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照

在醫院高級套房住了一夜,彤姨還沒有等我睡到自然甦醒,便急急的把我推起來,昨天我腦中渾渾噩噩的,所以一時提不起精神,便朦朧着眼睛,嘴裡嘟囔着:彤姨,我還沒有睡好,爲什麼要叫我起來啊!

彤姨扶起我,笑眯眯道:小姐,今天歐陽公子來接您,說要帶您去拍婚紗照呢,你快點起來打扮打扮,不能讓他輕蔑了去啊!

我聽到這個消息,立馬三魂七魄均消散,沒想到來的竟然這般快,我趕忙離開了牀位,打算走開。本來下嫁歐陽家就是極其丟臉的事情,還要與半百老頭去拍婚紗照,簡直讓我覺得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呢?

那日訂婚宴就是最深的感觸,衆人看我的眼神,都是那樣的嘲弄。

彤姨明白我的擔心,她摸了摸我的腦袋,道:“歐陽公子今天特別告訴我,今天不會讓你難堪的。”

我將信將疑的把頭扭了回來,看着彤姨,彤姨點了點頭,道:“別擔心,大膽去吧,歐陽公子靠得住。”

我揉揉眼睛,輕輕道:“那今天出門需要特別穿禮服嗎?”

彤姨笑笑,道:“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不用擔心的。”我隨着彤姨的視線看去,原來她把我最喜歡的一件特製皮草給拿來了,粉紅色的。要說皮草有純色皮草,有花色皮草,但是粉色皮草卻十分少見,需要特別提煉,就爲了這件皮草,彤姨走了很多城市,走過很多國家,作爲生日禮物,送給我的。

彤姨是我來到父親家的時候,他特意吩咐照顧我飲食起居的傭人。與我情誼深厚,知道我的性情,知道我的喜好。

我能因她的勸慰而得到如媽媽般溫暖的感覺,能因她的告誡而得到如親人般的在意,很顯然,這些是父親給不了我的。

在我十歲的時候,父親才知道,母親爲他孕育出我們兄妹倆個。爲此,他特意把我和哥哥接了過去,那時候,我才知道,父親竟然如此富有,在我的眼裡,這個家就像城堡一般。

哥哥從小就不受爸爸青睞,相反倒是很喜歡我,沒事就抱着我,對我說:“若紫啊,爸爸的寶貝,你真是我們家的小公主。”

也許是因爲喜新厭舊,父親的背叛,造就了我們家幸福的孑然而止。那是一份不堪回首的往事。

正如對歐陽回憶一般,雪姨出現後的一年,母親便被逼死。我們兄妹便無依無靠,那個時候,我只有十一歲。

哥哥只有十三歲。他從來不會笑。以前和媽媽生活在貧寒的家中,他總能逗我笑,逗媽媽笑。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來到這個地方就不會笑了。

媽媽走了,哥哥,便也走了,他無法接受媽媽的離世,也無法接受父親的背叛。

他就這樣拋棄了我,告訴我:“若紫,好好的,等哥哥強大後,就來接你”

這句話,九年了,也不曾實現。像飄絮的夢,時刻浮於天空之中。淡淡飛揚。

彤姨作爲我的貼身傭人兼管家,她有必要給我準備這些。

很快我被簡單的裝飾一番。

她告訴我今天不算太過寒冷,我可以少穿一些,免得穿的太多,額頭生汗,再感冒了去。

我謝過了她,覺得,她真是一個負責的好阿姨,也是一個負責的好管家!

彤姨拿給我的這些衣服,我全都換上了,很顯然,我的美麗無需任何粉黛來修飾,即可變得很華貴,傾城。

她的電話響了,聲音很恭敬。也很慈祥。

我試探性的問她是誰,她沒有說,只是淡淡的笑,我不明白她到底在笑什麼,有什麼高興的事情需要這樣的微笑。

很快,她掛斷了電話,告訴我:“小姐,歐陽公子知道你昨晚睡在醫院,特別來接你了。”

接我?我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應該是彤姨帶我去的,爲何竟然親自接我?難道羞辱我的還不夠嘛?

