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去了什麼地方?
——鳴鳳,百戰林。
若是在凰城中詢問這地名,哪怕是鳴鳳的百姓,都絕對是一頭霧水的。因爲百戰林並非一個看得見摸得着的實體地方,似在非在,似存非存,是玄氣高手以空間之力開闢出的一小塊兒領域——異空間。
就比如當日邪中天和鳳太后單打獨鬥的時候,周遭好似自成了一個空間,不論掌風還是玄氣都沒給四周造成一丁點的影響。這就是最爲簡單的異空間。
再複雜一點的呢?
地壑中喬青和鳳無絕發現的那處地方,已經證實是侍龍窟的所在之地,四周佈滿了陣法,玄氣濃度非一般的濃郁,明顯和別處有所不同。但她和鳳無絕卻尋不到一個入口。那就是另一個異空間,連通着另外一方天地。還有傳聞中神秘莫測的三聖門,亦是紮根在大陸上的某一個異空間裡。
相比較而言,鳴鳳的這個百戰林,真的算小巫見大巫了。
如果侍龍窟有一國那麼大,那百戰林最多算個小城鎮,一個歷練之地——兇獸遍佈,陣法林立,還有建立者在裡面幻化出的無數高手,隨着歷練者的等級而調整強弱,你晉階,“他們”也晉階,始終比你強上一級。
然後……狠狠地、狠狠地、蹂躪你!
喬青和鳳無絕,就是在這麼一個地方,被狠狠蹂躪了整整半年!
那些足以讓聞者心酸聽者流淚的悲催蹂躪史,咱們就不提了。反正喬青從那波紋裡一晃而出的時候,等在外面的一圈兒人齊刷刷一哆嗦,幾乎不敢上去認。囚狼捶着已經碧綠瑩瑩的草地,笑的眼淚都要出來:“哈哈哈哈,這哪個旮旯裡邊兒鑽出來的叫花子?”
可不是叫花子麼。
頭髮烏糟糟,臉上髒兮兮,一身血淋淋,凰城裡頭要飯的都比這強!
鳳太后和邪中天雙雙迎上去:“怎麼成這樣了?”
不問還好,一問,喬青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你試試被一羣只知道死磕的戰鬥瘋子窮追猛趕整整半年,連逃都得逃的耳聽八方眼觀六路,說不得看着好好的地方,一腳踩下去就是連番的陷阱攻擊。半年時間,連個停下來休息上藥的功夫都沒有,眼睛都沒合上一下。
你說洗澡?那就他媽扯淡!
喬青皺了皺鼻子,這股子味道真是銷魂啊,不在浴室裡泡上三天三夜是別想出來了。她深深深呼吸了一口,一晃半年,外面春紅柳綠夏意盈盈,連空氣都是香的。總算離開那操蛋的鬼地方了!
眼見着她凶神惡煞一臉猙獰,鳳太后乾笑兩聲退兩步:“奶奶也是爲了你好嘛。”
喬青當然知道。
當日邪中天和鳳太后的所爲,其實在另一方面,也將那日的天地無光之象壓了下來。衆人只以爲有什麼不爲世人所知的神秘高人出現過而已,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唐門的紛爭上。
自然,騙得了大多數,可騙不了少數知情者。
別說緊跟着就是一個暗潮洶涌的七國比武大會,哪怕是她本身,對於玄氣的提升,也已經迫在眉睫。這等時候,鳳太后的所作所爲她也早就料到了。只是猜到了結果,沒猜到這一把血一把淚的苦逼過程啊……
她四下裡看看,只這扭動脖子的動作,喬青簡直擔心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
一扭頭,怔怔望着前方,眼圈兒忽然就紅了:“二伯……”
這半年的時間裡,最初放不下的就是二伯的腿,爲着這個,一開始心緒不寧狠狠吃了幾次苦頭。後來才生了教訓把這些事都暫且壓住,什麼都不想,一心在裡面修煉,哦不,是捱揍。這會兒看着好好的站在她眼前,眉目謙和敦厚,依稀透出了幾分重生後的意氣風發,再也看不出從前的自卑之色。喬青抹去眼角的溼潤,笑着跑上去:“二伯你好了?”
