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5 章

張靜這一喊, 文瑞纔算突然想起來自己原本應該做什麼。不過他是想起來了,文祈卻顯然不樂意配合。

九月的天絕對還算不上冷,光着小屁屁滿牀跑多舒服!眼看着他爹過來捉他, 張靜還拿着褻褲要往自己腿上湊, 小孩兒扭的跟麻花兒一樣, 滑溜的跟泥鰍似的, 一下子就從文瑞手裡掙脫開去。

文瑞不敢用力, 兒子身上肉乎乎的感覺特別軟,小孩子的皮膚又特別細膩光滑,他就覺得但凡自己多用一點力可能就得給自己捏壞了。

這種過了頭的擔心導致他完全變成了束手束腳的狀態, 光只能攔着文祈不給他掉到牀下,要捉住他套上衣服那簡直是難如登天。

看他那樣張靜也上去幫忙, 他好歹比文瑞看得多些, 知道文祈這樣不硬來不行。只是等自己上手就也和文瑞感覺一樣了, 那麼軟弱那麼幼小的小東西,怎麼都狠不下心去。

文祈可不管他們心裡糾結, 反正就算被捉住了也能扭開,開始還有點緊張,到後頭就完全當成了大人們在跟他玩遊戲。看到有手伸過來就邁着兩條小胖腿跑飛快,被抓住了就使勁的扭,然後大人們只要稍微有一點鬆懈, 他就哧溜一下滑出去, 繼續滿牀撒歡, 咯咯笑的氣喘吁吁。

沒多久倆大人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文瑞只覺得今天好像是面臨挑戰了。看起來那麼可愛的兒子這會兒就彷彿惡魔一樣, 明明就在不遠處,自己就是捉不住, 而對方還能歡樂的嘲笑自己。

不過自尊心讓他也沒可能拉下面子去喊王姐兒過來幫忙,倒是刺激的他爲人父的自覺擡了頭,板起臉吼文祈:“你與我過來!”

但凡有點育兒經的都知道,兇小孩是最要不得的教育方法。雖然很多時候孩子皮的你就覺得不兇他不行,但實際上從普遍情況來說真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概率並不是那麼大的。

除非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孩子有觸動,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就是從小對孩子兇到大,那不說他和父母會不會親,單單就他自己的性格也會變得十分扭曲和暴躁,絕對不是什麼對孩子好的事情。

錢夫子是明白的,所以他從來不會沒事去罵小孩,但他會以身作則。孩子最敏感,面對那樣一身正氣的老者,天性就會告訴自己對方是站在絕對正確的立場上,必要的時候他就會乖乖的顯示出服從性來。

而這方面的經驗對於文瑞來說就完蛋了。文祈本來就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平常又和小傢伙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根本就沒想過對待小孩還應該講究一下技巧。

平常對付不聽話的下人,他作爲王爺自然只要擺出王爺面孔就行,於是現在面對不聽話的文祈,他也開始流露出那種不怒自威的架勢。

可惜,對面的是他兒子而不是僕人,而且還是本來就不怕他的,雖然那種類似小動物第六感的感覺在提醒文祈他爹好像要爆炸了,但長久以來形成的慣性思維卻又在告訴小孩兒他爹就是紙老虎。

於是在文瑞吼過之後他只是站在牀中間歪着頭看着文瑞愣了一會兒,接着突然揮舞起小手拍的啪啪響,繼續咯咯笑着滿牀亂竄。難得看到他爹生氣,小東西覺得很有趣,決定讓文瑞再多氣一會兒。

這下連張靜也看出來了,文祈這根本就是在逗他爹玩兒呢。

不過這話不能說,不說出來文瑞自己心裡明白,頂多也就有點惱火。說出來了,說不定他一個惱羞成怒,文祈估計就沒好果子吃了。

想是這樣想,但文祈又不能隨他去,去找老孃搬救兵無異也會戳中文瑞脆弱的自尊心,張靜不知所措又着急。

眼看文祈往牀裡頭跑的深了,站在牀邊根本夠不到他,他也焦躁起來,乾脆脫了鞋扎手紮腳的往牀上爬,打算直接過去抓住這皮孩子。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正熱鬧,突然有個聲音在張靜耳邊響了起來:“哎?我來的時間合適嗎?你在做啥?那是文祈吧?這孩子,都快樂瘋了嘿!”

張靜一愣,隨後就想起來他劉大哥在知道自己要認文祈做乾兒子之後曾經說過,認親當天他會來看看。不過還真想不到來的這麼早,本以爲他處理完自己那頭的事情再來跟自己“打電話”,怎麼也得下午了。

“正是!正與他換衣服。只是捉他不住!”

大劉現在跟張靜聯繫的這個狀態張靜不是很明白,不過他知道對方大概能聽到自己這邊的聲音,具體的情況倒是看不到。所以這會兒文祈的笑的最瘋,肯定劉大哥也能聽到。

果然只聽到了文祈笑的大劉不解:“換個衣服怎麼會弄的雞飛狗跳的?你不會弄就讓你娘來啊。”

這話剛問出來,文瑞那裡終於被文祈惹的火了起來,眉頭倒豎,聲音也放粗了很多,聽起來就十分兇悍:“文祈你與我過來!”

