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馮二雷的目光再與幸子的目光相遇,心不是一下子化掉了,而是一下子碎了,就像一粒麥殼落在了巨大的石磨上被瞬間碾壓一樣,他那錚錚鐵骨,拳拳匠心瞬間便碎了,碎得七零八落,碎得融入了一切……
而當馮二雷身不由己被幸子引領到了她的房間——就是當初喚醒馮二雷蘭姨特地佈置的那個房間——將他撫平在牀上,然後除去了身上的服飾,拿出了當初喚醒他的時候,那樣的姿態,伴隨那一聲輕輕的“啊~~”,與他完全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馮二雷瞬間找到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立即伸出手去,抓住了支撐在他胸前的兩隻胳膊——天哪,終於抓到了那種感覺,終於找到了那種感覺——就是她,就是她,真真正正就是她呀!
也正是從這一瞬間開始,馮二雷纔算是抓到了可以脫離那迷茫深淵的救命稻草,也纔算是從那深度昏迷的深淵中,真正醒來!
一躍而起,猛地將幸子緊緊地攬在懷中,天下居然還有如此可愛的女人,怎能不讓英雄爲之傾倒,爲之落淚!
“真的是你呀!”
“嗯~~”
“我可找到你了!!!”
“嗯~~”
第二天早上,馮二雷醒來,一睜眼,發現牀上躺的並不是幸子,而是何秀姑,馬上就起身問道:“她呢?”
“咋了,有了她,就不認我這個原配老婆了?”何秀姑十分親暱地嗔怪道。
“說啥呢,我不是那個意思。”馮二雷馬上反駁說。
“那你是啥意思呀?”何秀姑現在說這樣的話,要是換了從前,一定會令馮二雷毛骨悚然。
“我是說,我剛剛找到是誰喚醒了我,還沒說聲謝謝呢……”馮二雷只好這樣迴應何秀姑。
“謝謝就不用說了……”何秀姑的語調始終都是那麼溫柔平和。
“爲啥呀?”馮二雷不知道何秀姑爲啥這樣肯定地說。
“因爲幸子完全是出於自願的,也是我完全同意的,喚醒你的同時,其實也喚醒了我,拯救你的同時,更是拯救了我……”何秀姑的神情中,充滿了對幸子的無限信賴的感激。
“你真的這樣想啊……”馮二雷簡直對何秀姑的迴應刮目相看了。
“那是啊,如果沒有幸子,怕是你被鐵砧給打暈之後就被鬼子給抓去弄死了;如果沒有幸子,怕是你真的要做一輩子活死人了;如果沒有幸子,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做母親的夢想了——她甘願什麼名分都不要,只想能喚醒你,只想替代我讓你舒坦,盡一個女人的義務,同時,甘願替我生下孩子,叫我娘,百分之百成爲我的孩子——你說,我說是幸子拯救了你,也拯救了我,這有錯嗎?”何秀姑發自肺腑地將自己心裡是咋想的,都傾訴出來給馮二雷聽了。
“當然沒錯呀,所以我要對她說聲謝謝呀……”馮二雷還是回到了自己剛纔說的意圖上。
“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了,來點實際真格的吧……”何秀姑一下子就回到了從前嘎巴利脆處理問題的性格頻道上。
“啥真格的呀?”馮二雷一下子沒聽懂。
“趕緊給孩子起個名字吧……”何秀姑卻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那着啥急呀,我看現在幸子的樣子,八字還沒一撇呢吧……”馮二雷忍俊不禁,還沒看見幸子有懷孕的跡象呢,咋就給孩子起名字了呢?
“一‘撇’早就有了,蘭姐檢查出來的,你再給孩子起個名字,那一‘捺’也就有了,咱兒子這個人字兒,也就寫出來了……”何秀姑馬上這樣解釋說。
“那起個啥名好呢?對了,乾脆叫馮抗戰得了!”馮二雷隨口這樣說道。
“嗯,好是好,不過要是漸漸長大了,叫出去,讓鬼子漢奸聽見了,還不惹來殺身之禍呀……”何秀姑的擔心還真有道理。
“可也是,那就叫馮有緣?”馮二雷又想出一個名字來。
“啥意思呀?”何秀姑是想聽聽起這個名字是啥意思。
“就是有了這樣神奇的緣分纔有了他呀!”馮二雷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嗯,好是好,就是太普通了,沒啥實際內容在裡邊……”何秀姑似乎還不滿意。
“哎呀,我想起來了,乾脆叫馮東才吧!”馮二雷一下子坐了起來。
“爲啥呀,這個名字有啥講究啊?”何秀姑似乎更加莫名其妙了,還不如剛纔那個名字聽起來有個說頭呢。
“對呀,就是這次在野麥嶺,我開槍狙擊一個鬼子少佐的時候,一槍就幹掉了他,可是我有點貪心,就想馬上再把那個少佐的副手也給幹掉,結果,團參謀賈東才一把將我給薅在了一邊,還將身子死死地壓在了我的身上,我正要跟他急眼,壞了我打死鬼子的絕佳機會,卻聽見湯子怡跑過來說,他已經頭部子彈,犧牲了……”原來馮二雷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團參謀賈東才……
“怎麼會呢!”何秀姑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所以,馬上這樣問道。
“他是正規軍校畢業的,發現我是逆光狙擊敵人,只能打完一槍換個地方纔可以繼續狙擊,可是我不懂這個道理,還在原地繼續瞄準敵人,結果,我狙擊步槍上的望遠鏡頭,反過去的光,讓鬼子的狙擊手給發現了,一槍就打了回來,幸虧是賈東才一把把我給薅開了,不然的話,打在他頭上的那顆子彈,就要了我的命啊……”
這件事對馮二雷的震撼太大了,因爲之前一直不把賈東才的話當回事兒,以爲他都是書本上的知識,沒有實戰經驗,他說的什麼話,都左耳聽右耳冒,可是到了真正實戰的時候,卻被他學到的知識救了一命,而且是不惜犧牲了他自己年輕而寶貴的生命!
