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都這麼晚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柳貴妃沒想到昭德帝還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下午她派貼身大宮女香墜去御書房給昭德帝送羹湯,被李如海給攔在外面了,說是昭德帝正在批閱奏摺,不喜閒人打擾。香墜回來報給柳貴妃,柳貴妃便以爲,昭德帝大約會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直到深夜,夜裡就在養心殿歇了,不會到她這喜燕宮裡來了。
可是沒想到,昭德帝竟然一聲不吭的就直接過來了,也沒叫人過來提前通知她一聲,好讓她能做一些準備。
柳貴妃正坐在牀上看話本子呢,聽見小太監唱的“皇上駕到”,她連忙將手上的話本子丟到了一邊,叫來香墜爲她整理儀容。
因爲不知道昭德帝會過來,所以柳貴妃只穿了素色的家常衣裳,頭上也只戴了兩三件首飾,並沒有像從前那樣盛裝打扮。
時間緊迫,她也來不及再另換過衣服,重新梳妝、梳頭髮,只求不會邋遢不潔就好。
香墜繞着柳貴妃仔細地檢查了一圈兒,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娘娘身上並無不妥。”
而就在主僕兩個忙碌的時候,昭德帝已經走到了門口。柳貴妃聽見皇帝的腳步聲,連忙又拂了拂衣襬,抿了兩下鬢角,邁着小碎步向門口迎去。
“臣妾見過皇上~”一見到昭德帝,柳貴妃的聲音都變了,又酥又軟,彷彿能搔到人的心尖兒上。
柳貴妃要向昭德帝行禮,可是身子還沒蹲下去,就被昭德帝扶住了胳膊。“愛妃不必多禮。”說着,就勢攜了柳貴妃的手,二人一同步入了內殿。
男人的體溫隔着兩層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柳貴妃像是一個未經過人事的小姑娘,悄悄地羞紅了臉。她微微低下頭,只留一個側臉和白皙的脖頸面對着昭德帝。
昭德帝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各式各樣的美人兒也都見過不少,但他獨獨就偏愛柳貴妃這一款的,而且還挺“專一”的,一寵就寵了這麼多年。
柳貴妃做了這麼久的寵妃,倒不是因爲她如何有才華,或者是有多麼賢德,完全就是因爲她那一張堪稱“絕色”的臉蛋兒,還有勾人的身段。
柳貴妃也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除了這兩樣,就再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於是入宮之後,這二十幾年的時間裡,她都一門心思的在這兩件事上下功夫。
所以,就算她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容色漸衰,可是每當她故作姿態,在昭德帝面前做出這副嬌羞的小女兒情態,都會引得昭德帝心口發熱,想要好好地“寵愛”柳貴妃一番。
可是眼下這時辰不對。昭德帝批閱了一個下午的奏摺,只喝了幾盞茶水,一點東西也沒吃,不免覺得腹中空空,有些餓了。等到他吃過了東西,補充了一些體力,舒緩了心情之後,再與柳貴妃好生溫存一番。
這樣想着,昭德帝輕輕捏了捏柳貴妃的手。
柳貴妃回過頭來,睇了昭德帝一眼。那一眼裡的萬種風情,無限風光,就像是一把小勾子,勾得昭德帝心癢難耐,半邊身子都酥了。
而柳貴妃見昭德帝這副模樣,就知道,自己的“美人計”又一次成功了。
二人進了內殿,相互依偎着坐在榻上,一邊說着閒話,一邊等着御膳房的人把晚膳送過來。
柳貴妃是宮裡的老人兒了,這些年來,她早就將昭德帝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昭德帝最愛看她什麼模樣。每當和昭德帝獨處的時候,她都會竭盡所能地使出渾身解數,勾住昭德帝的心。
今天也不例外。
昭德帝自覺不是那等好色之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來到這喜燕宮裡,見到了柳貴妃,他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不想離開了。
昭德帝把這歸因於,他很喜愛柳貴妃。
就像是此刻,昭德帝只覺得,柳貴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每一個情態,都是他喜歡的模樣。
往常他只知道,柳貴妃盛裝打扮時候的容色逼人,卻不曉得,素雅的她也別有一番風韻。
淺粉色這樣的顏色,對於四十多歲的女人來說,的確是太過鮮嫩了一些,可是看在昭德帝眼中,卻覺得這顏色更襯得柳貴妃面如嬌花。
一時之間,昭德帝與柳貴妃二人相顧無言。
不多時,御膳房的人就將皇帝的晚膳送到了喜燕宮裡。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還冒着騰騰熱氣,被侍膳的宮女擺在了案上。
本來,昭德帝和柳貴妃甜甜蜜蜜的用着晚膳,可是誰也沒想到,吃着吃着,昭德帝卻忽然暈厥了過去。
柳貴妃以爲昭德帝是中了毒,嚇得花容失色,還一不小心打翻了盤子,弄得殿內一派狼藉。
一直守在外頭的李如海聽見內殿傳來的異響,直覺不好。他隔着門喚了兩聲“皇上”,卻沒有得到迴應。他又叫“貴妃娘娘”,這一次,裡面傳出了“嗚嗚”的哭聲。
一時之間,對昭德帝的擔憂佔了上風,李如海也顧不得許多,都忘了向柳貴妃請示,直接推門而入。
就見昭德帝栽歪着身子,以一個看起來很是有些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在他身邊,是歪倒的凳子,想來應當是昭德帝昏過去的時候帶倒的。
而柳貴妃則跪在昭德帝身邊,伏昭德帝胸口,“嗚嗚”的哭着。她寬大的衣袖上還沾着剛纔不小心打翻的湯湯水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在猩紅的地毯上留下一小片洇溼的痕跡。
這樣的柳貴妃,又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優雅與風韻,看起來好不狼狽。
柳貴妃見到了李如海,就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般。她哭着問李如海道:“李公公,你看皇上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中毒了啊?嗚嗚……”
李如海卻是知道,昭德帝並不是中毒了,看他這樣子,應當又是犯了頭疼頑疾。
看起來,這次發病來勢洶洶,竟生生地叫昭德帝疼暈了過去,都沒來得及出聲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