐姐,你放心,回去我也幫你一起找爸爸,道長爺爺,我們走了!”師巧兒拉過還有些魂不守舍的令芝,對出塵揮了揮手,便跟着張雲閒的背影,快步離去。
第二天一早,張雲閒便驅車帶着兩女回了自己的家中。
因爲耽誤了兩天時間,張雲閒擔心學校有什麼事情,急忙給自己的手機充上電,想看看班級羣裡有沒有什麼動靜。
一開機,消息鋪天蓋地,此起彼伏地微信提示音,整整響了快兩分鐘才清靜下來。
張雲閒仔細翻了翻,大部分仍然是同學們之間的口水話,一點意義都沒有。
就連劉愷,都沒有給他留言,看來自己是白擔心,對於大四這個特別的大學羣體來說,學校還是相當寬容的,自己兩天沒去課堂,都沒有老師過問一句。
倒是方瑤,給他發了有十來條信息。
“大週末的,你去哪兒了?”
“電話怎麼還打不通了?還不回我消息?”
“過分了啊!不是說好了跟我回族裡見見族人的嗎?你這是在躲我?”
“警告你啊,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你說話要算話!”
“……”
張雲閒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給方瑤回了一條:“我下午回校!見面再說!”
就在他想放下手機的瞬間,一條簡短的微信消息突然映入了他的眼簾。
“三位護法已下山,務必小心!”
張雲閒的目光瞬間定格住了,這條消息,是月發來的。
他看了下發送時間,是早晨六點三十二分。
估計現在,他們應該都已經到了西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