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絕就那麼靜靜看着喬青。
四目不離,隔着老遠老遠的距離,在微弱的月光下描繪着對方的眉眼。
直到倚着門框的少年臻首一笑,歪着頭,斜斜挑起了一邊眉毛——過來呀。
對面的男人這才勾起了嘴角,隨着托盤凌空穿過窗戶落到桌上,他看也不看以一種“天下之重莫過於此”的嚴肅表情大步走了過去。然後以更嚴肅的表情單手支牆,把喬青圈在自己的呼吸範圍內。
兩人離着極近,近到對方的呼吸噴吐到面頰。
喬青仰起臉,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眼睜睜看着眼前一雙鷹眸中,燃起一簇細細的火苗,以一種燎原之勢燒灼開來。喬青再靠的近了點兒,近到雙脣只有咫尺之距。鳳無絕皺皺眉毛,嚴肅陳述:“你勾引我。”
“唔,你上鉤不上?”
上,死了都要上!
——太子爺立馬溜溜的上鉤了。
鳳無絕和喬青不是第一次親吻,甚至在喬青睡着的時候,這男人還實行了幾次悄默聲的偷襲。可這一次絕對不同,夢寐以求的人眯着眼睛近距離的瞧着他,眼尾要挑不挑、半眯不眯,慵懶的,邪氣的,自動自覺把自己燉好、裝盤兒、送到眼前兒了
。
鳳無絕怎麼能不激動?!
他以一種虔誠的姿態,伸手勾起喬青的下巴,俯下身在她脣角輕輕一點——那麼和緩,那麼輕柔,彷彿只是情之所至討一個肌膚相親的吻而已。這種帶着點小心翼翼的心情清晰又徹底地傳遞給了喬青,她彎起了眼睛,低笑一聲,不等他離開,勾住他脖子加身了這一吻……
時間靜止了,呼吸靜止了。
只有兩人的心跳在冬夜中砰砰作響。
靜默的夜,凜冽的風。
衣角相疊,髮絲交纏,微弱月光下激烈擁吻。
這畫面,不論落在誰的眼裡,都是一副足以媲美名家手筆的醉人美景。落在貓的眼裡亦然。喬青的房間裡忽然躥出一道白影,在看見了不該看的之後,低低咒了一聲默默又退了回去。到了門口,欲蓋彌彰地用爪子撓了撓門:“喵。”外面有人麼?
一聲貓叫,美景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這兩個連接吻都要較量一番的人終於分了開,呼吸尚有幾分急促,目光一對,鳳無絕咳嗽一聲扭過了頭,喬青抵着他肩頭旁若無貓地笑作一團。
“喵?”難道沒人麼。
喬青惡狠狠翻個白眼:“滾出來!”
大白屁顛兒屁顛兒就滾了出來,真是滾,四爪把自己包成個球,骨碌骨碌滾到她腳邊。這才原地一彈,蹦到了臭着臉的喬青懷裡。喬青深吸一口氣,拎住它脖子慢吞吞威脅:“給你一分鐘,哦不,六十呼吸的時間做自我陳述,敢多廢話一句扒皮做圍脖沒商量!”
大白露齒一笑,搖了搖爪裡一條小魚乾:“喵。”
“你說晚飯味道真不錯,可惜當零食的小魚乾只剩下一條了?”
大白雙下巴如搗蒜。
“嘖,老子都快抱不動你了,當心再這麼吃下去耗子都看不上你!”喬青鄙夷嘀咕了一句,忽然眨眨眼,湊近這肥貓聞了聞,有種不好的預感:“香酥糰子的味道。”一字比一字低沉了下來:“你的晚飯……”
還不知道大禍臨頭的肥貓小爪一指,挺着圓滾滾的肚皮打了個飽嗝,順帶心滿意足舔了舔爪子——那,就是你桌子上的那一盤兒,白粥淡了點,小鹹菜不夠香,不過那金黃金黃的小糰子真是不錯。
於是乎——
寂靜無聲的朝鳳寺夜晚,一聲悲悲慼慼的貓叫乍然響起。合着那道白毛飄舞的球狀身影凌空越過樹蔭,禪院,金佛,似一道雪白的流星衝入天際,越來越遠……
喬青拍拍手,一把勾住鳳無絕的脖子,斜着眼問:“怎麼辦,老子的晚飯被幹掉了
。”
鳳無絕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個人,她終於是自己的了。這個認知,讓他幸福到胸口都滿地鈍鈍地疼。真的疼,又疼又酸又賬,血肉骨髓連着筋都一抽一抽的。他盯着喬青,一眨不眨,生怕這身上掛着的妖異少年“啵”一聲變成泡影,消散無蹤。
喬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餓。”
鳳無絕一把摟住他的腰,緊緊的:“小廚房,走着!”
