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表示森田幸子對何秀姑到來的熱烈歡迎,特地準備了豐盛的日本糕點,放在桌子上供何秀姑品嚐——哎呀,那些花樣翻新的日本糕點,還真是頭回見過呢,尤其是一種叫壽司的點心,更讓懷孕的何秀姑見了就流口水,稍微一讓,就忍不住抓起一個放進了嘴裡,一嚼吃,哇!還真是香嫩可口,但有點不好意思連吃兩塊,就用眼睛去瞄湯子怡,意思是,能不能再吃一塊兒……
“來了就別客氣,這都是幸子爲你來教她刺繡,特地準備的……吃吧,管夠吃……”湯子怡一眼就看出了何秀姑的眼神裡在提問什麼,也就給出了這樣的迴應。
一口氣將整盤子的壽司都給米西了,才十分飽足地喜笑顏開着,開始教幸子刺繡做吉祥物……
幸子看到這個村姑模樣的中國孕婦,那麼喜歡她精心準備的糕點,一下子吃了那麼多,心裡十分高興,居然叫人又給備了一份……
“夠了夠了,再吃我就撐着了……”何秀姑居然臉紅着這樣客氣說。
“不是現在吃的,是帶回去吃的……”幸子馬上這樣溫柔地說。
“我還可以帶回去?”何秀姑一聽居然還能連吃帶拿,感覺十分驚喜。
“當然可以了,你現在就是我的師父了,想吃什麼,就只管跟我這個徒弟說好了……”幸子居然還知道中國傳統的師徒關係……
“好啊好啊,那我可真不客氣了……”何秀姑正好處在妊娠的中早期,是最挑食,也最喜歡美食的階段,平時在家裡,雖然是想吃什麼,就讓蘭姨或者自己直接做點什麼吃,不行就到街上去買回來吃,尤其是在上次鄭舒蘭從山裡回來,帶回那一百大洋居然都放在她的手裡保管,還說隨便她花……
何秀姑還真就沒吝嗇客氣,以爲自己跟蘭姐都共享一個男人了,我的男人你都用了,那你的錢我咋就不能用呢——所以,真是想吃啥,家裡做不出來的,就到街上去買,即便卯足了勁兒花銷,這麼多天過去,都沒花完兩塊大洋,看着還有那麼多大洋沒花出去呢,何秀姑就更是想吃啥就出去買啥了。
可是一旦到了憲兵隊,進到了幸子的住地,吃到了她準備的日本糕點,何秀姑一下子就嚐到了什麼才叫好吃,一下子就上癮了,不但吃得飽飽的,人家再給準備說讓帶回去吃,也馬上欣然接受了……
孕婦嘛,但凡有過妊娠經歷的女人以及他們的男人,都會有同感吧……
何秀姑因爲懷孕導致食慾有點貪婪,卻讓幸子異常高興,好像何秀姑到了她這裡,一口水不喝,一口東西不吃的話,她會很緊張,很不舒服的。而一旦看見何秀姑那麼潑實,那麼不忌口,想吃啥就一口氣吃光,再弄些讓她帶回去,也都不拒絕,這讓幸子更加高興,更覺得這個教自己中國刺繡的孕婦好生可愛,就在何秀姑離開的時候,給她帶了更多的糕點回去,約好了,再有時間,一定還來……
“我肯定還來的……”何秀姑這話誰都能聽明白,在那樣的年月裡,能吃到這麼好的異國風味糕點,不是誰都有這樣口福的,一旦吃到了,而且還以師父的名義隨便吃,隨便拿,何秀姑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當然滿口答應還會來的!何況,這也是湯子怡樂意看到的結果,也是她配合湯子怡來這裡搞到重要情報的一個掩護啊……
帶着一大包日式糕點,何秀姑回到家裡,馬上把鐵蛋兒給叫來了:“快來吃吧……”
“天哪,這是什麼東西呀!”看着那些花花綠綠的食品,鐵蛋兒都驚呆了,從來沒見過呀,食物還能做成這個樣子,這東西能吃嗎?
“這都是日本人最愛吃的糕點……”何秀姑馬上解釋說。
“師孃是從鬼子那裡弄來的?”鐵蛋兒當然十分驚奇。
“不是弄來的,是人家送給師孃的……”何秀姑頗爲得意這樣回答說。
“爲啥呀,爲啥送給師孃這樣花裡胡哨的食物啊!”鐵蛋兒看得十分眼饞。
“因爲師孃當了那個日本女人的師父,教她中國刺繡,她作爲徒弟孝敬師孃的唄……”何秀姑十分榮耀地這樣解釋說。
“天哪,鬼子的女人給的東西,師孃也敢吃?”鐵蛋兒把本來已經伸向那些糕點的手又給禁了回來……
“當然敢吃了,不瞞你說,師孃已經吃得飽飽的了,但是想到你還從來沒吃多這麼好吃的東西,就帶回這些來給你吃了……”何秀姑一副飽足的樣子。
“我可不敢吃……”鐵蛋兒居然一下子退了一大步,表示自己不敢是鬼子做的東西。
“咋了,你怕啥呀?”何秀姑倒是有點兒吃驚了。
“我怕鬼子下毒……”鐵蛋兒馬上這樣神經兮兮地說道。
“這個你就不用怕了,一個是師孃已經吃過了,絕對沒毒,再就是,這個給師孃蛋糕的女人,就是森田少佐的妹妹森田幸子,也就是上次爲了給我哥弄解藥,她自己喝了斷腸草的那個日本姑娘給的,你說,她都肯爲了救我哥,喝下那樣的毒藥,難道還會在我教她手藝的時候,拿出有毒的食物給師孃吃嗎?”何秀姑拿出了充分證據證明這些糕點百分之百沒問題。
“師孃真的這麼相信日本人?”鐵蛋兒還是疑神疑鬼的樣子。
“不是相信日本人,而是相信這個森田幸子不會害師孃,更不會給師孃有毒食品,帶回來害你的……”何秀姑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師孃先吃一個給我看看……”鐵蛋兒真是謹慎到家了。
“咋了,難道你還信不過師孃?”何秀姑根絕鐵蛋兒謹慎得有點過分了。
“不是信不過師孃,我娘告訴過我,即便要餓死了,也不能吃來歷不明的食物……”鐵蛋兒這工夫又提她娘。
“這可不是來歷不明的食物,這是森田幸子認了我這個師父纔給的報償,你這個丫頭片子,膽子咋比針鼻兒還小呢!好,師孃還真饞了,那師孃就先吃一個給你看……”何秀姑也不想再廢話了,直接吃下一個,不就什麼都證明了嗎!