我有些不開心,忙擺擺手道,別讓他來了,你送我去就是了,我不想和他多說話。

別耍小孩子脾氣,彤姨慈愛的目光緊盯着我,對我仍舊淡淡的微笑。

很快,早飯都沒吃,我便與彤姨的陪伴下,出了病房,打算離開醫院。

醫院門口,歐陽軒澈帥氣的影子早就在那佇立,挺拔的身形贏得了不少少女的青睞,只是他身着衣物太過單薄。不知怎麼,我竟然從心底劃過一絲擔憂。可是,後來想想,他的父親,是一個惡魔,我就收回了剛剛的擔憂,大步向前走去。

彤姨緊跟在我身後,歐陽軒澈看到了我們,友好的朝着彤姨揮手,彤姨立馬加緊了步子,對他道:“公子你等急了吧。”

歐陽軒澈看着面無表情的我,道:“沒什麼,趕快上車吧。”我點了點頭,慢慢的打開車門,坐了上去,但是彤姨卻對我晃了晃手,微笑道:“要好好的哦?”我沒吱聲,是他替我應下的。隨後緩緩開動車子。朝着我們要去的地方駛去。

路上,我看着他,感覺好尷尬。

你要帶我去哪?我捎帶疑問的問道。

去拍婚紗照,歐陽軒澈很興奮,對我露出笑臉,十分陽光,很好看,但刺得我無法睜開眼睛。

我不知道爲什麼是他來接我,原本以爲歐陽先生會派一輛極其氣派的家庭豪車,但沒想到是他。

我好像想到了什麼,冷冷的問他:“歐陽先生在那等我嗎?”

沒有,歐陽軒澈淡淡的答,很乾脆,一點感情不帶。

什麼?我低吟着,轉過頭看着他。隨後放聲大笑:“難道歐陽先生想明白,這是一件極其丟人的事情了嗎?”

歐陽軒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過頭,對我道:“今天,我帶你去,我和你拍”

你?我不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是那樣的完美,如行走的雕塑。是個女人就會動心,爲他傾倒,但很可惜,我沒有那個心思。

對,沒錯,還好我的不屑他沒看到,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十分的自豪,:“父親曾講過,我和年輕時候的他最像,所以今天我陪你去。”

是嗎?我嘆了一口氣,無力的看着他,認命了,該曾受的終歸得承受,這是命中所帶的劫數,我應該承擔的。

一路無話……

歐陽軒澈開車快而穩,我們比預期更早的到達目的地,我下車後,擡眼便看到所碩大廣告牌“夢幻城”

好名字,我看着高光牌子,加以讚賞。

歐陽軒澈很早便進去了,他並沒有亦如前幾日等着我,只有我傻傻的瞪着發出異樣光芒的夢幻城發呆。

這個婚紗影樓的地磚很打滑,我的鞋子開始不聽話,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

一旁的服務生,對他道:“歐陽先生,按照您幾日前的吩咐,我們在影集,禮服,方面都未您與韓小姐挑選出適合的款式。”

歐陽軒澈接過相冊,遞給了我,那感覺很輕柔,至於我只能若有若無的笑,他捕捉到我的笑容,之後,他臉頰上也洋溢着微笑,眸子非常乾淨。

看着這款相冊,說真話,確實能顯示身份,很尊貴,雕嵌優雅,透着結光,牙白,光澤質感很強。

我貪婪的看着手心中捧着的相冊,像看重珍藏品一般,目光多是欣賞,一時之間早已忘記,這即將滿載我和身旁這個“陌生”男人,婚紗照的用途。

服務生很會看眼色,以爲我非常喜歡,忙道:“小姐,看你對這個相冊很喜歡,要知道,這可是我們店中之寶。”

其最大的特點是材質敦實,質感通透,價值不菲,高貴富麗氣焰十分濃郁。

歐陽軒澈抿嘴一樂,道:“在相冊旁那一排字,可是鑽石所壘?”

服務生點了點頭,繼續道:“沒錯,設計這個相冊的人員獨具匠心之處便是用那一排鑽石所壘的字。很有契機,合的上這個主旨。”

“L.O.V.E YOUR EYES ”希望愛情永遠不褪色。聖潔。無往。

哦?我疑慮了,想問:“那,它叫什麼名字?”