喬青哈哈大笑,跟着他踢着正步就進廚房了。
一盤香酥小糰子香噴噴出了鍋。
鳳無絕摘掉圍裙的這當口,喬青已經翹着二郎腿一個一個,嘶嘶吸着氣吃了個精光。一整天空着肚子,她的確餓慘了。盤子裡還剩下了一個,象徵性的留給了某人。她捂着肚子趴桌子上不爽:“沒吃飽。”
鳳無絕見怪不怪,他早就發現了,喬青這小身板兒看着纖細,能吃着呢。
“還想吃什麼?”
喬青立即眉眼彎彎:“生煎包。”
眼前這雙上挑的眼睛帶着勾,含春帶水的跐溜一下把他的魂兒都給勾沒了。一句軟軟糯糯的“生煎包”飄啊飄就鑽進了他的耳朵,太子爺虎軀一震,骨頭都酥了一把——這個時候,她說要吃人肉鳳無絕都能割了自己的給她做。可惜,他這輩子就會這麼一道菜了,想了想:“城南有一家老鋪子,這會兒溜達下山,正好趕上第一波出爐。”
喬青二話不說蹦了起來。
凌晨的夜色清涼清涼,在至北之地更是滴水成冰的冷。鳳無絕專門回去給她取了披風,嚴嚴實實把她裹成了一個糉子,才順着晨露泥濘的小路下了山。
其實身爲修煉者,只要不是特定的陰寒之地,通常情況下只要運起玄氣,便能抵禦嚴寒。尤其喬青血脈覺醒之後,玄氣中帶上了不同尋常的高溫,更是通身泛着暖意。她把自己藏在披風裡,柔軟的狐狸毛掃在頸側,又癢又麻。
“看。”
素手之上,一點火星。
這火星並不成縷,噼啪一下,便滅了下來。
但是這足以讓鳳無絕驚喜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喬青笑眯眯:“今天。”她原本是想着既然玄氣裡有溫度,就肯定是那金色的絲線作用了。整整一個下午便嘗試着將那縷纏繞在七彩中的金色凝聚起來,果然,能化爲一絲火星。不過這也是極致了:“總覺得差點什麼。”
鳳無絕把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可能是境界不夠,還不能完全掌握。”
喬青點點頭。
聽他嚴肅下了面目,又道:“有了資本,又能闖禍了啊?”
喬青翻個白眼,她就知道,上次那麼大的事兒這男人一直不說,不是不氣,而是憋在心裡呢
。鳳無絕的確如此,若是那日他沒去,若是沒爲她擋那一下,若是她沒有正巧血脈覺醒,那將會怎樣?——不死,也廢。這四個字,像是一把懸在心口的利器,只要一想起來,就剜肉一樣的疼:“我不多說,你自己明白。”
喬青掀了點兒眼皮:“我真的一直在闖禍?”
鳳無絕想了想:“其實沒什麼,你自負,我也一樣,只是你太愛冒險,凡事怎麼刺激怎麼來……”
“那啥,”喬青一臉苦逼,飛快打斷了他:“我就是客氣客氣問一聲,沒真心想聽批評啊。”
“這是批評?”
