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羅迦飄然從天而降,沒有一點的突兀的感覺,不同於江觀海的狼狽,他更顯得雋秀如鬆。

負手而立,天青色的長袍無風自動,他落下來的同時,竟然有嫋嫋的仙音自天而落。

那聲音在剛剛明明是沒有的。

雁丘忽然想到了時差這東西這種東西。

難不成連這聲音的傳播也會存在一定的差異?

江觀海看了看羅迦,兩人很明顯沒有那種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低級橋段,彷彿剛剛只是一場高手之間的較量切磋。

楚離看上去有一絲的不悅,“爲何執意要傷他?”

羅迦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私人恩怨,與閣下無關。”

楚離偏頭看了看江觀海,壓低了聲音道,“觀海?”

江觀海低下頭,無奈一笑,“是當年我在派人去北燕的路上,對他使用了禁術,當時,我以爲他一心爲非天做事,所以……”

楚離忽然擡手,示意他不必再講下去。

江觀海望了他一眼,嘆了一聲,“羅迦,這件事情,你我二人終會有一個了結,當年是我不對,但你也並沒有死不是嗎?不如等眼下這件事情了結了,咱們再做了段如何?”

羅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別過頭去,蒼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摩挲着陶製的古壎。

許久之後,方纔輕吐一聲,“好。”

隨即轉頭,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將嘴角邊的一絲細極的鮮血擦去。

他不想讓人看見……不想讓她看見,唉,算了吧……

江流石不轉,多少遺恨隨風去,哪有鏡花水月可撫平這傷痛。

痛!

讓他一個人來吧。

雁丘見羅迦忽然轉過身去,方纔想起了,在去北燕的路上,遇到了那隻重明鳥盤旋在自己馬車前,只爲了救他的主人。

傷得那樣重,若是自己沒有救他……

唉,那樣重的傷難不成真的是江觀海給造成的?

也難怪,他一回來,便要找他去拼命。

又或者說是他發現了江觀海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夜叉王和阿修羅王兩重身份,才確定下來的?

至於是如何引發的,怕是除了當事人,無人知曉了。

江觀海此時似乎才發現了大殿裡還站着的兩個外人。

他看了看鳳簫,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發出聲音。

雁丘不說話發呆的時候,是最容易意念集中的時候,她看着江觀海的嘴脣動了動,竟然像是說了兩個字“抱歉!”

抱歉?

他覺得不該發瘋追殺他們兩,又或者是利用了鳳氏皇族來隱瞞了他的身份.

後來雁丘也曾經問過鳳簫。

江觀海是何時入的西樑皇宮,又是何時成爲他的師傅。

答曰,大概二十年前入宮,但在此之前,他曾是前朝的宦官,鳳夙發動東宮政變之後,他便消失了一段時間。

想來,真正的江觀海,也許被他給換掉了,又或許,他就是他,只不過在更早的時候就預知到了什麼,故而才潛入了西樑……

總之這件事情,在隨着江觀海的死去之後,再無人可探知真相。

江觀海似有些心不在焉,“祭司大人,外面已被東渝國來的士兵給攻佔,而我天衆兩部的殺手,寡不敵衆,已死亡半數,聖水丹陽之門的結界已破,怕是……”

楚離當然知道聖水丹陽門的結界已破了。

因爲那本來就是他辦的好事。

楚離擡頭,看着穹頂之上漆黑的天幕,似乎要透過那層層厚重的積雲,看破外界的颳起的腥風血雨。

“我知道,這風雨飄搖的混亂政權,也該用血洗洗了。”

“你且放心,大風城不會絕。”

他留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便緩步向前走去。

其他人也緩緩跟着他的方向走去。

羅迦看了他兩人一眼,也跟着大部隊走去。

鳳簫低頭道,“我們也走吧。”

“嗯。”

…………

而此刻的聖殿之外。

烈火旌旗,一應滄波三千里。

昔年的神山之下安靜的塔爾神山,早已淪爲一片戰火。

塔爾的百姓被勒令在塔爾神山的另一側,聖殿這個方向並無平已百姓。

所以戰火燒的也只是教衆,頑固的抵抗者。

尺素沒有想到,這些人如此的不抗打。

這些年的安逸,若非是有那一扇聖水丹陽之門,怕是這個國家早被迅速崛起的三國給吞併了吧。

他招招手,示意吳起上前來。

“你帶精兵一百,將所有入口封鎖,尋常百姓不得入內。”

吳起點點頭,少年黝黑的臉上露出四顆小虎牙,“師傅,你這是在給主人師姐搞政權嗎?”

