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齊耷拉着腦袋不說話,先前臉頰還不覺得疼,消過毒後反倒火辣辣的,連心裡都是。所以,整個人異常煩燥。
時間不早了,宋微然也想早點兒帶她回去休息。
從醫院裡出來,同樣是宋微然駕車。他喝了酒,車子開的非常快,一出醫院就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
顧君齊被他突如其來的加速推靠在椅背上,只見無數車輛一晃就從眼角略了過去,而車窗開着一道縫隙,刮進的風像刀子一樣劃得臉頰生疼。顧君齊緊緊抓着安全帶,覺得宋微然一定是瘋了。他開車一向四平八穩,很少在能馬路上飆車,即便到了午夜車輛照平時少了許多,但是城市的主幹道上,車燈仍舊密集如河。
直到遇見紅燈,他才一踩剎車停了下來。飄飄的問:“知道怕了?”
顧君齊說:“你不想活了嗎?”
“我還以爲你死不開口呢?”修指輕輕輕的叩了兩下方向盤,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顧君齊哪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從沒跟寧夏這樣大動干戈過,兩人甚至沒有紅過臉。寧夏有什麼心事最願意同她講,所以,纔會造就了顧君齊心理上的不分彼此。哪知道今天她竟因爲這種事情惱羞成怒。其實不光寧夏今天逞口舌之快,呈穎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彷彿對她嫁進豪門這件事,已經引起公憤。
想到這裡沮喪不已。
“看來我嫁給你,真的是個錯。”
比她優秀比她漂亮的女生大有人在,她顧君齊何德何能不僅一身榮華,還能享盡寵愛。在別人看來一定很不應該。
但是,顧君齊從不管別人說什麼。她只是沒想到,就連自己的閨蜜也都這樣不看好。
顧君齊嘆口氣說:“可能所有人都覺得是我高攀了你吧,我這麼平凡的一個人,扔到人羣裡會被迅速淹沒掉。而你倍受矚目,無論哪一點都能讓我望塵莫及。所以,在別人看來,我怎麼配擁有這些。”
前方亮起綠燈,車子重新駛進夜幕中,飛速向前。
宋微然的聲音夾在晚風中嗡嗡的響:“那讓我一無所有好了。”
顧君齊哼笑:“你打算破產嗎?”
宋微然的聲音平靜:“把所有財產都過到你的名下,我不介意自己吃軟飯。”
顧君齊看了他一眼,只當他是在說笑。畢竟宋微然的個人資產有幾個億,一般這種身價的人都會籤婚前協議,但是他沒有,在別人看來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了。顧君齊提醒他:“你這是在冒險。”
宋微然說:“冒險是針對自己沒把握的事情,但是,我有把握讓你一輩子不離開我。”
顧君齊怔愣的看着他。
宋微然接着說:“這樣你就成了婆婦,如果再有人說你高攀我,你就說是你在養小白臉。這樣有沒有感覺安全一點兒?”
他竟然知道她一直以來最缺乏安全感,因爲將自己從上到下地毯式收索個遍,實在找不到能讓他死心塌地的資本。所以,別說其他人不看好,就連顧君齊自己都是患得患失的。總有一種錯覺,自己是在過着一種有今日沒明天的生活。
所以,宋微然的話無疑是顆定心丸
。
顧君齊想了下,非常理智的說:“你在同我開玩笑。”
宋微然將電話扔給她:“你可以馬上打給我的律師。”
他的律師她也是認得的。
顧君齊藉着流光看他的眼睛,雖然只有短暫的幾秒鐘,卻彷彿望到了他的眼底深處,竟看不到半點兒戲謔的成份在裡面。
她的心臟有活力的跳了幾下,竟然格外安生起來。
顧君齊說:“算了,同你開玩笑呢。”
那樣一大筆錢放到她的手裡,顧君齊真怕自己會變成歹毒鎖定的目標。
她說:“我從來沒幻想過自己是個擁有幾億資產的人。”
宋微然告訴她:“不用幻想,你本來就是。”
當晚鬧的不愉快實在有些無厘頭。
寧夏承認自己有口無心,當時只是心裡難過,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再加上喝了很多酒,鬧起脾氣就口不擇言。實則顧君齊的用心她比誰都清楚,很多時候,她甚至期待顧君齊可以一直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不要放開,任由她放縱,甚至是滑入無底深淵。她真的是害怕,怕不能自我控制,就只能寄希望於顧君齊。但是,她竟然出口傷人。
這回顧君齊一定生氣了,寧夏覺得自己傷了她的心。不知道怎樣跟她道歉才能挽回,整個人懊惱不已。
夏北北和呈穎都去看過顧君齊了,她沒有上班,這兩天一直在家休息。
呈穎問她:“你的傷醫生怎麼說?”
