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獸亦有情

爲什麼天是藍的,海是深的,陽光是金燦燦的;爲什麼人世間紛爭不斷,人心爾虞我詐,重重,自私自利,是權利與野心在作祟,還是人性本惡;爲什麼有些人心如蛇蠍,比野獸還要可怕,而有些野獸卻能深通人性,比某些人類還要有情?

小白蜷縮着身體,輕眯着眼睛趴在蕭亞龍的臂彎,比可愛的小貓還要溫順,比誰都要眷戀他的懷抱,也許對於小白來說,有他在的地方纔是它永遠的家,是它感覺最安全的港灣,眷戀也好,貪戀也罷,他都不在乎,在乎的是小白喜歡與不喜歡,在他最孤獨的時候,小白出現了,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小白一直陪着他,不離不棄,比一些人類還要忠誠、可信。他也早把小白看作是自己最忠心的夥伴,小白長大了,不能一直呆在他的衣服裡,那時的他很留戀以前小白常在的感覺,現在小白要回家了,可能會永遠永遠的離開,他彷彿感覺自己突然間少了些什麼東西。

是依賴,還是什麼?

輕嘆一聲,傷感的氣息似乎感染着四周的一切,樹葉搖擺不定,就像是在做最後的送別,鳥鳴聲不見了,風也停歇了,天地萬物彷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一顆茫然若失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動着。

嗚……嗚……

小白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微眯着的眼睛看着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感受着出生後第一個可以依賴的人類氣息。

蕭亞龍淺笑,輕撫着手下輕軟而雪白的皮毛,安撫着小白不安的心,這一刻他感覺鼻尖有些酸酸的,眼睛有些溼溼的,仰頭看向天際,蔚藍的天空中浮過幾朵雲彩,輕緩的微風撫過有些泛紅的眼睛,淚已幹。

天空的云爲什麼不能靜止,因爲有風相伴,不會感覺孤獨,時間爲什麼不可以停止,就讓他這樣抱着小白,永遠的走下去,因爲小白有自己的家,在外面玩累了自然要回家,而他也有未完成的使命,還有親人、朋友在遠方等待着他,所以他前行的腳步不可以停止,時間更不可以停在這一秒。

一瞬間可以存在永恆,但永恆不可能存在瞬間。

風,依舊在吹,樹葉,依然在擺動,歡送着已經遠去的背影。

日出,日落,時間已值傍晚,蕭亞龍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也不知道附近是否有城池落腳,或者說根本沒有考慮過要進城休息,一路行來,他就這樣抱着小白,沒有停歇一秒,小白也顯得很安靜,從早上到現在都未曾動過,一人一獸彷彿都在保持着沉默。

月現星稀,野獸與昆蟲們開始了它們共鳴的交響曲,有些混亂,卻令人心更加的平靜,也許是累了,也許是餓了,蕭亞龍就這樣抱着小白,背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來,呆呆的沉思。

突然,他感覺手中一輕,小白飛快的竄了出去,沒多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這一刻,他的心空蕩蕩的,甚至還有些希望小白這一去就不要再回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生出這種想法,可能是因爲害怕自己到時會不讓小白再次離開吧。

現實總是不盡人意,在一陣托拉聲中,小白拽着一隻龐然大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透過月光,他彷彿看到小白在對自己得意的笑着。

“小傢伙,又貪吃了是不是?”

說話間,又一陣咕嚕咕嚕的響聲傳來,蕭亞龍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後,輕笑了一聲。

嗚。嗚……

小白託着口中的野獸屍體跑了過來,接着把嘴一鬆,眯着眼睛看着蕭亞龍,口中還發出陣陣類似大笑的聲音,然後四條腿一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還沾着血絲的嘴角猛得**幾下,毛茸茸大尾巴一甩蓋在了臉上,這是一個標準的女同志掩笑動作,可把蕭亞龍氣得半死,在外面呆了幾天,居然連這個動作都被它學到了,而且還這麼標準,成精了,成精了。

不一會兒,黑暗中再次傳來小白古怪的笑聲,與蕭亞龍笑罵的聲音,夜很靜,風很輕,一人一獸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傳出去很遠,很遠……

星空下,一簇篝火旁,蕭亞龍轉動着火苗上只剩下一半的山鹿,油花在火焰的烘烤下吱吱作響,濃濃的肉香味四下瀰漫開來,已經吃了半隻生鹿的小白匍匐在一旁,眼睛直盯着香氣四溢的烤肉,大舌頭時不時的在嘴角舔幾下,看情形不像是在清理血漬碎肉,應該是對火焰上的烤肉垂涎三尺。