大劉一愣,隨後馬上評論:“嘖嘖,怎麼這傢伙也在?弟啊,他一聽就知道不是會幹這事兒的,這麼發火文祈能聽纔怪。”

剛說完,文祈就好像要驗證大劉的話一樣,盯了他爹一會兒,突然毫無徵兆的就嘴角一咧哇哇大哭起來,就還是人還是縮在牀裡頭不肯往外走。

大劉毫不留情就開始幸災樂禍:“看吧看吧,就說他不成!”

張靜急的滿頭汗,努力攔住文瑞要去找東西抽兒子的舉動,一邊終於蹬掉了兩隻鞋到了牀上,把文祈撈到懷裡。

文祈鬼靈精怪的厲害,剛纔那嚎啕大哭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真哭還是乾嚎,這會兒張靜把他撈到了懷裡,小東西兩手一伸往張靜脖子上一掛,十分乾脆的就開始撒嬌。

張靜稍微鬆了口氣,好歹先把底褲給文祈套上,結果剛鬆開一點抱着小孩的手去取褻衣,小傢伙又是一扭,直接就從他腋下滑了出去往牀上一躺,耍起賴來。

他是下了死勁的滿牀亂扭就是不肯穿衣服,張靜開始還能略微抓住他一會兒,但他實在掙扎的太厲害,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傷了孩子,漸漸的張靜手裡也不敢用力,這下小孩兒更得意,更不配合起來。

文瑞終於在門背後翻出一個羽毛撣子來:“逆子!”

張靜被他這架勢嚇了一跳,連忙又來攔他。大劉也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

“小孩兒不配合大人的想法通常是因爲他不懂不聽話會造成的問題的嚴重性,不過想讓他弄懂可能不容易,讓他直接明白嚴重性要容易的多。打雖然是個辦法,但對孩子不好,你們可以找找他有什麼在意的事情,解決突發性問題的話用威脅會比較好……”

威脅什麼的……張靜突然覺得劉大哥在這個問題上是不是也跟文瑞一樣不靠譜啊?不過說來用文祈在意的東西引誘他一下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不過眼下手頭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用。

文祈平時是隻要有吃的就保準聽話的,但這會兒去廚房裡取吃的明顯就是在告訴別人他們擺不平小東西。他是無所謂,但文瑞那架勢,要是給人知道了他擺不平兒子,估計那臉得臭好幾天。

想着張靜覺得還是得在手頭想辦法,先給文瑞把雞毛撣子拿走,然後纔開口:“文兄,文祈年紀尚小,打罵終究不過是恫嚇,他又不甚明白。即便今日裡是嚇得聽話了,下次怕不是還要更調皮。”

文瑞本來就是寵兒子,之前那就是被文祈給氣的,尤其還是在張靜面前。想他風流倜儻運籌帷幄的睿王爺,走到哪裡不是順風順水的?結果這小孩兒仗着自己寵他,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爹留!

這會兒張靜輕聲細語的勸他,那一腔怒火頓時就消去了大半:“但這逆子如此頑劣,難不成便隨他去?”話裡潛臺詞:我沒轍了,不揍的話咱們怎麼弄?

張靜有些驚訝的看着文瑞,一直以來他總是覺得文瑞外表雖然看上去很俊雅,但實際上行事作風十分冷靜硬派。不管什麼事情,他都會深思熟慮,而一旦他下了決定,那就基本是不可能改變的了。

再加上文瑞的身份擺在那裡,他有的名聲也只是風流而不是喜歡耍白癡。張靜從來沒想過還能有這麼一天,能看到這麼無奈又賭氣的表情出現在對方臉上。

文瑞是真的動了氣,臉頰紅紅的,還有些氣鼓鼓。屋子的窗戶開着,屋外陽光正好,金色的光線撒到屋裡,更襯出他膚色白皙五官英挺,卻又有着一股張靜從未見過的孩子氣。

文瑞瞪着文祈的眼睛亮的嚇人,卻也令人覺得目眩。薄薄的脣緊緊的抿着,明明平日裡傳遞出的都是剛毅果斷,現在卻分明是小孩子賭氣一樣的鬱悶。

張靜想笑,又覺得心頭砰砰的直跳。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就好像自己生病了一樣的暈乎乎。不過這種感覺卻並不討厭,不僅不討厭,似乎還有些喜歡。

這個念頭幾乎是毫無準備就這樣突然冒了出來,然後頓時張靜就懵了。說真的他對文瑞之前說過的那些話理解的還是模模糊糊,他也沒想過文瑞所作的承諾到底是怎麼回事。

打個不貼切的比喻,這就像閣子裡的雛兒,剛點過大蜡燭的隔天早晨在牀上聽到這位恩客給自己許諾要娶自己回去當夫人。意思是懂,但更容易理解成對方要包下自己一段時間,而不是理解成對方真的打算給自己贖身。

張靜對於文瑞的那些話只是明白個模模糊糊,事實上還真的沒去仔細想過要真倆人一起過一輩子之類的事情。畢竟文瑞是王爺,和個男人過一輩子什麼的,不是可能不可能的問題,而是太過驚悚。

但是在這會兒,他突然覺得如果以後每一天都能看到對方,說不定真的會感覺很幸福。

這個念頭着實把他嚇了一大跳,慌亂之中擡起眼又正好撞上文瑞見他不答話而看過來的疑惑的眼神。張靜這下頓時整個人都慌亂了,連忙找話題扯開:

“那個,文祈、文祈,愛吃。有、有糕點便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