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鴻瞳孔不由一縮,當這一劍擊出時,他整個人就像是從炎熱的夏日陡然間進入寒冷的冬天,渾身一顫,背脊不由生涼。最爲要命的是,沈孤鴻竟然生出一種避不開此劍的感覺。不,這不是一種感覺,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一劍,如此鋒利的一劍,就算是鬼面閻羅在此,同樣也無法避開。
避不開就唯有硬擋,沈孤鴻雙手握住追風箭橫擊出去,噹的一聲巨響,恐怖的氣勁直接炸開,二人均是向後飄退出去一丈多的距離。待得停下來時,沈孤鴻嘴角已經有鮮血滲出,而姜如春本人,握住長劍的雙手不停的顫抖,且劍柄之處已經有鮮血滴落,顯然他的虎口已然受傷。不僅如此,這時他還發出一聲悶哼,身子再次向後踉蹌幾步,待停下時,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你······你很不錯,今日我殺不了你,這一戰就是你勝了!”姜如春雖是敗了,但臉上的笑容卻是如三月陽春一般,沾滿血絲的潔白牙齒看上去更白。
“承讓!”沈孤鴻托起疲乏的身軀,向着陡峭的山路繼續走去,不多時,他來到了十七盤處的最後一位守關者這裡。
“你受了重傷,不是我的對手。”守關人是一位女子,她沒有武器,但是她的衣袖比尋常人的寬大,就像是西服一般。她不是別人,正是“雙袖流雲,如水微蕩”的付流雲。
沈孤鴻卻是不以爲然,他連敗三十三位高手,雖然受傷,但是他的氣勢卻卻是凌厲到了極致。當此之際,他對自己更有信心:“請出招!”
付流雲冷哼一聲,雙袖齊動,與碧綠的雲彩飄動,又似水波盪開,她這“雙休流雲,如水飄蕩”的威名,當真是半分不假。沈孤鴻面對這美麗卻又凌厲的攻勢,雙眼迸發出熠熠神光,追風箭刺出,他的人也在這時移出。待得付流雲反應過來之時,沈孤鴻已經站到她的身後,追風箭指在她的背心。
付流雲的武功,絕對不比姜如春低,否則也不會讓她守在第十七管的末端。只是她心裡多少存了一些輕敵的想法,而沈孤鴻雖是受傷,但正如他所想,他氣勢當下最勝,心境更是古井不波,能清晰的覺察到付流雲的招式變幻。是以只需要一招,一招便能取勝。這正是高手過招,就在一招之間。
“你······”付流雲當真是驚駭的無以言語。
沈孤鴻收了追風箭,抱拳道:“承讓!”
付流雲看着走上最後一盤的沈孤鴻,美目中不由放出異:“胸襟如此坦蕩,當真是少見。武功之高,亦是如無底深淵,深不見底,武林之中,恐怕又要有一位出名人物了。”
沈孤鴻終於走到了第十八盤,只要再過這兩個人的關卡,他便可以活着走過去。
“一個人在半天不到的時間之內連敗三十四位高手,閣下確實已經值得我出手。”青年一襲白衣,樣貌談不上俊朗,甚至可以說是普通至極。但是就是這麼一個普通容貌的人,往着陡峭的山道一站,卻又像是一朵飄在雲端的白雲一般,優雅高貴而不可言。
“閣下是?”沈孤鴻覺得此人氣勢非凡,但卻是猜不出他的身份。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水凌風。”
沈孤鴻終於動容,這個水凌風在江湖上出名不到三年時間,可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的戰績卻是勝過姜如春、殷勝秋、付流雲等人。傳說他決戰從來不帶兵器,但十八般兵器入他的手中,都可使用。另外,他不帶兵器,那是他能在大戰中搶奪對手的兵器。就算是對手沒有兵器,他的拳、掌、腿都是他的兵器。可以說,他就是一個全能的武學天才。他曾經與武林盟主大戰,上千招而不敗,這樣的戰績,足以傲視整個江湖。
“原來是你,你這樣的高手都能請來,看來我更加肯定後面的那隻黑手了。”沈孤鴻說道。
水凌風詫異的看了沈孤鴻一眼,道:“莫非沈兄當真不知道要殺你的人是誰?”
沈孤鴻苦笑一聲,道:“這一關只有你一人?”
這裡已經是山頂,沈孤鴻當然能看到山路的盡頭。他上山之時,可是看見了沒一盤山路都有兩位高手的。
“本來是有的,可是他走了!”水凌風道。
“他是誰?”沈孤鴻問道。
水凌風只是笑了笑,道:“他就是你說的幕後黑手,不過他也是一位孤傲的人,他知道你大戰三十五場之後還要面對他必死無疑,所以便走了。”
沈孤鴻目光微微一閃,道:“這麼說來,今日我若是能夠活下來,倒要謝過他的活命之恩?”
