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來的時候何從景派來的車隊便來到慕魚館。來人說何從景今日在軍中視察軍務最後一輪談判也改在軍營舉行。丁西銘沒有懷疑我卻在想着鄭昭說的話。
鄭昭說得吞吞吐吐語焉不詳只是讓我小心。五羊城現在軍中得實力派有七天將之稱這七天將中四個是原來共和軍得殘部真正屬於何從景手下得只是丁亨利、方若水、和另一個叫何步天的年青將領。何步天是何從景的另一個遠房侄子也是七天將中最受何從景信任的兩個將領之一。七天將中有四個將決反對聯手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帝**沒有戰鬥力更本不是蛇人的對手和帝**聯手只有百弊而無一利。鄭昭說的最後一個難關大概就是指軍中的反對意見。只是與文官不同軍中的將領不是單憑口舌就可以折服的他們很可能要向我挑戰。以前的口舌之戰我出不上力但今天就不僅僅憑口舌可以勝過對方。今天這場談判說不定我的作用還會比丁西銘會更大一些。
一進軍營只見那演兵場前搭起一個大臺子撐着一把很大的陽傘何從景正和幾個人坐在那兒。丁西銘看了看四周小聲對我說:“楚將軍何城主怎麼要到這兒來談判?”
這兒是露天的演兵場上又光禿禿的樹都沒幾棵自然不舒服我小聲道:“丁大人他是想看看我們的實力了。”
五羊城的軍容甚是整齊看來不論水6兩方面戰鬥力都是不差的。可是檢閱完畢衆將上前請安何從景賜座似乎更本沒機會讓他們上來挑戰。直到何從景命掌印官過來將一封寫好的帛書交給丁西銘仍然沒有人要向我挑戰的意思。
難道鄭昭在騙我?鄭昭語焉不詳也許他說的危機並不是這個?我疑慮重重。今天鄭昭仍然沒有出現如果他在面前說不定我會大失體統的揪住他問個究竟的。
這是丁西銘已經看完了何從景遞過的帛書在上面按上了手印蓋了章還給了何從景。帛書一式兩份他們互相交換後丁西銘長吁了一口氣。越過風濤在海上奔波了這麼多日子知道今天才算大功告成。他站起來向何從景深施一禮道:“何城主深明大義實是國之棟樑下官佩服不已。”
何從景也站了起來微笑道:“丁大人言重了。從景雖然身在南疆但國難當頭自應盡釋前嫌。丁大人請放心我兩軍聯合妖獸定不足道矣。”
他笑得極是謙和大度丁西銘亦笑道:“何城主真當世雄傑有何城主鼎力相助妖獸誠無足多慮。”只是看着他兩人的笑意我心底卻一陣陣寒。丁西銘雖然不知道何從景大過與倭人聯手的主意但也一定不會相信何從景真的毫無保留的協助帝國而何從景對帝國的戒心也毫不掩飾。只是這時候兩人談笑風生似乎肝膽相照的說着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也許政客都不足信的吧?
同樣文候也不能太信任他的。我不禁又想起了6經漁的話。
換過文書後竟然什麼事也沒有遠人司的林一木送我們回慕魚館準備回程何從景面子傻瓜做得十足自丁西銘以下我們每人都有一份程儀丁西銘的最大我的比丁西銘的少一點但也算得上不薄了別的士兵按官職大小都有一份禮物一個個笑逐顏開覺得此行不枉了。看着他們得笑容我暗自苦笑。他們不知道昨天生了什麼其實我們所有人得性命都在鬼門關前打了一個轉如果那海老建議何從景與倭人聯手得話我們只怕都得死在睡夢中了。
談判如此順利我們也歸心似箭只想早點啓程回去一回到慕魚館便打包準備等船了。今天出乎意料的順利讓每個人都興奮莫名丁西銘更是得意洋洋指揮着馬天武幹着幹那。我沒有什麼東西最寶貴的大概倒是樸士免給我的那件海犀甲。海犀甲貼身穿着別的東西也就是一個包裹便可以提走了。我上樓料理着一些舊衣服時忽然想起春燕和我在一間屋子裡過了兩天。雖然知道她一定是何從景的耳目但對她卻沒有什麼惱怒的只是感到有些茫然。這此一別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正想着樓下有人道:“我們統領在樓上整理東西。又什麼事麼?正是錢文義的聲音。我心頭一動想着:“難道是春燕?”可馬上便又啞然失笑。春燕可不是隨便可以能出來的更可能的是白薇。昨夜我沒按原計劃行事大概她來問我到底生了什麼事吧。
我下了樓道:“錢兄是哪位來找我?”
