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69 章

張媽媽年紀大的人, 本來就迷信,文憲之前又留過料事如神的印象給她,這會兒幾句話, 老太太心裡就打鼓了, 忙不迭的追問:“竟有這等事?先生可方便說說?”

文憲又開始猶豫:“這個……不瞞老夫人, 倘說出來, 倒像是要偏袒我家小王爺一樣……”一邊說一邊還露出一臉的踟躕表情, 拿眼睛一下一下的看文瑞那頭。

這暗示的意味就十分濃厚了,張媽媽只是迷信些,並不是遲鈍, 既然文憲說的是“偏袒”,她大概就有了個概念, 這個事情說不定會和文瑞有關。

但是會是什麼關係呢?難道是要賣身給高官府裡當小廝一段時間之類的?要說這種命格倒也不是沒聽人說起過, 而且文憲本身也是睿王府的管家, 說不定當初就是這樣進的王府?這麼一想倒是好像可能性挺大,但換成是自己兒子的話總覺得還是不太喜歡。

不過轉念一想, 文憲說的是自己當初沒有按那辦法做所以現在很不好,那也可能不是這樣是另外的什麼條件?和文瑞有關的……張媽媽念頭轉了幾圈,很容易就聯想到了文瑞之前提到的讓張靜認文祈乾兒子的事,心說如果是這個的話,認真來想倒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文憲是什麼樣人?人精在他面前也未必能討得到好, 整個睿王府裡除了李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誰也不敢隨便捋他的毛。張媽媽不過是個普通老婦人, 腦子裡轉什麼念頭, 眼神下意識的就會跟過去, 幾下就把自己的想法暴露的一清二楚。

知道目的八成已經達到,文憲很耐心的等, 果然不久張媽媽就主動開了口:“先生但說無妨,總歸都是爲了張靜好便是。”

明知事情已經如願,但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文憲依然吞吞吐吐的,花了一點時間才把意思完整的表達出來。大致可以歸納成兩點:

一是不能着急婚配,最好等到成了年束過冠再說。他當年不聽勸還是早訂了親,結果女方一連死了三家,後頭就再也沒人敢來提親了。

二是命格如此,最好能先認個乾兒子什麼的壓一壓,這樣可保將來夫妻和諧白頭到老。

兩條說完,張媽媽面上明顯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神色,文憲知道自己這套是套準了。又偷偷去看他家爺,就見文瑞一臉嚴肅,不過拿着茶杯的手不像往常那樣端着,而是很隨意的擱在椅子扶手上。這表示文瑞現在感覺也很輕鬆,他心裡一直提着的那口氣才終於鬆懈了一點。

張媽媽雖然已經被忽悠上了套,但老太太臉皮在這種地方是很薄的,想到自己上午還那麼顧慮,這會兒聽了文憲這話就改主意,未免太勢利,心裡就有些猶豫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想了半天,才道:“這個,謝先生指點。老身現下有些睏乏,可否先讓張靜送老身回後院歇息?”

文憲已經接收到文瑞那裡過關的信息,這會兒就不歸他管了,不過面上還是做的很足。知道張媽媽這是要躲起來跟張靜商量,眼看他家小王爺也不攔,自然順水推舟:“張老夫人還請自便,晚輩也便要回府了,這幾日中秋,府中着實有些事情的。”

文瑞本來剛覺得文憲這次表現的還行,一聽這話忍不住就瞪他:你啥意思?合轍小爺把你喊來還耽誤您大事兒了?!

文憲只覺得後背莫名一涼,寒風陣陣。連忙起身和張媽媽告辭,看老太太往後院去了,這才轉過來身來向文瑞行禮:“王爺,張老夫人去休息了,您可要午睡?屬下去把小蜆子喊來?”那孩子吃完飯就被文瑞趕到外頭去,這會兒不知道都瘋哪兒去了。

張媽媽聽過文憲的話就有些魂不守舍,直接回了後院。等想起自己都沒和文瑞招呼過就這麼走了,又覺得忐忑不安,讓張靜勸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放下。但是又馬上想起讓自己嚴重走神的原因,馬上拖住張靜:

“兒啊,那文先生向來料事如神,他方纔說話你也聽聞,你卻是怎麼個意思?”

