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讓我跟爹哋說吧——爹哋沒回來之前,我想跟娘開個玩笑,好好嚇嚇娘,看看娘能緊張到什麼程度——所以娘問我的病是咋好的,我就說,就是這個蝴蝶王子給我喝了斷腸草,然後呢,還要挾表哥拿出一百根兒金條到廟堂去換解藥,我喝了解藥,病纔好的——我娘還真就信了!咯咯咯咯……”胡夢蝶居然一下子把她孃的話茬給搶過來,按照自己的意圖,都給說了出來……說完了,就又那麼肆無忌憚地用銀鈴般的笑聲笑得前仰後合……
這讓一直沉默不語,抑或是一直插不上話的馮二雷更加毛骨悚然了——這個胡夢蝶可真敢開天大的玩笑,換了誰,都難以承受吧!唉,身爲胡夢蝶的娘,也真是難爲她了,只是不知道這個身居要職的胡爹,是不是真能信胡夢蝶的話,真的把自己當成救命恩人……
正在馮二雷提心吊膽,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的時候,胡爹卻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了馮二雷的面前,伸出手來對他說:“年輕人,好樣的,救了我女兒,還讓她對你一見傾心,別的不說了,就到我身邊當差吧……”
“哎呀,你咋不問問他的出身,就胡亂安排人家的前程啊!”胡孃的心裡還耿耿於懷女兒說的關於毒藥解藥贖金那些事兒呢,所以,一聽丈夫馬上就認下了這個年輕人,馬上就這樣旁敲側擊地提醒丈夫,可不能隨便用人呀!
“對了,快坐下來,說說你過去都幹過些什麼吧……”胡爹馬上拉着馮二雷,就坐在了沙發上。
“我……”馮二雷的確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介紹自己,究竟應該把自己的什麼經歷說給對方說,假如實話實說,眼前這個給鬼子一統天下的省城當警察廳長的傢伙,還不立即掏出將來“就地正法”自己!?
“快點告訴我爹吧,說你是個什麼樣的能工巧匠……”胡夢蝶趕緊湊了過來,馬上這樣攬住了馮二雷的胳膊,催促和提醒他說……
“是啊,我十歲前,跟着爺爺學石匠,爺爺去世了,我又跟父親學木匠,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又去世了,我就投奔了哥哥,跟他學了鐵匠,現在我就是靠這三樣手藝吃飯呢——今天也是正在秀水鎮修建懸壺寺的時候,看見胡夢蝶來廟裡上香,纔再次跟她見面的……”馮二雷一聽胡夢蝶讓他介紹自己的手藝,這個沒問題吧,馮二雷就把自己的真實經歷給說了出來。
“你咋不說我正上香呢,就遇到了土匪,用槍指着我和表哥的頭,眼看就要帶走去姦殺了,這個時候,你衝了出來,打跑了土匪,救下了我和表哥,還開車把我和表哥送到了省城……”胡夢蝶一看馮二雷一點兒都不會虛構,就趕緊這樣幫他補充說。
“你會石匠木匠還有鐵匠?”胡爹馬上這樣問道。
“是啊,都算會吧……”馮二雷並沒有把話說滿。
“那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開車呢?”畢竟是警察廳長,在馮二雷自己介紹的履歷中,沒發現什麼破綻,可是一聽女兒說,是他開車把女兒和譚富貴給送到省城的,立即質疑他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學會的開車——這個很重要,因爲不是一般戰士都會開車的,除非,他跟上流社會或者跟皇軍抗聯有關聯纔會學到這門技術……
“我……”馮二雷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就用眼睛去看胡夢蝶。
“哎呀,看你最笨的,嘴像棉褲腰,還是我幫你告訴爹哋吧——他是前些年,給一個大戶人家修繕房屋,正趕上這家的媳婦兒難產,司機又不在,就拉鴨子上架,幸虧他平時看見過司機咋樣掛檔咋樣踩油門兒,所以,硬着頭皮就把車子開走了,還真給送到了醫院——從那以後,那個大戶人家就讓他開車迎賓送客了,他也就真的學會了開車——我說的沒錯吧……”胡夢蝶的腦子就是機靈,居然這麼快就編造出來了一個天衣無縫的故事來。
“沒錯,沒錯……”馮二雷腦門子上汗都下來了。
“原來真是心靈手巧啊,太好了,就給我當貼身秘書吧,正好我那個司機現在我也信不過他,今後就由你來接替了!”胡爹一聽這個年輕人還真是手藝全面,立即就這樣承諾說。
“你咋不問問他自己願不願意,就這樣安排了呢!”胡娘還是覺得這樣不妥的樣子。
“你會不願意?”胡爹一副居高臨下,給了賞賜就等着謝恩的表情。
“我當然……”馮二雷還真不敢答應這樣的事兒。
“他當然願意了……”還是胡夢蝶給搶了話頭,趕緊替馮二雷給答應下來了……
“願意就好,好好表現,別辜負我女兒對你的一片好心……”看來胡爹全是衝着討好和寵愛女兒才這樣對待馮二雷的。
“爹哋呀,人家對他可不是一片好心……”胡夢蝶居然這樣否定說。
“不是一片好心,咋會對他這麼好呢?”胡爹也知道女兒肯定還有驚喜讓他知道。
“人家是對他一見傾心嘛……”胡夢蝶撒嬌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
“哦,那就更好了,那爹哋就更得把他當準女婿來看待啦!”胡爹居然嬌寵女兒到了這樣的程度。
“你們爺倆一唱一和的,都瞎說些什麼呀,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胡娘總是潑冷水,唱反調。
“難道你會不願意?”胡爹還是那副恩賜有加的樣子。
“我當然……”馮二雷真有點呼吸不暢了,懵裡懵懂的,咋自己就成了他們家的準女婿了呢!