一看到來人我不由一怔。這人金碧眼竟是丁亨利。他穿着一件便裝便見瀟灑見我下來雙足一併“啪”的行了個軍禮道:“楚將軍就此一別不知重逢何日我爲將軍設了個小宴餞行不知是否賞光?”
我道:“丁將軍好意小將不敢推辭。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丁將軍了。”
丁亨利笑了笑道:“便在醉月樓中楚將軍請隨我來。”
那醉月樓是在慕魚館附近的一個小酒樓他並沒有叫別人大概丁亨利雖受何從景信任薪水也不是太高不能大擺筵席爲我餞行也只能在醉月樓這等小酒樓中。我也笑了笑正要說話一邊忽然有人道:“丁將軍小人也要叨擾不知可否?”
我道:“唐開你配我一起過去吧在樓下等等我我與丁將軍辭謝後馬上便回來的。丁將軍也請你原諒實是要回去了忙得很。”
丁亨利卻是一怔。我心裡暗笑他不讓唐開入席我答應了但讓唐開在樓下等候他總沒法拒絕。雖然我也不認爲丁亨利又要我性命的理由但至少總要防着一手。
丁亨利道:“只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對唐將軍太失禮了?”
我道:“唐將軍與我是至親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丁將軍走吧。”
現在成了我催他丁亨利也不好再說什麼道:“好吧楚將軍我的車在外面。”
我道:“過了街便到走着去吧。唐開我們走。”
何從景那車廂下面可以藏人的馬車讓我心有餘悸雖然談判已經順利結束可是我實在仍然有點害怕這會不會仍是個圈套馬車之類還是不要坐的好。
想到馬車忽然又想起了明士貞。昨天幸虧碰到了明士貞可是明士貞真的如他所說是文候的內奸?我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何從景身邊有鄭昭明士貞作爲暗樁一定瞞不過鄭昭的。這一點昨天我就想到了只是昨天我在懷疑明士貞騙我現在想想他讓我去聽何從景和海老的密談實在沒半點好處開始時他不知道我的底細直到見到了我的百辟刀才知道我的來歷。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文候派來的內應的話鄭昭不可能不會現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頭亂成一鍋粥。細細想一想一共也只有兩種可能是或不是。如果明士貞是內應鄭昭不現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只可能是現了又故意留着他使的反間計了。可是何從景會如此膽大隻帶明士貞一個人去海老處麼?
想到這兒我不覺渾身一凜。不對!何從景不可能如此不小心。他只帶明士貞一個人去海老處只能證明一點他是絕對相信明士貞的那麼明士貞就是在騙我他並不是文候的內奸!
可一想到這兒仍然有些地方說不通。還是那句話明士貞爲什麼要放我進去偷聽何從景與海老的密談?海老結果建議與帝國聯手今天波瀾不驚什麼都沒生。可如果海老建議的是與倭人聯手這消息卻被我聽到豈不是要出漏子?這樣一想明士貞的身份又模糊起來。他到底使哪一方面的人想幹什麼?
