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喊準備喊的很早,但段天道終於還是低估了女人出行的速度。
宋氏三姐妹,白羊兒和梨花幾個都是第一次跟着段天道回家。
按照她們的話說,第一次上夫君的門怎麼都要好好準備一下,然後就看着她們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試,一個妝一個妝的換,一個箱子一個箱子的裝,也不曉得都裝了些什麼。
她們的理由無可辯駁,段天道也沒法催,只好沒事躲在一個角落裡偷偷的抽菸,這麼好的時機,他居然沒有抓緊時間去佔閒着的沫沫便宜,當然是因爲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困擾他。
嗯……
怎麼才能說服花如血同意穆冷卉的建議呢?
嗯……
怎麼開口,才能不被花如血第一時間打死呢?
唉……
這些問題實在是太需要好好思考了……
一直到夕陽西下,段天道的車隊才終於開始了正式的出行,前進的方向,是雲海郊外的青山堡。
蔣家的青山堡建成多年,既然有自己的私人飛機,當然也修建了私人機場,如今青山堡已經完全落入了黑兵的掌控,蔣家衆人也全都被趕出了這裡,從現在起,青山堡就姓段了。
車隊很快進入了山區,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因爲這裡是一片丘陵區域,地勢起伏不平。
天邊低垂的雲層忽然裂開了一絲縫隙,血一樣的夕陽光輝立刻照耀在大地上,給滿目蒼翠的大地塗上了濃厚的血色。
在空曠而荒涼的大地上,逐漸響起了一陣陣規律的金屬鏗鏘聲,一個生長着半邊頭髮的人正從地平線上緩緩走來。
這個人身上穿着一副式樣古樸的重甲,每走一步,走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重甲的甲冑互相撞擊,發着如死亡喪鐘一樣的鳴音。
如果有人拿着高倍望遠鏡朝車隊的前方看,會發現這個人身上的重甲紅中泛黃,由紅銅製成,甲面上鐫刻了許多繁複花紋,似乎非常具有歲月的滄桑感。
紅銅本身的材質決定了它空有重量之餘,卻沒有什麼防禦性可言,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爲了什麼才披上這樣一身似乎是累贅的重甲。
重甲紅得嚇人,上面的紅色還在不住地向下流淌着,在這人腳下積成一片小小的血窪。但是每一個足印之間,相隔足有十米!
於是在大地上,就只看到一顆顆血點構成了一條虛線,指向夕陽落下的方向。而在重甲人的身後,如果順着血點向回看去,那麼在視線的盡頭會看到夕陽下的青山堡。
青山堡中幾乎一切都是完好無損的,只有血,數不清的血,不斷向四面蔓延!
遠處的越野車裡,徐有容慢慢地將埋在雙膝前的頭擡起,若深海般的湛藍眼眸凝望着車窗外無邊的夕陽紅,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只是,她一直放鬆着的身體,在慢慢繃緊。
駕駛座的段天道的眼神也漸漸銳利了起來,突然將手伸出窗外,打了個手勢。
整個車隊就在這一瞬間,全部緊急剎車,停在了原地。
車內的呼叫器裡傳來了花如血的聲音:“段天道,出了什麼事?”
段天道的聲音很凝重:“大家全都留在車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下車。”
花如血沉默了片刻,似乎從他的話語裡感應到了某種不好的徵兆,沒有再多說話:“好。”
段天道吸了口氣,執着充好能量的電磁動能步槍,下了車,開始以一種近似閒庭信步的姿態,開始緩緩圍着車隊兜圈子。
不管走到哪裡,段天道都不曾離開車隊六十米的距離。如果從天空中望下來,就可以看出段天道一直是以車隊爲圓心,繞着半徑60米的一個個圈子。
氣氛不大好,似乎夕陽都不願久待,很快落了山。夜色漸漸變冷,而且起風了。
呼嘯的風夾着肅殺和冰冷,不住從大地上掠過。
身爲一個絕了頂的殺手,段天道一向有一種敏銳之極的直覺,對危險的直覺。
在生與死的邊緣遊走出來的直覺非常準,而且越是清晰的感覺就越是準確。
他直覺有一種巨大的危險正在靠近,而奇怪的是,直到現在爲止,他都不能確定這種直覺究竟來自哪個方向。
這種感覺很罕見,也越證明這種危險的程度,已經達到了一個程度,一個連段天道都不得不重視的程度。
在車隊外圍的岩石上,夜景忽然有了一些不易覺察的波動,然後就恢復了正常。但是在那塊看似空空如也的岩石上,正站着追蹤而來的重甲人。
他就那麼肆無忌憚地站在岩石高處,卻不光看不到半點身影,甚至連氣息都不曾散發出一點。
他已經完全隱形了,而且是穿着一身紅銅重甲隱形!