四周的黑暗中,不知多少雙野獸的眼睛在看着烤肉,流着口水,肯定是被肉香味吸引來的,不過卻沒有一隻野獸敢近前一步,蕭亞龍早就感受到了,只是沒有在意罷了,看樣子貪吃的不只小白一個,有小白這隻兇獸在,它們也只有吃骨頭的份了。

沙沙一陣異響,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向前蹭了幾步,立即引來了小白的注意,緩緩站起身,一點也不害怕烤肉會被這些傢伙搶走,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搖動着尾巴向聲音來源的方向走了幾步。

低吼,昂首,對月長嘯,刺耳而洪亮的狼嚎聲中,不免夾雜着上位者的威懾,迴盪在夜空中,久久不能散去,四周潛伏的野獸轟然後退,逃竄,驚起大片飛禽,沒多一會兒,黑夜再一次歸於寧靜。

透過火光,蕭亞龍看着小白長嘯的身姿,霸氣尤在,不愧是狼中的貴族,獸中的強者,氣勢果真不是普通野獸可比的。

跳動的火苗倒映在他滿是欣慰與佩服之意的眼中,彷彿比在篝火中更加旺盛、炙熱。

小白傲氣十足的搖着尾巴走回來,對蕭亞龍低吼了兩聲,就像是在邀功的樣子,又惹得蕭亞龍一陣笑罵。

“好,好,好,一會兒獎勵你烤肉吃。”

得到蕭亞龍的肯定,小白更加高興的,跑過來舔了舔他的臉頰,之後又匍匐在一邊,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當蕭亞龍取回已經熟透的烤肉,小白再一次來了精神,在旁邊嗚嗚個不停,饞得都快流出口氣了,一條大尾巴就在他的胸前蹭啊蹭的。

“好了,別蹭了,這些都是你的了,你那小肚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居然可以吃這麼多。”

一邊說着,蕭亞龍扯下一條鹿腿,其它的全都扔給了小白,之前他就知道小白的胃口大得很,所以纔會把半隻鹿全烤掉的,那是半隻鹿,不是雞,不是兔子,他怎麼能吃得下,一條鹿腿已經足夠了。

半隻烤鹿很快就進了小白的肚子,蕭亞龍也只吃了半隻鹿腿,剩下的當然又便宜小白了,可憐了遠處那些垂涎三尺的野獸,被小白之前那麼一吼,連骨頭都不敢來撿了。

吃飽了,天色也不早了,蕭亞龍正準備把小白抱過來休息的,哪隻小白又衝出去輕嘯了幾聲,之後再次鑽進了黑暗中,那幾陣嘯聲很明顯是在警告那些野獸,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驚擾了它的主人,實際上野獸們也很聽話,就這樣潛伏在遠處,直到小白回來都未動一下。

看着跑回來的小白,血清、油漬洗得一乾二淨,蕭亞龍心中一動,好像小白一直都記得當初它滿身血漬的樣子,被他拉去溪邊清洗一番才重新抱在懷裡,記憶是那麼的深刻,以至於每一次獵食之後都會自動跑出去清洗一番。

是怕自己不要它了嗎?

陣陣酸楚襲上心頭,人都未必能做到這一點,小白只是一隻獸類卻時刻謹記。

除了心酸與不捨,剩下的還有什麼?

“小白,你要記住,貴爲野獸中的強者,必然要有鮮血的見證,這樣才能更強勢的壓倒其它獸類。”

抱過小白還有些溼漉漉的身體,蕭亞龍一下子把頭埋在了小白的皮毛中,那種離別的痛苦又有誰知,以爲小白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只是一頭不會說話的野獸那麼簡單嗎?

夜冷風輕,緩緩的拂過一人一獸的身體,似是在安撫着他們的身心,小白歪着腦袋看着已經睡熟的蕭亞龍,泛紅的雙眼水光盪漾,下一刻,兩顆晶瑩的淚水滑落眼角,輕輕的閉上眼睛,感受着蕭亞龍帶給它的溫暖,漸漸的睡去,只是一條雪白的尾巴一直環着那雙手臂不放。

熟睡中的蕭亞龍突然皺了皺眉頭,手掌幾乎潛意識的撫摸了一下掌下的柔軟,嘴角輕輕的翹起,只不過眉宇間依然散發着淡淡的哀傷,冷風襲過,吹動着他的髮絲,沒有感覺到半分寒意,反而感覺很舒服,很暖,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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