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精騎早早列陣與城外,凜冽西風吹過,揚起旌旗。
高誠縱馬列於陣前,其餘主將位列於後,靜靜端望着西面。
隨着那轟轟的顫抖之聲越來越近,坐下戰馬也不安分起來,四蹄來回挪動,低吟嘶鳴。
地平線處顯出一道漫長黑線,然後便是越來越多的黑色身影自地平線後而出。踩着這蒼茫大地,逶迤向前。
黑壓壓的羌逆大軍,在片刻之間,就塞滿了高誠等人的眼眶。目光所過之處,皆是不知幾何的軍隊。數萬騎兵打先,控制斬馬,形成線陣前進。後面的步軍,蜂擁其後。
一個時辰並不算是很長,可在漢軍將士眼中,卻顯得漫長如日。
那漫山遍野的大軍,到現在還沒有全部出現!
隴縣西城,長約五里,然而此刻在羌逆二十萬大軍面前,顯得是如此之短。
縱長十餘里,皆是控馬羌騎!
其後五里之間,數不盡的騎士仗刀而立,藐視着前方城池。
在後面便是數量更多的步兵,雖無戰陣,可那人擠人的塞滿十里之地,確實恐怖!
“停!”
一名名羌騎令兵,奔跑於陣前,高聲呼喊。
這不斷涌動的二十萬大軍,方纔停下腳步。那連綿不絕的大地顫抖,也終於停了下來。
不知何時,一片雪花飄落,灑在高誠鼻尖。
摸了一下鼻尖的微涼,高誠嘴角一揚,縱馬上前。
張任、夏育二人急忙護衛左右,身後親衛相隨。
兩軍之陣,相距五里。
來到中央,高誠駐馬說道:“去問問,邊章、韓遂二人,可敢前來一敘!”
“諾!”
一親衛立即接過使騎,快馬跑到羌逆軍前,大聲吼道:“大漢安西將軍,喚邊章、韓遂上前!”
邊章、韓遂二人在哪?
反正此刻肯定不在陣前!
羌騎之中,一人迅速跑向後方中軍。
“啓稟統領、諸位將軍,漢軍安西將軍請統領陣前相會!”
說完,這小卒就退了下去。
邊章佇立於衆將身前,聽聞彙報,皺着眉扭頭看向韓遂。
韓遂上前一步,拱手道來:“吾等還是要去見一見,正好認識一下吾涼州名將!”
邊章點點頭,又看向李文侯和北宮伯玉,笑聲說道:“兩位將軍認爲如何?”
“自然要去,若是不去,豈不是讓那高子明小看了咱們!”李文侯聲音洪亮,說話間更是中氣十足。
手握二十萬大軍,何懼那名震天下的高子明。
邊章還是點了點頭,未作二話。
這二十萬大軍之中,聽命於自己和韓遂的沒有一個人。
羌族各部首領盡皆爲李文侯、北宮伯玉號令,二人也不過是因爲久在涼州,威望不低,這才被尊爲統領。
“既然如此,那邊吾等四人,前去一會。其餘諸部首領,壓住軍陣,莫要有所動!”
邊章說完,身後居然無一人應答,苦笑着看了一言韓遂。
韓遂毫不爲意,微笑着點點頭。
兩人率先縱馬離去,李文侯和北宮伯玉這才蔑視一言離去二人,拽了下繮繩。
高誠此時正在觀望着羌逆軍陣,離得近看的自然要清楚一些。
一眼望不到頭的騎兵,還算雄壯,戰馬嘶鳴不斷,可軍中無一人話言。陣型不怎麼樣,扭扭捏捏的列成一縱。不過也應該如此,羌騎從未經過陣列訓練。雖弓馬嫺熟,可軍紀不嚴。
裝備更是慘淡!