鳳無絕讓她給氣笑了,別的事兒,不管什麼他都可以讓步。甚至可以說,他心甘情願一步一步不斷讓步。可唯獨這件事,從玄雲宗上兩人的一次長談到現在,這混小子全聽在心裡了,一副認真良好的態度。偏生只要一行事,就還是從前那副膽大包天的性子,不把天給戳出個窟窿來那就不算完!
就拿這次舉例,她想逮龐長老,完全可以和他商量。兩人哪怕是演上一齣戲,一切不變,總比她自己孤身當誘餌來的穩妥。鳳無絕頓下步子,扳住她雙肩,定定望着她發出一聲嘆息。
喬青準備了一肚子的反駁,就在這一聲嘆息之下,被打壓的丟盔棄甲。如果這男人跟從前一樣,冷笑着跟她辯上一回,她有一萬個藉口給自己開脫。可他改了策略,捧着一顆真心送到她眼前兒,這麼無力又無奈的嘆了一聲。
喬青立即黏兒吧了。
見他一改方纔無力,惡狠狠瞪着她:“記着,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
太子爺堅決不承認,他在等喬青說“嗯,你也有我”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不過眼見着喬青眼睛一亮,眉眼彎彎摸了摸下巴:“那你的應該都是我的吧?對了,你身家有多少,上次的聘禮不是真把鳴鳳搬空了吧——嘖,那老子豈不是嫁了個窮光蛋……”
鳳無絕腦門上小青筋跳的歡騰。
忍住了咬死她的衝動,一扭頭,大步下山了。
喬青哈哈大笑,忽然想到了什麼,眼中的捉弄全數消散,眨眨眼,一臉悲色望蒼天。
鳳無絕走了,她不認識路,現在是回去朝鳳寺等着麼?——天啊天,你道如此沒良心的我去鳳無絕的房間等着,那男人是會打包生煎包回來給我吃呢,還是兩巴掌把我打出去呢?是前者吧,嗯嗯?
老天很忙的,只給了她一道旱天雷。
……
喬青到底是沒返回去,鳳無絕也到底是沒直接走人
。少年慢慢悠悠晃下了山,正正看見山腳處冷着臉扭着頭的太子爺。她踢踢踏踏湊上去,挽住這人的胳膊,趕緊順毛:“嗯,老子不嫌棄你窮光蛋。大不了爺養着你。”
鳳無絕頭上的青筋差點彈出去。
你養着我?拿我給你的聘禮養着我,這邏輯真他媽的絕了!自然了,太子爺是不會跟這小子置氣的,跟她生氣,等着讓氣給憋死吧。無視了這句無恥不要臉的話,狠狠摟住她肩膀:“走!”
這語氣,你確定只是去吃個包子,而不是去滅了包子鋪滿門?
天色一點點亮了起來。
陽光在城南斑駁的磚瓦上鑲了金邊,不知誰家的小貓小狗在狹小的衚衕裡跑來跑去。喬青和鳳無絕穿過早起的鬧哄哄的百姓,循着古舊的小路,放滿了腳步慢吞吞踱着步。腳下的野草從雪堆裡鑽出來,一歲一枯榮。各色鮮香清辣的小食飄着熱騰騰的香氣,將慵懶的時間拉長拉長再拉長。
兩人一個妖異,一個冷酷,俊美的沒了邊兒。
坐在豆大的油燈之下,髒髒小小的鋪子裡,回頭率百分之百。就這麼在一道道好奇又灼熱的視線裡,要了兩盤兒生煎包,佐着鮮美厚滷的豆腐腦,吃了個酣暢淋漓。
喬青一邊嘀咕着“怎麼吃這麼多你昨晚也沒用膳啊”一邊把飛快和鳳無絕搶最後一個包子。她下手不夠快,鳳無絕閃電一樣夾走了包子。剛送到嘴邊,便見對面的少年氣定神閒地朝他眨眨眼。
長而卷的睫,幽而黑的眸,妖而邪的眉目。
於是乎,太子爺被煞到了。
鳳無絕的動作倏然一頓,眼睜睜看着喬青慢慢靠前了身子,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以一種惡少調戲良家婦女的優美姿態湊了上來,然後……活生生咬走了生煎包。
這一情形,自然落入了小鋪子裡一切鬼祟的目光之中。頓時,嘰嘰喳喳指指點點悄默聲的匯聚成一股嗡嗡聲。大抵不過是什麼兩個男人親親我我,光天化日行爲不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早在這兩人如此大方的行事後,便想到了。
不,應該說,原本這些流言蜚語指指點點,也不放在他們的眼裡。兩人皆是一臉的淡定,活生生叼走了包子的喬青,朝對面邪佞一挑眉——跟老子比重口味,六歲的時候邪中天就不是對手了!