喬伯庸也不嫌她一身髒臭。
揉着她的一坨亂海草,眼圈兒也紅了:“好了,好了,都好了。”
喬青趴在他肩頭拱了兩下,喬伯庸嘴笨,只知道以最簡單的話不斷安慰她。好了,都好了,不斷地重複着這兩句。這一老一小偎在一起,濃濃的親情流淌着。半天,喬青才吸了吸鼻子,到處看看:“無絕呢,還沒出來?”
“還沒呢,你先出來,他估計還要等一會兒。”
邪中天擺擺手,也沒用感知探測,直接心急火燎地問:“來來來,快說說,這半年的進展怎麼樣,有沒有到知玄高級?是不是快要摸着晉階的壁障了?”
一句之後,果然衆人全部齊刷刷的瞧過來,好奇寶寶一樣一臉的期待。
喬青眨眨眼,還沒說話,跟他死掐了一輩子的跟他死掐了一輩子的玄苦大師先念了句佛語,寶相莊嚴:“阿彌陀佛。”然後一變臉,嘴賤道:“個老東西你做夢做抽抽了吧,還壁障?這才半年時間,沒睡醒就再回去睡會兒,最好一睡不醒再也別起來了。”
“給老子把屁咽回去!”
邪中天可不跟他客氣,張嘴就罵:“老子徒弟能跟你那苦逼天賦一樣麼,三十年蹦兩階,說出來也不嫌丟人。來,徒弟,大聲說出來,不用給本公子面子,嚇嚇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呃——”
邪中天話沒說完,卡殼了。
一雙邪魅的桃花眼瞪了個滾圓滾圓。
眼前的喬青,依舊是那一身髒不拉幾的狼狽模樣,可週身縈繞着的,不再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代表了知玄的標誌,而是一種濃重又純粹的黑色!
玄苦倒抽一口冷氣,一個高蹦起來:“我靠!我靠!玄師!”
沒錯,玄師!
連番的抽氣聲中,在場的衆人面面相覷,哪怕是邪中天早就知曉喬青的天賦之高,也在這打擊之下差點驚出心髒病。邪中天狠狠吞下口唾沫,心說這臭丫頭,果然沒給老子面子,說嚇就嚇,草稿都不帶打的。
奶奶的,嚇死爹了!
鳳太后樂的連連點頭,喬伯庸欣慰的眼眶又紅了。
囚狼苦笑着搖搖頭,這也太打擊人了,一年之前,這小子還只比他高出一點點,一個紫玄,一個藍玄巔峰的差距。不過短短的時間裡,他到了紫玄,人家卻已經連跳兩級,一個高蹦上去把他甩的影子都看不見。身側的拳頭默默攥了起來,更堅定了修煉的決心,可不能落後太遠啊……
“哈哈哈哈,好!七國比武大會,嚇死那幫龜孫子!”
邪中天唯恐天下不亂地吆喝着,一想起到時候可能出現的轟動,桃花眼一閃一閃滿滿的幸災樂禍。
大笑或者苦笑聲中,反正一個個全被這嚇死人不償命的打擊了個體無完膚。自然也沒有人仔細的去注意,喬青身上這黑,絕不是初入玄師那種帶着點雜色的黑,而是一種將境界完完全全的鞏固之後,更上一層樓的黑。當然了,未免他們一個受不了刺激羣起而攻之,這事兒喬青很善良的不說了。
剛挨完了半年的揍,再來可受不了。
默默收回了玄氣,忽然後方一陣波紋的波動,衆人齊齊扭過頭去。
鳳無絕也出來了。
比之喬青好不了多點,一身黑衣衫都被血跡染成了褐色。兩人雖同在百戰林,進去後卻落在了不同的地方,這半年來也沒碰上。半年不見,這會兒鳳無絕的視線從衆人中精準的一瞬尋到了她。
就這麼遠遠望着,一眨不眨。
鳳無絕定定看着她,像是要把這半年沒見的眉眼一絲絲一毫毫細細描繪,落到她身上的血跡上時,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幾乎都能夾死蒼蠅了!喬青不自覺地彎起嘴角,聽他緩緩伸出手:“來。”
她笑眯眯迎了上去。
方方一勾住他脖子,就感覺腰際的一雙手臂狠狠箍住!
