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往事成憶淚潸然(二)

血梨花轉過頭來,雙眼中泛着淡淡紅光,手中的短劍開始亮起,森寒之光不下於多面判官的天芒雙刃。

“你不說,我也猜到幾分,在你殺掉的這些人中,有九成是我閻羅殿的人,然有五成卻是參與當年梨花山莊的滅門,所以你就算不是梨花山莊的人,與梨花山莊也有不淺關係!”武學揚的話語就像是一根根刺一般,不斷的刺進血梨花的心裡,武學揚雖然看不到血梨花的臉色,可是那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就像是兩柄鋒利的長劍一般,帶着無盡的殺意。

“看來我真是說對了,不過我好奇的是,你是從哪裡查到他們的真實身份的,譬如今晚被你殺死的鐵槍王皇甫蒼,他當年雖然參與梨花山莊之事,可是卻是帶着面具的。”武學揚又道。

血梨花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你確實猜對了,既然你們都是閻羅殿的鬼,那就下地獄去吧!”

血梨花手中的短劍刺出,這一劍沒有人能形容有多快,更沒有人能形容它的威力,只是像武學揚這樣的高手,在第一招之下就受傷。武學揚實在沒有想到,這次金陵之行,卻是受了兩次傷,而且是一次比一次還重。

血梨花並沒有追擊武學揚,而是短劍一收,向着多面判官攻去。多面判官當年在大名府丁家被莫清風的簫聲所敗之後,勤修十餘年,終於練成這一對天芒雙刃,當下若是再遇上莫清風,她不敢說能勝過莫清風,但至少不會像當年那般狼狽。只是這時,當血梨花那一劍刺過來時,她竟然生出不可抵擋的感覺,不僅如此,她渾身流轉的真氣更是被血梨花牽動,就像是脫繮的野馬一般四下亂蹦。

多面判官一聲輕叱,勉強提起一口真氣,天芒雙刃擊出,迎上了血梨花的短劍。猛聽得一聲聲刺耳的金屬碰撞之聲傳來,多面判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飄退出去,握住天芒雙刃的雙手,更是在不停的顫抖。

血梨花一擊敗兩人,但自己也不好受,當下她也受了傷,只是臉用黑布蒙着,別人看不到她的臉色。

武學揚雖然傷得重一些,但他有一身不俗的內功,當下內力運轉,七個周天之後,內傷便已經好去五六層。他那巨大的判官筆點出,仿若一個巨人手揮巨筆,指點乾坤一般。

血梨花自然知道這對判官筆的力量,以她的武功,若是在巔峰之時,要接着這一招極是容易,可是當下,她卻是不得不退開。短劍連續刺出五劍,纔將武學揚那重山泰嶽一般的力道給破開,身子躍到空中,短劍舞動如風,又似天邊閒雲。這一招看似優雅,但只有處在風口浪尖的武學揚才能感覺到其間蘊含的恐怖力道,以他之能,同樣也是不敢硬接,只得閃避。幸得此時多面判官從後面攻來,血梨花不得不再次變招應付多面判官,武學揚纔有喘氣的機會。

武學揚成名多年,自然是一個把握得住機會的人,當下他玄功再轉,漆黑如夜的一對判官筆掃出,攻的是血梨花的背心。血梨花身在空中,身子旋動起來,手中的短劍舞動,無數劍芒綻放,就像是一朵朵綻放開來,帶着血意的梨花。這些年來,她一身所繫,唯有梨花,武功招數之變幻,亦是將那種莫名的領悟給融入其中。

二十餘招過去,血梨花手中的劍脫手而出,但卻不是被打落的,而是她故意扔出的。武學揚與多面判官均是一愣,可是就在這一愣之間,血梨花的雙掌分攻兩人,同時而至。幸得他們都是成名高手,當下雖然應付倉促,但總算是勉強抵住,二人同時一聲慘哼,身子踉踉蹌蹌退去幾步,只是他們還沒有停下身來,血梨花那脫手而出的短劍,竟然在這時盤旋而動,向着多面判官的背心攻去。

生死存亡之際,多面判官只得反手一擊,正中那旋飛而來的短劍,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驚喜,血梨花的雙掌又攻到眼前。多面判官曾經多次面臨過生死,卻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離死亡這般近過。當下她已經沒有反擊的能力,幸得武學揚身子一頓,向着血梨花扔出一支判官筆。武學揚就是因爲天生力氣大,纔會用這麼大的判官筆,他這一擲不下於萬鈞之力。血梨花若是強行殺死多面判官,那她就一定會被那支判官筆給撞到,到時候傷上加傷,她一定會死在武學揚的手上。