挑釁完,吧唧吧唧的吃了。
鳳無絕望着她,眼睛裡盛滿了笑意。
這樣的日子,他從前幾乎是想都不敢想的。哦不,並不,應該說,他幻想過無數次,卻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真。活色生香的小吃衚衕,鋪子門口跑來跑去的野狗,北地鳴鳳帶着冷意的空氣,和對面坐着的真真實實的少年。這一切不可思議的他幾乎一再以爲是做夢!
彷彿昨日纔在盛京南郊被一板磚砸了腦門,今天這少年就坐在對面,一臉自戀地揮了揮手:
“吆,看老子看呆啦?”
鳳無絕捉住她手指,隔着桌子親了一口,再引起旁邊一陣抽氣聲
。兩人樂呵呵付了銀子,也不嫌膩歪,牽着手走了出去。吃飽喝足,並不急着回去,以一種很慢的步子,在凰城晃悠了好一會兒。
有話就聊,無話沉默。
誰也不覺得尷尬,誰也不覺得彆扭,彷彿對方就是另一個自己,生來便是如此,生來便應該如此。
——合襯的讓自己都不可思議。
這樣的日子,過了足足小半月。
翼州大陸風平浪靜,之前那些暗潮洶涌滔天巨浪,彷彿隨着唐門的沉默忽然之間就消停了下來。像是從來都沒發生一般,連一絲兒水花都沒激起來。各個宗門觀望着觀望,皆感覺到了一種風雨欲來之感。
與之相反的,喬青和鳳無絕樂得清閒,養着傷,拍着拖,管他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小日子過的滋滋潤潤。這樣的進展,可樂壞了鳳太后,每天眼巴巴盯着喬青的肚子瞧,瞧的她汗毛倒豎連着做了兩天噩夢,見着老太太就想繞路走。
躲是沒有用的,老太太是什麼人,打遍天下無敵手!
逮個孫媳婦什麼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於是,喬青就被擒住了。
“咳,奶奶,咱有話好好說,千萬別衝動。”
鳳太后當然會好好說,喬青現在就跟她親孫女似的,連帶着那孫子也活生生變成了“孫女婿”一類的人物,絕對排在喬青之後。她笑眯眯拉着“親孫女”的手,慈眉善目的:“跑什麼,奶奶能吃了你不成?”
喬青心說,你吃不了我,但你這小眼神兒,就跟我吃了你曾孫子似的:“奶奶,咱屋裡說。”
跑是跑不了了,直接攙着老太太的手臂,進到房間裡。
朝鳳寺的房間簡單樸素的很,出家人自然不會講究那些身外物。一張桌子一張牀,再就沒了。喬青扶着鳳太后坐下,自己去院子裡搬了個腳凳,坐在她腿邊。鳳太后樂的合不攏嘴:“丫頭,跟奶奶說說,最近怎麼樣?”
“挺好啊。傷勢已經恢復了。血脈覺醒讓我玄氣也有了點改變,至於無絕,他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過奶奶……”喬青掀起一點眼皮,朝上瞅:“我那天給他把脈,他的玄氣好像提升了一點啊?”
這也是喬青的疑惑。
受了那麼重的傷,玄氣非但沒倒退,反倒提升了一點。
喬青沒問鳳無絕,想必他也不知道的。不過因爲此事,她不由想起一年前在大燕,第一次相見的那日,那男人受了十大奇毒之一的“七絕散”,依然也沒事
。當初覺得,是因爲他的玄氣深厚,所以拖延的時間久,現在想想,也許……哪怕她不拿出那解藥,鳳無絕也未必就一定會有事。
喬青趁着這機會問出來,鳳太后眼睛閃了閃:“奶奶是問你們睡覺怎麼樣?”
