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府
到秦府外面去是辰砂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想做的事，現在秦烽主動提出讓眠瑾領他出門走走，他當然樂意。謝過秦烽，辰砂懷着無限期待跟眠瑾一起踏出秦府大門。
之前秦烽借給辰砂用的四大護衛出門之後眨眼就不見了蹤影，速度之快讓人不禁懷疑到底有沒有人曾經出現過。由另外四個普通護衛跟在身邊，眠瑾和辰砂一起踏着石板小街開始蒼炎國都朝炎一日遊。
小橋流水，青苔石階，陣陣酒香從頗有江南風格的巷子裡飄出，把空氣連行人一起浸醉。辰砂雖然從電視裡看過不少中國古代的街道景觀，但身臨其境還是頭一回。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書呆子一樣欣賞得太投入，免得給秦烽丟臉，辰砂保持和眠瑾一樣的速度前行。
眠瑾一邊領着辰砂往主街上走，一邊給他講解：“老盟主喜歡安靜些，所以住在朝炎城東邊。朝陽城最南方就是皇城，前面那條朱雀長街是朝炎城最繁華的地方，盟主有幾家店鋪就開在那裡。”
越往前走，行人就越多。布衣小販、翩翩公子、撐傘的姑娘和買菜的婦人在街上來來往往，人們略帶方言的口音聽起來並不吃力，頗有生活氣息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各種店鋪和攤位販賣着琳琅滿目的貨物，許多攤位前都圍了人，尤其是賣包子的攤位前，幾乎是裡三層外三層，擠都擠不進去。
見辰砂一直盯着“牛記包子”那一籠籠還在冒熱氣的包子，眠瑾笑着問：“剛剛纔吃過，這麼快就餓了？讓人去買一個來給你嚐嚐吧，這一家的包子可是號稱朝炎城第一呢。”說罷向一個護衛點點頭，後者會意地擡腳準備往包子鋪走。
辰砂向眠瑾道了謝，補充道：“五個。”
護衛愣了愣，眠瑾也沒說什麼，略一點頭，他只好帶着一頭問號去跟一羣人擠。
“你啊，就是這樣。”眠瑾也看到了街邊牆根下那位面前擺着破碗的老乞丐。
辰砂笑笑不語，停下來和眠瑾一起看賣藝的人耍功夫。等護衛拿着包子過來，辰砂拿過一個包子掰成兩半，自己留一半，又給了眠瑾一半。眠瑾笑着搖頭，看向老乞丐對護衛說：“全部拿過去給他，再加一錢銀子，別的不要多話。”護衛照做。
包子口感鬆軟，肉餡多汁，香飄四溢。辰砂很快把半個包子解決了，回味無窮：“蒼炎的食品的確非常美味。”
眠瑾點頭：“南方物產豐富，食材也多，所以蒼炎的美食一向名揚天下。”
一行人繼續前行，辰砂惦記着留在秦府的夜崢，看到月亮糕小攤時讓護衛也買了幾塊帶上。
路過一處胭脂水粉擔子，眠瑾停下腳步：“這種香味……很好，嗯……是那個擔子的？”她所負責的主要是胭脂水粉綢緞衣物之類的生意，所以對這類貨物很是敏感。這個擔子裡飄出的甜香是她未曾聞過的，而且味道很不錯，如果能知道製作方法，這不失爲又一個可以賺錢的新產品。
想到這裡，她走過去拿起一盒香粉仔細看，邊看邊跟小販聊天。見眠瑾開始向小販套話，辰砂也站過去，好好學習。
小販到底比不過精通此道的眠瑾，被套着套着就說漏嘴了。辰砂看着眠瑾一項項分析手裡貨物的原料和大概製作方法，再看小販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暗暗好笑。眠瑾已經知道主要原料和幾個配料了，步驟也打聽得七七八八，接下來她只要讓店裡的師傅們嘗試嘗試，很容易就能把這種貨物做出來。
心滿意足地站起來，眠瑾看着小販滿滿一擔貨物道：“這些我全買了，多少錢？”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又這麼大方的客戶，小販一下子有些結巴：“三……”
“嗯？”辰砂提高了尾音。
小販想了想，又說：“二兩八錢……”
“不然咱們去前面的‘香如故’吧，這裡價錢不合適。”辰砂轉向眠瑾，後者沒想到辰砂居然會還價，一時呆住，不過被辰砂帶着準備轉身。
“等等！二兩七錢……”小販不想丟了生意。
辰砂蹲下，拿起一盒香粉：“姐姐她可是一次買完呢。你是誠心做生意，姐姐也是誠心要買，說個實價就拿走。”
護衛們也一併呆住，老實說，他們跟着秦府那麼多人出過門，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秦府的人買這些小東西還價……
