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二卷完

傍晚,上黨步卒就趕到了沙丘。當夜連夜修建營寨,於第二日凌晨,在原本代城軍的基礎上,已經修建好一個臨時營寨。

爲了防止代城軍夜襲,上黨騎兵徹夜未眠的交替巡邏。到了凌晨,終於可以睡上一會兒。

但趙辰卻還不敢休息,駕馬沿着沙丘跑了一段,凡是缺口的地方,都會有人駐守。僅是大門處,便有十餘人。趙辰不知道沙丘內,圍困趙王雍的到底有多少人,而現在狀況又到底怎麼樣了。趙辰也不敢冒昧靠近,如果刺激到公子章,到時候趙王出了任何問題,趙辰都脫不了干係。

遠遠的繞着代城軍的營寨跑了一圈,代城軍沒有任何反應,就和還沒睡醒一般,固守在營寨內。

考慮到離開營地太遠,容易被敵人伏擊,趙辰便回了營地。

又過了兩日,趙牧也率軍趕到。不過看起來,大將軍爲了趕路,只帶了騎兵,大軍還跟在後面。隨後,趙辰又接到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驚的消息。

燕軍五萬餘人,也抵達了沙丘北。

這樣一來,東南西北,四方人馬各佔一方。互相警惕對峙,各懷鬼胎,形勢一下子變得玩味起來。

“好了,這就是現在的狀況了。我有一個趣味問題,先用來開頭。你們覺得,如果我們四方交戰,最先出局的會是哪一方?”

趙辰說着,從列席的人臉上一一掃過,衛墨非,孫茂,孟龍,周正,薛平,還有公主妍。能到的人都已經到了。

衛墨非和薛平都緊閉嘴脣,沒有開口的意思。前者是因爲覺得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後者則是考慮到自己只是一個外來者,不適合先開口。

“應該是吳用吧。”孟龍第一個開口,“不論他想做什麼,現在都已經行不通了。本身就已經被這場遊戲淘汰。”

且說回在十幾天前,孟龍和衛墨非一行,準備硬闖代城軍包圍,進入沙丘替太子趙何治傷,卻被吳用攔了下來。最後,吳用在查看了太子何傷勢之後,仍然一意孤行,不肯放開道路。孟龍等人深陷重圍,只好奪回太子,與代城軍對峙。纔有了後來衛墨非替吳用出使趙辰這一幕。

現在幾人迴歸上黨軍,對吳用的計劃略有感覺的孟龍,自然對他信心最低。

趙辰卻搖了搖頭,含笑不語。

“那應該是燕國人吧?”公主妍疑問。

現在其餘三方不論想做什麼,至少都是趙國人。而燕軍孤軍懸遠,深入趙境,一旦開戰必然會率先受到攻擊。到時候,多半會被第一個趕走。

“也不是。”趙辰語調溫和,“公主不要忘了,現在燕軍的統帥,名義上是成平君趙暄。也就是說,這支燕軍,現在應該算作援軍。在自己的國境內,攻擊自己請來的援軍,這是會被其他大國唾棄的。”

趙辰回想起一年多以前,成平君趙暄來上黨召自己戍衛邯鄲,已然恍若隔世。那個時候,趙辰正圍攻夫施,意氣風發,而月姬也還侍立左右。月姬……那時趙暄告訴趙辰,他要到燕國去請求援軍,趙辰還疑惑爲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如今看來,如果這是趙王早就準備好的。

就太可怕了。

“將軍,”孫茂哼哼,他本來不想參與這種繞腦子的討論。但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聲喊道:“你不會是想說,我們會被最先趕走吧?”

趙辰重重的拍了自己臉兩下,笑道:“孫茂,你以後都不要說話了。你這麼說,是不相信我麼?有我在,我們怎麼可能最先出局?”

“我沒有啊,將軍。”孫茂一臉懵逼,萌萌的,“那照將軍這麼說,豈不是趙牧是第一個?”

提起趙牧,趙辰暗吸了一口冷氣。這人是現在最不確定的因素,身爲大將軍,又是王室成員,還新立戰功。如果現在趙王,太子趙何,公子章被一鍋端的話,趙牧無疑是下一任趙王的最優人選。而現在恰好具有這樣的條件。

如果他有什麼異心的話,趙辰也沒有在戰場上,一定擊潰趙牧的信心。反正那圍剿十餘萬匈奴人的戰功,趙辰是沒有的。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第一個出局的呢?

趙辰搖了搖頭,嘆氣說:“第一個出局的,會是大王。”

“啊?”