“藍眸之光”

“藍眸之光”我覺得有些無法去理解這個名字的來意,忙問道。

服務生很調皮,忙對我乖巧道:“情人眼中彼此最珍貴。取其意,便能理解爲什麼叫這個名字拉!”

我長嘆一聲,有些明白了,好寓意。就用它吧。……

後來是去挑選婚紗,這次服務生沒有爲我事先準備,而是讓我們自己去挑選。婚紗種類繁多,令人眼花繚亂。歐陽軒澈引導着我:“若紫,這幾款都很適合你。”

看他的樣子,正把那幾件他剛剛說過的遞給我,打算交給服務生。

“你憑什麼替我選”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怒火中燒,沉着臉,朝着婚紗走去。叭叭,伸手拽下兩套婚紗!

我的舉動嚇到了服務生,他們慌張的看着我,驚慌道:“小姐,您別生氣。”

但是,歐陽軒澈竟然絲毫不生氣,波瀾不驚的,把手中的婚紗遞給了服務生。道:“就用這幾件。”

偶如蜻蜓點水般,絲毫無恙。

看他這個樣子我就生氣。憑什麼是這個樣子。

之後,服務生對我道:‘請小姐進去換衣服,手勢指向一旁的換衣間。

沒辦法,我天性不喜好與人爭執,便隨着服務生進去了。

歐陽他給我挑選的婚紗都很中庸,包裹的很嚴實。

很快,在服務生的幫忙下,換裝完畢,一席優雅純白婚紗穿着在我身上,鏡中的自己,夢幻柔然。

公主嗎?不,不是,是新娘,待嫁的新娘,獨有的成熟氣息,縈繞着我,服務生拉開門,歐陽回頭的那一霎那,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忙起身,我有些惶恐,想躲又無法躲開,只能定定的站在那裡,任憑他的欣賞。

我最終還是無法這樣,只能輕輕走了出來。

歐陽輕聲咳嗽,表示自己失態了。

服務生看我們二人眼神中都透着些許尷尬,忙道:“如果確定,那請歐陽先生與韓小姐上樓拍攝吧。”

哦,好吧,歐陽點了點頭,很自然的拉起了我的手,隨着步伐,我拖着繁瑣的婚紗,隨他的牽引,上樓去。

二樓很明亮,典型的歐式風格,裡面有很多碩大的新婚夫婦照片,陳列在案,很幸福,看着他們的笑容,再聯想起自己,多麼可悲。

屋內飄着玫瑰的香氣,那份瑰紅的味道,刺入鼻中,嗯~很豔麗的香味,攝影師是一名帶着眼鏡,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

不過很有親和力,他先告訴歐陽站在我對面的位子,我們兩兩相望,正在相望之時,不知哪裡冒出一位示範動作的教練,告訴他,您一會呢,張開嘴巴,半蹲着,然後向上跳,爭取與我對視,意表愛意,但唯獨要注意,一定要對視,但一隻手持有玫瑰花, 我看着,這是正統的藍色妖姬,美豔到不可方物的妖媚花朵。

聽教練一番解說,歐陽的脣瓣微動,有些難爲情,但攝影師絲毫不讓步,溝通之下,無奈,繼續努力去做。

這個動作很難,我沒有心情表達愛意,因爲本身而言,就絲毫沒有愛意,一遍遍溝通之後,歐陽退下去喝了一口水,繼續拍,他的彈跳力極其好,一遍遍動作發揮得很到位,相反,我便做的很差,因爲,我並沒有笑,也沒有仰慕的思想感情夾在其中。

但是最終我還是於心不忍他一遍遍彈跳的勞累,我終於綻開笑容,但是我知道,這笑容是多麼的虛僞。

我的笑容攝影師不是很滿意,可是拍攝了幾次後,也只好將就。

拍攝婚紗照的時間接近一天,晚上的時候我們又累又餓。很疲憊。

若紫,今天很愉快,歐陽迎着微風,清咳一聲,意表內心的舒適。這時候,我們離開了影樓。

我擡頭仰望蒼穹,有幾顆明晃晃的星星掛在上面,晶瑩的很。

長舒一口氣,道:“請我吃飯好嗎?我有些餓了。”