兩人一樣的髒污,誰也不嫌棄誰。喬青被他極用力地抱着,仰着頭笑:“想老子沒有。”
鳳無絕的回答,是直接狠狠地印上她雙脣。
“咳咳。”
“阿彌陀佛。”
“瞎了本公子的狗眼!”
各種各樣的起鬨聲響起來,笑罵歸笑罵,看着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也不由得笑的彎起了眼睛。喬青和鳳無絕雙雙翻了個白眼,還不至於要在旁人的眼前上演限制版親熱戲,只笑望着對方狠狠地親了一口。
吧唧——
一聲響,將這半年的思念全部匯聚其中,一觸即離。
鳳太后迎上來:“怎麼樣,你的玄氣?”
即便早已經有了喬青之前的刺激,在看到鳳無絕也晉升了玄師之後,衆人依舊一口氣兒沒提上來,險些齊刷刷暈過去。這濃重的黑色,在他一身黑衣和冷酷的氣質之下,尤爲煞氣凜然!
喬青驚喜地眨眨眼:“怎麼這麼快?”
她一直都知道,這男人的天賦絕對逆天。
可在血脈覺醒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修煉速度又上升了一個臺階。可他原本還比自己低了一小級,竟然也到了玄師,整整提了三級一階,這等速度,連喬青都嚇了一跳。
她摸摸鼻子,心說可算明白了剛纔他們的感覺。
鳳無絕勾着她肩頭,取出了一塊兒灰撲撲的東西。
這東西喬青和囚狼都眼熟,正是在拍賣會上得到的倒數第二件讓小鳳凰垂涎三尺一頭撞上了窗子的玩意兒。似石非石,似木非木。只是當日那顏色,是極黑極黑的,此時這東西里面已經感知不到了任何的玄氣波動,顏色也不再光澤晦暗了下來。
“你吸收了?”
鳳無絕點點頭:“這東西拍賣會那日,大黑醒來,就留在了它那裡……”
後來小鳳凰也不知那到底是什麼,它的傳承不完整,只知道憑藉着感應知道這是極好的東西。小鳳凰抓心撓肝兒地研究了數日,無果。待到鳳無絕醒來,又扔給了他。而百戰林中不論兇獸還是高手,其實都是虛幻的。只有歷練者在裡面受的傷和提升的玄氣是真的。
也就是說,能活着出來,境界大進。
若死在了裡面,那抱歉,算你倒黴。
“剛開始,我在裡面找你,心思不定,受了重傷。還以爲出不來了,沒想到血落到這東西上,竟然有能量釋放。那時候,若不吸收就是死,不管這是什麼,都要搏一搏。”
鳳無絕這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只那麼隨口敘述了出來,衆人卻能聽出這其中的兇險。受了重傷,能讓他被迫去吸收這不知來歷的能量,否則就是死的傷。幸好他搏成功了,這不知是什麼的能量,讓他玄氣大進。
可如果不成功呢……
這可能性落到喬青的心裡,實落落的一擊!
她垂下眼睛,嗓音悶悶地:“現在呢,怎麼樣了?”
說着,飛快抓起他的手腕開始把脈。
鳳無絕望着她,任她冰涼的手指落在腕子上,皺着眉頭探了片刻,一會兒過後,緊皺的眉才鬆了開。鷹眸一瞬間蘊滿了笑意,鳳無絕的嘴角,緩緩地、緩緩地勾了起來。沒有什麼比這心疼的一句更有效,沒有什麼比這條件反射下的一把脈更治癒。彷彿之前經歷的一切,苦也好,傷也好,全部化爲了暖意充盈在心裡,滿的幾乎要淌出來……
他反手握住喬青的手,五指相交,握在了一起。
惡狠狠道:“看你一身傷,先回去上藥!”