這個選擇,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趙辰說:“雖然現在大王貌似各方的香餑餑,誰都想扣在手裡。可是我猜,現在除了我們,沒有誰是真心想要救大王的。這樣一來,大王出了什麼事情纔好。別的不說,就吳用那傢伙,估計一直想着的,就是怎麼讓大王死在公子章手裡。有趣的是,公子章卻是他們當中,最沒有殺大王心的人。”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公主妍懇切的望着趙辰。

四方博弈,牽一髮而動全身。趙辰若是進攻代城軍,很可能會被趙牧偷襲;若是進攻趙牧,代城軍又肯定會在後方作亂。同時進攻兩方,趙辰又沒有那麼多的兵力。至於遠襲燕軍,這件事情不納入考慮。

公主妍的目光讓趙辰覺得爲難,卻又沒有好的話可以回覆她。

就在這個時候,張揚進帳,報告有大王使者來營。

大王使者?

“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人走進營帳。與之同時,衛墨非失聲問:“你還活着?”

來人也不惱,微微一笑,行了一禮,答道:“蒙衛相掛念,費高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

費高聲音嘶啞,就像說話的一半氣息都從氣管裡跑了出來似的。趙辰不知爲何,衛墨非卻知道,這是因爲費高的喉嚨被刀劃破,就算撿回一條命,甚至還能開口,但肯定不會恢復如初。

衛墨非不知道費高怎麼活下來的。當日看他,早已是氣息奄奄,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所以棄之不顧,如今見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衛墨非只覺身後一陣冰冷,還以爲是惡鬼重生呢。

趙辰靠在長桌上,問:“你是大王派來的使者?”

費高從懷裡掏出一塊竹片,上前遞給趙辰。竹片上龍飛鳳舞的寫着‘信安君受召’五個字,下面還印有一個印鑑。趙辰曾見過趙王雍的筆跡,的確有九分相似,而王印也沒有問題。

費高又退回之前的位置,筆直而立,說:“大王派我前來,召信安君進沙丘議事。”

“哦?那不知大人能否告訴趙辰,大王召我所爲何事?”

趙辰覺得饒有趣味。爲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趙辰。而且,費高所使用的稱呼,和竹片上所寫,都是信安君。莫非趙王已經忘了,趙辰已經被撤去封君之稱?

“臣不知。”費高每說一個字,喉嚨就會彈動一下,讓他感覺隨時都會破裂。但費高仍堅持着臉上的微笑,親切和藹。

“那麼,大王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大王只希望信安君能速速應召,進沙丘。”

趙辰捏緊竹片,側邊陷進手掌內,趙辰仍未察覺。手指緩緩從逐漸表面拂過,刀刻出字的地方凹凸不平。半晌,趙辰才點了點頭,說:

“好!”

“將軍,不可啊!”趙辰話音剛落,孟龍隨即反對。“沙丘之中,全是公子章的人。將軍這麼做,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手裡麼。”

“將軍這是什麼意思?”卻聽費高嘶啞怒道,“莫非是認爲費某是假冒的不成?”

衛墨非證實:“費高的確是大王身邊的宦官。阿辰,這一次,我和你一起進沙丘。”

“你當然要和我一起了。”趙辰愉快的笑起來,“公主,你也陪我一起進沙丘見你父王吧!”

等趙辰四人來到沙丘門前,恰好吳用和趙牧也到了。這就更加有趣了,趙王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這是要做什麼啊?

趙牧是一個如鐵般堅硬的男人。看到他第一眼的人,不會去想這個人長相如何,只會被他臉頰那種剛硬的感覺所吸引,就像是被風霜打過的茄子,有棱有角,還猶自反光。而更引人注目的,則是他的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就像真的能射出一道光來一樣。

吳用遠遠看了趙辰一眼,便徑直走進沙丘。

而趙牧則看了趙辰兩眼,也沒有打招呼,就進了沙丘。

沙丘內,每隔十餘步,便有一個士卒站崗。與趙國黑甲白袍不同,這些士卒皆是黑甲灰袍,這是燕國的軍隊。看到這些士卒,趙辰明白過來,爲何趙王突然有底氣召見自己了。看來成平君趙暄是真的忠臣,已經完全將兵權交給了趙王雍。只是還有一點趙辰不明白,公子章在這裡面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穿過綠葉長廊,走進大殿,趙王雍已經坐在大殿正中。