嘿,沒問題,難得我主動,歐陽幾乎想都未想,拉開車門,道:“我們去吃牛排”

我上了車,很快,汽車駛離夢幻城。

一路上,歐陽只放了一首歌,聽了聽,覺得心都會跟着碎掉,有一句詞非常好,“寒江雪,可憐百無家人,春花換銀蝶。這一切,這因爲你的離別。

這美到悽迷,寒到骨子的花腔,有着感人至深的寓意,我的淚隨即滴到了他的車上。

你也喜歡這首歌嗎?歐陽降低了音樂的聲音,小心的問道。

是啊,我長嘆一聲,輕言道:世中仙,千般留戀僅是風月,望人間。千般婉轉皆爲戲言。那一年後,與他怎能再可相見,緣定中不過是汐顏餘暉下,一抹欒升蘇煙。不知爲何,我竟然想起了哥哥,越發思念,越發觸景生情,淚如斷線,心死若灰。在一切的戲言下,終歸敵不過似水經年。

我的癡念,反轉眉眼,看着世間,不過是因爲塵緣淺薄,回眸看去,滿腹瘡痍。

路上的風景是呼嘯的,迎着哀傷,露着痛。我早已忘記了我是世間的人兒,我是多麼希望,真正能變成一抹蘇煙。隨着思念,飄到哥哥的身邊。不再痛苦,不再悽迷,心再也不受蒙塵之苦!

載着月夜,我的雙眸閃現着若有的思緒,看得歐陽也覺得很悽美,他決然放大了音樂的聲調。

一路上不再言語,草草去了餐廳,草草結束用餐。

入夜歸家,房間除了傭人,別無他人,一個人遊離在空蕩的房間中,彤姨在客廳等着我。

是歐陽執意送我回來。

她很恭敬,看着歐陽,道:“您辛苦。”

沒什麼,歐陽仍舊很紳士,一股囑託的味道,把我推到了彤姨面前,道:“今天若紫也累了,讓她早些休息吧。”

我沒說什麼,自顧自的朝着樓上走去,我今天確實很累,經歷了身心折磨的我,又怎能挺起身軀,驕傲的說,我很精神呢。、

見我上樓去,彤姨招呼歐陽坐了下來,交代其他的傭人,把早就沏好的卡布奇諾遞給他。

他慢慢接下。細細品着。嗯,真香,歐陽仍舊只是淡淡的道。

這時候,彤姨也坐了下來,想說什麼,但看他很享受卡布的味道,便又把話生生嚥下。

沒一會,歐陽喝完,道:“彤姨做的,確實很美味,見識又增加了一番。”

彤姨的臉頰微動,一副輕快的表情,她道:“如果公子愛喝,大可常來。”

終於,彤姨毅然決定要說一句,隨後便道:“公子,我不知,又一句話,當講不當講。”

見彤姨眼神飄忽不定,歐陽一副好奇的模樣,道:“請講。”

彤姨收了收神,道:“我希望,公子能夠多照顧小姐,哪怕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好好照顧她。”

之後,竟然騰的跪在了這個堂堂七尺男兒面前,那表情充斥着拜託,很虔誠。

歐陽一愣,他趕忙扶起彤姨,道:“彤姨,今日名人不說暗話,實話告訴您,後幾日,雖然是父親迎娶若紫,但實際和他生活的人是我,和他在一起的人也是我。所以,您無需如此拜託我,因爲不論她怎樣對待與我,我都會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只是這事不宜聲張,可看彤姨這般沉痛,也只能先行與您所言了。”

你?彤姨看了看歐陽,眼中很震驚,道:“我真的不太明白。”

歐陽看了看錶,對彤姨說:“彤姨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您無需太明白,只要知道就可以了,我不會虧待若紫。”

說完,轉身離開。

彤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

可是,既然說了會真心待若紫好,應該就不會輕易讓她受苦吧。

彤姨捂着心,忽然有些痛,想着那孩子臉上悵然若失,哀傷的神情,她的心就會痛到抽搐!

希望,日後一切順利,也算,蒼天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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