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見疑於王

孟姚款款向前。香爐彌散縷縷菸絲,空氣中散開清新的香料氣味,使人感覺神清氣爽。

趙王雍撐着腦袋,閉着眼,斜靠在長木桌上,眉頭緊鎖。孟姚小心的繞過木桌,跪在趙王身後。她的手還沒放上趙雍肩頭,趙王突然睜開眼睛,一道精光迸射。“王上。”孟姚手收回胸前,**一聲,連忙半跪行禮,“孟姚只是想給王上按按肩膀。”

孟姚眼睛很大,溫溫柔柔如一灣春水。

趙王沒說話,拉過孟姚的手,輕輕撫摸。膚如凝脂,如嬰兒般嫩滑,大概就是形容像惠妃這樣的女子吧,趙王心想着。“嚇到你了嗎?”趙王一把攬過孟姚,“寡人剛纔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進來。”

孟姚螓首偏向另一方。“是贏姚不對,驚醒了大王。”

美人低首,眼波流轉。趙王長吸了一口氣,抱緊懷裡的佳人。“是寡人的錯,都是寡人的錯!”

孟姚直起身子,雙手抓住趙王領口,嬌嗔道:“那大王錯在哪兒?”

趙王托住孟姚,大笑道:“寡人不該這麼長時間不去找你。”話鋒一轉,趙雍嘆了口氣,“可近日魏軍圍城,寡人實在沒有心情……我不想把我的壞心情傳染給你!”

“錯了。”

孟姚靠在趙雍肩頭,“王上錯在不該這麼爲難自己。如果贏姚不能爲大王分擔憂愁,大王還要贏姚做什麼呢?”孟姚手指在趙雍胸前畫着圈圈,“你看看你,衣衫不整,愁眉苦臉的樣子,哪裡還有威震八方的一國之君的模樣?哪裡還有贏姚那個征戰四方,戰無不勝的夫君模樣。”

說到最後,孟姚聲音越來越小,細弱蚊蠅,撓得趙王心上直癢癢。

他娶她的時候,他正值壯年,騎一天的馬也不會感覺半點疲倦,往往清晨還在原陽,傍晚就到了雲中。他喜歡像刀一樣凜冽的風,喜歡跑得最快的馬,他享受着侍從跟在身後緊追不捨,卻被遠遠甩開的感覺。他曾單槍匹馬冒充使者入秦刺探秦國國情,也曾在塞外和蠻夷之地的人比賽騎馬。是他平定了中山,掃空了樓煩,將林胡部落併入趙國的疆域。他曾站在雁蕩山上,縱目四望,天高地遼闊,似乎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不知不覺,趙雍挺直腰桿。他回過神來,孟姚正在給他整理衣衫,他微微一笑,孟姚一下子臉紅了,嬌羞的紅暈渲染一片。“贏姚爲大王跳一支舞,給大王散散心吧!”趙雍還沒來得及阻止,孟姚已經站起來,款款步入大廳中央。

絲竹響起,如清風拂過竹林,清泉流淌山間。孟姚白袖輕揚,如九天白雲在空中飄舞。

正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一個肥胖的身體擠進門。看到孟姚,他正想推出去,趙王開口:“既然來了,就進來了吧。”

“是,大王。”肥義諾諾。趙王丶聲音裡不耐煩和憤怒一點不加隱藏。

孟姚停下跳舞,回過頭看了肥義一眼,不悅皺眉。長袖垂下,孟姚含笑半跪,向趙王行禮,說:“既然大王與肥義大人有要事相商,贏姚就先退下了。”

“那有什麼要緊事兒。”趙王不悅,“好,你還是先下去吧!”

孟姚行過禮,退出房間。

肥義一直靜候在一旁,這才上前。趙王不耐煩的擺手,“說,又有什麼事情要拿來煩寡人。”趙王心裡如一團文火慢熬,“如果什麼事情都由寡人來做,還要你們這羣傢伙做什麼?啊,你說!”

“大王說的是!”肥義說,“我聽說古時候賢明的君王,什麼事情都可以交給大臣去處理。商湯依賴伊尹,文王離不開姜子牙。就說最近,齊桓公事事都要詢問管仲,秦孝文王沒有一件事情是不和商君商議的,但是他們的國家都因此強大起來。而現在,大王不得不依靠一羣才能貧乏,智力低微的大臣,事事親力親爲,殫精竭慮尚且不能夠振興國家。”

魏國包圍邯鄲無疑是奇恥大辱。“可是不知大王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臣子中,還有心懷二意,朝三暮四的人,又將會怎樣呢?”

趙雍撐着腦袋,側着身子看着肥義。半響之後,纔開口道:“不知丞相此話是什麼意思?”