尺素臉色一沉,剛要罵這孩子說話沒譜。

吳起一瞧他臉色不對,一溜煙的跑遠了。

桑梓見他那副樣子,知道又說了什麼話,惹到尺素了,無奈一笑,這兩個孩子,還真有點相似阿”

“已進入最後的收尾了”

桑梓笑了笑,上前一步,站大他身邊。

“大同會在北燕的分部,已穿過前些年你發現的那個路口,若是順利,不到一日,便能到達這裡了。”

淫雨霏霏,這一處短暫搭建帳篷裡,兩人寂寂無聲。

許久,尺素望着簾外的雨絲,輕嘆,“但願這孩子,能順利的渡過這一段時期阿。”

桑梓眉宇之間浮上一絲憂愁,“真是沒想到,江觀海竟然是塔爾的夜叉王,他大隱於朝這麼多年,怕是別有目的,也不知,丘兒她能否……”

誰的一聲還未出口的嘆息,被衝散在風裡。

“不必擔心,來此之前,我爲她卜了一卦,有驚無險,你總不能像一隻母雞一樣,爲她撐一輩子的翅膀吧……”

尺素嘆了一聲,緩緩閉起眼睛。

忽然思緒飛到了十四年前的那個午後。

也是這樣的一個仲春驟雨初歇,他站在雁府後院的那一架薔薇花架之下,看着屋內冰棺裡放着的女孩。

沈宛不愧是聖女,利用塔爾禁術,將她的失去靈魂的女兒和身體完好的保存起來,放在極北冰棺之中,以千年玄蔘吊養着,這孩子竟然奇蹟般的在成長。

只是比一般五歲的孩童要小一些,筋骨沒長開,自出生就從未走過一步,能長成這樣已是不錯了。

後來,這孩子醒了,初見她時,那雙清澈清明的剪水秋瞳裡,釋放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蒼涼。

她白若凝脂的小臉上兩個淡淡的梨渦,笑嘻嘻的對自己說道,“喂,大叔,你是人販子嗎?”

尺素嗤笑一聲,人販子,他一開始並不明白,人販子的含義,後來才懂得,那是拍花子的另一種稱呼,這丫頭竟然覺得自己是這種下九流的人……

他笑着搖搖頭,眼角竟然流出一滴眼淚。

罷了,這孩子終是有走自己的路,這一條有心人早已在多年之前,已爲她安排好的路了。

“你怎麼了?”

桑梓見尺素有些落寞的背景,不忍問道。

尺素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有些失落,這丫頭,以後怕是再也用不到我們了,她有自己的使命,以後,怕是再也不能一起擠在小桌之上吃火鍋嘍……”

桑梓聞言,鼻根酸了酸,“這樣一個腐爛到根底的國家,爲什麼要讓她來拯救,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好好的一個丞相千金不當,非要跑到這裡來……”

尺素擡手,示意她不要再說,“這是沈宛爲她安排的路,在她還未甦醒之前,就已經布好了,她以自已的血肉之軀爲她鋪平的路,如何不讓她走下去。”

“你我受沈宛之大恩,如今更無需多言……”

桑梓咬了咬嘴脣,不再多言。

簾外有人冒雨前來,正是納蘭瑾炎,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已經連續兩日未曾休息了,怕是有些吃不消。

尺素見他並未撐傘,想來是因爲環境簡陋,“陛下冒雨前來,所謂何事。”

原來登陸之後,尺素與霍淵商議,艦船之上需要要留守一部分人看守,一則是做後備力量,二則是若發生任何意外,也不至於全軍覆膜。

在幾經甄選之後,這個任務落到了納蘭瑾炎頭上,理由便是他的大夫,若有傷兵,需要擡回船上來治……

誰家受了傷敢讓一國之君來給治,活的不耐煩了,還是嫌命太長呢。

雖然這個理由蹩腳了一點,但去贏得了衆人的一致同意。

於是大家把已走下來的陛下請回了船艦之後,並派了幾個高手保持他的安全。

而顧南風本身武功不弱,又有霍淵在身邊保護着,自然無礙。而衛徹將軍是鳳簫手下的得力干將,身手自然也不弱,除了在剛剛的指揮權之上,與霍淵產生了爭執之外,其餘一切還算正常。

最後指揮權交到了尺素后里。

理由很簡單,一、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並不完全的是北燕人,因爲他是西樑左相之女的師傅。二、他在西樑生活多年,其天下第一幫派大同會,在西樑國的分部也是最大的,不會徇私。

霍淵是尺素的胞弟,自然沒有意見,衛徹之間曾受恩於尺素當然也沒問題。

於是他老人家心甘情願的接過了指揮權,用別人的力量,爲她的徒弟做點事情,雖然有點那麼的可惡。

“陛下,您如何從船艦之上下來了。”

納蘭瑾炎有些不太高興,心想你這場一邊倒的戰役已經打了個七七八八了,還想讓老子困到船上,什麼意思阿。

用得老子的船,用得老子的人,船是老子的,人是老子的,連船上每日扔下的白菜梆子都是老子從漳洲帶來的,竟然不讓我參與。

當然,他沒有傻到這種程度,都講出來。

納蘭皇帝皮笑肉不笑看了他一眼,尺素被他看得有點瘮的荒。

“楊先生,我看這程度已差不多了吧。”

尺素疑惑,隨即點點頭,“不錯。”

納蘭皇帝又道,“我同鳳蕭是生死兄弟。”

尺素雖疑惑依舊點點頭,“正是!”

