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覦賢弟,爲兄先告辭了!”
思忖了良久,李傕騰然起身,衝着衛覬道了一句,轉身便走。
衛覬愣了片刻,疑惑的瞥了眼李傕,不知道在搞什麼。難道方纔單獨留下來,就是爲了抱怨一句周王?
唉~罷了,罷了。
想那麼多幹嘛,自己還是且籌思一下說辭,如何使大王回心轉意。
隨即,衛覬起身回到室內側後,越過走廊,轉入一間書房之中。
取出硯紙,衛覬擡筆不落,擰了下眉頭,又將筆放到一旁。身體後座,頷首盯着那空白的紙張,心不在焉。
張既的態度已經表現出來很多的意思,其是身爲河東太守,可自己也是魏國國相,級別等同。更何況之前鮮卑南犯之時,自己又頂了一次總督河東軍政事的名頭。
戰後撤下,但自己在河東的威望,可遠遠比他張德容高的多了。
由此可見,必是周王屬意。
然而,這又是爲何?周王爲什麼無緣無故的禁了大王的足?
數月前,周王還爲大王送來了不少玩物,寵溺有加。短短半年不到,態度卻是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這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或許唯一的可能就是廢除佃戶舊制所帶來的影響。
只是,大王年幼,董氏一族又幾無他人。區區未上交數千畝良田,連供養魏王宮內的僕人、女婢都不足用。便是交出去又何妨,反正還有鹽田的份子,足夠魏王揮霍了。
再說了,周王寬仁,豈會與一孺子斤斤計較。
看來,有些事情,自己並不知道啊!
徹夜未眠,衛覬也沒能寫出了什麼來。不過,也不需要了,信中言辭,未必就能道盡自己心中之疑,也未必就能讓大王更改心意。
“來人,讓寧弟前來見吾。”
衛覬衝着書房外,喚了一聲,立即便有人應聲離去。
沒多久,衛寧便來到書房。
“阿兄,不知喚弟前來,有何要事?”
衛寧年歲不大,已是二十四五,仍面若白玉,神采奕奕,秉承執禮,斯斯相詢。
衛覬點了下頭,眉目間充滿了疲倦,說道:“仲道,明日汝去長安走一遭。”
“嗯?阿兄,緣何又要去長安~”
一提起長安,衛寧臉上就是一僵,有些不大情願。
當年去長安,自己遭了多大的罪了。憑白折損的名聲,這幾年才慢慢緩過勁來。不過,一點面子上的事,還算不上什麼。
可婚姻不成,確實就讓人想要罵娘了。
昭姬漂亮嗎?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更兼詩文才賦,琴音雅樂,業已入之佳境。
如此也便罷了,其還是當世大儒蔡邕之女啊!
若能姻聯,不論是對衛氏、還是對於自己來說,都有着無與倫比的好處。然而,這途中卻是被周瑜給插了一腳,橫刀奪愛啊!
河東衛氏,目前委實沒法跟周氏相提並論。可自己自認才學斐然,必能勝那周瑜一等。
於是,現實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莫說比起才學了,僅是容人之量上,自己就全然敗下陣來。
經史子集,古今經學,兵法韜略....
獨勝一古文。
因爲衛氏一族,鑽研的便是古文經學。
至於琴音雅奏,沒得比~
這幾年來,自己一直在河東、弘農求學,可就是不去長安。爲的還不是不想回憶起那段滄桑,而今兄長之命,又不能違背,煞是難決。
“怎麼,當年之事,還記在心上?”
衛覬年歲頗長,自是看出衛寧心中憂慮,不禁搖了下頭。
這份氣量,確實不如那周公瑾啊!
“好了,別多想了。如今,只怕也就唯獨汝還將此事看的甚重。那周公瑾,乃世之公子,雅量非常。這回去長安,記得也與公瑾見上一面,解開心結。否則,日後汝何以成器?”
衛覬不等弟弟說話,擅自爲其作出決定。
衛寧一副苦瓜臉,別提多鬱悶了。這早知道,還不如剛纔就應下呢。如今,又要去見那周瑜,要親命了啊!
“諾,小弟明日便啓程。”
“不,現在就去!”
“嗯?”
衛寧珠目一怔,不是吧....
“別多想,此去長安,汝肩上擔子甚重。需要做什麼,途中吾會讓秦伯與汝詳細道來。汝先回去,準備些隨身之物,即刻起行。切記,沿途莫做耽擱,局勢非常,時日緊迫。明白嗎?”
衛覬擔心這小子不知輕重,不由再叮囑說道。
聽到這,衛寧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阿兄放心,小弟知道分寸!”
“這便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阿兄放心。”
應了下來,衛寧轉身離去。
看着弟弟身形折過,衛覬心中也長吐一氣。
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或者是大王有什麼用意,很快就能一清二楚了。
.......
而在安邑城內,太守府內。
張既與嚴顏,也在相對而坐,煮酒面談。
“希伯,昨夜觀摩,可有收穫?”
“嘁,那哪裡能看出什麼來?倒是德容,汝這官威日益漸佳啊,未來不可限量。”
嚴顏搖了下頭,看向張既的目光,也充滿了期待。很難想象,一個不過二十三歲的人,竟然能有今日之作爲。
當初,誰也沒想到,大王真的會任用這麼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年輕人,放到河東要地充當守宰。畢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不能鎮住場面都兩說,更別提穩固河東了。
可現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張既藉着衛覬和李傕的威望,恩威並行,短短一年之內,就穩下了河東官吏的心思。藉着第二年,這河東十幾縣令、長,其中半數都是此人提拔上來的人。
現在更是壓了衛覬和李傕一頭,沉穩持重,心性堅定,毫無膽怯之意。
放到別人身上,恐怕一個姜敘的名頭,就足以爲之止步了。
“希伯兄莫要嘲笑小子了,若非心知內情,又有大王爲吾後盾,既未必就能有昨夜之風範啊!”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情,張既也很滿意。因爲,從今天開始,自己這河東太守,纔是真正的名至實歸。
不過,張既還沒忘記要事,接着說道:“唉,大王派人傳來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着實難辦!”
“沒辦法,吾等只能盡力而爲吧。不過,顏擔心,這會不會是韋端老兒使得詭計?又或者聲東擊西,以移吾等之注目!”
“兩者皆有可能,還是不能疏忽大意。對了,軍中可曾安排妥當?”
“德容放心,第一軍上下一萬六千餘將校兵卒,皆王上忠犬。”
“如此就好,另外來日還要尋個由頭,拿下安邑防務。魏王尊貴之軀,既可不想看到魏王受到驚嚇。否則,大王和伯奕那邊,吾等擔當不起啊!”
“不好拿下來,大戰不起,吾等稍有動靜,都會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