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策近謀遠

“哼!”

趙王冷哼一聲,聽出了趙辰話中所包含的意思。這點小伎倆也敢拿出來獻醜,趙雍問:“此二罪該當何種處罰?”

見風使舵,揣測統治者的意圖,無疑是權臣的必備技能。肥義當即聽出趙王話中含義,附和道:“將無能,致其兵,杖五十,免其職;輕君之罪,當斬!”

“當斬?”

“當斬!”

趙王打量着一旁的趙辰,卻沒見他臉上露出半點異樣。莫非這傢伙反應遲鈍,看不出自己想要處置他?趙雍想着,卻見趙辰緩緩行了一禮。

趙辰說:“臣聽說,在古時候,爲將者受王命出征,君主會親自推車送到城門,並對他說,‘國都以內的事情,是寡人的義務;國都以外的事情,就全交給將軍了。’這樣,將領即使戰敗了也不害怕處罰,最後總能驅逐外敵。現今魏軍圍邯鄲已久,諸軍睏乏,糧草不繼而兵甲未修。我想以王上的聖明,大概不會在這個時候處罰臣下吧!”

“哦,寡人聖明嗎?”

趙辰靜默不語,因爲這是一個只有唯一的,很明顯的答案的問題,也許沉默纔是最好的回答。空氣中的氣氛很微妙,只有香料的氣味和肥義的汗水依然流動如常。片刻之後,趙王仰頭大笑起來。

“好,好,好一個趙辰。”趙王說,“那你說說,寡人準備怎麼處置你?”

趙辰面色不變,說:“斗膽揣摩王上意圖,必定會再次委臣以重任,以期臣戴罪立功。”趙辰從懷裡掏出一張圖卷,走到趙王身前,緩緩鋪開。“正好臣有一計獻給大王,以解邯鄲之圍。”

圖卷展開,是一張地圖,上面繪有三晉之地的地勢地形。趙辰手指在其上移動。

“現臣所部駐紮在這兒,”趙辰說,“而魏軍包圍線是這樣的,臣私下揣測,魏軍的糧草必定是經金水,由完城和泗水城補給。所以,臣決定率麾下輕騎,沿漳水南下,度過維梓山,直插魏軍咽喉,扼斷魏軍的糧草補給線……”

“一派胡言,愚不可及。”

肥義一直在一旁聽着趙王和趙辰的對答,聽到趙王詢問自己是不是明主的問題,心裡暗自一喜。趙辰不能回答趙王不賢,可如果回答王上聖明,卻又是四境皆知的答案,趙王不知聽過多少遍,便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誰知趙辰卻沉默不語,面對自己的君主,卻拒絕回答他的問題,是有多大的魄力?此刻看到趙辰在地圖上畫出的路線,立即反駁道:

“趙將軍有所不知,從邯鄲至完城只有從天河要塞這一條路可以通行,魏軍常年在此駐軍,把守嚴密,一支大軍根本無法通行!”

趙辰輕蔑一笑。“是丞相沒看清楚,趙辰並沒打算走天河要塞,而是準備翻過維梓山,直插完城。”

肥義吸了一口冷氣。因爲天河要塞就建造在維梓山間,所以肥義斷章取義的認爲趙辰會準備走天河要塞;也因爲他從未想過趙辰會想要去翻維梓山。只有猿猴和山民纔會那麼做!維梓山並不是一座多麼險要的山,但是它脈絡綿長,極易迷失方向。且山上至多隻有羊場小路可行,能容一腳尚且不錯,根本不可能通行大軍。

肥義搖頭晃腦。“不可能,不可能,沒有人能從維梓山走!”

趙王贊成的點了點頭。他曾到趙國四境巡查,訓練軍隊,檢查要塞,修整軍備。也見過不少高山大河,他曾翻過雁蕩山,也曾走過碣賀山,維梓山這種山脈,一人不可能走過去,一支軍隊也不可能。更不可能!

須臾吱吱笑了兩聲,細微如老鼠啃齧穀物。

卻聽衛墨非說:“王上可還記得三年前派趙辰去原陽訓練騎兵之事?”趙王當然記得,“大王那時說,‘越九限之固,絕五境之險,唯騎兵爾’。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便是使用這些騎兵的時候了!”

趙辰也從旁附和:“如今臣駐紮在漳水,被魏軍阻隔而無法渡河。而就算渡過漳水,騎兵又能爲戍衛邯鄲做什麼呢?大王不如採納臣的進言,說不定還可以解除邯鄲的危急。這樣做,總好過割讓土地給別國請求救援吧!”