水凌風神色突地嚴肅起來,點頭道:“正是如此。”
沈孤鴻卻是放聲一笑,道:“沈某人的命,可不是那般好取的,他若是有這個本事,儘管出招,我接着就是了。”
無論是誰,對於一個要殺自己的人還要感恩,那是無法做到的,再說沈孤鴻有活下去的自信。他的命,何時輪到別人來左右?
“聽說你最厲害的武器是弓箭?”水凌風離沈孤鴻還有將近四丈的距離,他的眼神極爲銳利,看向了沈孤鴻背上的玄鐵盒子。
沈孤鴻能感覺到此時有一股無形氣息將自己給鎖住,只要他有任何動作,水凌風便會第一時間反應,從而使出招。
“聽說你能從任何人的手中奪走他的武器?”沈孤鴻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渾身流轉的氣息並不弱於水凌風。
水凌風點頭:“確實如此,你適才的話太狂了些。”
沈孤鴻冷笑一聲,道:“我才狂了一次,而你卻是一直在狂。”
水凌風點頭:“那是因爲我有這個本事。”
沈孤鴻道:“有時候太過於自信,並不是一件太好的事,你當真相信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將我重傷,會在這個時候放棄殺我嗎?”
水凌風糾正道:“他不是放棄殺你,他只是不願意勝之不武。”
沈孤鴻再次大笑一聲:“在這山路上設下三十五個高手,而他卻是站到最後,你說他不願意勝之不武?”
“我的話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水凌風淡淡道。
沈孤鴻搖頭嘆息一聲,眼中更有惋惜之色。水凌風皺起眉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爲你惋惜!”沈孤鴻道。
水凌風道:“我有什麼值得惋惜的?我才爲你惋惜,今日若不是經過三十四場大戰,受了重傷,說不定你真的能在我的手下活命。”
沈孤鴻再次搖頭:“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自負,今日殺你,也是迫不得已。”
水凌風不屑道:“你認爲你能殺得了我?”
沈孤鴻點頭:“我確信,殺你很容易!”
水凌風這時也放聲一笑,道:“你纔是我見過最狂的人。”
“我狂,那是因爲我有這個本事!”沈孤鴻的語氣很肯定。水凌風卻是一愣,這話適才他也說過。
“不知道你要怎麼殺我?”水凌風滿臉不屑。
沈孤鴻道:“你忘記了我是怎麼出名的?”
“你是說憑你背上的弓,和你手裡的箭?”水凌風不由嗤笑一聲。
沈孤鴻點頭:“我能夠三箭射殺天星寨的三大頭目,這麼近的距離,殺你應該不是問題。”
“你錯了,就是因爲距離近,所以你殺不了我!”水凌風也極爲自信。
沈孤鴻道:“你認爲你能在我出箭之前殺了我?”
“我不僅能在你出箭之前殺了你,還能在你出箭之前將你的弓箭給奪了!”水凌風的語氣也很肯定。
沈孤鴻嘆息一聲,道:“那咱們就只能試試看了!”
水凌風聞言已經不在言語,兩人只見的距離只有四丈。沈孤鴻右手拿着弓箭,左手已經按在玄鐵盒子的機括之上。水凌風眼睛微微眯起,當下他的步子已經啓動,沈孤鴻能夠感覺到一旦水凌風的步子擡起,他的速度就會快到無法形容。因爲一個人要在別人的手上奪武器,不僅要武功奇高,還要速度極快。可惜他今日遇上的是沈孤鴻,是以他的速度雖快,但是也不算什麼。
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也不見到任何動作,當兩人都停下來時,只見得沈孤鴻的左手中拿着靈寶弓,他右手裡的追風箭已經不在。
追風箭不在右手,那是因爲追風箭已經離弦而出,射進了水凌風的眉心。水凌風的身子慢慢倒下,眼睛睜的大大,他真的沒有想到沈孤鴻的箭會快到如此地步,快到他的步子還沒有擡起,就已經射進他的眉心。
沈孤鴻走了過去,將追風箭抽出,看着躺在地上睜着眼睛的水凌風,說道:“他之所以走了,那是因爲三十四場大戰下來,我還未有用過弓箭,他不知道我的弓箭有多快,不知道該如何對付我的弓箭,所以他沒有把握殺我。而你,不過是他用來證明我的箭的一道棋子而已。”
水凌風雖然已經活不了,可是沈孤鴻說的每一個字他卻是都能聽到。當下他才明白,原來就是他的自信殺了他。若不是他自信能奪過沈孤鴻的弓箭,今日他就不會死在這裡。
沈孤鴻確實受了重傷,但是他還那麼自信,那是因爲除卻武功之外,他還有一身無敵的箭術。這一身箭術,不用任何內力,也不用任何招式,要的只是他的靈覺和速度,是以今日他勝了,這是源於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