小販咬牙：“再少兩錢！我已經沒賺了！”
辰砂沉默，面無表情玩着手裡的香粉盒子。小販幾乎要哭：“你們是誠心要買就別還了，這雖然是我自己做的，但是做了很久。一口價，二兩三錢，你們總得讓我吃口飯吧！”
辰砂拍着小販的肩安撫：“這位兄弟，你還會做別的不？”
小販警惕地看着他：“我……剛從留燕過來，別的倒是也會不少……”
辰砂推心置腹狀：“不瞞你說，咱們看上你的手藝了，想不想當個香粉師傅？當然技術還是你的，你只要負責做就行了，一個月的工錢比你賣香粉多得多，說不準還能在朝炎這佳人如雲的地方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成家續香火。”
看小販眼睛有點亮，辰砂乘勝追擊：“你可知道整座朝炎城裡賣胭脂水粉最好的店是哪個？”
“不……不就是……你剛纔說的‘香如故’嗎……”
“不錯，就是香如故，你可知道香如故的高級師傅有多好的報酬嗎？”小販誠實地搖頭，辰砂一手按着他的擔子，一字一句道：“當上高級師傅，一個月就拿這擔子貨物原價那麼高的工錢，普通師傅也能拿一兩三錢，原料還是店家出。”
小販明顯動心，眠瑾再看不出來辰砂想做什麼她就白混這麼久了，這時走上前一步，亮出自己身側的金鑲玉星芒花雕飾：“你可認得這個？”
“星……芒……花？你是……秦盟主的……星芒？！”
眠瑾趁熱打鐵：“我是盟主的長星芒眠瑾，盟主旗下的胭脂水粉生意就是我負責的。我看你手藝不錯，如果你願意來香如故當香粉師傅，一個月的工錢是二兩保底，賣得好了再加，衣食住都是我們提供。”
小販很激動，當場點頭：“謝謝長星芒！我做！”
辰砂補充：“所以這擔貨物就算二兩銀子吧，當我們找你進貨，給個成本價，先放在店裡看看賣得如何。你繼續做新的，做得好，以後的日子就紅火了。”
小販滿口答應，喜得不行，挑起擔子就跟上，眠瑾把他領到前面不遠處自家開的胭脂水粉鋪‘香如故’裡介紹給店長，出來繼續跟辰砂逛街。
“結果你居然把價錢砍下整整一兩銀子。”眠瑾扶額，“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擅長還價……以後這些小東西還是不要還得好，不然外面人會怎麼看盟主。”頓了頓，她看向辰砂：“另外今天一定要謝謝你，幫店裡請到一個不錯的香粉師傅。”
辰砂呵呵笑兩聲掩飾過去，暗地裡爲自己的行爲汗顏：前生他窮的時候買什麼都不忘還價，久而久之養成了習慣。的確，秦烽的名聲擺在那裡，他畢竟是秦烽的星芒，作爲秦烽的人出門買這些小東西還要還價，會讓秦烽很丟面子……
逛街很消耗時間，轉眼功夫日頭已經當空，眠瑾領着辰砂來到酒樓吃飯。這個酒樓是朝炎城裡數一數二的，眠瑾來過不少次。可惜今天客人太多，雅間全都有客人，只有二樓還剩兩個空桌。
辰砂一點也不介意跟這麼多陌生人一起吃飯，眠瑾也就不強求雅間，兩人在臨窗的桌旁坐下，四個護衛一邊兩個，站在他們身後。
“你們去那桌吧，離得這麼近，有事再過來也不遲。”辰砂有點不習慣吃飯的時候被人這麼守着，而且也不想虐待護衛。給護衛“你吃着我看着，你坐着我站着，你歇着我幹着”這種悽慘待遇可不是他的作風。
眠瑾左右看看，左邊窗外是小河，河邊的樹木枝葉稀疏不可能藏人，右邊街上也沒有什麼適合偷襲者藏身的建築物，再看看另一個空桌就在旁邊，點頭允許了。四個護衛這才圍坐在一邊的桌旁，各自的佩劍就擺在桌上。
天子腳下，重臣大族衆多，紈絝子弟自然也少不了。眠瑾英氣秀美容姿出衆，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辰砂一看就知道手無縛雞之力，不足以充當護花使者。一夥富家子打扮的年輕人有說有笑地走上樓，見已無空位不由皺眉。其中一人瞟到只坐了兩人的眠瑾辰砂這一桌，跟周圍同伴一說，他們不由眼前一亮，帶着不正經的笑走過來。
護衛們一看就知道不好，但是很快就被這幫人帶來的更多的護衛給纏住了。辰砂和眠瑾停止聊天，擡頭看向笑得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富家子們。估計這些人是來這裡遊玩的外地人，不然朝炎城有名的秦府長星芒眠瑾他們不會不認識。
