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雪若

第九章雪若

日頭偏西,辰砂與眠瑾繼續朝炎城一日遊。

午後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四個護衛幾乎是貼身守着二人,即使這樣,有時候他們也會被行人衝開。辰砂總算知道朝炎城的繁榮了,如果不是他想更多地瞭解一些蒼炎國的民俗,現在他一定選擇趕緊回去休息。

把朱雀長街粗略地逛了一遍,眠瑾又領着辰砂遊覽一些小巷。小巷子裡未必沒有好東西,這裡不僅有朝炎城最有名的酒鋪,還分佈着許多古玩店和字畫店。

前人的智慧與才情凝聚在一件件珍品古玩和一幅幅稀世字畫中,呼吸着彷彿剛出土的空氣,懂得聆聽古物之靈音的人深深爲之陶醉。眠瑾安靜地欣賞着銅鏡,辰砂則爲難得一見的竹筒造型茶壺在心底讚歎不已。

欣賞完茶壺移動視線,辰砂的目光被一根墜飾着絲穗的竹笛吸引住。整根竹笛長約一尺八,笛身光滑,鮮紅的絲穗上結着一個小小的石片。只是看着竹笛,辰砂似乎就能聽見悠悠笛聲在耳畔飄蕩。

眠瑾買下自己喜歡的銅鏡,走到辰砂身旁,見了這根竹笛,她目光一亮,頭也不回地對老闆說:“這根竹笛我們買了。”

這根看似普通的竹笛價錢倒是不貴,付完銀子,眠瑾接過竹笛與辰砂一同來到門外。在明亮的光線下仔細把竹笛檢查了一遍,她彎起嘴角,微微閉上眼睛默唸咒文。只見淺藍色的光將竹笛整根罩住,接着化作點點光球飄散在空氣中,竹笛上的石片顏色也由之前的白色變爲了淡淡的藍色。

眠瑾停止唸咒文,汗珠順着額角流下,滿臉疲憊。辰砂知道她大概是對這根竹笛使用了太多法力,趕忙扶住她:“你還好嗎?”

“好着呢,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眠瑾喘了兩口氣,緩過勁來,站好擦了擦汗,把竹笛遞給辰砂,“你的力量被封印得很徹底,我之前還在想怎麼幫你好呢,居然碰上了這個。”

辰砂接過竹笛,不解地看着眠瑾。眠瑾握住辰砂的手,讓他把竹笛拿穩,細細講解到:“這根竹笛看起來普通,其實是一件稀罕的法器,被我開啓之後可以接受水屬的力量。你拿着它,日後就能用它當媒介使用一些水屬法術了。”

前生上高中音樂課,在學習民族樂器的時候老師教過短笛,辰砂很喜歡這種樂器,所以拿着路邊攤買的便宜竹製短笛練習過很長一段時間。只是短笛與一尺八長的竹笛根本不一樣,辰砂不會吹奏。

不會歸不會,試一下總沒問題吧。這麼想着,辰砂開始摸索正確拿竹笛的姿勢。一根竹笛上總共就那麼幾個放手指的地方,有吹奏短笛的基礎,辰砂很快讓手指各就各位。調整了一下呼吸,他拿好竹笛湊近脣邊。

微涼的竹笛觸到溫熱的脣的一刻,與之前提筆就寫出端正漂亮的毛筆字一般,莫名的熟悉感佔據了辰砂的大腦。他幾乎瞬間掌握了吹奏的技巧,身體沒有受到意識的操控,清越悠揚的笛音飄出來。

——砂,跟我合奏一曲?

——又錯了,緋,下去領罰。

陌生的記憶衝擊着腦海,辰砂一瞬間感到眩暈。就在此時,幾支冷箭忽然從極刁鑽的角度射向辰砂沒有防備的後背!

令人感到放心的黑影如龍捲一般掃過,秦烽借給辰砂的暗衛中的摘星出手如電,只聽得“叮叮”幾聲,幾支偷襲的箭掉落在地,而後是一根黑色的長針——箭枝只是障眼法,真正想要奪取辰砂性命的還是這根黑針。

四個普通護衛這才反應過來,定睛一看,地上已經散落了五六支斷開的箭,而那根黑色長針兩端不自然的反光讓他們背後一涼。

摘星四處看看,判斷襲擊者已經撤離之後就消失在明處。

突然,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從前面轉角衝出來,身後伴隨着叫罵聲。接着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撞在扶着辰砂的護衛身上,又跌倒在地,跌倒時扯住了辰砂的衣襬,帶得辰砂也差點摔倒。

護衛們立刻將少年按住,大喝:“何人偷襲?!”