納蘭皇帝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那麼既然都差不多了,已沒有傷兵需要讓朕親自出手相救了,是不是該去看看我兄弟是死是活了……”

尺素心裡腹誹,您是想看您兄弟是死是活嗎?

您是怕到最後有人問起來,會有人說您一直躲在船上什麼都沒做吧?

他雖然這樣想,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笑話,他老頭子一把年紀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再清楚不過了。

以後若是雁丘接任了塔爾城主之位,那麼大同會的盟衆可都要從東渝國的海峽經過的。

若是此刻得罪了這傢伙,到時候給你搗個亂,或者在海上出個什麼幺蛾子之類的,想跑都沒有地方跑,妥妥的死在海里了……

納蘭皇帝看着尺素的臉色變的很是精彩,覺得自己說的非常對,誰讓你們不允許老子上岸的,還什麼美其名曰爲了老子的安全,全是屁話。

八成是看中老子的水軍了,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好抓緊開着船來着人帶救你們這些王八羔子!!

他懶懶的在簡易的帳篷裡,轉了一圈,帳篷裡除了尺素與桑梓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霍淵不在,顧南風也不在,他那個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死丫頭妹子也沒在,連吳起那小崽子也沒在。

納蘭皇帝抱頭,不會吧,所有的人都去救命了,就他自己一個人當後院君?

依着雁丘那女人的毒舌樣,若是讓她知道了,八成會嘲笑他一輩子的。

不成,他不要被嘲笑。

“朕想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誰的情況?”尺素問道。

納蘭皇帝怒,“當然是被抓到聖殿裡的人的情況阿!”

尺素狀若醒悟,緩緩點頭,“哦……”

納蘭皇帝急,你哦什麼呀,死老頭,你還賣關子。

“不知陛下是問的誰情況怎麼樣?”

“廢話,進聖殿的不就兩人嗎,當然是你徒弟和我兄弟了?”

尺素正色的點點頭,帶一點欽佩的眼光,看了納蘭皇帝一眼。

納蘭皇帝偏偏頭,似乎非常感興趣,他要說什麼一樣。

尺素正色道“陛下的兄弟,和我的徒弟,被困在聖殿裡。”

“對!怎麼樣了,有什麼消息?”

“筆下的兄弟和我的徒弟被困在聖殿裡至今未出,這就是消息。”

納蘭瑾炎只覺得胸腔之中一股無名的怒火衝上心間,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在尺素臉上。

他極其的想揮手,將這個耍自己的老頭,給大打五十打板,扒光了扔到外面去裸奔。

這師徒兩人的行事方法也太像了吧。

納蘭皇帝氣絕,小宇宙爆發,蹬蹬蹬的踩着水花,走開了。

第八十一章 以吻封緘第九十五章第六章 彩雲易散,琉璃碎第五十三章 論訴訟時效的重要性第四十六章第四十八章第四十七章第二十三章 青萍之末,大風起兮(一)第八十六章 古墓秘棺第八十八章 盛世煙火第七十一章驚變(下)第五十六章 懷疑第二十七章 重逢第十九章第六十一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一章舊夢第四十二章第五十七章舊事重提第九十一章 暗箭第一章第十七章第八十二章 舊故里草木深第八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簡單粗暴第五十七章 非天第五十一章 出水芙蓉第五十七章舊事重提第四十三章第七十六章 海棠疏影裡第六十八章 夜探(三更)第三十二章 跟蹤第七十三章美人在懷第八章枉凝眉第十八章第六十九章第五十五章,極樂之境下第一百零三章第八十三章第二十七章 重逢第二十八章誰的男寵第九十九章第四十五章神醫炎之第五十一章心計第七十七章第六十七章那是個鬼阿第四十六章 兔子燈第八十二章第七十六章 海棠疏影裡第七十七章 一敗塗地第六十九章 神術第三十三章荼蘼第八十六章第四十四章 九洲大陸 IS第十章 公兔子(下)第七十六章我是不是你的人第五十九章 怒髮衝冠第三十六章 納蘭瑾瑜第二十四章 青萍之末 大風起兮(二)第三章 狗血穿越第四十六章 兔子燈第三十二章第四十五章神醫炎之第八十八章第六十八章斷情草第四十二章 離間第十五章 山高水遠,不必再見第五十八章 落崖第七十六章我是不是你的人第六十五章 殺人越貨第九十一章 暗箭第三十六章 納蘭瑾瑜第七十六章第二十八章誰的男寵第三十四章第八十一章 入坑第二十三章第九十八章第七十三章美人在懷第二十一章第十二章第二十五章宗則惠第七十三章美人在懷第六十章 兵變(上)第八十三章 蘆花聲中華年舊第七十六章 海棠疏影裡第二十七章皇宮第八十三章 蘆花聲中華年舊第六十六章 夜探 (一更)第四十一章 巴山夜雨第三十六章簡單粗暴第八十一章 以吻封緘第八十章 洛城春第八十六章 殿前突變第三十九章第六十八章斷情草第六十章第八十六章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