“你是說,要給咱孩子取那個救命恩人的名字,也好一輩子都紀念他,懷念他?”何秀姑一下子理解了馮二雷爲啥給未來的孩子起這個名字了。
“對呀,他爲我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沒有任何報答他的方法,也只有給咱們的孩子,起了他的名字,才能永世不忘他的救命之恩哪……”馮二雷的眼淚都含在眼圈裡了,那種感激之情,已經滲透進了他的骨血之中,勢必要世世代代以不同的方式,永遠銘記那些爲抗戰,也爲他馮二雷而英勇犧牲的好戰友,好同志啊!
“我同意,就叫馮東才吧,挺上口的,意思也很好……”何秀姑終於完全同意了……
其實在昨天晚上,與蘭姨幫湯子怡洗澡,幫她驗明姑娘身;也與何秀姑跟馮二雷說明被喚醒真相,馮二雷從幸子身上真正找回了那種被喚醒的感覺的同時,在另一個空間裡,鑽天猴正坐在鐵蛋兒的那個浴盆裡,愜意地洗着熱水澡呢……
可是正洗得忘乎所以,還哼起了在抗聯剛剛學會的一個小曲兒,卻忽然覺得有人進來了,趕緊把身子都都縮進了水裡,就露個腦袋在外邊,還喊了一句:“是你嗎?”
鑽天猴之所以這樣喊,是在準備洗澡水的時候,鐵蛋兒圍前圍後的,儘管一隻胳膊幹不了什麼,但還是時不時的用唯一的一隻手,撩水幫鑽天猴試試水溫熱了還是涼了,都兌好了,還戀戀不捨地不想離開,鑽天猴就說:“好了,我要洗澡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我想……”鐵蛋兒卻遲遲疑疑地不肯離開。
“想什麼呀,男人洗澡,女人是不能偷看的……”鑽天猴居然把自己正兒八經當成男人了。
“我也不是偷看呀……”鐵蛋兒也是神回覆。
“那你想咋樣啊,還想就這麼直接看呀……”鑽天猴有點驚異地問道。
“不是啊……”
“那是什麼呀……”
“我娘剛剛跟我說了,已經把我許配給你了,所以……”鐵蛋兒只好亮出自己的尚方寶劍了。
“許配了也不行,除非咱倆已經成婚了,不然的話,讓誰看見了,說咱倆閒話,你受得了啊!”鑽天猴越說越道貌岸然了好像。
“我纔不怕誰說閒話呢,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鐵蛋兒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那也不行,我怕別人說閒話……”鑽天猴卻還是堅持他的說法。
“我是個女孩子都不怕別人說閒話,你一個大男人咋還不如我一個女人呢!”鐵蛋兒都有點急眼了。
“我現在可不是普通的男人了,我已經是抗聯部隊通信班的班長了,我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爲,都要有個抗聯戰士的樣子,要是我洗澡的時候,跟你在一起這件事兒傳到了抗聯,那我非受處分不可呢……”鑽天猴竟然拉大旗作虎皮,把抗聯拉出來壓制鐵蛋兒了。
“爲啥呀,跟自己未來的媳婦兒一起洗個澡,抗聯就給處分呀,這也太不講人性了吧……”連鐵蛋兒都覺得抗聯不應該這不講人情吧。
“要是咱倆真的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傳出去也就不怕了,可是現在還不到時候,還要再耐心等等——信我的話,趕緊回你屋裡去等我,我也就洗個十幾二十分鐘,就出去到你屋裡,給你講我這次打鬼子的故事,行不?”鑽天猴只好這樣來勸解鐵蛋兒了。
“那好吧,那我回屋等你去了……”鐵蛋兒本來下了老大決心纔想陪鑽天猴洗澡,甚至都做好了跟他一起洗澡,被他給那個的心理準備了,可是想不到,他卻突然變成正人君子了,講出那麼多大道理來,說明爲啥現在還不能跟自己一起洗澡,算了吧,他要是不同意,強求又有什麼意思呢!鐵蛋兒就悻悻地這樣嘟囔着,離開了鑽天猴洗澡的屋子,回自己的房間耐心等待去了……
鑽天猴本以爲,這下自己可以放心大膽地好好洗一把熱水澡了呢,可是才過了不到五分鐘,門就響了,鑽天猴還以爲是鐵蛋兒耐不住寂寞,又回來找他了呢,所以,才問了那麼一句:“是你嗎?”
“是我呀……”竟然傳來了小潮紅的聲音!
“怎麼會是你!!!”鑽天猴一看真的不是鐵蛋兒而是小潮紅,立馬毛骨悚然,不知道是該一下子沉進水裡,還是應該光腚拉碴地直接跳出浴盆,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