“楚將軍到了。”丁亨利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擡起頭此時已到了醉月樓前丁亨利站在門口向我一讓道:“楚將軍實在抱起寒酸的很在這兒爲你餞行包廂在樓上呢。”
我不想再去想明士貞了笑了笑道:“挺好的。”我扭頭對唐開道:“唐兄你在樓上等等我吧叫幾個菜你在下面吃着等一會我來付帳。”
丁亨利笑道:“楚將軍這話見外了。讓唐將軍在下面等着已是很不好意思了豈能再叫你壞鈔。”他對那跑堂的道:“店家這位客官用了什麼等一會都記在我賬上。”說完對我道:“楚將軍來我們上樓吧。”
我吁了口氣。丁亨利和藹可親但安知他會不會笑裡藏刀鄭昭說的還有一個危機會不會指這個?現在已經到了這兒了自然沒有再打退堂鼓的道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我必須事事小心不能出錯。
醉月樓雖小生意倒是不錯樓上樓下都是人。丁亨利領着我向前走去到了一間包廂前推開門道:“諸兄我把楚將軍請來了。”
裡面已經又六七個人了我一進門他們都站了起來。我一眼便看見了方若水他們都穿着便裝但方若水眼裡的敵意仍然不去。丁亨利引我上座道:“楚將軍我給你介紹幾位朋友吧。你邊上這位是何步天何兄坐他身邊的使莫登符莫兄再邊上是魏仁圖魏兄坐你對面的是於謹於兄他邊上是巴文彥巴兄還有我邊上這位是方若水方兄。”
另外幾個我還沒多大映象一聽到“何步天”三字我心中隱隱吃驚。鄭昭說起過何步天和何中一樣都是何從景的子侄輩也是當今五羊城後起七天將中名列丁亨利之下的第二位。我向他們團團拱了拱手道:“久仰久仰。各位兄臺大概都是軍人吧?”
丁亨利微微一笑道:“承蒙前輩厚愛我們七人繼承了當初蒼月公麾下七將的名號也被稱爲七天將。”
果然來了。我心中暗自叫苦。不過在酒席上他們總不會動粗這地方這麼小我們八個人一坐幾乎把一間小包廂都塞滿了。我道:“原來諸位都是五羊城的棟樑日後我們兩軍合作還望諸位多多關照提攜纔是。”
何步天道:“楚兄客氣了。楚兄本領非凡丁大哥對楚兄讚不絕口說你日後定是世上有數的名將還望楚兄日後關照提攜我們纔是。”
他說得倒是很委婉我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道:“丁將軍謬讚在下不過是無名下將實不足當得此話。”
何步天道:“我雖不曾見過楚兄得槍法但丁大哥說以他的槍法亦不是楚兄對手那楚兄定是難得得勇將了哈哈。”
說到這兒我也聽得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看來丁亨利這酒也不是好喝的。我已打定主意反正馬上要走了隨他們說什麼我又一定之規只不生氣便是。我端起杯子來道:“何將軍此言實令在下汗顏丁將軍槍術通神那天與丁將軍比試在下根本不是對手何將軍可不要聽信了丁將軍過謙之辭。”
丁亨利這時也站了起來道:“來來閒話慢慢聊吧楚將軍馬上就要踏上回程我們敬他一杯願他一路順風。”
他這般一說何步天也不再冷嘲熱諷各人端起杯子來敬了我一杯我團團行了一禮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多謝諸位美意在下感激莫名無以爲表先乾爲敬了。”他們到底有沒有美意現在實在說不上來了也不必管他們了。
喝完這一杯酒丁亨利皺了皺眉道:“菜怎麼還不上來?”他向我道:“楚將軍且稍坐我去催催他們。”
說罷便走了出去。
丁亨利一出去何步天忽道:“楚兄有件事何某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不知能不能說。”
大概他又想冷嘲熱諷幾句我道:“何將軍請講。”這何步天也是何從景的從侄與何中自然是兄弟輩了只是他的性情與何中大不相同。何中是五羊城三士中的“隱士”當初在6經漁麾下隱忍多年誰也看不出他的底細可是何步天卻是喜怒行於色一下子便能看出他要說什麼來了。
何步天道:“我舊時聽老人說過一句話叫‘良禽擇木而棲’不知楚將軍聽過沒有?”