等走得近了，這些人才注意到辰砂的容貌，頓時眼前一亮。他們幾乎都玩過男人，這等極品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比起原先的目標眠瑾，氣質如水般淡然，樣貌是一等一俊美的辰砂反而更讓他們激動。
“美人們，無人陪伴是不是有些寂寞呀？”某個少爺說完，他的同伴們一陣鬨笑。
美人“們”，這個字聽起來很刺耳，儘管辰砂前生的確是做服務行業的，但這種露骨的侮辱性的語言還是讓他不舒服，眠瑾也皺起眉頭。
微微搖頭，辰砂把視線移開，有強勢的眠瑾在這裡，辰砂能肯定這些少爺們不可能對自己和眠瑾做什麼，於是和眠瑾開玩笑：“按照民間傳說裡的套路，這種時候應該是要發生點故事的，比如馬上就會有一位美人出來救英雄……”
一個剛剛從座位上站起來的青年聽了這話腳下一踉蹌。偏斜的陽光從他坐的那邊窗子投進來，被他腰間懸着的那柄劍的劍鞘反射，一瞬間晃花了辰砂的眼睛。辰砂下意識避過那一縷光芒，又不由自主追尋那個青年的身影。
挺拔，如山。
青年被辰砂開玩笑的一句話弄得哭笑不得，扭頭問自己身旁愣住的別家小姐的丫鬟：“請問姑娘，在下是否貌美？”語氣誠懇，全然不是調戲，只是誠心詢問。
丫鬟“唰”的紅了臉，囁嚅道：“不……不是美……公子您……英俊……那個……高大……”丫鬟的詞彙量比較貧乏，實在想不出來什麼詞去形容青年。
青年面無表情轉向辰砂，語氣更加誠懇：“實在抱歉，在下並非美人，救不了英雄了。”
辰砂愣了愣，不防那些紈絝子弟居然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手伸過來抓他。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某個富家公子給抓個正着。
“雖然說在下並非美人，”一眨眼功夫，青年就出現在辰砂身旁，他的手緊緊抓住那個富家公子的手腕，慢慢用力，“不過這位公子這樣對英雄，實在是不敬。”
富家公子痛得嗷嗷叫，忙不迭放開辰砂，捂着自己手腕大罵：“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
“這不是黃大人家的公子嗎，您什麼時候來朝炎了？唉，我真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沒有招待好您，實在失敬失敬……”一直坐在勇於美人救英雄的青年身旁的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叔笑容可掬地站起來，大步走到戰團中央，“。這位是陳家二少爺，剛從曉光過來做生意的，大家見過就好，以後多聊聊嘛。”
這個胖子大叔就是這家酒樓的老闆，他跟當朝幾位大員關係都很好，自家如花似玉聰明能幹的女兒還嫁給了吏部侍郎。富家子們也知道得罪他沒什麼好處，再看青年的身手就知道惹不起，借這個臺階哼哼兩句走了。
胖子大叔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熱情地走到辰砂和眠瑾身旁：“眠瑾夫人，還有這位公子，您二位什麼時候來了，今天是我疏忽招待，二位還請隨意，我請客。”
眠瑾早就看到他了，不過那時他跟那個青年聊得很起勁，她就沒去打擾：“那謝謝張老闆了。”想到辰砂日後可能還要跟胖子大叔來往，她互相介紹道：“張老闆，他是盟主最近封的第五星芒辰砂，以後會跟着我處理生意，還請張老闆多多關照。”
胖子大叔笑得臉上肥肉一抖一抖：“哈哈哈，眠瑾夫人客氣，辰砂公子也請多多來小店照顧照顧我的生意啊。”說到這裡他想起還有人在旁邊，趕緊介紹道，“哦對了，這位是陳少爺。陳少爺，這邊二位就是秦盟主最重視的‘星芒’了，盟主許多事情都是由他們幫忙處理的，可以說是盟主的左右手啊，哈哈哈。”
“二位好，陳某剛來蒼炎，正準備去拜訪秦盟主，到時候還請二位多多幫忙。”青年露齒一笑，擡手致禮。
眠瑾對出手幫忙的青年印象不錯：“哪裡，盟主一向歡迎誠心合作的朋友，陳少爺遠道而來，自然是我們的貴客。我代盟主邀請陳少爺來秦府做客，陳少爺何時來就提前跟我招呼一聲，我讓廚子們做蒼炎最美味的菜餚款待您。”
青年笑眯眯地答應下來：“那我就先在朝炎城轉幾天，改日再來秦府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