果然,這些老人家都一個個把事兒藏着掖着:“唔,沒做噩夢。”
“嘖,誰說那個了,是問你們倆的閨房之事。”
喬青伏在鳳太后腿上,仰起臉,很傻很天真:“什麼是閨房之事?”
嘶——
鳳太后倒抽一口冷氣,一個高就蹦起來了:“什麼?不知道?沒開始?”一把扛起柺杖,那樣子像是要衝出去揍人。喬青一把逮着老太太,鳳太后回了點兒理智,在房子裡面走來走去,柺杖敲的咣咣響:“這不對啊,血氣方剛的,怎麼就沒開始……”
喬青低頭,心說,哥們,別怪我。
“丫頭,你跟奶奶說,他站的起來麼?”
“啊?”
“第三條腿!站的起來麼?”
喬青撫額,這亂子好像鬧大了。眼見着老太太好像是準備出去問問,趕忙道:“能!能!絕對能!”
“你確定?”
“確定!”喬青直視着鳳太后的眼睛,點頭如搗蒜:“我親眼看着的,奶奶你放心——站的可直了,刷一下就彈起來了,還帶着響的。”
眼見着喬青描述的這麼細膩,鳳太后的一顆疑心也消了下去。本來麼,要是沒真的見過,這時候的女子怎會知曉這些?她鬆口氣,重新坐下,心裡的火氣又升起來了,這見都見了,站都站了,響都響了,怎的就沒往最後一步發展呢!那不爭氣的東西。
“阿嚏!”
院子門口,莫名其妙耳朵發燙的鳳無絕,仰天打了個大噴嚏。
他自然是來找喬青的。
兩人連續甜蜜了小半月後,終於在前天鬧了點兒矛盾。
不,也算不上矛盾,不過是他吃味兒了。原因麼,還要說那留在了朝鳳寺裡沒走的沈天衣。沈天衣爲了等喬青傷勢好,一直等到了前天,眼見着她沒了大礙,便準備告辭離去。喬青對沈天衣印象不壞,這男人貴氣過人,雖有點小秘密,但也沒編出瞎話來敷衍過。
這就好比祈風祈靈,兩人乃是万俟家族之人,當初在外走動便用了化名。喬青自然不會懷疑他們兄妹倆的真心,過命的交情可不是假的!出門在外,誰沒有點秘密呢?沈天衣便是如此,明知道他有背景,他不捏造,也不忌諱,只是坦坦蕩蕩的讓你知道,這背景,我不能說
。
伸手不打笑臉人。
人家帶着誠意來拜訪,喬青也沒什麼抗拒地迎了進來。
院子裡小酌片刻,沈天衣便告辭下山了。
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偏生鳳無絕從外面回來,撞了個正着。一個出門,一個進門,站在門口點頭寒暄了少許,待人走了,太子爺吃味兒了。一眼看着院子裡的酒壺,再想想剛纔沈天衣的笑臉,鳳無絕瞬間把自己給泡進醋罈子裡爬不出來了。
到了今天,太子爺總算自我調適好了,於是又樂顛顛地來了。
一個噴嚏結束,一擡頭,就看見了房間裡的鳳太后。
老太太面色不善,黑着面,虎着臉,一邊喬青摸着鼻子一臉苦逼。鳳無絕第一時間在心下叫了聲糟,大步就走了進來:“奶奶,很久沒跟您練練了,給您喂喂招?”