“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對吧啦!”胡夢蝶歡呼雀躍着雙手攬住馮二雷的脖子,就蹦蹦跳跳地起來……
儘管這個胡家地位顯赫,權勢了得,吃的像珍饈,住的像天堂,給自己安排的未來也是無數年輕人夢寐以求求之不得的乘龍快婿,可是自己的身上肩負着那麼多重要的使命——懸壺寺沒有建完不說,方家大院裡那麼多女人忽然不知道了自己的去向會咋想,抗聯和湯子怡突然不知道了在的下落會咋着急,回頭發現,自己跑到省城來給警察廳長當準女婿了,簡直成了天大笑話了吧……
不行,胡家再好,胡夢蝶再美麗迷人,給胡爹當貼身秘書再榮耀,再前途無量,也不是自己想追求想要的!一定要找個機會,順利地逃離這裡,逃離這個根本就不問自己的感受,就什麼都變成她的附屬的蝴蝶表妹——可是,自己咋樣才能逃離這個壁壘森嚴的花園別墅,逃出省城,回到自己自由自在生存的廣闊天地中去呢?
也許還應該韜光養晦,裝乖討巧一個階段吧,等自己把這裡的情況都摸清了,再逃離也不遲吧……馮二雷的心裡這樣想,也就乖乖地順從胡夢蝶的意圖,她讓幹啥就幹啥,完全成了她的牽線木偶,成了她的大玩具,成了她的附屬品……
“爹哋呀,他剛剛來家裡,哪能讓他馬上去給您當秘書呢,先陪女兒玩兒幾天,等他什麼都熟悉了,再去幫爹做事吧……”胡夢蝶無形中倒是幫了馮二雷大忙,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到了這個警察廳長的身邊,如何幹他的秘書,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各種事端……
“好好好,女兒的話,就是爹哋的聖旨,只要女兒高興,讓他陪你一輩子都行……”胡爹居然馬上就答應了。
“陪我一輩子可不行,他必須跟爹出去幹事業,將來混出個模樣來娶我纔夠身份呢!”胡夢蝶居然還貪慕這樣的虛榮……
“我就知道女兒懂這些嘛,所以,才安排他給爹當秘書的嘛……”這父女倆,真是一唱一和,默契到家了……
馮二雷越是一心把火要逃離這奢靡香豔的天堂,就越需要把自己的意圖隱藏起來,今天跟胡夢蝶去散步賞花抓蝴蝶,明天跟她去騎馬觀戲看電影,後天又陪她去逛街購物拍照片……
等到照片出來了,胡娘都沒好意思看——畫面上,胡夢蝶居然穿着很少,站在光着膀子的馮二雷面前,背對馮二雷,將兩隻胳膊舉過頭頂來挽住馮二雷的脖子,腋窩的黑毛都真真地看見了,簡直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回到胡夢蝶的閨房,倆人膩在牀上的時候,胡夢蝶還問馮二雷:“你咋不主動跟我好,總是讓人家主動跟你好呢……”
“我對你……挺好的呀……”馮二雷假裝自己什麼都不覺得。
“咋好了,出門在外,你總是距離我不遠不近的,根本就看不出來你是我未來的男人嘛……”原來胡夢蝶挑的是這個理。
“我不是聽你爹說,將來讓我給他當秘書保鏢嘛,我就開始在你身上練習那種能力了,距離你太近,根本就發現不了敵情,回頭保護不好你,你爹還能讓我當他的秘書嘛……”馮二雷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我爹有槍,纔不用你那樣神經兮兮地保護呢……”胡夢蝶不知道馮二雷是個抗戰兵王,所以,纔會這樣瞧不上他的保護吧。
“你爹可能不用我保護,可是你卻應該吧,要是在街上遇到流氓,尤其是鬼子欺負你的時候,你咋辦呀……”馮二雷以爲,這回自己能有用武之地了吧。
“我有這個呀!”胡夢蝶立即從兜裡掏出一個特別通行證來。
“這個就管用?”馮二雷接過那個恨特別的特別通行證,反覆觀瞧着。
“是啊,在省城,這是最高級別的通行證,就連鬼子漢奸看見了,都從不招惹呢……”胡夢蝶說着,又給搶了回去,然後,放進了自己衣兜裡。
“這麼管用,啥時候也給我弄一個吧……”馮二雷心想,自己將來想要逃離,沒有特別通行證恐怕不行吧……
“跟我在一起,有這一個就夠用了——你要它幹嘛呀——難道你想拿到特別通行證,就想離開我?”胡夢蝶居然起了這樣的疑心。
“怎麼會呢,我就是覺得有了這個東西,保護你和你的家人會很方便……”馮二雷趕緊裝出一副憨憨的樣子來解釋。
“我和家人才不用你保護呢……”胡夢蝶完全不在乎馮二雷是否有保護家人和她人身安全的能力。
“難道你們家就一點兒危險都沒有?遇到危險就一點兒防範都沒有?”馮二雷感覺這個話題可能會對自己有重要幫助。
“當然有啊,我爹是警察廳的廳長,家人的安全對於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呢,我娘是他最小的姨太,我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所以,他早就把這裡弄得比什麼地方都安全了……”胡夢蝶馬上這樣迴應說。
“我也沒看見什麼安全設施呀……”馮二雷終於可以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了。
“你指的的是什麼呀?”胡夢蝶似乎沒懂馮二雷想問的是什麼。
“比如說,沒看見有暗哨保鏢,也沒看見你和你娘有什麼防身的武器,還有,一旦遇到突發事件,想從這裡逃出去的暗道機關……”馮二雷並不十分露骨,但也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