我心頭一動道:“自然這話我也聽說過。”
何步天道:“楚兄文武全才在下佩服得緊。這話便是說良禽當有擇喬木而棲之明而非木有擇禽之理。楚兄今之良將爲何反不如良禽?”
我心頭翻了個個。微笑道:“何將軍此言差矣在下也聽古人說過一句話乃是‘君子不棄父母之邦’。楚休紅雖然算不得君子但雖不能至心嚮往之還是要學學得。”
何步天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一方得方若水忽然喝道:“楚休紅你們帝國得帝君橫徵暴斂荒淫無道你難道仍然執迷不悟麼?”
我心底也有了怒意道:“方兄所言似乎要逼我留在五羊城了?”
方若水道:“逼字談不上楚將軍只是我看不慣不識時務的人。”
我冷笑了一聲道:“方兄言重了。楚某豈但不識時務還又臭又硬。縱然五羊城又千般好但帝國爲我父母之邦帝國子民識我父老鄉親楚某不才卻也不願背棄。”
雖然這樣說着只是心頭也有點疼痛。方若水所言並不是虛言帝君確是橫徵暴斂荒淫無道之人只是我欠了郡主那麼多還有她她也在帝國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留在五羊城的。到了此時我才知道鄭昭所說的最後一個難關是什麼了原來並不是談判之事而是我個人難關。
究竟是誰讓他們來的?以這七天將本身肯定沒那麼大膽敢自做主張要留我下來那麼是何從景看上我了?
我也有點哭笑不得。他們想拉攏我沒想到居然用這般強硬的手段偏生我又是不吃硬的人。好在馬上就要上船回去了除非何從景不想履行剛簽好的談判不然他們也不會對我真個如何。
我這般一說何步天嘿嘿一笑道:“楚將軍我共和軍以人爲尚以民爲本順應天命受萬民擁護而帝國則一家天下獨斷專橫。爲天下蒼生計楚將軍亦不願回心轉意麼?”
我深吸一口氣道:“帝國確有獨斷專橫之弊但帝國的有識之士已看到此病也在不斷改進。正如父母深罹沉痾兒孫豈有棄父母而投他人之理?正爲天下蒼生計我亦願留在帝國儘自己的一份心力。”
何步天搖了搖頭道:“迂腐。只是楚將軍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實令我等痛心。”
我站了起來道:“何將軍你是何城主至親在下不敢失禮。但既然一言不合實不必再多說了在下告辭。”
我轉身要出去一左一右兩個忽然站起來極快的堵在了我身後正是方若水與巴文彥兩人。方若水冷笑道:“楚將軍你這般逃席而去不免太過失禮了。”
我道:“方將軍難道你非要與我動手嗎?”
方若水嘿嘿的笑了笑道:“實話告訴你我等奉命非要留住楚將軍不可。”
我怒道:“豈有此理!兩國相爭還不斬來使你們如此做法不怕壞了何城主大事嗎?”
何步天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楚將軍你要怪就怪你本事太好有人怕你成爲後患而已。”
是何從景?雖然他這話已露出惡意但我仍有點得意。沒想到何從景對我評價如此之高。我摸到腰間的百辟刀深深吸了口氣道:“諸位在下只是無能之輩只怕難當如此錯愛但也不是會屈膝之人。”
何步天眼裡忽地閃過一絲殺氣站了起來。七天將中我只和丁亨利動過手以槍法而論我也勝不了丁亨利多少這六人縱不及丁亨利加起來卻一定比我厲害多了。我本不相信他們真地會對我動手但一看到何步天這樣子心中一寒不禁有點後悔不該把話說得太死了。
何步天正待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人地慘叫又聽得唐開喝道:“楚將軍你有事嗎?”
