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平安這句話,向晚莞爾笑了。
“咱們是見過的,不過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你不一定記得了吧?”
她倒不是故意要吊人的胃口,只是若是他記不起來,自己何必去說清楚事實,未免會有要佔人便宜的傾向。
而她現在,什麼都不缺,沒必要藉着這點交情,要西北侯府還她恩情什麼的。
但是,寧七卻在一怔愣之間就想了起來。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寧七認真的看着她:“不管何時,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出現在你身邊。”
聞言云芙兒倒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怎麼像是說情話似的,可瞧着這兩人一個一臉的認真嚴肅,一個雲淡風輕的,哪裡像是說情話的樣子。
安清顏卻連頭都沒擡,繼續吃着自己的點心。
一個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一個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都是絕對不可能背叛她的。
果然,向晚淺笑了一聲:“這倒是不用,要說欠的話,我也知道欠了清顏多少恩情,咱們,也就算是抵消了吧,再說,我現在也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
寧七看了安清顏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
不多時,來了個小廝,走到寧七跟前說了句什麼,寧七便道:“皇上召見,我先去前院了。”
走的時候卻伸手拉了安清顏一把,“送我去前院!”
“這可是你家,要我送嗎?”
她的聲音落了地,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只有一雙手緊緊的拉着她的手。
安清顏走了,雲芙兒正與沈玉竹說話,毛豆又還沒回來,向晚一個人也無趣,索性站起來走出亭子,在這園子裡逛起來。
她依稀記得林玲瓏好像提過一句,說這西北侯府的園子裡是種了梅花的。
隨意的走着走着,目的的尋梅,可是走着走着便找不到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去了,卻是連一株梅花也沒見着。
正待她轉身要回去的時候,忽然瞧見樹叢邊一個大紅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她一愣,大紅色的衣角?
旁人她是沒仔細去瞧的,可是金銘公主卻是穿了一身大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她?
不由自主的,她就跟了上去。
繞過樹叢,便是一座假山,她剛想繞過假山,就見從假山的另一邊過來一個人。
咦,展牧這廝過來做什麼?
金銘公主衝上去抱住他,張嘴像是要說什麼,卻被展牧推了一個趔趄。
他冷聲道:“你不是說晚兒在這裡嗎?她人呢?”
“她?不在這兒。”金銘公主很快收起了驚慌的神情,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你把她弄哪兒去了?”展牧面無表情的瞪着她:“如果晚兒有個好歹,我會讓你償命!”
不知爲何,金銘公主只想笑,心裡酸楚的想要笑,“你心裡眼裡難道就只有她?我爲你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嗎?如果不是怕燕王傷害你,我怎麼會同意嫁給他?我爲了做了這麼多,你就一點也不在乎嗎?”
向晚心裡一怔,原來金銘公主是爲了保護展牧才答應嫁給燕王的嗎?
她這麼想,但是展牧卻全然不往這兒想。
“我並沒有求你。”
他淡淡的一句,金銘公主卻險些瘋狂。
“你沒有求我,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可是,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不讓我嫁,我可以不嫁給燕王的。”
說完她認真的看着他,一副動容的樣子。
展牧卻歪了歪頭,目光一下子看到向晚藏身的地方,卻也不說破,只回答金銘公主:“我管不了那麼多閒事。”
然後徑直走過去,牽着向晚的手從花叢中出來,兩人並肩走遠了。
待走的足夠遠了,向晚才忍不住的回頭,看到一身大紅襖裙的金銘公主跌坐在樹叢之間,臉上全是失望和不敢置信。
她忍不住擡頭看了看展牧的臉,卻被他逮了個正着。
“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賞梅。”她嘿嘿笑笑,“聽說西北侯府種着梅花,我想去瞧一瞧。”
展牧瞪她:“旁人都在那裡湊熱鬧,獨你要賞什麼梅花,就算是再想要賞花,身邊也得有個人跟着才行,你這樣,怎麼能讓我放心?”
“你擔心我?”向晚嘻嘻笑着靠在他肩膀上。
展牧卻雙手托住她的身子,往後背上一放,就把她給背了起來,向晚吃了一驚,叫嚷着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他卻扯了扯嘴角,眼睛裡全是笑意,還掂了掂她:“嗯,你這身子太瘦弱了,等回家後讓廚房多做點好吃的給你。”
就這樣,展牧揹着向晚在西北侯府裡沿着小徑往前走,瞧見有丫鬟經過,便喚作問府裡的梅花在哪裡?
那丫鬟怔了一下,忙指了指前面不遠處,待這兩人走後,她身邊的小丫鬟才驚魂未定的戳了戳她的胳膊。
“那是沐清王府的世子爺和世子妃吧?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世子竟然揹着世子妃?”
