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了寢殿中多餘的宮人,也好讓南宮瑾可以有充足的空間可以休息,而白易卻同採兒一起,衣不解帶的始終留在南宮瑾的牀榻邊照顧,卻是始終都不見南宮瑾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傾城派人在不久前送來了一張藥方,還特意吩咐了採兒,若是南宮瑾一醒來,就必須要讓她趕緊喝下,且藥汁不能夠冷卻,一旦冷卻便會失了藥效,也不可多次煎熬。
所以,每當藥熬好送來寢殿冷卻了之後,採兒都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再去熬上第二副藥。爲此,採兒也已經是先後第三次去熬藥了。
留下白易一人,見南宮瑾身上的錦被有些滑落,白易便過去細心地爲南宮瑾捻好被子。
去了毒,南宮瑾雖說是性命無憂,可是臉色卻是依舊的蒼白若紙,只是身上那隱隱散發着的黑氣消失沒有了。
然而,南宮瑾這般安靜地躺在牀上,若是忽略掉那蒼白的臉色,其實倒也還是有種安靜的美好。
南宮瑾本就屬於那種安靜的女子,每次當她認真安靜的時候,模樣都十分的惹人憐愛。只是最近的瑾兒卻是變了,變得那樣的倔強,那樣的不肯服輸,那樣的出乎人的意料。
望着牀榻之上女子安靜而又美好的睡顏,白易脣角輕輕揚起一笑。
腦海之中驟然回放出白天南宮瑾在婚禮上,當着他的面吐血昏迷的模樣,白易頓時嚇得心跳也漏了一拍,臉上的笑容僵住,帶着異樣的目光看向南宮瑾。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南宮瑾竟然會服毒自殺,若是瑾兒不願意嫁給他,他是絕對不會娶她的。
他白易也有自己的尊嚴,若不是那日南宮瑾的要求,他是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會答應於太后的這門賜婚的。只是,瑾兒既然已經同意了這門賜婚,那爲何又要在婚禮當日服毒自殺呢?
難道,她就那麼的討厭他,對他一點兒也沒有感覺,所以纔會選擇在那麼重要的日子裡服毒自殺,只爲了讓於太后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可是,她到底又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呢?
不,瑾兒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她是不會那樣做的。
就算是瑾兒想嫁之人並非是他,但也不會在那麼重要的日子裡服毒自殺。因爲那樣一來,即使最後真的可以讓於太后後悔當初賜婚的決定,但也定會引起天朝國的大亂,而且她自己也將性命不保。
若是最後連命都沒有了,就算是最後於太后真的後悔了又有何用?還不一樣是與自己心愛之人天人永隔。
瑾兒雖說是女流之輩,可是她從小就對人體貼入微,何況天朝國是她的家,天朝國大亂了對她並沒有任何的好處,瑾兒是個理性的人,她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可若並不是因爲這個原因,那瑾兒又爲何會選擇服毒自殺呢?而且,聽傾城所言,食心蠱是西域所產之物,並不容易養活,而且天朝國境內並沒有此物,瑾兒又是如何得到的?
之前因爲南宮瑾突然之間吐血昏迷,白易早已經嚇得三魂不見了六魄,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思緒去考慮這些事情,一心只想着怎麼樣纔可以讓南宮瑾平安無事。
可是如今南宮瑾真的平安無事了,
他也定下心來,卻發現整件事情似乎並不是那樣的簡單,反而是漏洞百出,處處皆是存在着疑點。
也罷,如今所有的疑問,怕是也就只能夠等到南宮瑾甦醒之後,方纔可以知曉其中的答案了。
捻好被子,白易直起身準備離開,卻在剛轉身的那一剎那,整個人便直直地定在了原地。
良久,望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寢殿之中的男子,白易卻是久久纔開了口,“浩然,你怎麼來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白易真是後悔極了。
南宮浩然會出現在這兒,除了是來看望南宮瑾以外,還會有其他的原因嗎?反倒這句話,應當是南宮浩然問他纔是,又怎麼會是他先開口呢?