顧君齊故作輕鬆:“不要緊,醫生說不會留疤。換兩次藥就行了。”
呈穎點點頭:“那就好。”又說:“你也別怪寧夏,那丫就是喝多了,否則也不會跟你掐起來。平時你們兩個人的關係就好,所以,別跟她一般見識。”
夏北北也在一旁說:“是啊,我看寧夏也後悔死了,那晚從飯店出來,她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一定覺得特別對不起你,都趕緊消消氣,一笑泯恩仇得了。”
顧君齊坐在那裡剝橘子皮,沒有擡頭:“我沒生她的氣。”
夏北北湊過來,主動拿過她手裡的橘子替她把皮扒掉,再塞回她手裡說:“沒生氣就對了,我跟你說實話吧,寧夏本來是想來跟你道歉的,怕你氣還沒消,她過來更是火上澆油,所以讓我先來探探你的口風。你們兩個能有什麼深仇大恨,痛快的給她個臺階下去得了。你們這樣鬧脾氣,連我的心情都受到影響了。”
顧君齊咬着橘子,酸味在脣齒間蔓延。其實她也不想跟寧夏之間有什麼隔閡,沒人知道這兩天她是怎麼過來的,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想想以前兩個人的好,幾乎無話不談。如今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讓她實在想不明白。或是她哪裡做的不夠好?
爲此這兩天晚上都沒有睡好,心情低落至谷底。
直到聽了夏北北的話,情緒才略微轉好。她當然希望和寧夏能夠和好如初,就像夏北北說的,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顧君齊盯着自己的手指發怔,橘子的橙黃映着她粉嫩的指甲色澤,顯得十分明快。盯着看了一會兒,心情漸漸放鬆下來。嘴裡酸澀的味道也慢慢的淡化下去,她素來不喜歡酸的
東西,放到一邊的水裡盤裡說:“一會兒我給寧夏打個電話,我壓根就沒生她的氣。”
夏北北和呈穎剛叫了一聲好。
門鈴響起來。
夏北北跳起說:“我去開門。”
沒想到是寧夏,夏北北“哇嗚”一聲:“你和君齊是有心靈感應麼,她剛說要給你打電話,你就親自上門來了。是來和好如初的吧,我就說你們兩個……”
夏北北原本激情洋溢得聲音一點點消弭下去,因爲她發現了寧夏的不對勁……雙目紅腫,明顯是哭過了,而她整個人似乎在微微發抖。夏北北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不由問:“怎麼了?寧夏。”
寧夏推開她,幾步走了進來。聲嘶力竭的質問:“顧君齊,我沒想到你這麼惡毒,竟然用這種方式報復我。現在好了,我被你徹底整垮了,你高興了吧?”
顧君齊微微一怔:“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已經兀自消沉兩天了,連門都沒有出,寧夏所謂的報得簡直無從談起。
寧夏再一張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她這個人真的很少哭,但是,哪有不掉淚的女孩子,想來是躲起來偷偷的哭,人前卻很少掉眼淚。這會兒她的淚水就像開閘的水,一滴一滴的砸到地毯上,將幾個人嚇得不敢出聲。
寧夏的情緒明顯很激動,逼着顧君齊跟她把話說清楚,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害她。
“你非把我逼到絕路上才甘心是吧?我不就不小心抓破了你的臉,你就狠心的把我逼上絕地。是,我的家庭跟你沒得比,遇到的人也不如你顧君齊,你命好,我命爛,比不過你,我認了,可是……這就是跟你做朋友的結果?”
顧君齊看她連珠泡似的發問,簡直有些不分青紅皁白了,而她還不知道她到底說的什麼。心裡亂糟糟的,不由提高了聲音:“你在責怪我之前,能不能先把話說清楚?我都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你這樣生氣又有什麼用?”
寧夏怒急反笑,點點頭:“好啊,你不承認是吧,那我就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她拿出手機,將視頻調取出,枯瘦的手指顫抖着舉到她的面前。
“顧君齊,你看好了,這些難道不是你發到我報考單位的官網上去的?你對他們說我作風不正,本身就是個品行有問題的人,不配做國家公僕。現在你如償所願了,剛剛我接到了他們的電話,直接取消我的面試資格,你滿意了吧?”話到最後,她直接吼了出來。可見憤怒已經達到極至,如果不是夏北北有先見之明的緊緊拉着她,這會兒她非撲上去打顧君齊不可。
動了兩下掙脫不了夏北北的鉗制,就直接將新買的手機扔到了顧君齊的臉上去。詛咒她說:“你去死吧。”
顧君齊站在那裡忘記閃躲,任由手機磚塊一樣砸到臉上,正中鼻骨。頓時酸澀的流下眼淚,那樣的不設防,將視線都模糊了。
呈穎一臉驚恐:“君齊,你的鼻子流血了。”她馬上拿紙巾來幫她擦拭,同時呵斥寧夏:“你到底要幹什麼?還要動手是不是?君齊已經被你打傷一次了,你怎麼沒完沒了的。”
“你閉嘴,你和她一樣沒什麼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