喬青眨眨眼,很有幾分違和感。
這身份怎麼調轉過來了?明明他險些都要死在了裡面,應該她兇巴巴吼他兩句纔是!這男人先下手爲強,太奸詐了!喬青因爲緊張他而打了個盹兒的反骨立馬活生生醒了過來,正要斜着眼睛反刺兒回去,奸詐的男人已經一拽她,飛速朝着太子府飛去。
耳邊風聲呼嘯,喬青咬着牙,半天崩出一句:“……靠!”
太子府裡,鳳無絕急切地表現出了要親自給她上藥的殷殷期盼。
喬青一蹦他三尺遠:“NOWAY!”
鳳無絕坐在牀上,這會兒兩人已經沐浴完畢。剛纔要一起沐浴被喬青言辭拒絕,現在要給她上藥,也是這副即將要被老流氓佔便宜的小媳婦神色。怎麼回事?他只是給上個藥而已,很像要幹什麼的人麼?
太子爺眉頭夾的死緊:“別鬧,過來。”
喬青打死不過去:“不用你,非杏在門口呢。”
非杏立即低頭:“奴婢不在。”
喬青狠狠瞪去一眼,這死丫頭,拆老子臺。
鳳無絕嘆氣:“快點,一身的傷呢,我能吃了你?!”
喬青心說,嘿,不一定啊。你吃不了我,也得睡了我。漆黑的眼珠飛速地轉,真的是飛速的,落在鳳無絕的眼睛裡,幾乎要擔心她把眼珠子甩出去。鳳無絕心裡的疑惑愈加的大,這麼矯情,可不是她平日裡的風格。這小子一向以無恥不要臉爲榮,何時有過這樣的時候?
鳳無絕的腦中,不由浮現出當初在玄王府裡的一幕。
兩人同在浴池,他一下池,這小子便如避蛇蠍。再到後面,奶奶的轉變,再到如今,這麼久了,他貌似還從來沒見過這小子的裸體。更不用說男人時常會坦誠相見時的“鳥”了。
一個念頭閃過太子爺的腦海,一閃而逝。
這念頭來的太快,去的也快,還不容他好好的想想,忽然一擡頭。屋裡那惹人恨的小子已經不見了影子!只有非杏還站在門口,眼見着鳳無絕詢問的目光飄過來,非杏幾乎要把頭垂地上:“奴婢真不在。”
鳳無絕一擺手:“出去吧。”
號稱不在的非杏,立馬昂首挺胸溜溜地“真不在”了。
……
這邊鳳無絕的那個疑惑,還不容他好好想想,半年時間沒怎麼合過眼的睏倦便如潮水襲來,淹沒了一切的理智。那邊喬青讓無紫給上了藥,剛把衣服穿好,便看見了窗臺上蹲着的一隻大肥貓。
大晚上的,兩個眼珠子溜圓溜圓,鋥亮鋥亮。
喬青讓它嚇了一跳:“要死了,幹嘛呢。”
大白哼唧一聲,邁出前爪,凌空跳了下來。從桌子上的盤子裡拎出條小魚乾舔了舔,一邊拿眼睛斜她。夜幕下一雙貓眼華光幽然,生生讓喬青讀出了幾分幽怨的情緒。
喬青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往外走:“有本快奏,無本退朝,困死爹了。”
大白連小魚乾兒都不要了,閃電一樣躥下來扯着她小腿,幽幽怨怨:“喵~”
“WHAT?!”喬青眨眨眼,頓住步子,再眨眨眼,有些不能理解她剛纔聽見了什麼:“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這肥貓剛纔說的是:“你說我?始亂終棄見異思遷吃裡扒外負心小青梅?”