無奈之下,血梨花只得一個空翻,越過多面判官撿起掉落到地上的短劍,而後向着多面判官急刺出去。這一切動作,均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多面判官再度陷入生死危機,當下她只得身子一轉,天芒雙刃加上血梨花刺來的短劍,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力自天芒雙刃傳來,一聲慘哼傳出,多面判官連帶她的兵器都被掀飛出去。

武學揚手裡只有一支判官筆,他把心一橫,提筆再上。血梨花短劍一橫,抵住武學揚的判官筆,猛然用力,二人頓時滑動出去。武學揚連連撞到了幾處石頭城留下的廢墟,在這時,他雙目頓時一亮,待得身子再撞到一堵廢牆之時,他的腳在地上一轉,猛地踢動,掉落的廢磚頓時飛起,向着血梨花擊去。

血梨花向後退去幾步,武學揚卻是一個翻身,沒入廢墟深處,同時大叫一聲:“走!”

多面判官早就恨不得生了一雙翅膀,急忙離去,當下聽得武學揚的叫聲,那還敢逗留?只是回頭一看,見得武學揚那判官筆就在不遠處,身子閃出,撿起判官筆,直接向着山裡奔去。

血梨花見得二人去得遠了,又四下瞧看,見沒有其他人了,緊張的心神纔鬆下來,當下揭開黑布,露出一掌俏麗卻又極爲慘白的臉,正是百花閣閣主莊媚兒的弟子青菡。

一聲悶哼,鮮血沿着嘴角不斷滲出,當下她傷勢之重,恐怕不下於武學揚和多面判官任何一人,不過要殺死這兩人,卻是不用費這麼大的周折,只是今日這兩人不能死,是以從蕭府到這裡,才把自己弄成了這幅狼狽之樣。

“傷痛至少證明自己還活着,唉,可惜時間不長了!”青菡不由自語,她摸了摸藏在懷中扥幾多已經變了樣的血梨花,不由想到了沈孤鴻,心中一陣刺痛,便咳嗽不止。

“你會是竹軒哥哥嗎?”青菡每一次提到這個名字,眼中總會有些依戀之色,但是轉瞬間,她只會變得更冷。

“是的!”一聲哽咽之色從後面傳來,沈孤鴻揹着玄鐵盒子,正朝着這邊走來。

青菡艱難的回頭一看,那賽過冰山的俏臉頓時露出一縷笑意,但轉而間心下卻又是忍不住一嘆,因爲正如她所說的,她的生命已經不多了,在這個時候,她突然間發現,原來她真的很眷戀這個塵世,畢竟在這紛亂的塵世之中,還有着她眷戀的人。

“你傷得太重,不要動!”沈孤鴻眼淚止不住,不停的流出。

青菡點頭,很是乖巧,接着道:“不要哭,我的竹軒哥哥任何時候都很勇敢,他從來不會哭的。”

沈孤鴻聽着,鼻子不由發酸,當下他有許多問題要問青菡,譬如當年她是怎麼逃脫的,這些年來又是怎樣過的,過得好不好,還有,她怎麼就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血梨花?她爲什麼要殺鐵槍王?

這許許多多的問題,全都在腦海裡閃現,可是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青菡見得沈孤鴻爲自己療傷,嘴角笑意不斷,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梨花山莊的情景。那時候的她,那時候的沈竹軒,那是多麼美好的回憶。

“真好!”青菡輕聲說道,轉而間便是暈過去了,躺在沈孤鴻的懷中,但她的嘴角依舊有笑意,那笑意真的很甜很甜。

沈孤鴻心中莫名一酸,此時他已經顧不得許多,直接將佳人攬入懷中和,當此之際,他的腦海總會又出現兩道交織的人影,令得他一陣心煩氣躁。

夜的盡頭便是黎明,太陽如往常一般自東方升起。在這世間,或許能永恆不變的,就是白天黑夜交替,太陽出東落西。青菡睜開眼睛,見得沈孤鴻正看着慢慢升上天空的太陽。

“醒來了!”沈孤鴻回過頭來,見得青菡正盯着他看,便說道。

青菡坐到沈孤鴻的旁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道:“第一次在沙漠中見到你時,我就生出了錯覺,沒想到你真的竹軒哥哥。”

沈孤鴻道:“我看到你也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會直接將你與小時候的你融爲一人,對了,當年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沈孤鴻問出着呢個問題時,心間頓時一痛,青菡也不例外,她道:“也許是老天爺覺得我不該死,便讓我活了下來。”

沈孤鴻聞言,不由一笑,只是那笑意中滿是滄桑與痛苦。接下來二人都各自說了自己的事,他們瞭解彼此,更不願意讓彼此難過,說的時候都儘量說得簡單一些,可是他們都是聰明的人,那些簡單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辛酸與不幸,彼此之間都感受到了。

太陽慢慢上了中天,七月下旬的太陽,還有着盛夏餘味。沈孤鴻忽然看向青菡,問道:“你爲什麼要殺皇甫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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