一左一右,站着胖胖的肥義和瘦瘦的公子章。

“肥義也放出來了?”衛墨非小聲低語。

“怎麼?”趙辰略微回頭。

衛墨非也沒有時間將事情完完本本的講給趙辰聽,只得說了一句等會再講。一行人上前,給趙王行過禮。趙王雍一揮手,大廳內突然闖入一衆士卒,嚇了趙辰一跳。只是這些士卒放下長桌之後,便又匆匆退了下去。一行人又老老實實的依地位高低入座。

四張長桌,趙辰居最後。

公主妍沒有到趙王身前,而是跟着趙辰坐在了最後一張長桌後。

大殿寬闊,上不見穹頂,趙王雍坐在高座上,就像陷入椅子一般。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原本就逐漸顯出蒼老之色的趙王雍,現在更是多了幾分疲怠,似昏昏欲睡。

“你們都來了。”

趙王雍抓住椅子,直起身來。“近來發生了許多事情,寡人雖在沙丘行宮之內,卻也略有耳聞。寡人每每想到這些事情,心上就像壓了一塊石頭。現在,也該是時候結束這些鬧劇了。章兒!……”

一旁的公子章連忙跪下。“兒臣在。”

公子章伏在地上,深深低着頭,健碩龐大的軀體這般姿態看起來頗爲怪異。趙王雍側身,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說:“一切皆因你而起,這些事情,你要付極大責任。寡人決定,免除你代王的稱號,貶爲安平君,平邑千戶。你可有怨言?”

“兒臣謹遵父命。”

公子章謀反不成,卻僅僅只是剝奪了一個稱號。仍然有位列封君,又會有什麼怨言。若非伏在地上,估計臉色早已笑得和花兒一樣燦爛。

趙辰這才明白,一定是趙王通過什麼,讓公子章相信自己不會受到懲罰,才得以從中脫身。但具體是怎麼做到的,趙辰卻還想不到。

“趙牧!”

“臣在。”趙牧站起來,面朝趙王雍跪下。

“你是寡人的叔叔,又是趙國的大將軍。現在你擊退韓魏聯軍有功,寡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封賞你了。”

趙牧伏地,也不知趙王這句話是否有深意,連忙回答:“爲趙國效犬馬之勞,本就是趙牧的本分,不敢奢求大王有所封賞。”

“不,我一定要賞你。傳寡人詔令,大將軍李牧,退敵有功,增武安封邑五百戶。”

“臣謝過大王。”趙牧也不知趙王是安撫還是試探,誠惶誠恐應了下來。

“趙辰!”趙王雍突然厲聲喝道。

“是,臣在。”

趙辰心裡一驚,暗道終於輪到自己。趙辰偷偷擡頭,趙王雍也正看向他,原本平靜的臉上隱有怒意。趙辰心裡更是沒底,本來以爲自己能夠救出趙王,這樣一來趙王或許就能解開之前的誤會。誰知道現在趙王自己還有後手,一下子將三方人馬都打蒙了。

趙王雍撐着椅子,身體前傾,怒道:“你叛國通敵,又私自竄逃,離開趙國,罪不可赦!只是,寡人又念你不遠千里,率軍勤王,有功於斯。功過相抵,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寡人決定撤去你城衛軍都統領之職,貶爲庶民,你可有怨言?”

趙辰心裡涌起一陣失落,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伏地答:“臣沒有怨言。”

聽到趙辰回答,趙王雍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肥義,肥義輕微點頭。趙王雍咳了咳,看向下方的公主妍,又看了看趙辰,說:

“寡人與丞相商議,念辰卿於國有功,另欲下嫁愛女與你爲妻。辰卿可有異議?”

“什麼?”

趙辰一下子直起身來。據趙辰所知,趙王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是現在在趙辰身旁的公主妍。趙辰一時有些迷糊,也不知道趙王雍是突然做的這個決定,還是早有預謀。趙王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呢?趙辰回過頭,公主妍螓首低垂,已是滿面通紅。

“嗯?——”趙王雍眼睛越眯越小。

趙辰喉嚨滾動,還有些無法接受這個消息,遲疑問道:“趙王所說的,是哪一位公主?”

“哪一位公主?”肥義從旁開口,“難道信安君不知道,大王只有一個女兒,就是趙妍公主麼!這可是從天而降的好事兒啊,你還不快點答應?!”

