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大約四十來歲,頭上扎着白色的棉布,身上披着破破爛爛的白袍,穿了一條寬鬆的大褲子,一臉代表阿拉伯人的標誌性的絡腮鬍子,在他如鷹喙一樣微微倒勾的鼻子上方,是一雙歷盡蒼桑,卻依舊靈活機警的眼睛。他的肩上扛着一把ak47步槍,背上揹着一隻布袋,隨着他走路的起伏,一把掛在他腰間的鋒利刺刀時不時的顯露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女人,肩上扛着一門火箭筒,穿着一件黑色大袍,她的整張臉連同額頭都遮掩在一塊巨大的白色頭巾後面,只露出兩隻比鷹還要犀利的眼睛。
“阿富汗游擊隊!”金昊與陳劍峰的心裡同時低叫一聲。雖然身經百戰,但是他們倆兒誰也不敢輕視眼前這對男女。僅憑游擊戰術,阿富汗人硬是與強大的蘇聯軍隊抗衡九年之久,最終那場“聖戰”以蘇軍全線撤退而宣告結束。這是一羣在戰火中成長起來的游擊戰士,擁有強韌的生命力,且與國際恐怖份子有着最直接的關聯。
中年男人蹲在警戒線旁仔細察看起來,很顯然,紅外傳感器與警戒線都是這兩個人佈下的。看來,要想通過這片沼澤地,必須與他們正面交鋒。
陳劍峰慢慢移動槍口,將中年男人套進瞄準鏡裡鎖定,用指甲在話筒上“哧”的一劃,他在等待金昊的命令。
就在此時,這個男人突然未卜先知般猛然臥倒,擡手向陳劍峰的位置連開兩槍。陳劍峰抱着槍連續側滾,ak47射出的子彈一枚打在地上,擊起一片泥水,另一枚子彈擊中了陳劍峰身後的一棵碗口粗的樹,轟然巨響聲中,將近五米高的樹瞬間被打成兩截筆直的倒在地上。
“破甲彈!”金昊的瞳孔猛然收縮起來,一股殺氣油然而生。在敵情尚不明朗的前提下,對方竟然使用殺傷力極強的破甲彈,足見其兇殘狠毒。金昊再不猶豫,低喝一聲:“動手!”
“噗!”陳劍峰的槍響了。
子彈飛出槍膛的一瞬間,中年男人雙腳突然狠狠在地上一蹬,藉助這一蹬之力迅速向前蛇一般划行出去十來米遠,子彈把中年男人藏身地前一棵草打得跳起來飛到半空中。
沒有擊中!對方顯然是反狙擊戰術的高手!
陳劍峰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迅速一拉槍栓,槍口微移再次指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路翻滾着向左翼移動,那裡有一大片灌木叢,如果讓他成功躲進灌木叢中,形勢就被動了。
就在這時,陳劍峰手中的槍又響了,生死之間的距離,可能比一眨眼還要短,“噗!”中年男人陡然睜大了眼睛,他的身體還在依從慣性趨使向灌木叢翻滾,鮮血卻從頭頂狂涌而出,他足足滾出五六米遠之後,才趴臥在地,一動不動了。
就在陳劍峰的狙擊槍開響第一槍的同時,金昊發現肩上扛着火箭炮的女人正冷冷盯着他的隱蔽位,她肩上的火箭炮炮口正對着他,突然擡手就是一炮,一枚火箭彈帶着熾熱的尾焰以及驚人的高速,狠狠射向金昊藏身的位置。
金昊雙腿在地上狠狠一蹬,如同炮彈般筆直向前彈射出十米開外,緊接着一溜翻滾,他在翻滾的同時,右肩膀一晃把掛在右肋下的突擊步槍甩進手中,用力向懷裡一帶藉助慣性推彈上膛,毫不猶豫擡手就是一個短點射。
“轟!”火箭彈爆炸引起的硝煙自金昊剛纔的藏身地衝天騰起,女炮手如同一隻麻袋般仰天倒下,眉心處多了一個血洞。想攻擊經歷了世上最嚴苛訓練的中國特種兵,就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
“安全!”耳機裡傳來陳劍峰的低語:“正面沒有武裝力量。”
金昊從地上一躍而起,迅速退回陳劍峰的狙擊位,“準備過去。”他向泥淖努了努嘴。
“怎麼過?”