滿臉是淚和灰塵的少年猛地擡起頭,看見面前公子打扮的辰砂,用力拉住他的衣襬哭喊:“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吧!我給您當牛做馬都行,求求您救救我吧!”

辰砂依然在頭暈,此時被少年拉扯得更難受,不過還是擺手示意護衛們不要爲難少年,儘量用溫和的聲音問:“你……怎麼了?起來說話沒事……”秦烽借辰砂的暗衛們並未出來阻止辰砂,完全不管他要做什麼,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是保護辰砂的安全而非阻止他做別的事。

少年根本不敢站起來,慌亂得話也說不清楚,只知道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此時追他的人已經趕到,爲首的一人見到眠瑾愣了愣,恭敬地上來打招呼:“長星芒好。”

眠瑾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對方的身份。這人倒也機靈,趕緊補上:“小人是‘萬花醉夢樓’的管事,這個人乃是我們樓的小倌,剛剛逃出來,小人正領人把他抓回去,還請長星芒諒解。”

少年抖了一下,掙扎起來撲過去抱住辰砂的腿,額頭上的血蹭了他一身:“公子,公子救救我!李老爺上個月才弄死了兩個人……公子救救我!”

不等辰砂說話,旁邊的護衛就把少年拉開。帶頭追捕少年的那人再對眠瑾鞠躬:“長星芒,我們連賣身契都備好了,這個人已經賣給李老爺了。我們樓也是做生意的,答應了別人的事情,總不好反悔吧?”

眠瑾看着少年驚恐的眼神、慘白的臉色和黏住散亂頭髮的鮮血,心下不忍。她不用看也知道辰砂一定不會放着少年不管,畢竟他也有類似的經歷,但這個人說得沒錯,她無法反駁:“生意上的事情自當守信用。”說着一揮手,護衛看似扶着辰砂實際上是把他架到一旁,另外兩個拉開少年的護衛把少年交到追捕他的那些人手裡。

聽到眠瑾的話,少年眼裡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毫不反抗。回到追捕自己的人手裡,他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任人擺佈。如果是平時,領頭的人自然要狠狠給一頓教訓,不過這個少年已經是賣出去的貨了,他不但不能再打,還要把人先帶回去收拾乾淨些才能送出去。

不再多話,那幫人帶着少年走了。

辰砂已經不頭暈了,這時直起身看着眠瑾一語不發。眠瑾皺着眉,毫不迴避地直視他:“小砂,有些事情不該你管,也管不了。”出乎她的意料,辰砂只是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跡淡淡地問:“姐姐,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讓辰砂換一身衣服?朝炎城還有些地方咱們沒去過。”

眠瑾愣了愣,猜辰砂是想轉換心情,安慰道:“自然有,到我負責的‘翩然居’去換一身衣服吧……小砂,別想了,那些事情官府允許,也不是我們能做主的。”

“還是那種現狀……”一聲低嘆四散在空氣中,辰砂笑笑,“那麼請姐姐帶路。”

路上,辰砂基本上沒怎麼說話,跟眠瑾聊天也是心不在焉。直到走進翩然居,辰砂才一邊解下身上的金鑲玉星芒花配飾一邊問:“姐姐,那個李老爺是朝炎城的大戶人家嗎?”