“肥義!”趙王雍重重拍椅子。

趙辰有些發矇。這的確是從天而降的好事兒,如果迎娶了公主妍,趙辰就一下子躋身王室,從今以後生的孩子都有了王室血脈。只是,趙辰卻隱隱覺得有哪兒不對。‘以自己的資歷,真的有資格娶一國公主嗎?’雖然並不是所有公主都下嫁給了王子。但是,一個叛賊逆君,還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衛墨非連忙替趙辰回答:“大王,信安君一時有些激動。公主美貌聰慧,自是天下男子欲求之佳偶,信安君又怎麼會不答應呢?對啊,阿辰……”

衛墨非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趙辰。

趙辰咬咬牙,知道自己一念之間,可能是富貴榮華,也可能是無底深淵。趙辰一抱拳,道:“臣初聞消息,尚且震驚,望大王恕罪。能夠迎娶贏妍公主,是趙辰的福分,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這麼說,辰卿就是答應了了?”

“是,大王!”趙辰吞了一口唾沫。若是趙王在富貴之後,還暗藏了什麼刀劍,趙辰也只得認命了。

“好,”趙王雍臉上陰雲消散,開懷大笑,下令道:“那麼,信安君與小女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另外,任命趙辰爲郎中令,代替史健之職。”

聽到這個消息,趙辰徹底懵逼了。

郎中令史健被趙辰追到營地裡殺死,沒想到趙王雍這麼快就知道了消息。若是史健泉下有知,恐怕得氣得從地裡爬出來找趙辰報仇。

趙辰不自覺的舔了舔舌頭,想要壓制嘴角的笑意。感覺突然之間,這個世界的寵愛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四周的目光羨慕嫉妒懷疑,趙辰施施然全都接受了下來。

“信安君,還不謝恩?”肥義厲聲提醒。

“謝大王恩寵,臣一定不會辜負大王的信任,一定會好好照顧公主的。”趙辰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公主妍羞怯得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肥義說:“還望信安君記得今日所言。莫要忘了大王的恩寵啊!”

“臣不敢。”

趙辰雖然不清楚,但隱約覺得,自己能夠得到這麼奢侈的待遇,多半是和肥義有關。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只有以後再慢慢了解了。

大殿內的氣氛,因爲這件事情一下子便得濃烈起來。趙辰坐回正位,迎面便是吳用。此時的吳用,臉色已經黑得和煤炭似的,趙辰暗自偷笑,悄悄的握住身旁姑娘的手。兩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吳用。”

趙王雍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頗爲頭疼。

“臣在。”吳用也連忙跪向趙王。

趙王雍不想看到階下的人,閉上眼睛,問“你可知罪?”

吳用抿起嘴角,笑了笑,問:“大王何出此言?”

若是在平日裡,吳用必定是要把黑說成白,白說成黑。趙王雍對此早有準備,已經做好了聽上一段話的準備,沒想到吳用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反問。

的確,吳用只是簡簡單單的圍困沙丘,並沒有任何不利的舉動。

趙王雍凝眉,從鼻孔裡呼出一段氣息。“你莫非是覺得寡人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你謀逆犯上?來人啊,把人犯給我帶上來!”

在近衛軍的押送下,兩個人蹣跚走上大殿。

衛墨非看那兩人覺得有些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卻聽趙王大喝:“吳用,你可認識這兩人?”

吳用偏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兩人一遭,表情毫不在意,答道:“這兩位,是大王身邊的近衛吧?”吳用一說,衛墨非突然想起來,這兩人是那一夜,在回沙丘路上,追擊馬車的近衛。

“哼,我還以爲你要說你不認識他們呢!”

趙王雍憤怒的拍打扶手,咳了起來,一旁的肥義連忙上前輕拍趙王后背。

“我想,這兩人是有人送給大王,用來證明我謀反的證據吧!”吳用長伏於地,“臣對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見。大王怎麼聽信他人讒言,懷疑臣呢。臣還請大王好好想想,送這兩個人給大王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嗎?更何況,大王莫非忘了,是誰第一個率軍前來救駕!”

吳用聲淚俱下,趙辰都快信了他是真的沒有反叛之心。

更無恥的是,明明是圍困沙丘,乘機作亂,卻被他說成第一個前來救駕。趙辰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一笑,在大殿內顯得格外突兀。趙辰連忙告罪,說:“大王恕罪,臣只是一想到能夠娶公主爲妻,就忍不住想要發笑。還望大王明察!”

趙王雍伏在椅子上,不耐煩的揮揮手,直接將趙辰略過了。

片刻,趙王雍又坐直身子,說:“吳用,你休得抵賴。寡人念在惠妃的份上,本想從輕發落你。你若是再這般巧舌如簧,詭言辯解,休得怪我不顧惠妃情分!”