金昊向對面幾棵碗口粗的樹幹指了指,從背囊裡取出靜力繩,他眯着眼睛單手測距,來回移動着尋找最佳拋繩位。陳劍峰翻出鋼弩組裝好,轉動搖把拉開弓弦,把拋繩器安進弩箭槽,跪姿瞄準金昊指定的一棵樹扣動扳機。
“呯!”的一聲,拋繩器滿是倒刺的箭頭沒入樹幹中,金昊拉着下垂的靜力繩向後飛奔,把它繃緊系在身後一棵樹上。
陳劍峰雙手抓住繩索用力向下拉了拉,繩橋的強度很高,泥淖對面情況不明,過去之後是否會遇到第二批阿富汗游擊隊都是個未知數,他低聲道:“我先過,你掩護。”他不容分說雙腿盤上繩橋,將纏在腰間的救生索掛在繩橋上,腰上纏着一條副繩,雙手攀着繩橋快速向泥淖對面運動。
很順利的通過繩橋,陳劍峰解開救生索,把拋繩器和樹幹緊緊固定住。拉動副繩將兩人的背囊順着繩橋牽引過來。他試了試繩橋的強度,向金昊做了個通過的手勢,踞槍向前運動出五十來米,警惕的注視着四周的動靜。
耳邊響起輕微的摩擦聲,金昊以極快的速度通過繩橋,一抖手收回繩索,他輕輕在陳劍峰的鋼盔上拍了一下:“走!”
兩人交替掩護着通過紅外感應器和警戒線,向前搜索前進。
陳劍峰緊盯着自己的防禦角度,不時留意腳下的地面,直到走出沼澤地,重新進入森林,他才低聲說出心中的疑問:“我很奇怪,爲什麼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沼澤地,竟然會冒出兩個阿富汗游擊隊員來。”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這些年阿富汗游擊隊跟dt組織接觸密切,有可能是來這裡設伏伏擊什麼人的。咱們事先並未上報行進路線,他們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們不是衝咱們來的。”
走在前面的金昊突然有種奇特的感覺,他猛然轉回頭來,正想對陳劍峰說什麼,突然大喊一聲:“蹲下。”
陳劍峰連想都不想,馬上蹲下。一隻小孩巴掌大小的黑寡婦蜘蛛撲了個空,吊着蛛絲轉向金昊發起攻擊,金昊的手微微一動,一支飛鏢脫手飛出,正中蜘蛛腹部,“噗”的一聲,蜘蛛被釘在身後的一棵樹幹上,一股棕黑色的液體噴射而出,六隻腳還在劇烈的掙扎着。
“媽的。”陳劍峰低咒了一聲,心有餘悸的看着這隻黑寡婦,這種蜘蛛毒性極強,被它咬中後傷口會劇烈疼痛,受害者會相繼出現失明、面部青紫、浮腫、呼吸困難,數小時後會因心臟麻痹而死。
金昊沒有繼續前進,低聲道:“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似乎被什麼東西瞄上了。”以前的戰友們常說金昊是屬於大自然、屬於森林的,他早已在戰場上培養出一種近似動物的本能,對自然界的敏感超出常人,
陳劍峰的臉色說不出的怪異,他也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某種危險正在接近,卻不是來自於人類的。他一動不動,迅速用自己全身的感官在叢林中搜索着,一陣輕微到極點的蟋蟋嗦嗦聲傳進陳劍峰耳中,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突然低語:“點火!”
兩人同時掏出火鐮就着一截枯枝點起一小簇火苗。“我去撿點枯枝,最好能捆個火把。”金昊轉身尚未舉步,一個黑影突然凌空向他撲來。他迅速偏頭,避開黑影凌厲的一擊,甩手就把一把飛鏢投了出去,“噗噗”連聲中,撲鼻的惡臭登時竄入鼻端,七隻碩大的蜘蛛被飛鏢釘死在樹幹上。
一隻漏的毒蛛筆直的向陳劍峰臉上撲來,他唰的一聲拔出腰間的軍刺,轉身與金昊背對背緊靠着彼此,軍刺在空中揮舞成一團雪白的光圈,無數蜘蛛被砍掉爪子和蛛絲落在地上,一些還有戰鬥力的毒蛛掉在地上仍在迅速向兩人腳邊爬去。
金昊猛然擡頭,頭頂上,成千上萬毒蛛吊着蛛絲盪鞦韆一般飄來飄去,隨時準備對他們發起攻擊,稍有不慎就會葬身此地。他揚手一把又一把的向毒蛛羣發射着飛鏢,左手抽出軍刺象陳劍峰一樣在半空揮舞,同時大聲喊道:“這裡交給我,快把火堆點上。”
必須儘快點上火把,否則飛鏢有用完的時候!情勢萬分危急,陳劍峰一邊揮舞軍刺一邊來回移動着用腳把幾根較大的枯枝踢到已經快要熄滅的小火堆旁。
一隻體形極大的毒蛛爬到他的腳上,動作無比迅速的攀着他的褲腳就向上爬,陳劍峰半點都沒有遲疑,唰的一刀對着自己的腿直劈下去,他的力道掌握的非常巧妙,毒蛛被砍成兩截,卻沒有傷到自己分毫。
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毒蛛屍體,陳劍峰繼續向火堆裡踢着枯枝,左臉頰忽然感覺到一點微風,他迅速向右一偏頭,左臂猛然擡起格擋,右手的軍刺看也不看向左刺出,一隻毒蛛落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上,被軍刺橫穿腹部而死。
雖然毒蛛沒有咬中陳劍峰,但它毛絨絨的腳爪上也有毒,陳劍峰左手很快腫了起來,漸漸感覺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