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民夫,點起數百火堆,通曉搶工,那是一種怎樣的戰天鬥地的豪情?
在龍居士的印像中,就小時候見過。那時機器數量有限,但凡有大工程,就只能動員幾萬甚至幾十萬人一起上陣。工地廣播成天播放着激揚的革命歌曲,主席語錄刷滿牆壁,山頭上插着彩旗。
龍居士和他的小夥伴們也提着小桶上去助陣,當然他那時太小,搗亂多於幫忙,但大人們要的就是給孩子灌輸,熱愛勞動的思想。不管幹得怎麼樣,只要來了,就能得到表揚。
工地上偶爾挖到的蛇鼠,也有他的份,至少能喝到湯。
那時的龍居士沒覺得累,天天都感到很快樂。
那時的工程質量絕對有保障,五十年後依然堅固。
後來,工程機器取代了“萬人大會戰”,熱火朝天的勞動景像沒有了,讓人放心的工程質量也沒有了。
今晚,在這個異時空,龍居士再一次看到這種“萬人大會戰”熱火朝天的工作景像,心頭一熱,眼眶不由自主的溼潤了。
這民夫都是在做義工!
有的甚至連飯,都是自己家人送來的。沒有吃大鍋裡的。
一天只吃兩餐,晚餐是不吃的,因爲晚上不做事。
在這個時代,只要能提供兩頓飽飯,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爲你幹活。
然而,龍居士提供不了。
那些捐獻的米糧,只夠供應稀飯的。軍隊稍好一點,有一頓半乾半溼。摻上紅薯之後可以管飽。
龍居士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不禁笑了,這絕對不是勞動人民的該有的肚子。無論往哪兒一站,總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天篷元帥。將他不由自主的往“肥頭大耳,體重超標,大肚子”的貪官標準形像去想。
好在龍居士是以和尚打扮,而廟裡的菩薩,都是肥頭大耳,面帶慈祥的。龍居士與佛特別是那個彌勒佛的形像相符,所以沒人懷疑他會中飽私囊,反而因爲肥胖增加了壽佛下凡的可信度和親切感。
換句話來說,龍居士在穿越集團裡的“神棍”地位無人可以換取!
從四方炮臺往西面的珠江直線距是4.5公里,往南面的珠江通過廣州城的直線距離是2.56公里。
英軍如果想要撤退到江邊登船,其實有2條路可以走,往西或者向南。由於南線需要往東繞過廣州城,實際距離比西線更長。道路又崎嶇,故被稱作小路。
英軍艦隊吃水較深,只能停留在白鵝潭。因此只能往北去接應。當初佔領四方炮臺的英軍,就是從白鵝潭北面登陸的,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英軍還會從西面的原路返回。
這4.5公里的直線5公里的實際地段,就是這一萬民夫的用武之地。
龍居士所謂的八卦陣,實際上是一個“捕鼠陣”,與諸葛亮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其核心原則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可能的將大道(當地人稱官道、驛道)弄得面目全非,再澆上水,使得道路泥濘,通過困難。如果沒有這些工程,英軍2小時就可以到江邊。
其關鍵部位在中段的“捕鼠器”工程。
這一萬人的大工程,就是要達到,不管英軍何時出發,都要儘可能的將英軍拖在路上,直到午後
暴雨傾盆的時候。
沒有暴雨相助和拿平海營和英軍對射,那就如同一位幼兒與成年壯漢決鬥,等同於找死。
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雖然午後暴雨是常態,但若是明天老天爺不降雨,龍居士也只有認命了。
這個時代是沒有氣像局的。歷史資料上也難以查到。只能賭運氣了。
不過,龍居士認爲,下大雨的勝算會有七成以上。因爲大戰之後,灰塵瀰漫天空,成爲凝雨核心,就算沒有自然雨,也會有“戰爭雨”。
大戰之後有大雨,這是被中外很多戰爭先例反覆證明了的。
龍居士信步走來,從東走到西,直到江邊,又從西走到東,直到四方炮臺所在的越秀山腳下,仰頭察看山上的動靜。
找個探子詢問英軍的動靜。探子道:“白天的時候,常有洋妖大官鼓着一隻會發光的大眼睛,四下眺望。”
“會發光的大眼睛?”龍居士猜測着,應該是單筒望遠鏡吧。銅製的鏡身和磨製的鏡片都對太陽光有很強的反光作用,看上去就象在發光。
我軍在觀察英軍的動靜,英軍也在一刻不停的觀察我軍的動靜啊。他們居高臨下,看得更遠。
龍居士猛的想到了一個問題,一萬民夫點着火堆在西面的大道上大興土木,雖是晚上炮臺上看不真切,但可以看到一條明顯的火龍直達江邊。會不會引起英軍的懷疑呢?如果英軍走東面的小路繞道向南,那麼一切功夫可就全都白廢了。
爲防萬一,龍居士命傳令兵去小路沿線的村莊傳話,動員村民沿着小路,到處點火堆,燒火把,越多越好。
傳令兵選的都是腳快之人,沒過多久,小路就燃起了火堆,先是向東,拐了一個彎之後,轉而向南,直達江邊。
龍居士放心了,看看還有時間,便加入到挖坑大軍當中去。
在他的工程圖紙上,在炮臺以西的大道上,從2公里地段開始,到3公里地段,沿着官道開挖兩條與官道平行的壕溝,壕溝挖出來的土堆堆在向外的一則,形成泥牆。
壕溝與壕溝之間,距離是30米。
溝寬1.5米,深2米,堆在外則的泥土會有1.5米高,如果英軍跳進壕溝之中,受到身高限制是無法向上射擊的,也不容易跳出來。就算跳出,也只能往大道這一邊跳,而無法朝外則跳。這個工程,是整個八卦陣,工程量最大,最核心,最重要的土方工程。
因爲兩頭大,中間有段長一公里寬30米的狹長地帶,不管從哪一頭進了狹長地帶,都不好出來,像個“捕鼠器”,因此龍居士在心中又暗稱這是“捕鼠器”工程。如果直言“捕鼠器”工程,那麼民夫因爲覺得沒意義而放棄,只好假借“八卦陣”的名義了。人人都聽說過八卦陣,可誰都沒見過啊,現在有機會參與到這八卦陣的工程當中,還能用這東西殺洋妖,誰不興奮?