眠瑾在幫他挑衣服,隨口答道:“算半個吧,他有親戚在朝爲官,自己是做珠寶生意的,經商多年,有不少家財。”

辰砂看着星芒花配飾上沾着的已經乾涸的血跡,眼裡越來越清明,接着握了握星芒花配飾,把它遞給正在挑衣服的眠瑾,然後伸手一指:“這件就很好。”

眠瑾一看,辰砂指的居然是有些豔的硃砂紅的一套外衣,不過再看看辰砂,聯想他取這個名字也許是愛好紅色,她就不奇怪了。拿着衣服比了一下,眠瑾發現這件衣服跟辰砂的身材還挺相合,於是欣然把衣服遞給辰砂:“去後面換吧,我們等下再到盟主的珠寶鋪看看。”

隨着殷勤的店主來到裡面,辰砂等店主關門出去,動作迅速地把衣服脫下來,然後換上剛纔指的那件紅色外衣。握緊並沒有交給眠瑾的竹笛,辰砂仔細回想着之前從術法書上看到的那些咒文,走到窗邊,翻了出去。

“摘星。”眼前一晃,高大的黑衣男子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站在辰砂面前。辰砂走上去,擡頭看着對方問:“販賣珠寶的李老闆的家你知道怎麼走嗎?”

李老闆和秦烽認識,以前也請他去家中做過客,跟着秦烽一起去的暗衛們自然知道地點。摘星點頭:“公子可是要現在去?”

辰砂不好奇對方不阻止自己,從剛纔的事情他就知道,這四大護衛得到的命令是“保護”而非“管教”,想到對方擅長毒,辰砂得寸進尺:“那你有沒有可以迷惑別人的藥?”

摘星再點頭,掏出藥瓶和一粒紙包的藥丸:“這瓶‘迷霧’就是,散在空氣裡就能迷惑別人,這個是解藥,公子您先服下吧。”

辰砂接過來直接吞了藥丸,拿過藥瓶:“多謝,盟主可會因此怪罪於你?”

摘星這次搖頭了:“盟主早就說過不必阻止公子,我們跟在公子身邊,公子可以放心。”說罷伸手。辰砂會意,再走近一步讓對方把自己抱起來:“請務必帶辰砂到李老闆家的側門附近。”

類似坐了一通過山車的感覺之後,辰砂終於能落地了,扶着牆乾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腳還是軟的。等辰砂稍微好一些,摘星帶着他躲到側門附近的草叢裡。看看周圍地形,摘星剛準備退回暗處,被辰砂蒼白着臉拉住。辰砂從他腰上把匕首抽出來,在自己的外衣下襬割了幾刀,然後還了匕首,又大大扯開領口。

原本保守的外衣被辰砂這樣一弄,變得充滿風塵味道,他現在露出一大片胸口不說,雙肩也暴露在外,而且只要稍稍擡起腿,就能透過下襬的裂口隱約看到裡面。

摘星知道辰砂剛纔沒穿裡衣,不過不知道辰砂這樣一改裝,居然一點也尋不見之前那如水般淡然的感覺,變得從裡到外的……誘人。

辰砂知道這樣還不行,轉向摘星繼續求助:“能否麻煩你,去女眷的房間拿一點胭脂水粉之類的化妝的東西出來?多謝。”

摘星面不改色地離開,一會兒帶着一盒東西回來了,還附帶一面質量不錯的銅鏡。辰砂一邊感嘆秦烽的人效率高又不多話,一邊挑出眉筆胭脂之類的東西在自己臉上塗抹起來。很快,他化完了妝,再轉身時整個人完全變了樣。

杏眼眼角處畫了眼線,看上去眼睛變得長了些,和剛纔那少年的眼睛有幾分相似;眉毛彎而不細,增添十分媚色的同時居然還帶着少年的英氣;左邊眼角至臉頰畫上火紅紋飾,像躍動的火焰,隨着他的笑容而勾人心魄;最絕的是他在自己右邊的鎖骨處勾畫出幾線花瓣似的假紋身,纖細的線條藏進大敞的衣領,讓人直想撕開他的衣服一窺究竟!

“摘星,請另外三個人裡面隨便誰回去通知盟主今天的事情,另外請盟主帶些銀票來,多謝。”清亮柔和的嗓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略略低柔的嗓音,尾音婉轉,稍稍上揚,帶着幾分挑逗。

摘星點頭,消失在明處。

辰砂扯住自己的外衣下襬,再用力撕下一塊紅布,然後用紅布鬆鬆地蒙起臉,露出勾魂的雙眼。做完這些,他把剩下的東西丟進草叢深處,偷偷摸着牆根挨近側門。

買小倌回來玩當然不可能走正門,也不可能光明正大。果然辰砂只等了一會兒,就看見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安靜地走到側門旁候着,再等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敲門聲響起。