所有羌人無不是裹着厚重的羊皮衣,保暖是足夠了,但防禦上可要遜色多了。漢軍的制式札甲雖然也只是皮甲,但大多爲雙重皮甲。這些甲皮多是醃製鍛造而成,防禦方面要比生皮強多了。
羌騎手中兵器少有鐵器,可其中木棒,釘頭錘等鈍器很多。在騎戰之中,鈍器在對抗佔據甲冑之利的漢軍時,作用要強上許多。
騎射,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這數萬羌騎之中,也不知有多少騎射之人,若是數量過多的話,還真是很麻煩。
但,也僅是麻煩。畢竟,偉大的成吉思汗還沒有出生,騎射的最大妙用,這些羌人還不會玩。頂多也就是衝鋒前射上兩箭,然後近身搏鬥。
羌騎陣型突然閃開一段,幾名身披甲冑,盔懸白羽的人物出現。
幾十騎飛奔到高誠等人前面十步,這才駐馬。
高誠看着迎面而來的兩個漢人和兩個胡人,以及後面幾十騎。
那兩個漢人應當就是邊章和韓遂了,另外兩個胡人,則是北宮伯玉與李文侯。
“誠,恭候二位多時了!”
“章見過高將軍!”
邊章面相極好,一張國字臉,方方正正。少許鬍鬚,配上滄桑的臉頰,反倒是給人一種穩重大氣的感覺。不愧是能留名史書之人,當真是英武不凡。
光看面向的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邊章是一武夫。可高誠卻知道這傢伙,更善文治。
“遂,見過將軍!”
韓遂倒是生了一副文士模樣,面色稍白,留着三寸短鬚,亦是彬文有禮。
“汝便是那名震天下的高子明?原來只是個娃娃啊!哈哈~”
“放肆!”張任一聲怒吼。
高誠手一擡,示意張任莫要過激,自己微微一笑,看向這個絡腮鬍須的壯漢,譏笑說道:“吾道是誰,原來不過是吾漢家養的一條胡狗!”
“不知道汝是李文侯還是北宮伯玉?算了,無所謂了,早晚不過橫屍於野罷了!”
說完,高誠朝着邊章拱手一禮,說道:“邊兄、韓兄大名,誠於涼州時多有聽聞。唉~世間多不幸,不想二位竟屈身於賊!”
“漢帝不思黎民疾苦,橫徵暴斂,已失天下民心。今有大賢良師起於八州,又有吾等相助於邊,漢室國祚將盡。子明賢弟少年英武,兵法韜略,天下皆知。何不與吾等共鑲大業,代漢而立,必足富貴!”
邊章面有威儀,說此話時,堅強有力。
高誠搖了下頭,說道:“邊兄莫非尚不知曉黃巾已滅?大賢良師病故,其弟張樑授首於廣宗,其弟張寶,死於下曲陽。其女亡於奔命,欲走青州,爲吾漢軍所斬!”
“其餘者,黑山賊逃於深山,不敢望冀並。青州管承,與泰山賊寇爲伴,以野果飽腹。幷州白波賊,匿於山谷;豫州餘孽,藏於鄉野;荊州殘賊,亡於江上!”
“不出三月,北軍十萬精兵南下西進。邊兄若此際,殺了這北宮伯玉和李文侯,誠定表奏陛下,爲邊兄請功。驟時,拜將封侯,不遠矣!”
這個時候高誠心裡很清楚,自己啥都不用幹,使了勁的噁心這四人就可以了。
果然,聽了這麼一番話,邊章和韓遂都是一副吃了什麼東西的樣子。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則是冷目看着二人,心中有些後悔不該過來。
“子明賢弟此言差矣!”韓遂苦笑一番,知道眼前這傢伙在使離間計,當即上前說道。
高誠歪着腦袋,疑惑說道:“哦?不知韓兄有何高教?”
“子明賢弟所言,盡皆錯矣。如今黃巾雖滅,可陛下仍受閹賊矇蔽,不知天下百姓疾苦。長久下去,必有良士起於州郡,猛將發於鄉野。”
“定了黃巾,他人再起,如此反覆,豈非大漢之福?”
“如今唯有清君側,剿滅閹賊,方能使大漢覆文帝之盛啊!子明賢弟忠國之士,焉能短視?莫不如吾等遵子明賢弟爲大將軍,兵發洛陽,清君側,扶明君!”
額....
高誠撇了撇嘴,無語說道:“非也,陛下乃當世明君,豈會爲所矇蔽?更不用說,內官皆是陛下家奴,定然不會遮蔽天聽。天下所以亂,皆是爾等不忠之人,宵小之徒,心懷不軌,爲禍州郡!”
“誠與二位兄長,話不多言!唯有一句,奉於二位!”
“誠之營門,時刻爲二位兄長而開,高某所需,僅北宮伯玉及李文侯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