我們在房中呼喝了幾句唐開在樓下想必也聽得不對了。他這人也有點太沖動我剛想說我沒事門上“砰”的一聲竟然破了一個洞一隻手探了進來一把將門拉開了。
站在門外的正是唐開。他一手按在刀上左手拇指扣在掌心正是斬鐵拳的架勢。一開門見我好端端的站着他倒是一愕道:“統領你沒事吧?”
我道:“沒事。唐開我們走吧。”說着向他們拱了拱手道:“諸位道不同不相與謀在下告辭。”話雖然說出口心中卻不覺忐忑實在不敢確定他們到底敢不敢動手。
這時忽然從外面樓道里傳來了丁亨利的聲音:“楚兄生什麼事了?”
他臉上全是錯愕想必也沒料到這麼快我就和何步天鬧了個不歡而散。我道:“丁兄在下要告辭了好意心領了。”
丁亨利一把挽起我的手道:“不急吧來來陪我說兩句。” wWW ◆ttk an ◆co
他拉起我的手時前心空門大開如果真要動手我拔刀便可殺了他他根本沒有回手之力的。只是見他如此坦蕩我又有些躊躇這時丁亨利朝何步天道:“何兄麻煩你們先到樓下等等我吧只怕楚兄與我們有了誤會了。”
我只道何步天總會反駁不料他只是點了點頭對旁人道:“我們出去。”說罷昂然走了出去。一眨眼本來擠的滿滿的房中已空空蕩蕩。唐開仍然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卻也不出去左手依舊按在了刀柄上。
丁亨利坐了下來道:“楚兄到底生了什麼事?”
他說得很緩和我也不好對他脾氣道:“丁兄方纔何兄要我留在五羊城不然就要動手了。這是五羊城的待客之道嗎?倒也新鮮。”
丁亨利似乎沒理會我話中的譏刺之意沉吟一下道:“楚兄我們雖是新交但一見如故有句話我想問問你也請楚兄坦然相告可好?”
我道:“請說。”
“楚兄你以爲共和制與帝制哪個對百姓有利些?”
我沒想到他會問如此大的問題怔了怔嘆道:“若我非要說帝國的老百姓更快活些那也是假話。五羊城我雖然走的不多但眼中所見萬民安居樂業倒也比帝都更祥和一些。”
丁亨利也怔了怔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楚將軍果然心胸博大眼光高遠。那麼何城主與帝君相較哪個更受子民愛戴?”
這話有點不好回答了。我想了想道:“帝君受萬民景仰爲天下之主何城主也虛懷若谷甚受城民愛戴。不過對我來說帝君是我的主上何城主只是友軍之主。”
丁亨利道:“自然這話楚兄不好回答。只不過平心而論若你能選擇你願生活在帝都還是生活在五羊城?”
我道:“丁兄開誠佈公我也不瞞你。如果能夠選擇那我說不定會願意留在五羊城。”我見丁亨利又要說什麼不等他開口續道:“只是丁兄有些事不足向外人道也我是沒得選擇的已然生在了帝國。”
丁亨利道:“爲何沒得選擇?路是靠人走的要走哪條路全在你的一念。楚兄以你的才幹留在五羊城更能爲天下蒼生出力。”
我嘆了口氣道:“也許吧。只是走在這一條路上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而已我也只有與他們一起走下去了。”
丁亨利道:“若你走的這條路只是一條不歸之路有朝一日會碰壁呢?”
這話我已經答不上來了。丁亨利所說我自然也明白在我心底我也一樣覺得帝制實在應該大大變樣便如當初郡主與我說的共和縱然是醫治帝國的一劑方藥也不是唯一的藥。我道:“若要碰壁那我就要破壁而行開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丁亨利微微一笑道:“可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早點便走上康莊大道?”