且說這一對倒是尋到梅花那裡賞花去了,可沐清王府的世子揹着世子妃去賞梅一事,卻在園子裡傳開了。
有的人嫉妒有的人羨慕,消息傳到金銘公主的耳朵裡,她更是狠狠的砸了手裡的茶盅子。
“好你個展牧,這分明就是故意在氣我!哼!”
她在想,這下子總是該死心了,可心裡卻還是有那麼一點不甘!
這消息傳到沐清王的耳朵裡,沐清王老臉鐵青鐵青的,但是礙於皇上與諸位王公大臣都在,倒也忍着沒有說什麼。
卻是在回府之後,把展牧叫了去,一通摔打。
“書房裡的茶盅子都被您摔的差不多了!再摔下去恐怕連喝茶的杯子都找不出來了。”
一直淡定的坐在黃花梨木圈椅上的展牧一直淡定的看着他,等他摔的差不多了,纔來了這麼一句。
心情剛剛平復的沐清王,怒火瞬間又被他給點燃起來了。
“你!你這存心是想氣死我?!”
“不敢。”
輕飄飄的兩個字被丟了出來。
沐清王怒視着他:“今兒個在西北侯府,你不好好的待在皇上身邊,跑到園子裡去做什麼了?還傳出那等閒話來,簡直是辱沒我沐清王府的名聲!”
“這樣就叫辱沒沐清王府的名聲了嗎?”展牧臉上沒什麼表情,“那心夢郡主在菩提寺攔截平揚侯府世子、又故意拉扯人家與她一起跌落在池塘裡的事情算什麼?”
“這……”
沐清王被他的話堵了回來,過了好一會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混賬!你妹妹只不過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罷了,你身爲哥哥的,不幫她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說這些風涼話?”
幫她?展牧這次是真的忍不住輕笑出聲:“您的意思是,是讓我把她硬塞進平揚侯府那世子爺的院子裡?還是,要我把世子叫出來跟她越會?”
說完這些他又收斂了自己的笑容:“況且,我只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哪裡來的妹妹?我怎麼不記得我娘還給我生了一個妹妹的?她沒那麼好命!我也沒那麼好命!”
站起來便走,絲毫不給沐清王反應的時間。
待他走出去好一會子,沐清王才跌坐在椅子上。
他唯一的兒子,到現在還在記恨他,當年的事情,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展牧卻不管他這些,回去的路上心情頗好,還特意繞道去買了妻兒喜歡的點心回去。
可是他也沒料到的是,等着他的,卻是他家那溫柔賢惠的娘子的……呃,怒火!
伸手擰了他的耳朵,另外一手掐着腰,十足十的潑婦樣。
“說,你又找金銘公主幹什麼去了?老實交代,不然今晚沒飯吃!”
啊?又是沒飯吃?
展牧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今兒個在西北侯府,他沒吃飽啊,早知道就該多吃一點了,總比現在有可能會被餓着的好。
“那個,你又不是沒瞧見,我不是被她騙去的嘛!”
“她騙你你就去啊?”
展牧滿腹委屈,“她說你在她那兒,我那不是生怕你再被她陷害,受了委屈心疼的還不是我。”
向晚眨了眨眼睛,手裡稍微鬆了一些,語氣卻依然強硬:“你當我是傻的嗎?一次兩次的被她陷害欺負?你這分明是不相信我啊!這樣吧,今晚上你不用吃飯了。”
呃……
他不服!可是,這話能說嗎?嗯,不能說,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了。
晚飯的時候,向晚也壓根就沒叫丫鬟擺他的碗筷,毛豆卻不知道實情,吃了兩口肉纔想起來還缺了一個人。
“爹爹呢?爹爹怎麼不來吃飯?”
向晚面不改色:“你爹爹說他不餓,就不吃了。”
毛豆眨眨眼睛,真的嗎?可是他怎麼記得,剛纔爹爹還囑咐自己要叫他吃飯的?
不管這些,毛豆跳下椅子,就去把展牧拉了來,“爹爹吃飯,娘說的,不吃飯的孩子不是好孩子,爹爹不吃飯,就不是好孩子。”
“爹爹從來都是好孩子的,只是你娘她……呵呵,沒事,爲了毛豆,爹爹會努力的改正錯誤,做一個好孩子的。”
展牧順勢就坐在了毛豆旁邊,衝一旁伺候的綠翹和綠芳吩咐道:“還不去給爺拿碗筷?”說完衝向晚展顏一笑,“我要幫毛豆夾菜。”
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向晚心裡哼哼兩聲,卻並沒有說話。
兩個丫鬟只當她是默許了,忙一個去拿碗筷,一個端了溫水來伺候主子淨了手。
“來,兒子,嚐嚐這個雞腿好不好吃?”
“咦,你吃不下了嗎?不能浪費了,爹爹幫你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