看着何秀姑真的吃下了一塊,鐵蛋兒的口水早就積攢過多,免不了咕咚一聲嚥了滿口的吐沫,然後,抓起一塊都放進了嘴裡——哇,真是從來沒吃過的美味呢!可是剛剛嚼吃了幾下,又猛地給吐了出來,吐在了自己的手心兒上……
“你這是咋了?”何秀姑似乎更加吃驚了,以爲她真的吃出了什麼特別的怪味兒呢!
“這麼好吃的東西,咋會便宜了咱們中國人呢?”鐵蛋兒還是持懷疑態度。
“你呀你,不吃拉倒,師孃留着自己吃還不夠呢……”何秀姑邊說,邊開始收拾那些糕點,就要藏起來自己享用的樣子……
“別別別呀師孃,我信了還不行嗎,我吃,我吃……”鐵蛋兒將吐到手心兒裡的那團糕點又給塞回到了嘴裡,邊大口嚼吃,邊伸出兩手,一手抓到一塊最大的糕點,備在了嘴邊,稍微有了空間,就給塞滿,然後,使出吃奶的勁兒,猛烈地咀嚼不停……
“你呀你,屬毛驢兒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也別吃那麼急,有的是呢,吃完了,明天師孃再去幸子那裡,肯定還會讓師孃吃個夠,然後還帶回這麼一大包來給你吃呢……”何秀姑不無嗔怪地這樣說道。
“太好了,師孃只管去教那個日本女人吧,家裡的事兒,就都交給我了……”鐵蛋兒則滿嘴噴香的食物,囫圇地這樣表白說……
聽鐵蛋兒這麼說,就更增添了何秀姑樂意教森田幸子中國刺繡興趣,也更期盼下次還能去憲兵隊幸子住的地方了……
只是何秀姑去過兩三次,已經徹底對那些日本糕點上癮,一天不去就想得不行,鐵蛋兒也像嗷嗷待哺的小鳥,每天等着何秀姑往回帶那些美味的食物的時候,卻一整天不見湯子怡的身影,自己也不好獨自一個人去憲兵隊幸子的駐地去找她,因爲事先都約好了,每次都必須由湯子怡帶着何秀姑去才行,纔會萬無一失。
可是今天湯子怡是咋了呢,這都下半晌了,咋還沒來呢!
都快等到傍晚了,昨天帶回來的那些日本糕點,早就被胃口大開,比男孩子還能吃的鐵蛋兒給造光了,唉,要是知道這樣,就留一份兒給自己這兩天慢慢吃了,沒了日本糕點,自己倒是可以忍受,可是肚子裡的這個小東西,好像就是一條饞蟲一樣,不吃他就難受得要命呢!
正沒着沒落地不知道咋辦呢,忽然見湯子怡神色慌張地進來了……
“你咋纔來呢?現在去幸子那裡還來得及吧……”何秀姑還一門心思想着要去憲兵隊幸子的住地去教她刺繡,然後,享用她提供的美食呢。
“哎呀秀姑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別的……”湯子怡似乎看出了何秀姑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作爲一個孕婦,即便是整天琢磨着如何滿足嘴巴也無可厚非,可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都火上房了,咋還惦記你如何解饞呢!
“什麼時候了呀,天不是還沒黑呢嗎?”何秀姑竟沒感覺到湯子怡緊張窘迫到了什麼程度。
“哎呀,你咋還不懂我的意思呢!”湯子怡真是急得火上房的樣子了。
“到底出啥事兒了呀,快說出來呀!”何秀姑也預感到,出了什麼大事兒了,不然的話,湯子怡不會是這個樣子。
“明天鬼子和僞滿軍就要去攻打虎頭山了……”湯子怡一語說出她爲啥着急到了這個程度。
“這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秀姑知道,馮二雷進山送信兒,不就是說鬼子這些天要去攻打剿滅虎頭山嗎。
“攻打日期是知道了,可是鬼子居然得到了虎頭山內奸的情報,知道了他們的迎敵計劃,這樣的話,虎頭山的人就會沒有防備,就會吃鬼子他們的大虧呀!”湯子怡一下子說出了真正的原因,原來通過她爹湯鳳奇,得知了鬼子的最新計劃——內奸傳遞出了詳細消息,鬼子這次剿匪是有備而去……
“哎呀,那咋辦呀……”何秀姑這才意識到,問題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