我道:“丁將軍你覺得共和是一條康莊大道麼?”
丁亨利道:“所謂共和便是天下人共同治理天下領一職有德居之無德則退萬事以民爲本如此怎不可稱康莊大道?”
我嘆了口氣道:“萬事說來皆有理但做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了。丁將軍共和軍說的以人爲尚以民爲本當初在高鷲城中受圍爲解絕糧之苦豈也不殺人爲食?蒼月公在勢大之時破石虎城也曾活埋了兩萬帝國守軍。丁將軍日月無私普照萬方而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非我之人便不爲尚非我之民便不爲本了說到底其實這也是一句空話只不過石爲實現野心而拉攏民意而已。”
說到最後我已經有些動氣了。雖然心底也覺得共和軍掛在嘴邊的“以人爲尚以民爲本”這兩句話並沒有錯但共和軍做得如何卻又是另一回事。在我看來帝國也罷共和軍也罷其實也只是一樣不過說出來的話有些不同而已。
說出這話我也覺得有些重了不禁又有點後悔。丁亨利至少還沒有何我撕破臉要是這些話惹惱了他我也沒有好果子可吃。可話說也說了又有什麼辦法?但看看丁亨利的樣子眼中卻多了幾分迷茫似乎沒有動怒的意思。我正等着他反駁我哪知他想了半天忽然嘆了口氣道:“也許你說的也對吧。”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說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這時門外有個人叫道:“哎呀出什麼事了?門都破了!卻是那小二端着菜上來想必見門被唐開拉破而唐開則直直站在門口大惑不解。”
等他放下菜重新出去丁亨利道:“楚兄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不願留在五羊城麼?”
我道:“不願。”
說出這話我已經把心提在半空了準備着最壞的打算。不過他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思着忽然象打定了注意又倒了兩杯酒一杯給我道:“楚兄乾了這一杯。”
我拿起杯子來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麼一飲而盡。丁亨利向我照了照杯微笑道:“楚兄你我一見如故也是有緣。如今是友軍自應肝膽相照但日後若成敵國還望楚兄不要怪我。”
談判書剛剛簽下雖然我知道五羊城必定會有與帝國反目的一天卻也沒料到丁亨利會說得這麼直接。我點了點頭道:“作爲軍人這也是本分。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又刀兵相見得一天。”
丁亨利嘆了口氣道:“我何嘗沒有這等想法只是有時也身不由己。”
我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目光中多了幾分冷峻。我強笑着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我們總是朋友還是請那幾位朋友一塊兒進來再喝一杯吧。”
丁亨利微笑道:“不必了還是我們喝吧。”他說着又倒了一杯。
一聽他這話我得心又提了起來。丁亨利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打定了注意麼?只是他得臉上雖然有些陰晴不定但目光深邃實在看不透他想些什麼。我又喝了一杯只覺酒味火辣而苦澀。
丁亨利指着菜道:“來吧楚將軍就此一別也不知相見何期多吃點。”
因爲那定了主意我也定下心來了。我仍然不相信丁亨利會不顧一切在這兒拿下我我給丁亨利倒了一杯酒道:“丁兄我也敬你一杯。五羊城一旦正式與蛇人開戰你們得擔子可也不輕。”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你知道蛇人視力不佳不能視遠嗎?”
剛一說出我又有點後悔。這話本是海老跟我說的丁亨利哪有不知之理我也實在多說了。哪知我剛一出口卻見丁亨利臉上大爲驚愕放下杯子道:“什麼?這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道:“沒錯。所以蛇人的箭術不行大多不會用箭與他們開戰以遠程武器最爲奏效。近戰時蛇人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不容易對付。”雖然這樣說着心中卻是一震。丁亨利居然連這麼要緊的事都不知道難道海老對五羊城得人也要瞞着?
