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老頭的話,心裡着實是有點詫異。
我撓了撓頭,看着這個瀕死的老頭子,那張氣若游絲的臉上,艱難的露出來一絲的笑容。
我心裡十分意外,這跟我十幾年前見到的那個老鬼完全不一樣。
十幾年前的那個老鬼,那是兇狠詭詐,手段歹毒,光是那雙眼睛,看一眼,都得做噩夢。
可以說,他的眼睛裡,都是殺氣。
殺氣重到戾氣橫秋。
但是現在這個老鬼,完全沒了殺氣,戾氣,癱軟的窩在牀上,身體蜷縮着,就像是個農家老頭似的。
我深吸一口氣,壓力巨大地說:“記得……記得,不過,有點不一樣……”
老鬼喘着氣問我:“不一樣,什麼地方不一樣啊?”
我立馬尷尬地說:“那時候,我覺得你是個鬼,嚴厲地很,這輩子,我做的所有噩夢,都是你給我帶來的,現在的你,看上去……”
我沒有說出來,因爲我感覺,有點傷人。
畢竟,他是不可一世的鬼王,現在我要是說他像是個糟老頭子,那是多少有點不尊重。
他倒是無所謂地說:“像是個糟老頭子是吧?呵呵,沒什麼不好說的,這就是人道啊,生老病死,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不管你年輕的時候,多麼威風,多麼狠辣,多麼英偉,到了老天爺要收你的時候,你都會變成一堆骨肉皮的……”
我聽着他這句話說的是風輕雲淡的,像是早就看透了生死,領悟了生命真諦似的。
我點了點頭,有點佩服他。
他隨後就抱歉地說:“實在是對不住你了,小娃娃,臭老九拜託我要我教你,學藝從嚴,不嚴厲那來的真功夫啊?溫聲細語的是教不會你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
我聽着,就十分難受,眼睛不由得酸起來,那些道理,我都懂,我當然知道他是爲了我好,讓我學藝從精。
但是,他要是不這樣說,我心裡其實也挺痛快的,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就不痛快起來了。
因爲,沒必要。
我倒是希望,這個老鬼,是個瀟灑的鬼王,人間自留去,不帶一分水,多少感情事,不過土一堆,他這樣瀟灑的走了,我心裡的那些仇啊,怨啊,也就消除了,他來這麼一出感情戲,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自處了。
看到我難過的模樣,老鬼就喘着氣說:“老九啊,這娃娃呀,好,你眼睛毒辣,知道啊,是個多情多義的人。”
他說着就要坐起來,但是掙扎了幾下,最終是沒能坐起來,那十殿閻王,也沒有一個敢去攙扶他的。
我趕緊走過去,想要去扶他,但是他立馬說:“千萬……別碰我……免得沾染了毒氣。”
他說完,就難受地扭了扭脖子,十分痛苦地齜牙,我突然看到他的胸口,頓時一股臭氣撲鼻而來。
我趕緊捏着鼻子,看着他腐爛地胸口,那粘稠地爛肉,感覺扣一扣就會掉下來似的。
我立馬問:“您……爲什麼不治一治……”
老鬼艱難地說:“治?治不了咯,活了120歲了,也該走了……”
我聽着就很詫異,這老鬼我早就知道是奇人,沒想到,居然活了120歲,比九爺年紀還要大。
跟九爺,也算是忘年交了。
我看着他痛苦地樣子,我就十分心疼,不知道爲什麼,就感覺,他很可憐。
自打我來,他都已經在這鬼谷峰活了幾十歲了,這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這一間冰冷地山腰石洞。
死,也痛苦地死在這裡。
即便你是高高在上的鬼王又怎麼樣?還不是困在這小小的洞天中?
他看到我難過地表情,就安慰我說:“別難過……人,自有天命,一切,都是定數,老九與我,都是瀟灑的人,生死無常命有常,我與他,早都看透了,你這個娃娃啊,也瀟灑一些,要不然,你這往後的日子長着呢……”
我嗯了一聲,有些無語地說:“真沒想到,你這個鬼王,居然還有這麼軟的心腸……”
他哈哈笑起來,笑的十分難受。
“我,我也是人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這句話,說的很對,也很感人。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跟這個小娃娃,單獨,安排點事……”
守着的十個人,什麼都沒說,直接就離開了石洞。
等到他們都走的時候,老鬼就說:“老九啊,借你的小子用一用,算是,你還了我人情了。”
九爺點了點頭,很誠懇地說:“當,自家小子用,別客氣……”
老鬼嗯了一聲,隨後就眼神嚴厲地看着我,那眼神一嚴厲的時候,我立馬感覺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立馬就變成了那個老鬼。
他雙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摸索出來一個紫檀木的小盒子,有點像是魔方。
他嚴肅地問我:“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立馬搖了搖頭,他冷聲說:“這叫魯班匙扣,專門用來開魯班鎖的機關,只要將這個方盒插進鎖眼裡,就能打開機關……”
我聽着就頭皮發麻,我趕緊擺手,連忙拒絕道:“別別別,你被害我,我不要,幫不了……”
“你可以……”
我的話都沒說完呢,老鬼就強行說我可以。
我急的都快要哭了。
我趕緊說:“您就饒了我吧,我真不行,我沒有定性,我喜歡玩,花花腸子多了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我還沒玩夠呢,而且,我還得給九爺辦事呢,還有,我還得幫官帽子懲奸除惡呢,我真的幫不了你,你找別人吧。”
我說完就趕緊地推遲。
我又不傻,我當然聽的出來他要幹什麼了,他把這鑰匙給我,不就是爲了要我替他守着那狗屁的寶藏嗎?
我纔不願意呢。
他立馬問我:“難道,你就不對那寶藏動心嗎?”
我趕緊笑着說:“謝謝您啊,我是一點都不動心,不就是金銀珠寶嗎?能值多少錢啊?一百億兩百億?一千億?我還真不缺,那批寶藏,就算賣了,大概也沒這麼多錢,我真不缺……不稀罕,您留着吧。”
老鬼立馬問我:“那,號令鬼門,統御一方,你也不在乎?”
我立馬說:“我志在四海……”
我的話,讓老鬼無奈的笑了笑。
他嘆了口氣說:“老九,你這個娃娃,真不錯。”
九爺笑了笑,自傲地說:“那倒是沒話說。”
我點了點頭,趕緊說:“要是沒事,我走了啊,您另請高明吧。”
我說完就要走,但是老鬼突然說了一句話,讓我的腳步硬生生的又停住了。
“我希望能有這麼一個不貪戀權勢財富的人,照顧我女兒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