之前的少年已經被打扮得幾乎看不出傷痕,臉上的濃妝遮蓋了他原本的臉色。如果不是那雙眼睛裡透着死灰,他一身媚俗大膽的裝扮的確很引人犯罪。

兩個家丁也不是頭一次幫他們家老爺做這個事情了,對送來的人這麼沒生氣有些意見,外面的人說了點好話又塞了些小錢,兩個家丁才收下賣身契,把老爺的銀票給出去。

辰砂待側門關上,看清周圍又沒有來什麼人,打開摘星的藥瓶,很快三個人都呆呆都站着不動了。

“摘星,先藏好他,然後儘快找個機會把他帶回去。”通知完同伴,摘星又回來了,接着按照辰砂的意思辦。

辰砂拿過僕人手裡的賣身契看了看,知道了少年在“萬花醉夢樓”裡的名字,然後把賣身契塞進袖袋。想了想,爲防止突發事件,他又從外衣下襬撕下一條紅布,將竹笛上裝飾的小石片和絲穗一起包住纏緊,把竹笛系在腰間。

“過來。”摘星的藥非常有效,兩個家丁傻傻地走到辰砂面前站住。辰砂隔着衣服摸到袖袋裡的賣身契,低聲對兩個家丁說:“現在帶雪若去見李老闆吧。”

李老闆畢竟做生意多年,家裡不像暴發戶的家那樣只有錢堆出來的空洞華麗,甚至帶了幾分風雅。然而等進了門辰砂才認識到什麼叫人不可貌相,暗暗心驚這李老闆果然變態,竟然叫來了四五個同好此道的人一起參與,還擺了滿屋子各種各樣的道具,換了誰來還不是死路一條?!

李老闆之前在“萬花醉夢樓”玩過很多次,也見過新來的雪若幾次,並且看上他把他買下。不過眼前這個少年蒙了臉,他隱約覺得好像不太對。但是這個“雪若”從眼睛和身段看就知道絕對是難得一求的極品,他把原版雪若的身材樣貌問題拋到腦後,笑得口水都要滴下來了:“準備好了?”

辰砂壓下其它不該有的情緒,掩脣低笑:“爺您不要嫌棄,雪若可是第一次出樓接客,如有怠慢,還請爺儘管來罰。”他故意用不識前狼的態度去挑逗,學剛剛出來賣還未見識什麼叫作現實的新倌學了個十成十。

李老闆哈哈大笑,看這“雪若”的纖細胳膊和柔軟腰肢,決定先來溫和點的,不要這麼快就把人玩廢了,伸手準備去摸地上的銬子。

辰砂小跑過去,伸出腳輕輕踩住地上的鐵銬,用手拂過李老闆的下巴,眼睛一彎:“爺,雪若從樓裡學來幾段舞,先跳給爺看看,開心一下好不好?等雪若動開了,再伺候爺不遲。”屋子裡的幾人現在才發現辰砂沒穿鞋,一雙白皙的腳踩着漆黑的鐵銬,視覺效果是驚人的妖媚。

辰砂不等李老闆答應,袖子一甩自顧自舞開了。前生爲了保持好的身材和良好的柔韌性,他經常跳舞。這個身體的柔韌性比他前生還強,以前的一些頗有難度的動作,現在居然可以輕巧的跳出來。

舞步旋轉,衣袂翩飛,眼角眉梢風情無限,青絲撩過情不自禁伸手來摸的人的手背,又靈巧地溜走,只留下涼絲絲的觸感和火辣辣的魅惑。

跳了好一會兒,辰砂看出這幾個人都已經忍不下去了,忽然腳下一個踉蹌,順勢倒在一個眼睛都直了的半老頭子懷裡。他摸着對方的後背,趁對方愣神之時借力一個轉身,落進李老闆懷中,微微喘息着問:“雪若好累,爺能不能憐惜一些,讓雪若用身子伺候爺就行了,這些……”又往李老闆懷裡縮了縮,辰砂用撒嬌一般的語氣問,“不要對雪若用,好不好?”