大白仰着貓臉,一臉嚴肅:“喵!”沒錯!
喬青的眼睛以詭異的速度抽動了兩下,搞什麼,今天耳朵長歪了麼。
她還沒從這詭異的邏輯中回過神來:“你明明是貓。”
大白引頸咆哮:“老子是龍!是龍!”
喬青一攤手,這麼短時間已經非常良好的適應了這個話題,還捎帶着理了理鬢角,勾了勾嘴角:“好吧,你的物種問題咱們先放放,重點是哪怕老子萬人迷,可跨物種戀愛是不對的。”
一看她自戀的表情,大白抄起爪子就給了她一下。
喬青美滋滋受了這一爪子,順便很熱情地從盤子裡拿出小魚乾,蹲了下來。
儘管這肥貓試圖表現出虛懷若谷的模樣,可豎起的耳朵依然把他出賣了個徹底。過了好一會兒,大白才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以一種“喂哀家吃”的高貴冷豔姿態,張了張嘴。
喬青很配合,不但餵了它,還順了順貓毛,又撓了撓它下巴。
剛纔還霸氣側漏的大王瞬間變回好吃懶做的原型。被她撓的舒服了,前爪撐在地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叼着小魚乾細細長長軟軟地“喵嗚”了一聲。這一聲,抑揚頓挫、高低起伏、繞樑三日、尾音綿綿。房間裡響起喬青的嘲笑聲。
大白猛然一甩頭,飛快用爪子把她手扒拉下來,義正言辭地喵:“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放尊重點兒!”然後扒着她的腿快很準地控訴着她的無恥行徑。具體意思大概是:“老子已經不嫌棄你沒毛很醜和搓板兒身材了,你怎麼可以對不起我?!”
喬青只抓到了一個重點。
不,別誤會,不是搓板兒身材:“你認爲沒毛很醜?”
大白理所當然點點頭,對高貴優雅的肥貓來說,這纔是真的不可饒恕的。
沒有滿身漂亮絨毛的喬青,在它眼裡就是“貼門上辟邪貼牆上避孕”的代名詞。這些它都忍了,隔壁那風騷又漂亮的小母貓每天站在牆頭對着它叫,它都沒有見異思遷,這沒毛的小青梅竟敢率先跟了鳳無絕!
——那個粗魯又野蠻、冰山沒禮貌的男人!情敵的水準直接拉低了它的水準線!
“呸!”
喬青咬着牙呸了它一腦門:“你這狗屎一樣的審美觀!”
擡腳,踹飛,毫不猶豫。
待那道圓滾滾的影子啪一聲摔到了牀上,喬青已經一扭頭,大步去了鳳無絕的房間。大白悲悲慘慘悽悽地叫了一聲,從牀上滾下來,叼着小魚乾穿門而出,悲傷的蹲在門口看月亮:
哦,這慘淡的貓生。
……
喬青去了鳳無絕的房間,他已經睡了。
側身躺在外面,髮絲散在枕上,烏黑的灑了滿牀。劍一般的眉毛微微蹙起一點,睡夢中比起了那雙贏一般銳利的眸子,沒有了往日的凌厲和深沉。長而濃密的睫毛,月光下在面頰投下一小片影子。
他累極了。
在百戰林立呆了半年,連睡覺和休息都成了奢侈。喬青站在牀邊看了一小會兒,打了個含鉛,二話不說把他往裡面推了推。放鬆下來陷入沉睡的鳳無絕,竟連這樣都沒睜開眼,像是意識清醒了一下下,還沒認清楚身邊的人是誰,熟悉的香氣和觸感已經讓他條件反射把手橫上了她的腰。
一卷,摟到了懷裡來。
然後,深深舒出口氣,極滿足地彎起了嘴角。
喬青在他懷裡拱一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像只慵懶的貓咪樣“唔”了一聲,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月色慵懶,拂在牀上相擁而眠的兩個影子上。
那一枕的髮絲,有他的,也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