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去填！
這麼四個字，敲在在座除了曹文詔之外幾人的心中，都是一記重擊。
畢竟大家都是帶兵的，也都會練兵之法，辛辛苦苦練出來的精兵，就這麼拿去在戰場上填，去加速一個本可以徐徐圖之完成的目標。
這是不是有點太過殘忍。
雖然說在開春之前將建奴的脊樑骨打斷，讓建奴短時間內沒有力量南侵，甚至讓遼東局勢徹底攻守易形這個目標足夠誘人。
可是人口，可是戰兵，在在座幾人的眼中，並不比這個目標更輕。
如果只是爲了完成這個目標，就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在座幾人都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可是曹文詔卻是輕輕一笑道：“陛下已經派出了袁可立前往皮島，聯絡東江鎮水師，伺機在建奴傾力攻擊寧遠之時，侵擾建奴後方，亂建奴軍心。”
“陛下自弘螺山回來，想必是經歷了無數血戰纔是，對蒙古的莽古爾泰和阿敏，應該早已有所安排。”
“滿桂將軍，不妨說說此行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滿桂點了點頭道：“說來話長，我也是個粗人，沒法說什麼跌宕起伏的故事，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
“陛下此行走興中城補給之後，強渡大小淩河，女兒河等，走山路還遼地，至弘螺山口收遼地悍匪左宗明等部，擊潰建奴收買的山賊一營！”
“而莽古爾泰和阿敏二人？”
“哼！”
“不足爲慮！”
不足爲慮，這四個字一出，在座諸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一抹驚異。
天啓帝一回寧遠，就斬了代善，跟隨天啓帝出去的滿桂又說莽古爾泰和阿敏不足爲慮。
這莫非，是天啓帝在草原上大開殺戒，給莽古爾泰和阿敏也宰了？
秦良玉顫聲道：“滿桂將軍，還請把話說明白些，爲何莽古爾泰和阿敏，不足爲慮？”
祖大壽也是驚聲道：“我聽說莽古爾泰自解農安塔林丹汗圍科爾沁的事情之後，就駐紮在興中城，滿桂將軍你說陛下自興中城補給，莫非你們已經打下了興中城弄死了莽古爾泰和阿敏？”
聽着二人的話，曹文詔皺起眉，食指輕輕敲着桌面道：“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麼這一戰，我們應該是立即出兵，追殺建奴。”
“一舉追亡逐北，把建奴攆回白山黑水光復遼地纔是！”
“可是陛下針對建奴，卻是做出如此佈置，想必是陛下只是打敗了莽古爾泰等人，卻沒有殺了他們纔是！”
“滿桂將軍，我猜的，是否屬實？”
伴隨着曹文詔這番話，驚疑不定的反而成了滿桂。
曹文詔這才離開遼地多久？怎麼回了一趟京師，就開始懂得用腦子了？
只是聽了一點簡單的情報，曹文詔就差不多能給興中城之戰的大致猜了個十有八九。
了不得啊！
莫非這遼東諸將裡，就我滿桂是個傻大粗不成？
滿桂皺起了眉頭，但是迅速將興中城之戰的前後和在座諸人說了個詳盡。
莽古爾泰，反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大明對建奴的政策，確實就是需要改變一下了。
分裂的建奴可怕程度將會從大明的勁敵變回一個小區域的叛亂，以賊治賊，順便能讓賊覺得南下沒有出路，只得鋌而走險東征西征。
不論建奴是打蒙古還是打朝鮮，一個不再統一的建奴，對於大明而言，都是一把快刀。
天啓帝推行軍功爵制的事情，在座的諸人都是心知肚明。
秦的軍功爵制沒有堅持下去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龐大的戰爭機器被泥潭拖住了腳步，導致無地可封，無功可賞。
而如今世界的變化，比起秦時，可要大得多了。
不論是蒙古廣袤的草原，還是交趾肥沃一年三熟的土地，都可以用來填滿軍功爵制的封賞，只要大明願意撕破臉，願意撕破所謂的不徵之國協議，那麼天下土地，皆可由大明這個戰爭機器爲大明佔據。
更何況昔日的蒙元西征，早已爲大明探好了路，這個天下，遠比秦朝人所認爲的天下要大得多！
通過逼迫擠壓建奴的生存環境，讓他們去爲大明前驅，纔是更能夠節約大明人力物力的處理方式！
畢竟建奴是分裂的，那麼建奴就不可能能夠再和大明爭鋒，只能仰仗大明的鼻息生活。
大明天軍到了，已經被大明打怕了的建奴還能怎麼樣？只有逃！
而同樣的，蒙元西征的路線不僅僅只有大明知曉，建奴，也同樣知曉。
畢竟，有着無數的蒙古部族，可是投靠了建奴的。
秦良玉頓時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說道：“既然是這麼個情況，那麼老身現在就回覺華島，讓川軍將士們枕戈待旦，將陣勢拉起來，做出要向望海臺輸送物資的樣子。”
“大張旗鼓，讓建奴的探子斥候，以爲咱們要將決戰地點定在塔山！”
塔山堡，曾經的寧遠中左所，算是遼西大道上一座重點的中轉之處。
而山脈延綿之下，倒也確實是一個合適大戰的位置。
加上塔山堡到寧遠城和錦州城的距離相差不遠，如果裝作要將決戰地放在塔山的話，沒準錦州的建奴們動兵起來，會更加快一些。
曹文詔聽着秦良玉的話，似笑非笑道：“秦將軍這一來一回，可是太過急促了，如今陛下在寧遠城外斬了代善，皇太極那廝想要整頓錦州城，也需要一陣子。”
“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建奴的大致運作方向是朝着何處，如今雖然說陛下打散了代善的這幾萬人馬，這幾萬人馬可不會全部回了錦州，定然會有不少殘部滯留錦西沿線。”
“不妨讓川軍兒郎們和寧遠城的關寧騎們，出去遛遛彎，打打這些建奴，通過剿滅這些建奴，讓大明的士氣能夠有效的保持住。”
“秦將軍意下如何？”
錦西沿線一定會有建奴的殘部，這是肯定的。
畢竟潰兵化身成土匪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常見了。
而這些潰兵一旦自成氣候，拉好人馬重整旗鼓，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可以不斷侵擾大明的百姓。
天啓帝的計劃當中，可是打算讓寧遠軍民齊動員，裝作在整個寧遠周邊搜索物資的。
在曹文詔的這麼個計劃下，出城剿匪既能夠保持大軍的戰鬥力，又能夠保護百姓免受建奴騷擾，倒也着實是個不錯的計劃。
點了點頭，祖大壽甕聲甕氣道：“曹將軍說的有理。”
“不過曹將軍，若要讓寧遠的百姓出面的話，少了袁兵備，這事可就難辦了！”
“畢竟袁兵備的官聲，比起我們這些大頭兵可要好太多了。”
曹文詔撫掌一笑道：“滿桂將軍，還請你走一趟望海臺，最好是帶着咱們的袁兵備，去見一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