李老闆掐住他的下巴,笑得眼睛都沒了:“伺候的好,爺就暫時不用。”說罷在辰砂的肩上來回摸了幾把,漸漸往下。

辰砂暗歎秦烽怎麼還不來,繼續嬌笑着準備先用手伺候李老闆。突然門栓被震斷,門讓人大力推開。秦烽滿面寒霜地站在那裡,眼睛第一時間就落在了一身紅色的最醒目的辰砂身上,繼而落在他即將摸上不該摸的地方的手上。

李老闆在自傢俬人聚會上看到不可能出現的秦烽,驚得把辰砂扔了出去。辰砂沒防到,一個不穩摔倒在秦烽腳前,臉色一白——落地姿勢太差,他的腳扭得“喀嚓”一響,聽起來很是可怕。不過他咬着牙沒開口,現在哪怕他說一個字都是火上澆油,秦烽的臉色只有傻子纔看不懂。

秦烽當然聽到了辰砂腳扭到的聲音,但他現在怒火中燒,不可能管,否則剛纔就把辰砂扶住了:“李老闆,還有趙老闆、王老闆、朱老闆和丁老闆,秦某打擾了。”

李老闆話都結巴了:“秦……秦……秦盟主……您您您……怎麼到……”

秦烽根本不想多話:“秦某幾日未去‘萬花醉夢樓’,之前頗有好感的人就被李老闆看中。秦某原想把他收回去,現在既然人在李老闆手上,秦某隻好來請李老闆割愛。真是抱歉。”最後一句話說得毫無誠意,連辰砂都想提醒他抱歉不是這麼說的。

的確,秦烽幾乎沒向人道過歉,何況現在他心情很差,要他道歉?沒直接把人劫走已經算是給足李老闆面子了。

李老闆根本不想惹秦烽,愣了一下之後暗罵“萬花醉夢樓”沒提醒他這個新人是秦烽看中並且準備收走扔進後宮的,面上卻堆笑:“哪裡,是李某奪人所愛,倒叫秦盟主跑一趟,割愛談不上,秦盟主儘管把他帶走無妨。”

秦烽不動,李老闆還在奇怪他準備說什麼,辰砂就從袖袋裡拿出賣身契遞過去。李老闆恍然大悟,自己連賣身契都沒拿出來算什麼送人?結果光顧着想這個忘記問“雪若”,那賣身契怎麼可能在他身上而不是由家丁先代收。

秦烽冷冷掃過賣身契,拿出一張銀票扔在辰砂腳下:“李老闆買他花了一百五十兩,那秦某就出三百兩,畢竟是讓李老闆割愛,總不能讓李老闆再虧銀子。秦某告辭。”說完他轉身準備出門。

辰砂雖然畏懼秦烽的怒氣,但他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叫摘星他們出現,只好向秦烽求助,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秦烽理都不理他,直接用內力震開辰砂的手,繼續往外走。

辰砂腳上疼得受不了,手又被秦烽內力震得發麻,無奈地把手摸上系在腰間的竹笛。他握緊竹笛,默唸咒文,竹笛上的藍色石頭略略發光,腳上的疼痛很快減輕了。不動聲色地站起來,辰砂忍着還沒完全好的腳傷追着秦烽出去。

秦烽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辰砂差點撞到他身上,只見秦烽一個手勢,辰砂忽然被人抱起來,再次體驗乘坐過山車的感覺。

面無表情的虛空把辰砂扔到秦府觀海院辰砂自己的牀上,迅速消失。辰砂扯下臉上蒙面的紅布,急切地問:“摘星,那個孩子呢?”摘星出現:“公子,之前的公子剛剛屬下已經帶回來了,現在人在外面。”

“謝謝你……”辰砂衷心地道謝,然後點點頭示意他離開,接着揚聲喊:“浣花,漱花!”

兩位侍女應聲出現,辰砂吩咐道:“外面有個孩子,你們把他領到隔壁夜崢和小竹那裡先住着,好好照顧他,辰砂這裡的事情暫時不必管。”沒有讓浣花和漱花看出自己有傷,也沒解釋自己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副十足的小倌打扮,辰砂吩咐完就靠在牀頭休息,既不給自己緩解傷痛又沒有把腳扭正,清晰地感覺到疼痛一陣陣侵蝕自己的意識。

不是他想自虐,而是這種樣子也許可以讓秦烽不要再爲難他。

等了一會兒,秦烽沒來,眠瑾來了,同時她帶來一句話:“五星芒辰砂,禁足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