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校園門口。
張雲閒聽清風說到,歷代拜月教主跟天啓者之間,這種奇異的關聯,他心中不禁浮想聯翩。
他想起跟月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當時月曾說,自己的身上,對她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還有後來,月對他的幾次幫助,也總是有求必應,不遺餘力。
現在看來,之所以月會對他有這種親近感,應該就是因爲她體內的那滴‘神血’的緣故了。
“話說,你們教裡那幾位左翼分子,爲什麼一定要殺我?這一點,你是否清楚原因呢?”
聽到張雲閒的問題,清風搖了搖頭。
“拜月教的歷史太悠久了,形成左右兩翼的分化,最起碼也有兩千多年的時間了,在對待天啓者的問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明晰的教義,兩派都是固執己見,不可調和!”
張雲閒並不意外,畢竟這個問題,就連拜月教的護法,三百多歲的黃海生都說不清楚,更何況二百歲出頭的清風呢。
“呵呵,這可真有意思,他們拼了命的想殺我,卻偏偏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爲什麼要這麼做?”張雲閒苦笑了兩聲,忍不住又想起自己上次對於拜月教和嫦娥,這兩者之間關係的推測。
“你們之前那些,體內‘神血’被天啓者激發出來的教主們,最後都都是什麼結局?”他從未看過,清風這麼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地有些好奇地問。
清風一個勁兒地搖頭,口中說道:“教主的身體,只是凡人肉胎,根本無法承受‘神血’所蘊含的龐大能量,一旦‘神血’被激發,過不了多久,她們就會爆體而亡的!”
“什麼?無一例外嗎?”張雲閒一下就呆住了。
清風繼續搖頭。
“無一例外!”他沮喪地說道。
張雲閒想了一下,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天啓者該怎麼做,纔不會激發到‘神血’呢?”
如果,要讓月用犧牲自己的方法來幫他對抗那幾位護法,張雲閒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跟月之間的幾次接觸,每一次幾乎都是月在爲他付出。
第一次,月給了他一塊隕石,讓他明白瞭如何吸收宇宙精氣;
第二次,月帶着清風明月,從光明神壇的那兩名白衫客手中,救下了他和玲瓏。
第三次,月告訴了他,關於林如龍的一切信息,讓他在和林如龍交戰的時候,做到了知己知彼。
還有最近,她更是不止一次在微信上提醒自己,小心幾位護法的出手。
至於受自己牽連,死在宋青陽手下的黃海生護法,雖然他說是受孫護法的委派,前來試探和告誡自己的,但是,張雲閒此刻怎麼還能不明白,這一切肯定也是月授意安排的。
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在張雲閒的頭腦中連續地閃過。
他本就是一個很怕欠別人人情的性子,得人一分恩情,就必須得還兩分回去才行。
所以,讓月像黃海生一樣,替自己擋災消難,張雲閒覺的,無論如何都絕不能允許,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然自己欠月的情分,真的是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清風仍是沮喪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神血’如何被激發,同樣,更沒有人知道,‘神血’怎麼樣才能不被激發!”
張雲閒頓時感到一陣頭疼。
清風擡頭看着張雲閒,用一種非常愧疚的聲音說道:“我們都是修行之人,講究感應天命,順從自然!關於宿命這種事,除非最開始的時候,就扼殺一切苗頭,不然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我們誰也無法阻擋結局的到來!每一次,我們看到教主主動靠近你的時候,腦中出現的都是一副飛蛾撲火的畫面!天啓者,唉……”
他長嘆一聲,說不下去了。
張雲閒心中也非常難受,自從他成了這什麼‘天啓者’,固然擁有了一身神乎奇蹟的能力,但是他自己的命運,確實也被捲進了一場宿命般的洪流之中,夾裹着他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他本來就是一個對生活沒有太多追求的屌絲而已,但是隨着對這個真實世界的面目,瞭解的越多,他也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
最初,他想復活劉曉玫。
現在,他想替神羿討個說法,問問嫦娥當年爲什麼要那麼對他!
儘管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充滿了未知和不確定性的,但現在的張雲閒,確實沒有辦法回頭,重新做回那個平平淡淡的自己了。
“清風,你說的沒錯,宿命一旦開始,就很難被打破!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改寫!”張雲閒露出堅定的目光,看向窗外。
清風聞言,有些詫異地看了看他,似乎感到他身上剛剛發生了一些不一樣的改變,但是這改變具體是什麼,清風卻又說不上來。
“天啓者,如果你真想救我們教主,我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私下的接觸。我不想她重蹈之前幾位教主的覆轍,一旦她對幾位護法動手,到那時候,哪怕她沒有因爲‘神血’被激發導致爆體而亡,也會被拜月教上上下下所不容,以叛教罪處置!”