在趙雍的治理下,趙國難得強盛起來,向西遏制秦國,向北拓寬疆域,向東與齊國,燕國交好,至於向南……魏國只是一個意外。等明年,一定要給魏國一點顏色瞧瞧,不然他還以爲他是幾十年前的三晉領頭羊,可以四處耀武揚威。

若說這樣一個國家,趙雍還擔心什麼,大概就是國內局勢。自從胡服騎射以來,趙雍就一直不討國內權貴的喜歡,時刻提防着會有人起來做傻事兒。

肥義明白王上已經對這件事情上心,繼續道:“近日魏軍圍邯鄲,王召四境之兵戍守邯鄲。各郡郡守都應召前來,唯有上黨郡守趙辰,先以上黨距邯鄲路遠爲由拒絕。後來不知爲何突然醒悟,近日臨近漳水,在漳水畔駐紮下來,不再前進一步。空望邯鄲危急,而不施以援手。”

趙王皺眉。“上黨郡?的確是挺遠的……丞相可知,他爲何止步漳水不前?”

漳水距離邯鄲,僅半日路程。站在漳水畔向東方遙望,都能看到邯鄲城的輪廓。如果趙辰要加入援軍之列,只需輕裝簡行,一日就可抵達邯鄲。

肥義勾起嘴角。“臣聽聞,是因爲左相衛墨非遣使者在漳水河畔截住了趙辰。而且,臣懷疑,趙辰之所以會突然決定南下,也是因爲收到左相的密信。”

趙王沉默不語。

夕陽從西窗射進來,橙色的光鋪了一地,照在趙雍臉上,卻照不進他深皺的眉頭。趙雍用手擋住陽光,傍晚的光線並不刺眼,但卻讓趙雍覺得心煩意亂。肥義上前關上窗戶。趙雍這才心靜了些,臣子密謀,結黨營私,是歷來君王最忌諱的事情。

“丞相可有什麼證據?”

肥義交握雙手,深深的鞠了一躬。“臣有客人在門外等候您的傳召已經多時。”

“讓他進來吧!”

趙雍不自覺的嘆了口氣。衛墨非是衛國公子,魏國滅衛國後,封衛公爲君,佔了衛國的土地,衛墨非也就成了名不副實的公子。五年前自魏來,趙雍見過他之後,力排衆議,拜他爲趙國上卿,如今已至左相之位,位居肥義之下。這的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趙雍仔細想想,似乎當時和他同來魏國的人中,的確有個叫趙辰的人,後來被自己派到原陽訓練騎兵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成了上黨郡守。

難道他們都忘了,是誰給他們這份榮寵的嗎?

趙王思索着,門外的人已經走了進來。但是,進來的卻不是一個,而是三個,其中便有左相衛墨非。衛墨非如往常一般,穿了一件白色長袍,以黑色絲線鑲邊。

衛墨非雙手負於身後,孑然而立,嘴角帶着若有若無溫柔的笑意。

站在衛墨非右邊,是一個佝僂身子的傢伙,長着兩撇小鬍子,頭髮潦草的綁紮起來,反倒是眼睛,明亮異常,如夜空浩瀚的明星。真是辜負了這雙眼睛!趙雍看向衛墨非右邊的那人,那是一個和衛墨非年齡相仿的青年,身材筆直高挑,直立如玉石,臉龐堅毅,雙眸明亮,不過與前者不同,不是那種發光般的浩瀚,而是一種更深邃的,悠遠的光。彷彿這種光來自九天之外。

“拜見大王!”青年半跪行禮。

“你就是趙辰?”趙雍身子前傾,問道。

“是臣。”

“你就是……”趙雍突然想起什麼,看向一旁的肥義。後者的臉色已經如豬肝般醬紫,汗水潺潺,順着他肥胖的臉頰流下。

趙雍突然明白過來,開口道:“丞相,他們哪一位是你的客人?”

肥義臉色難看,支支吾吾。衛墨非說:“啓稟王上,我們都是右相的客人!”他故意將客人二字咬得很重,原本清脆淡雅的聲音裡,透出一股怨氣。

“啓稟王上,須臾大人便是我的客人。”肥義爭辯道,伸手指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須臾。

趙雍從須臾臉上一掃而過,對這個樣貌粗俗,氣質不堪的傢伙顯然沒有什麼好感。當着衆人的面,趙雍既不好說,“須臾,你是來證明趙辰和衛墨非結黨營私的嗎?”也不好詢問,“墨非,丞相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這時,卻聽趙辰說:“啓稟王上,臣今日前來,是爲請罪!”

“哦,你有什麼罪?”趙雍饒有興趣的說。與須臾相對,趙雍對這個相貌英俊,氣質不凡的少年很有好感。

“其罪一,臣爲防禦上黨而拒絕援救邯鄲,實爲輕君;其罪二,臣日夜趕路,不顧將士疲倦,結果被魏軍半渡而擊於漳水,先渡河不得,只能望着邯鄲,而無力援助王上,實爲無能。此二罪是臣之大罪,若非左相派人警示臣在前,恐怕臣已經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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