在他的雙眼中,段天道仍然在一圈圈地漫步着,在他的身後,凡是走過的地方就會燃起一道金紅色的火線,一條條火線越聚越多,勾勒出了一個大圈。
重甲人一眼已經看出,火圈的半徑是60米。
車隊內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宋氏三姐妹等人正在打瞌睡,畢竟化妝換衣服什麼的,也算是體力活。她們的身影有規模地一明一暗,並非在裝睡。
而在越野車中的徐有容身影則明亮得十分清晰,看起來她醒着,但也不象在想什麼心事的樣子。
反覆掃視過車隊三遍,重甲人才重新將目光投放在段天道的身上。
其他人都不重要,而徐有容身上投射出的光輝表明她的戰鬥力並不算高,這種戰鬥力對重甲人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現在他惟一的敵人,就只剩下了段天道。
“道力探測嗎?狡滑的小子……”重甲人的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不無譏刺。
段天道這樣繞着營地走,顯然是正在使用他的道力偵測着周圍的環境,如果不知道他有這種能力的人,想要潛行過去在近距離上發動攻擊,那多半會中了段天道的圈套。
可是重甲人和那些沒用的殺手不同,別的能力都不說,只說他修習的特殊術法,隱形,已經足夠讓他成爲暗夜中的王者!
看上去段天道用60米半徑繞圈,應該是標準的能力探測範圍,但是重甲人並不愚蠢,知道從段天道輕易斬殺趙乾坤的事實上分析,段天道也不會是個容易對付的對手。
段天道不選擇更大的半徑繞圈以最大化探測距離,多半是一個圈套。
重甲人從來不會低估對手,所以判斷段天道的探測距離應該是現在表現出來的……一倍!
重甲人很清楚自己的隱形未必能夠躲得過段天道的道力探測,但是既然讓他發現了段天道的圈套,當然不會再上當。
除了隱形之外,他更有一個非常罕見的能力,瘋狂突刺!
作爲生活在現代的修道者,什麼都要與時俱進,甚至包括依照道法修習出來的各種能力,都已經被命名爲各種比較直白易懂的名字。
但是看到段天道珍而重之捧在手裡的電磁動能步槍時,重甲人又忍不住有些輕視之心。他當然知道電磁動能步槍的恐怖,也知道被它轟中的話,即使是合金裝甲車也多半要飲恨。
但是不管是電磁動能步槍還是火藥武器,都有一個共同的弱點,那就是要打得中才行。
段天道懷中這把電磁動能步槍在重甲人的眼中,也不過是一根高級些的鐵棍而已。
他傲然立着,抽出一柄西洋細劍,左臂前伸,用拇指和食指搭住劍鋒,鋒銳處直指向段天道!
重甲人非常耐心地等待着,終於等到段天道走到了圓圈中離他最近的一個點。現在他和段天道之間的距離,足有五百米!
就是現在!
重甲人的眉心間驟然凝聚起一團殺意!
如霧一樣的血色光紋不斷從重甲人身上泛出,他身體前弓,血光升到最熾烈的時刻,他已如箭射出!
從啓動開始僅僅十幾米的距離,重甲人的速度就已經突破了人類的極限,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倒扣的血色弧面,隨後他那包括在血光中的身體就穿破了弧面,拉着一道筆直光帶向段天道刺來!
當段天道以自已最快的反應速度轉過身時,恰好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儘管已經感應到重甲人正在發動攻擊,但段天道也沒有想象到,這一擊竟是來得如此猛烈!
段天道不及多想,立刻沉腰提槍,扣下了扳機!
一顆極爲沉重的超合金彈體裹在絢麗的藍色雷光中,以幾倍的速度射向了重甲人。而段天道自己則藉着電磁步槍巨大的後座力一個翻滾,極力向側後方閃避!
重甲人明顯也沒有料到段天道的反應居然如此驚人,在自己啓動了突刺之後,竟然還能開槍……還能閃避!
那一雙血紅色佈滿了狠厲殺機的雙瞳中,映出的是一顆迎面飛來的重合金彈體,那幽藍色的電幕光華代表着的分明是死亡宣告!
重甲人的眼神中終於出現了一絲駭然!
在這種急速的衝刺中,要改變方向幾乎是不可能的,重甲人猛然發出一聲高亢之極的尖叫,一直搭在左手上的刺劍劍尖上也匯聚出一點亮紅色的光芒!這一刻,他調運起全身的力量,一劍刺上了電磁動能子彈!
時間如在這一刻凝止!
黑暗中先是亮起一顆紅藍纏繞的光球,隨後化成一團絢爛亮麗的火雲!
火雲迅速擴張延伸,先是勾勒出一柄刺劍,隨後是一個前衝的身影。即使是在重甲包裹之下,並且只能看到一個輪廓,也能感受到重甲人那張狂的力量和美感!
擁有毀滅力量的高頻震波四下擴散,幾輛越野車上所有的玻璃製品都在一瞬間佈滿龜裂,然後爆成無數的細小顆粒,向四面八方噴散。
無形的空氣在這一刻突然就現出細微褶皺,如粼粼水波,小憩中的女人們一起霍然坐起,雙眉因痛苦絞在了一起,臉上掠過一陣不自然的蒼白。
不少人身上手上都被細碎的玻璃屑割破,幸虧並不是大傷,而且那支駐顏針劑的力量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很快那些傷口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隨即消失不見。
所有人裡只有徐有容安寧坐着,靜靜地望着重甲人,象是完全不知道周圍發生的一切。無數玻璃碎粒激射在她身上,臉上,卻都紛紛彈開,沒有在她細嫩光滑的肌膚上留下哪怕是一點痕跡。
轟的一聲,重甲人衝破了火雲,並且拖着火雲前衝百米,在段天道身邊一掠而過,這才站定,緩緩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