這一帶是沖積平原,泥土鬆軟,挖掘容易,無須炸藥爆破,但泥土含水量大,非常的沉重,很費力氣,要要如期完工,也不容易。
爲了確保能完工,龍居士曾計算過,壕溝的總土方是6000方,一名壯工一個工(照8小時計算)可以挖3方,一個通宵從晚10點到凌晨6點,也
是一個工的時間。如此算來,需2000位壯工就可以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考虛到清朝人瘦弱,又是晚上,吩咐王韶光增加了一倍人工。
此外,由於並不是嚴格要求平行,還可以利於原有的水渠和水坑,以及小山坡,工程量還可以減小一些。所以,只要能保證一邊2000人,兩邊總計4000民夫,再加上沒有偷懶耍滑的是一定能完成任務的。
龍居士走來的時候,民夫們紛紛問,這是挖什麼呢?
龍居士哈哈大笑道:“這是給洋妖挖墳墓呢!”
身旁的傳令兵,跟着起鬨,“佛爺說了,給洋妖挖墳墓,大夥兒加把勁啊,莫讓洋妖從墳墓裡爬出來了。”
“加油,加油,嚯啊嘿!”民夫們喊起了勞動號子,精神抖數起來。
龍居士找了一處進度慢的地方,捋起袖子,提着“瘋魔禪杖”就跳了進去。禪杖一頭是鏟形,正適合挖掘,再加上68斤的重量,鋒利的鎢鋼,一剷下去,陷入地下一尺多深,用力一撬,幾百斤的泥土就飛到了一邊。十幾剷下去,身上微微的冒了汗,看看堆在外則的泥土,已經有一方了。民夫看着神奇,大讚佛爺神力。
龍居士哈哈的咧嘴一笑,“這沒什麼,在我們那個世界,貧僧就是挖坑專業戶!”
民夫不懂什麼叫“挖坑專業戶”,他們只知道壽佛老爺和他們也一起在幹下賤的活,和別的老爺不一樣。他們覺得自己的勞動不再是下賤的了,得到了佛爺的承認,幹起來更有勁。
王韶光聽聞壽佛老爺和大夥一起在挖坑,連忙跑來,當他真的見到龍居士一身泥水的在坑中奮頭,禪杖飛舞,泥土翻滾,嚇壞了,“老爺您怎麼幹這等下賤的活?”
龍居士將“瘋魔禪杖”一頓,插入泥土裡,直起腰道:“勞動最光榮!就算是皇帝,在天壇邊上還有一畝三分地的皇田親自去耕種,以示不忘本呢!”龍居士皺起了眉頭,“你也是窮苦出生,才當年幾年鄉紳,就忘本了?”
得,龍居士這番話壓得王韶光無話可話,趕忙從民夫手中搶過一把鋤頭,彎腰挖起坑來。
龍居士將他的槍過來的鏟子又丟了回去,“你有傷,可不參加體力勞動。”
沒到啓明星升起,挖坑任務就已經完成。龍居士見堆到外則的泥牆鬆鬆垮垮,便用“瘋魔禪杖”給拍實,整型。讓朝向溝這一邊的泥牆變得光滑,朝外側一邊變成一個坡形。幹完後,說了句,大家都學貧僧這樣,再弄仔細一點。
工友們爭相來看,看完之後回去模仿。很快一條清潔溜溜的土牆就出現了。
龍居士看着在火堆照射下,猶如兩條黑龍的土牆,拍着發酸的腰,心想:“這就是帶頭作用吧。看來領導幹部深入羣衆,吃苦在前,享受在後,作用巨大,必須提倡。只是……”龍居士嘆了口氣,“這種作風在集權統治下很難保持。在集團領導的穿越集團連實現的可能性都沒有。”
不久之後,東方的天際,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決戰時刻到了。
探子來報,英夷集結隊伍,大軍出動,往東邊的小路去了。
“什麼!”
大傢伙頓時有一種被雷擊的感覺,全都呆成木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