南宮浩然不語,目光從上至下將白易看了一個遍,白易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依舊還是穿了白天的那一身成親用的衣裳,頓時更加的覺得尷尬無比了。
“你、你別誤會,我只是留在這裡照顧瑾兒,一時間忘記了換衣服罷了。”白易着急的解釋,雖然聽來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不過卻也是句句屬實。
他雖然也喜歡南宮瑾,也應當與南宮浩然是情敵纔對,可是不管如何,南宮浩然是他的兄弟,兄弟如手足,即使是現在,白易也並不願意失去南宮浩然這個好兄弟。
之所以解釋,只是因爲他知道,南宮瑾喜歡的人是南宮浩然,永遠也不會是他,所以他並不願意讓南宮浩然誤會,也算是給自己留了一點兒尊嚴。
目光掠過白易,投向牀榻之上的女子身上,南宮浩然似乎並沒有聽見白易的那一番解釋,而是擡歩直接掠過了白易,徑直走向了南宮瑾。
回頭,看着南宮浩然坐在牀沿邊上,大手拂過南宮瑾嬌嫩而又蒼白的容顏,縱然南宮浩然背對着他,他雖然看不見南宮浩然的表情,卻也依稀可以猜出,南宮浩然看向南宮瑾的目光中,定是帶有了濃濃的深情,甚至,還有一抹心疼。
明明已經決定了要成全,可是看着他們這般,白易的心中卻也還是有着絲絲酸楚,不願正面直視。
“她情況如何?”未曾轉過頭,南宮浩然的目光緊緊地鎖在了南宮瑾蒼白的容顏之上,如白易心中所想的那般,南宮浩然看南宮瑾的目光之中,深情中又帶着心疼,還有憐惜。
面色沉了半分,白易卻也還是如實以告,“辰妃爲瑾兒去了毒,瑾兒現在性命無憂。”
“我知道。”他知道南宮瑾已經保住了性命,可是他想知道的卻並不是這個。
目光中有着一閃而過的驚異,不過一瞬間就被白易給很好的略掉了,可隨機浮現的,卻是一片濃濃的憂傷,“辰妃說,瑾兒身體裡的毒素來得太過猛烈,雖然清除了一大半,卻也還是有少數的毒液隨着瑾兒的血液留在了身體裡,那些毒液雖然並不致死,但卻是會讓瑾兒留下未知的病根兒。”
南宮浩然渾身一震,輕撫過南宮瑾臉頰上的手猛然頓住,雖然極在忍耐,可是卻也還是掩蓋不了他來自內心深處的痛楚。
今天他看南宮亦辰與於太后的神色,就知道南宮瑾的病情一定不會是那樣的簡單,卻不料想,竟然會落下病
根兒。
見南宮浩然許久也靜默不語,白易在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南宮浩然一定也需要時間消耗,而南宮瑾的身邊有他一人便足夠了,並不再需要他了。
轉身欲走,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白易。”
白易頓住腳步,心中思緒萬千,卻是並未回頭,只聽得南宮浩然緩緩說道:“我們還是兄弟嗎?”
還是兄弟嗎?
這個問題白易自己也很想知道。
也許他們從前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可是現在,他們的中間出現了一個南宮瑾,那是他們心中,無論誰也割捨不下的女子。
兄長不再是兄長,妹妹也不再是妹妹,兄弟也失了從前的那份味道,他們真的還算是兄弟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白易久久不語,心中也更是矛盾不堪,可是南宮浩然的心中,卻是對他存了更深一層的愧疚,也是良久才願啓口:“白易,你我兄弟多年,瑾兒的事情的確是我對不起你,我有愧於我們兄弟多年的感情。可是,但我並不希望這件事情會影響到我們,你明白嗎?”
他要瑾兒,但同時也要白易這個兄弟。
聞言,白易回頭看向南宮浩然,也正因爲看不見此刻南宮浩然的表情,有些話,白易才願意說出,“浩然,說句實話,我白易對瑾兒的感情並不比你少,可是沒辦法,瑾兒她愛的人是你,不是我,她爲了你甚至可以連命都不要,我又還能夠多說什麼呢?”
手中的拳頭漸漸鬆開,白易心中有着萬分酸楚,卻也並無半點兒恨意,“我不知道將來還會不會喜歡上其他女子,但是至少現在,瑾兒依舊是我所喜歡的女孩子,縱然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可是站在一個哥哥的立場上,我希望她幸福。你是我兄弟,有你照顧瑾兒,我很放心,所以,我願意退出。”
當“退出”這兩個字一從白易的口中吐出,南宮浩然身體一怔,緩緩回過頭,起身走至白易的面前。
猶豫三番,南宮浩然終究還是開了口,千言萬語,卻在這個時候,只化爲了一句話:“說真的,你比我優秀,比我懂得放得開,將來,你也一定會覓到一個只屬於你自己的好女孩兒。”
“那是。”白易展顏一笑,半開玩笑,半打趣的說道:“我白易雖然比不上你南宮浩然這個王爺的身份來得尊貴,可是好歹我也是朝中深受皇上器重的大將軍,何況,我還是當今太后的乾兒子,就憑着這個身份,那些好女子還不是一樣趨之若鶩。再然,我白易也算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吧,總還不至於落得個孤獨終老吧!”
南宮浩然一笑,伸拳輕打在了白易的肩膀上,兩兄弟默契一笑,之前所有的嫌隙與誤解,也都在這一刻化爲了烏有。
玩笑開過,白易忽然之間沉了臉色,認真的看着南宮浩然,幾乎是發自內心的囑咐,“好好對待瑾兒,別讓她再受傷害了。”
“放心,我會的。”
兩手相握,在這一刻,兄弟依然還是兄弟,彼此之間只有祝福。
然而,在他們共同的心中,卻是有着一個同樣的期盼,那便是南宮瑾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