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匆匆忙忙折返回來的時候,宇文謙的另一個貼身小廝正在爲宇文謙準備出門時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例如手帕、打賞人的散碎金銀等物。
見到陳平這麼快就回來了,奉書皺了皺眉,問他道:“王爺不是叫你去準備馬車,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可是準備好了?”
陳平搖頭,卻並不回答奉書的問題,自己撩起簾子,進內室去尋宇文謙了。
奉書沒有得到回答,不禁有些生氣。其實他私下裡,一直都十分不喜陳平,只是擔心會被宇文謙斥責,所以才一直不敢表現出來而已。
奉書是九王府的家生子,他的父母親都是九王府裡最得力的管事。在他長大後,宇文謙見他聰明伶俐,就點了他做在身邊隨行服侍的貼身小廝。
奉書一直都以能做宇文謙的貼身小廝爲榮,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前世常常積德行善,今生纔能有這樣一個好差事。
也是因爲這一份“自豪”,讓奉書驕傲起來。在九王府裡,他自認爲高人一等,遇見其他下人奴婢的時候,恨不得鼻孔朝天。也只有見到在內院服侍的秋月和夏荷時,他纔會收斂一些。
奉書是九王府的家生子,而陳平卻是宇文謙從外面撿回來的。陳平被宇文謙撿回九王府的時候,頭上受了傷,一道兩寸來長的傷口,一直在向外汩汩地流着血。
宇文謙請大夫治好了陳平的傷,陳平甦醒過來後,卻失去了記憶,想不起來從前的任何事。而宇文謙本來就沒打算放陳平離開,陳平失憶了,他正好把陳平留在了九王府,做了他的貼身小廝。
本來麼,奉書一直都是宇文謙身邊的第一人,九王府裡的下人們,哪一個見了他不是要恭恭敬敬的。可是誰能想到,卻忽然冒出來一個陳平,也做了宇文謙的貼身小廝。
如果這陳平也是九王府裡的家生子,可能奉書的心裡,也不會這樣不平衡。可是陳平不是,他只是宇文謙突發慈悲心腸、從外面撿回來的、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王爺他怎麼能讓這樣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做貼身服侍的人?萬一陳平是其他兩位王爺特地安排過來的眼線,那王爺豈不是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
奉書看陳平,就像是在看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不定時炸彈,是有可能傷害到宇文謙的人。
因爲陳平的事,奉書曾經勸阻過宇文謙幾次。一開始,宇文謙還會顧念多年的主僕情分,體諒奉書的一片愛主心思,好言好語的同他解釋。
可是等到奉書第三次勸阻宇文謙,不能留陳平這個人在九王府的時候,宇文謙忽然就對他發了火。
“什麼時候,本王做事,竟還要你來指手畫腳了?奉書,本王雖然看重你,可是你也要時刻牢記自己的本分,牢記自己是什麼身份,否則的話,那就是僭越。”
“本王做事,自有本王的道理,什麼時候,主人做事,需要對下人解釋了?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好,否則的話,別怪本王不再顧念以往的主僕情分。”
那一日,宇文謙訓斥的話語,還有鐵青的臉色,一直盤桓在奉書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跟隨在宇文謙身邊十幾年,從來沒像上次那樣沒臉過。
自那時起,奉書算是把陳平給記恨上了。在宇文謙看不到的地方,他處處和陳平作對,還暗示九王府裡的其他下人也一起排擠陳平。
陳平本來就是一個“外來人”,九王府裡的下人們“一致對外”,他的日子自然十分不好過。可是他是個硬脾氣,不管怎樣,都不肯向奉書低頭服軟。
還是後來,有零星風聲傳到了宇文謙的耳朵裡,宇文謙敲打了奉書一番,陳平在九王府的處境纔有所好轉。
只是,奉書仍舊會在宇文謙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搞一些小動作,害得陳平幾次都不能按照宇文謙的交代完成任務。
一開始,宇文謙並不會怪罪陳平,可是後來,次數越來越多,宇文謙好像對陳平漸漸地失望了,不再吩咐一些重要的事情讓他去做,而只是把備馬這樣的小事交給他。
那陳平也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不管宇文謙對他的態度是好是壞,是看重他還是忽視他,他依然是那副老樣子,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從不多嘴,也從不多事。
陳平的存在感慢慢降低,奉書這才覺得,心裡面舒坦了一些。他換個角度想,覺得留下陳平在九王府裡,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有陳平在,像是準備馬車、端茶倒水這一類的小事,就不用他親自去做了。這樣一來,他只要專心服侍九王爺就好。
長此以往,九王爺對他只會越來越喜愛,越來越看重。至於陳平那個臭小子,不過是可有可無的。
可是今天,奉書又生氣了:陳平那小子,他以爲他自己是誰?竟然敢無視自己的問話!這是要反了天了!
奉書心裡不痛快,眼看着陳平進了內室,他也撩起簾子跟了進去。他倒是要聽一聽,陳平沒有準備好馬車就匆匆忙忙的趕回來,是要和王爺說些什麼。
可是奉書的動作慢了一些,等到他進入內室的時候,只聽到宇文謙在問陳平:“那人身量如何?你可有看到他的容貌?”
陳平搖頭答道:“從身形上看,那人應當是一個女子。只是他說話時,又刻意改變了聲音。那人頭上戴着巨大的兜帽,把整張臉都遮擋住了,因此我並未看到那人的容貌。”
後來的奉書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女人,什麼兜帽的。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宇文謙吩咐陳平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記住,今天的事,不可以讓其他人知曉。奉書,還有你也是,切記要守口如瓶,記住了?”
雖然奉書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隻要是宇文謙的吩咐,他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他響亮地應道:“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