“大王,”吳用凜然昂首,“臣的確無罪!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大王一定要處罰臣,又何須找藉口呢。臣爲趙國而死,死而無憾!”

若是換一個人,這般激怒自己,趙王雍早就叫人拖下去殺了算了。

只是這吳用,畢竟是惠妃的父親。這些年來,惠妃爲趙王帶來諸多歡樂。若是沒有惠妃,趙王連想都不敢想,生活將會變得多麼無趣寂寞。

而吳用這麼說了,趙王雍反倒真的只能拿出證據,證明吳用有罪,才能治罪於他。

“你們倆,說說,吳用都曾安排你們做過什麼?”

跪在階下的兩人怯弱的擡頭,看了看趙王雍,又側頭偷看吳用。半晌,其中一人才低聲開口道:“啓稟大王,吳大人曾命我追殺衛相!”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

的確不久之前,衛墨非感覺起來,就彷彿發生在昨天。原本護送太子的近衛,卻突然轉身襲擊馬車。若不是孟龍及時趕到,衛墨非已經死於近衛之手。衛墨非當時還以爲那些人是公子章的人,沒想到竟是吳用派來謀害自己。一時間,也忍不住嗤笑一聲。

這一笑,在大殿內顯得格外突兀。

衛墨非心裡苦笑不已,這一定是被趙辰傳染了,連忙告罪道:“請大王恕罪。臣只是每每想到信安君與公主喜結連理之事,爲兩人高興,就喜不自禁,笑出聲來。還望大王明見!”

趙王雍不悅的咬齧嘴脣,揮揮手忽略了衛墨非。

“大王!”吳用反駁道,“這兩人分明是無憑無據,分明是血口噴人。您不能相信他們啊!”吳用也是破罐破摔,根本不在乎激怒趙王的問題。反正叛亂這麼大的事兒,大不了就是一死了。莫非趙王雍還敢誅九族?

無憑無據?

趙王雍手指輕敲椅子,一彈手指。吳用身旁,趙兌突然站起來,走到大殿中跪下,伏拜道:“大王,臣這裡有吳大人用來收買臣的黃金百鎰。送來金子的,乃是吳大人身邊親信。大王若從此查詢,必定能有所收穫。”

“趙兌!”

吳用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指着趙兌,恨得身子顫抖。

“吳用!”趙王雍悠悠提醒。

吳用陰測測一笑,收回手臂,復跪下,說:“大王,趙兌這人貪得無厭,平日裡盡做一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兒。他的話,您怎麼能信呢?”

“那你的話我就能信?”

“臣句句屬實,還望大王明察!”吳用閉目養神,“如果大王還有什麼證據,不妨一起拿出來。反正臣對大王的忠心,如真金可經火煉。臣問心無愧。”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跪在地上的兩個近衛,突然暴起。其中一人一把抓住趙兌,另一人直接一口咬住趙兌脖子。一旁的近衛連忙上前拉扯,可那兩人如瘋了一般,死死咬住趙兌不放。趙兌哀嚎求救,形勢危急,容不得人多想。只聽刀劍出鞘,將兩個近衛刺死在地。

“大王!”一聲驚呼從後殿傳來。

一旁,原本平靜的趙辰突然一拍桌子,躍起衝向平臺之上的趙王雍。

還沒等趙王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身旁的兩個近衛,不知何時已經拔劍,朝他刺來。趙王雍就地一滾,長劍刺入椅背。

趙辰後發先至,幾個急步便衝上平臺。

此時臺上一共站着四個近衛,其中竟有三人都拔劍刺向趙王雍。只剩餘一個,拼死護在趙王身前。

其中一個近衛果斷放棄趙王,轉而襲向趙辰。趙辰對近衛的武藝早有領教,此刻以空手應敵,不敢大意,朝後退了兩步。近衛緊追不捨,一劍追來。

趙辰彎腰,長劍繼而橫掃下壓,上挑突刺。

一時間,只見臺階上寒光閃動,趙辰身子如蛇扭動。近衛攻勢迅猛,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卻一直沒有傷到趙辰。趙辰卻心急不已,看出這近衛並非想要殺了自己,而只是要拖住自己,給殺趙王的人創造機會。

這時,趙辰感覺肩上一重。趙辰隨即明白過來,不顧近衛長劍橫掃,襲向自己腰間,徑直撲向近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長劍脫落。