說完這些話,趙辰就站在原地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他知道剩下的時間,就只有看趙王的魄力做出的最後決定。君王之命,臣子不可違背。無論趙王下達什麼樣的命令,趙辰都只有選擇服從。

趙王看了看自己的左相,又看了看身前的趙辰,左顧右盼,卻遲遲下不了決定。若說此事就算失敗,也不會造成更壞的影響,但趙雍心裡卻始終像有什麼東西阻塞着。

“丞相,你怎麼看?”最後,趙雍只好轉向肥義。

肥義此刻,心中也敲着小鼓。若說此事能成,他是絕對不信;可是又隱隱約約,覺得不能夠如此輕許了趙辰。他可忘不了,眼前這人和自己的政敵衛墨非之間,是什麼親密的關係。但片刻,肥義突然靈光一閃,維梓山如此險難,說不定趙辰此去,就葬在了此山中。

肥義行了一禮,答道:“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臣以爲,趙將軍此乃驚世之舉,若成,則耀吾王之威於四海;若不成,亦無所損傷。可許之。”

趙王長舒了一口氣,說:“丞相深得我心!”

又過了一刻鐘的功夫,趙辰四人從宮殿中退出。夕陽垂在宮城屋檐上,絢爛的橙色圓日,如一盞宮燈照耀。宮城牆上,一個身影孤獨佇立。

趙辰擡頭,仔細觀察。“那好像是一個女人?”

衛墨非也順着趙辰目光看過去。“看身影,似乎是贏妍殿下。”衛墨非眉頭微皺,“走吧,阿辰!”

“有趣!”

趙辰勾起嘴角,把目光收回。肥義正好從旁經過。趙辰向肥義行禮,說:“感謝丞相大人近日來的關照,更感謝您向大王進諫,同意我的計劃!”

趙辰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半分虛僞。但肥義心裡卻一陣反感,皮笑肉不笑的拉起臉上的贅肉。“將軍說笑了。”肥義說,“將軍將身犯險境,力挽狂瀾於末端,救國於危難之中,是肥義感謝將軍纔對。只望將軍早日平安歸來,肥義必備厚禮相迎,以賀將軍大功!”

若此事成,趙辰必名揚四海,位列戰國名將。後代青史,也必將留下一頁,專爲他一個人書寫。四境之內,會有誰不來道賀呢?那個時候,趙辰哪裡還缺肥義的一份厚禮。

趙辰笑笑。“那就有勞丞相上心了,趙辰必不負丞相重望!”

肥義大步遠去。

看着肥義離開的身影,趙辰感嘆道:“他竟然同意我的計劃,這倒也不失爲一個有膽有識的人!”

“他不過想將軍死在荒山上而已。”須臾在一旁接口道。“肥義此人腦滿腸肥,心胸狹隘,詭計多端。竟然選擇這樣的人爲相,王上也真是被霧障蒙了眼睛。”

趙辰轉過頭,說:“肥義爲相已久,至少對大王忠心耿耿。聽聞大人自燕入趙,三換其主,且陰謀前人。莫非王上應該任命大人這樣的人爲相麼?”

須臾哼哼。“將軍也不是由魏入趙麼?”須臾說,“再說如今之勢,有才有能之人,莫不想彰顯自己的權勢。如鯽魚過江,四處遊竄,只望能得一人之心,而掌天下權柄。跟隨一個沒有報復的主人,不能稱之爲明智;因爲私情而不進諫明策,不能稱之爲忠誠。須臾三換其主,因此之故。將軍難道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哼。”

趙辰還以冷笑,不可置否。“一個人背離自己的故土,拋棄自己的親人,便是不智;有才華卻不爲自己的祖國效力,便是不忠。不平家,不足以平天下。這樣不智不忠的人,又如何揚名於外,彰顯權勢於內呢?”

須臾面紅耳赤,急的直撓臉頰。原本就賊眉鼠目,此下更顯猥瑣,急不可耐的搶白道:“將軍不也是魏國人,何以赴趙?”

“好了,都不要說了。”

邊說邊走,三人已經來到宮城外。趙辰還沒開口,衛墨非打斷了兩人的爭執。“兩位皆是當世之大才者,何必爲了這種小事斤斤計較呢。男兒生於世,當帶長劍,行萬里路,而名揚後世。如果不能如此,錚錚八尺之軀,豈不是白白辜負。而如何立名於天下,難道兩位自己心裡沒有答案嗎?”

趙辰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他擡起頭,宮牆上的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三人就此分別,趙辰從馬廄領回自己的戰馬,跨上馬背,從邯鄲北門而出,星夜疾馳,趕回漳水。星夜的風冷冽如刀,趙辰伏在馬背上,依然躲不過風如刀刮。道路兩側的矮房樹木,被快速甩到身後。夜空中,一顆顆星星一閃一閃,明亮清冽。

漳水靜靜的流淌,泛着冰涼的白光。河流東岸,駐紮着魏軍進攻邯鄲西城的軍隊;趙軍與魏軍隔河相望。趙辰小心翼翼,將戰馬牽上小船,竹篙在河岸上用力一撐,小舟脫岸,離開水草叢,駛向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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