清風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告誡,對於教主的命運改變,究竟能不能起到一絲正向的作用,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月是他們親眼看着長大的孩子,現在眼睜睜看着宿命輪迴,讓她去送死,清風又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呢?
因爲下午沒有課,張雲閒也就沒有再回學校。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家裡令芝心心念念地要去找她的爸爸,如果不是張雲閒和梅姑溝通了一下,讓她勸着令芝,恐怕那丫頭早就按耐不住了。
學校裡,方瑤這邊,又約定了週末跟她一起迴天鳳遺族拜訪她們族人。
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莫少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敵是友?
再加上拜月教迫在眉睫的追殺……
跟清風分別之後,張雲閒一個人心事重重,漫無目的地走在西京南城的街道上。
天色漸漸黃昏,太陽西沉。
張雲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玄奘塔廣場。
廣場中間位置,樹立着一尊玄奘法師的塑像,手持錫杖,身披袈裟,單手立於胸前,衣帶飄逸,一派佛家莊嚴之相。
很多做小生意的商販,趁着城管沒來的工夫,賣力地對來來往往的遊客們,推銷着自己的商品,還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帶着小孫子、孫女,到廣場上來溜娃的。
這裡,彷佛永遠都是這麼熱鬧的模樣。
張雲閒突然覺的,這滾滾紅塵煙火氣,似乎也別有一番味道,他決定不再繼續走了。
找了一個休閒條椅,他放鬆地坐了下來,就這麼怔怔地看着面前,人來人往,行人如織,好似心中的煩惱,也隨之減少了一些。
人聲喧鬧,張雲閒卻聽不進耳中,因爲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玄奘塔上那特有的風鈴聲給深深吸引住了。
玄奘塔上的風鈴,從盛唐到如今,響了一千四百年。
“叮叮噹噹……”
風鈴的聲音清脆悅耳,空靈飄渺,隱隱透着幾分禪意,張雲閒不禁聽的心中歡喜,如癡如醉,一時不覺時光流逝。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時間。
東方的天空,升起了一輪圓月,剛好掛在玄奘塔的上方。
明月照古塔。
張雲閒翻出手機看了看,原來,今天剛好是農曆的二月十五,怪不得月亮如此好看。
遊客們依然熙熙攘攘,比黃昏時候更多了一些。
大概都是趕着去看,北廣場上,那號稱是全亞洲最大的音樂噴泉表演的吧!
張雲閒吐了一口氣,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朝着和大部分人羣截然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時間不早了,他再不回去,怕是有要惹得令芝擔心了。
他走到人少燈暗的路邊,展開身形,兩個呼吸之間,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綠城公園世家的門頭。
“不好!”剛定住身子,張雲閒就感到身後傳來一記凌厲的風刃。
只來得及調整了一下呼吸,腳步向右微移,他便聽到‘嗖!’的一聲,風刃險之又險地貼着他的左臂颳了過去。
張雲閒想都不想,回過頭就朝着東郊亂葬崗的位置,疾馳而去,背後又是幾道風刃,窮追不捨。
他知道,拜月教的幾位護法,終於對他出手了!
亂葬崗,一片平坦。
張雲閒負手而立,看着三位身穿黑色長袍,領口分別繡着一彎一圓兩輪月亮的老人,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等你們好久了!”張雲閒淡淡說道。
“嘿嘿,天啓者的反應果然不同凡響,在我們三人聯手伏擊下,還能逃到這裡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啓明,這兩位是木老和成老,今晚就由我們三個一起送你上路,這對你來說,可算是無上的榮耀了!”其中一位個頭高大,身材微胖的老人,上前一步,對張雲閒說道。
木老是三人中最瘦小的一位,身材有些佝僂,還微微有些喘息。
而成老,則看上去要健壯的多,雖然面容看着蒼老,身體卻挺得筆直。
三人呈品字形站立,隱隱以劉啓明爲首的樣子。
張雲閒心一橫,擒賊先擒王!
“老傢伙,要說上路,也應該是我送你們幾位!”他嘴中大叫一聲,身子便朝着劉啓明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