而近衛則呆滯一般,在原地愣了一呼吸的時間。

趙辰輕身接住長劍,反手刺入近衛腹部。

平臺上,那兩近衛也很快抓住了隊友用生命創造的機會。其中一人擊退護着趙王的近衛,另一人急急朝趙王刺去。趙王雍早年多在草原歷練,身體頗爲矯健。朝着一旁躲開,就要朝後殿逃竄。近衛那裡敢讓趙王就這麼跑掉,連忙衝上去,一劍刺向趙王后背。

“大王!”肥義驚呼一聲,奮不顧身撲上去,想將近衛推倒。

可以肥義笨手笨腳的速度,那裡追得上近衛。‘撲通’一聲,撲倒在地。

長劍離趙王越來越近,趙辰只得將長劍擲向近衛。

可是,趙辰手力再大,也比不上握劍直追的近衛。眼見着趙王雍就要死在近衛劍下,突然一旁一個身影,撲在了趙王雍身上。

長劍沒入那人身體,隨即,近衛被趙辰的劍刺穿。

趙王雍回過身來,一把抱住爲自己擋下這一劍的人,仰頭聲嘶力竭。

“惠妃——”

其聲繞屋樑三圈,哀婉不絕。聞着無不膽戰心驚,悲痛不已。趙辰卻有些狐疑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小狐狸,按照道理來說,小狐狸應該是可以定住那近衛,不讓他刺下這一劍的。

主人在看自己,小狐狸也是天然呆萌,側頭蹭趙辰脖子。

趙辰苦笑,莫非剛纔那近衛剛好出了小狐狸的施法距離麼?

大殿內,人人皆是大驚失色。只有吳用站在階下,悠然自得,和沒事兒人一樣。趙辰眼角餘光,瞥見惠妃臨終前,在趙王雍耳旁說了幾句話。但是具體說了什麼,就只有趙王雍自己知道了。

(第二卷完)

趙王雍三十九年,韓魏伐我。大將軍趙牧退聯軍於黔陵。是年,趙王雍退位,是爲太上皇。太子趙何繼位。

信安君以悼念亡妻爲由,趕赴上黨,見故友公輸昭然。公輸昭然爲之制反曲弓圖紙一副,繪於薄絹之上,由信安君帶回。

次年,趙牧舉行凱旋儀式。

【34】王的使者【145】輕生相許【62】卡文晚更,抱歉【61】品劍大會(補更)【120】析許追擊戰【64】今日第三更【139】戰場走勢【04】山中獵野【85】來人來人【145】輕生相許【127】魏武卒滅【165】倒卷珠簾【159】天河要塞*【135】天下負我【75】陰森宅院【101】無盡門樓【89】鈴蘭花開【124】薛平苦戰【127】魏武卒滅【76】最近卡文很厲害【27】衆叛親離【95】命懸一線【17】飄忽若神【15】再臨夫施【173】燕公子職【27】衆叛親離【163】虛則實之【01】兵犯上郡【58】露水之戰【42】月姬回魂【69】離返邯鄲【126】玄女之殤【56】黔陵攻防戰(二)【25】樊慄犯險【117】黑影陰雲【100】第二卷完【12】取道上樑【150】堅壁清野【110】南楚一劍【157】迷宮疑雲【19】月姬抉擇【100】第二卷完【176】遭遇埋伏【51】月娥身世【131】白臻南是誰【39】第一卷完【76】最近卡文很厲害【148】貓玩老鼠【108】項天無敵【119】小遭遇戰【02】騎兵南下【163】虛則實之【125】魏申救援【67】他鄉故知【48】城衛軍降【135】天下負我【162】計中之計【12】取道上樑【86】無間道略【10】爲君掠陣【51】月娥身世【83】迴歸邯鄲【57】四面圍城【98】行刑者暗【162】計中之計【131】白臻南是誰【170】風花血月【24】趙辰背約【57】四面圍城【172】真相模糊【114】邯鄲大學【128】決不放棄【142】魏申遇伏【37】決戰交鋒(一)【100】第二卷完【12】取道上樑【30】瀕臨決戰(三)【144】喪衣出行【146】此身如旗【100】第二卷完【146】此身如旗【155】彼岸花開【143】緊急逃亡【94】離原地勢【99】趙戈仇結【10】爲君掠陣【35】趙辰的抉擇【181】新年快樂【137】最後一戰【54】刀繪鳳凰【57】四面圍城【34】王的使者【01】見疑於王【143】緊急逃亡【44】一箭追命【152】生死一念【182】出使列國【95】命懸一線【116】未戰先潰【78】得援於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