張靜心說我能有什麼意思!雙手雙腳贊成啊!雖然說定親什麼的只推到束冠之後,這看起來還是挺短的,過了生日大概不久先生就會給他辦儀式,但總好過眼前就被老孃逼婚。何況聽文瑞的口氣,只怕不久這裡就不太平,到時候事情會怎麼樣,肯定就又是一另說了。

但是面上自然不能這麼直接的給老孃看出來,反正老孃明顯也鬆動了,樂得先打哈哈:“孩兒都聽孃的。”

張媽媽最見不得就是張靜這付聽話乖巧的樣子,立馬滿心滿眼都是兒子,巴不得他一輩子什麼委屈都不要受。於是瞬間定了主意:“爲娘倒是覺得寧可信,橫豎張靜你雖然年紀不算還小,倒也不是很大,男子漢大丈夫,不比黃花閨女,你要等的時間也不長,訂親的事倒是可以先緩緩。只是認子這個……”

張靜馬上開始琢磨怎麼給老孃把話題引到文祈身上,畢竟看文瑞那架勢,他要是敢不認文祈另外去認一個,那隻怕對方會抓狂。

張媽媽一句話就直接給他減負:“本來認了文祈倒是極好,只是爲娘之前莽撞了,現下又應承,只怕小王爺怪罪……”

張靜就差雙手亂搖大喊“絕不會!”了,連忙一口答應:“娘你莫擔心,小王爺人是頂好的,孩兒回頭便同他說,絕不會刁難。其實文祈如此乖巧,娘也是極其喜歡的,這個小王爺也知曉,否則如何放心。”

張媽媽畢竟是個婦道人家,講究的是妻以夫綱,丈夫死了則是母以子綱。雖然張老爹死的有點早,她不得不當家了這許多年,但隨着張靜漸漸長大,這種依賴性還是越來越復甦。

現在看張靜說的輕鬆,也就覺得事情應該如此,不由感嘆老天爺還是照顧自己家的,很快就丟開不再多想,轉而考慮起認幹孫子要準備什麼樣的儀式來。

這事就這麼擺平了,張靜心裡鬆了口氣,這才很囧的意識到自己明明之前還在糾結和文瑞的關係,怎麼一轉眼,已經完全和文瑞站到了統一戰線。

張媽媽一上午跑動跑西事情不斷還幫別人搬家打掃衛生,這會兒心上一鬆,困頓上來,去文祈院裡自己屋子睡午覺,張靜這才退了出來。一路往自己院裡走,邊想着可以給文瑞個交代,一邊又開始糾結這和文瑞到底算個啥。

正想得出神,突然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文瑞?那小子幹什麼了?!”

張靜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擡頭四下裡看,卻發現烈日炎炎下半個人影也沒有。都說鬼怕陽光,現在自己難道是撞上白日見鬼了?不由一股寒氣就順着脊樑往上躥。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聽上去十分無奈:“弟啊,這纔多久,怎麼更傻了呢!”

哎?!張靜這纔回過神,差點跳起來:“劉大哥?!!!”

大劉“嘿嘿”,張靜一瞬間就覺得自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真的是你?!”

“傻小子。”大劉的聲音還是和之前一樣,想想也是,好像他離開也沒多久。不過本來以爲大概再也回不來的人就這麼突然又出現了,給人感覺還是相當的微妙和坑爹。

“弟啊,現在你那兒是啥時候?”

“哎?”張靜還沒回過神,大劉就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搞的張靜直接一愣。

大劉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始想辦法儘量用簡單的句子給張靜解釋:“那啥,弟啊,這個事兒呢,它是這樣的……我現在吧,其實是在和你打電話。你還記得什麼是電話不?”

這個張靜記得,不過他記得的是大劉教給他的土電話,就是兩個竹筒中間連上線的那種。所以現在大劉這一說,他立刻東張西望起來:“記得!劉大哥,你在哪裡?”

現在的大劉不比以往,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犯傻,不過以他這些年對張靜的瞭解,大概還是能猜到一些,所以繼續解釋:“那就好,咱們這個呢,是高級電話,中間沒有線。你是不是找你哥我在哪兒呢?傻瓜,別找了,找不到的。”

張靜頓時就有些失望,他還期待終於可以看到他家劉大哥的真面目了。

“咱們這個呢,叫思維交流。思維你還記得吧?就是你的想法,咱們現在就是通過想法在直接交流。”

張靜呆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這個,就是癔症?!”

這回輪到大劉呆了:“哈?”

“大哥你說的,你我是通過想法直接交流。我們學裡新請的藥學夫子醫術高超,他曾說過,癔症者,每胡言亂語,實則腦中自有想法。你們看他是病,於他卻是活在自己腦中一般。”

大劉:“……”

然後暴走:“弟啊!咱不要這麼天然呆好不好!你以前也沒這麼呆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文瑞那小子!你帶我去找他,看哥哥我揍扁他!”

張靜迷糊:“大哥,你我既然是在打電話,你又如何打得到文瑞?啊!我知道了!你會馬上過來是不是?!”

感覺到張靜的興奮,大劉只覺得無力。自己果然是傻了,還以爲是以前那個狀態呢雖然沒有自己的身體,好歹也能用張靜的身體做點啥。現在這樣,自己除了能和這讓人不放心的傢伙偶爾聯繫一下,其它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也提供不了了,更不要說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