老太太正一肚子火呢,聞言輕蔑地瞧了他一眼:“哼,你想捱揍,老太婆還能不成全麼。”
說着,抄起柺杖就飛了出去。
祖孫二人,就這麼在院子裡過起了招。
一個老當益壯,一個後來居上,鳳太后把玄氣壓制在和鳳無絕一般無二上,明顯這過招不是第一次了。鳳無絕一身黑衣,在院子裡如一隻煞氣凜然的蒼鷹,出手便是凌厲無回。喬青斜倚在門口,看着院子裡騰轉挪移的一老一少,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嘴角。
——這感覺怎麼說呢,像是家。
一會兒的功夫,過完了招的兩人鬆了手,落了下來。
鳳無絕第一時間看喬青,見她斜倚着門框,衣袍浮動,髮絲微揚,微微低垂的面容在天穹殘光之中美的驚心動魄。當下,心底便是一陣實落落的滿足。喬青擡起頭,朝着他挑挑眉梢,忽然一頓,眨巴眨巴眼。
原因無他,越想越氣的老太太扛起柺杖就想敲一下子。
自然了,這一下只是出氣而已。
鳳太后也不可能真的打傷親孫子。
可喬青第一反應是他滿身細小的傷口,還沒完全好,這一下下去,可不又得傷上加傷。喬青想都沒想,動作已經先於意識衝了過去,抱住鳳無絕的脖子猛的一轉,以自己的背擋了上去。
鳳無絕一愣。
鳳太后一愣。
方方趕來看到這一幕射出了一道玄氣的邪中天也一愣。
就連幹出這事兒的喬青都在這一動作之後一頭問號,靠,老子什麼時候這麼偉大了
!眼看着鳳太后收了柺杖,鳳無絕一臉戲謔地望着她,喬青鬱悶地簡直想撞牆。
那邊邪中天已經落了下來:“老妖婆,你差點傷了老子徒弟!”
鳳太后自然不給他好臉色:“那也是我的孫媳婦。”
邪中天聽着她這“一家人”的語氣就不爽,臭丫頭可是他帶大的,十年時間,從六歲還是個乾乾巴巴的小屁孩時候就跟着他。這種感情哪是你個外來的奶奶能比的。鳳太后更是不爽,時間短是時間短,可這是她親孫子的媳婦,說不定以後還有帶着她血脈的曾孫子,這種斷了骨肉連着筋的關係,哪裡是你這什麼狗屁師傅能比的。
兩人原本就互相看不順眼,當時在劍峰的地壑下,更是一路打到了玄雲宗。
這下更不用說了,不爽?那就打唄!
眼見着兩尊大神同一時間拔地而起,飛衝到半空中掐起了架,一個柺杖虎虎生風,一個骨扇陰柔飄逸。像他們這樣的高手打起架來,已經不會造成飛沙走石的效果。而是似乎自成一股天地,不論出手多凌厲,掌風多澎湃,卻連身邊的樹葉,都沒有被拂動上一下。
這樣的高手對決可不常見。
喬青站在門口看了起來。
鳳無絕站在一邊,看她。
天知道他現在滿滿的驚喜,剛纔喬青那一擋,絕對是意外中的意外。這是不是說明,他在這小子心裡的地位,正以光速蹭蹭上漲着?不過……鳳無絕皺了皺眉,從什麼時候開始,奶奶對喬青的態度明顯改變了?他之前一進門,還以爲奶奶是來找這小子麻煩,立馬說要喂招轉移她的視線。現在看來,貌似不是這麼回事兒啊……
一雙鷹眸漸漸眯了起來。
這一千瓦的視線喬青自然不會沒發現,她咳嗽一聲,仰頭望天,專心觀戰。
鳳無絕自己琢磨了一會兒,眼見那兩尊大神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轉身進屋取了椅子出來,又順便倒了兩杯茶。上頭打的天昏地暗,下面喝茶聊天好不自在。喬青一屁股搶了先,坐下,一挑眉,拍拍腿:“來,老子抱着你。”
鳳無絕剛要說話。
便聽上頭邪中天暴躁的吼了一聲:“啊,卑鄙!你這老妖婆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陰險!別以爲你是老子師妹,老子就會手下留情不揍的你滿地找牙!”
噗——
喬青和鳳無絕同時噴了。
兩口茶水呈直線形遠射三米遠,兩人驚悚地對視一眼,那表情比見了鬼還精彩。他、他們聽見了什麼?
——師師師、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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