這時樓下又是一片混亂。聽得這聲音丁亨利皺了皺眉我正想出去看看唐開忽地推開了門道:“楚將軍是那位姓段得女將軍來了。”
白薇!我忽地一聲站了起來道:“她怎麼來了?”哪知這時聽得樓下有個女子尖叫道:“楚將軍楚將軍你在麼?”卻是紫蓼的聲音。我大爲吃驚走出門道:“是段姑娘嗎?請上來吧。”
何步天在樓下擡起頭看了我們一眼看着我時我心頭一陣毛他的目光有點陰森森的幾乎讓我想起了蛇人。紫蓼一見丁亨利臉上泛起了紅暈繞過何步天快步走上來道:“亨……丁將軍你們沒事啊沒事就好。”
丁亨利微笑道:“段姑娘怎麼覺得我們會有事?楚將軍要回去了我們在爲他餞行呢。”
紫蓼張了張嘴卻轉向我道:“楚將軍你也要回去了吧?”
我道:“是啊。”轉過身對丁亨利道:“丁將軍多謝款待我也要回去了。”
丁亨利“啊”了一聲道:“來我送你下樓吧。”他有對紫蓼說道:“段姑娘你也陪我們一塊兒走走吧。”
紫蓼臉上紅暈又深了一些。我們一同走下樓何步天迎上來道:“大哥……”丁亨利打斷了他的話道:“何兄我送一送楚將軍請你回覆城主便說楚將軍已經回去了。”
何步天看了我和唐開一眼忽道:“可是丁將軍難道……”
丁亨利哼了一聲道:“此事由我一身承擔何兄不必多言了。”他走到外面指着一輛馬車道:“坐我的車去吧。”又對紫蓼道:“段姑娘真對不住我的車最多也只能坐三個人。”
紫蓼道:“我騎馬好了也去送送大哥……不對是楚小弟。”說到這兒她也想起他們姐妹兩個其實比我還大一點。我也不在乎我到底是大哥還是小弟訕笑了笑道:“不必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丁亨利微微一笑道:“坐我的車吧五羊城百姓雖然安居樂業但攔路搶劫的匪徒也有不少不可不防。”
他的話裡似乎還有另一層意思在我心一橫道:“好吧。”和唐開兩人都進了他的車。坐在車裡丁亨利卻是一聲不吭。到了碼頭我們下了車丁亨利才擡起頭來向我招了招手道:“楚將軍保重啊。”
我也向他招了招手看着他的馬車離去。唐開在我耳邊低聲道:“統領他怎麼又讓你回來了?我看他實是不懷好意。”
何步天他們所爲定然都出自丁亨利指使自是無疑的。但讓我奇怪的是他居然最後讓我全身而退真是怪事了。唐開還想說什麼忽地知趣的道:“統領我先上船。”說罷便向船上走去。
那是紫蓼過來了。她一到我跟前跳下馬來道:“楚將軍丁將軍走了?”
我點了點頭道:“紫蓼你姐姐好嗎?”
紫蓼臉上閃過一絲陰雲小聲道:“她被姐夫關在家裡了。楚將軍方纔有個城主的侍妾派人向我們告知丁將軍向城主提議要留你在城中。姐姐說你一定不肯的讓我來看看你。”
是春燕!我心中一陣激動。春燕最後還是幫了我一把雖然她也沒想到丁亨利最後還是讓我走了。這件事從頭至尾看來都是丁亨利在策劃如果我不願留下只怕他們確有將我斬殺之意只是後來丁亨利仍然改了主意了。我沉思着紫蓼忽然將一個小包遞給我道:“楚將軍這是姐姐讓我給你的。”
我心中一動道:“是什麼?”
“姐姐做的衣服給你路上穿。”她翻身上馬又道:“楚將軍我也要走了你保重啊。”
你們也保重吧。我默默的想着。
難道真的有一天帝國和五羊城會生戰爭嗎?如果真的有這一天也許我戰死在蛇人手下倒是我最好的結局吧。我一陣茫然一時也不知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