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心沒有過多的時間去照顧自己的感情,畢竟她還在冷翼的別墅裡。
花了十分鐘,收拾了臉上所有的情緒,她開門,走了出去。客廳裡,冷翼坐在沙發上看着財經雜誌,聽到樓梯處傳來的動靜,他擡頭,看着面容淡漠的她,神情,有一絲絲錯愕。
原以爲,她會跑着下來跟他質問昨晚爲什麼要那麼做。或者,直接衝過來打他。但是,沒有。她很冷靜,靜的讓他覺得過了頭。也讓他……害怕。因着疼痛,她走的很慢,姿勢,也有些怪異。
冷翼起身,想跟她說早安,但那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擠不出,與其說他不知道說什麼,不如說他不敢開這個口。因爲寧心的神情,真的太可怕了。
他僵着身子站在那,寧心走完最後一級樓梯,揮手,拒絕了張媽遞過來的湯水。
往前,緩慢的,又踏了一步。她看着他,脣角,竟勾出了一抹喜怒難辨的笑意,“你就不想對我說點什麼?”
“……”此刻,冷翼摸不準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只能憑感覺去猜。寧心心裡有他,何況,兩人又曾經是夫妻,那麼,他和她發生了關係,從另一方面來說,會不會就此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所以,她才這般不吵也不鬧?短短几秒間,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但,又被他一一否定掉。唯一能肯定的是,昨晚這事,是他衝動了。所以,
“對不起。”他誠心的,跟她道歉。聞言,寧心依舊保持着那抹笑,只是,此時,多了份輕蔑和嘲諷。她……看不起他。視線,別開。再無多餘的話語。寧心擡步往門口走,冷翼攔住了她,“心兒,昨晚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但是我問過你的,你也答應了。”
說着便掏出手機讓她聽了那錄下來的對話。簡簡單單,就兩句話。冷翼神態認真,寧心卻聽得低低笑出了聲,那笑聲,迴盪在寂靜的大廳裡,伴着輕飄飄的空洞,“還錄了音了,怕我告你強姦準備拿出來當我是自願的呈堂證供麼?冷翼,你……真讓我噁心!”她收笑,眸底,淌着明顯的厭惡。
他擋在她身前,她繞過他疾步往前走,卻,還是被他扣住了手腕拽了回來,“酒後吐真言,昨晚的你纔是最真實的你,寧心,你到底在逃避什麼?你心裡明明有我,爲什麼不肯承認?!”喜歡他,愛着他,就那麼讓她難以啓齒嗎?只要她承認,他們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爲什麼非要折騰彼此呢?冷翼想的簡單,但,男人的思維和女人的思維,顯然是天差地別。
寧心只覺得他這番着實可笑,冷冷的丟下“你想多了”這四個字便繞過他繼續往門外走,然,冷翼偏要擋着她,如果這次不跟她說清楚,下一次,她恐怕連話都不想跟他講了。
“你昨天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我就告訴你昨天你到底對我說了什麼。”
“那些話不重要。”
“我覺得很重要,你很有必要知道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寧心窩着一口氣,極力保持着最後一份冷靜,她沉默,冷翼則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昨天你一直喊我翼哥哥,你讓我別趕你走,你想一直
好好的跟我在一起,寧心,你聽清楚了沒有,跟我在一起,纔是你最真實的心意!”
“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我的心意是什麼嗎?!”鎮定,在最後一秒被打破。寧心紅着臉吼他,眸底的哀傷和沉痛齊齊涌了上來,她仰頭,將淚水使勁的往肚子裡咽,“我這裡,是藏着我的翼哥哥,可是他不在了,他不會回來了,永遠的回不來了!”
“那個人就是我!你看清楚,我在這裡,就在你面前!”
“你不是他!”寧心使勁得掙開他的手,那眸光,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決然,“你永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心兒……”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冷翼試圖挽回,寧心卻不願讓他再碰一下,“不要再碰我,工作我不要了,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會徹底的消失在你面前,記住,我說到做到。”
……寧心出了別墅,冷翼跟在她身後,卻,不敢再去攔她。張媽一臉憂色的跟了出來,見他們這樣,心裡更是急的很,“少爺,少奶奶這樣不會出事吧?”
冷翼抿脣,並未答話。他讓張媽回去,而自己,則跟着她,一路跟到了酒店。她開了間房,他守在門外,不停的抽着煙。
……房間裡,寧心脫了衣服把自己關進了浴室,開了花灑,任憑那冷的刺骨的水打在她身上。淚水,再也剋制不住的流下來。她哭着,傷心的哭出了聲。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個無人的角落裡,終於潰不成軍。
在孩子們面前,她一直保持着開朗的堅強,在同事們面前,她一直讓自己看上去很快樂,很幸福,在冷翼,顧義,以及冷家人面前,她也一直讓自己活得很好。僞裝的久了,連她都認爲自己其實活得真的很好。可是,這裡很痛。
她的心,一直都很痛。她想離開這座冷冰冰的城市,可是冷翼不讓她走,而她,也捨不得小知。這段時間,冷翼追她的花樣千變萬化,她真的以爲,也真的相信了他是真心對她的,想把她重新追回來,可是,她又一次錯了,如果是真的愛,那麼,他就不會趁着她醉酒的時候對她做出那種事。
她想要他最純粹的愛,而不是,他對她僅僅是身體上的渴望。四年前,她對他早已死心,但四年後,她又不自知的陷了進去,明知那是個溫柔陷進,還是不計後果的跳了下去。結果,又摔的自己到處是傷。你就是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受了那麼多傷,真的還不夠你清醒嗎?
“你醒醒吧,越得不到的,就越要去征服,他只是在玩你,等到手了,只會一腳把你踢開,醒醒吧,別傻下去了,他不會愛你的,永遠都不會愛你……”
“他不可能會愛你,他愛的只有他自己,你還在妄想什麼呢?”
“愛情這東西,你碰不起的。”
“……”……她在浴室裡自言自語着,牀上,手機“唔唔”震動了好幾下,三個未接電話後,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音樂老師。
……公寓裡,寧布丁開了門病怏怏的靠在玄關處,“老師,我進去了,明天見喔。”
“你媽咪電話沒人接,我已經發短信通知她了,你先去牀上躺着好好睡一覺,她看到信息後就會回來陪你,你一定要乖喔,別到處亂跑知道嗎?”音樂老師不放心的叮囑着他,寧布丁心裡不耐煩,感覺自己智商被她看低了,“老師,我知道的,您回去上課吧,拜拜。”關了門,寧布丁摸了摸額頭,還好,只是單純的感冒,沒有發燒。
脫下書包隨意的丟到沙發上,寧布丁直接往臥室裡走去,然,小眼神兒瞟到茶几上雜亂堆放的水果時,不由得眨了眨。怎麼會這麼亂?感覺像是被掃蕩過的。
寧布丁皺眉,潛意識裡感覺到不對勁,驟然間,危機感急遽上升,轉身,正要開門去找老師時,小身子,騰得被人圈住,張開喊叫的小嘴,也被人捂住了,“識相點!別叫!”是個男人的聲音。在威脅他。寧布丁看不到他的臉,只覺得這個男人陰森的很,下一秒,眼睛被人蒙上,他正想着是誰時,額頭,猛地襲來一抹劇痛,人,就這麼昏了過去。
癱軟的倒在了男人的懷裡。冷巧兒丟了手中的菸灰缸,指尖,無聊的把玩着不留指痕的白手套,“下賤的東西。”嶽鑫見着寧布丁額頭上沿着臉頰淌下來的血痕時,忍不住皺眉訓她,“他那麼小,你拿菸灰缸砸他很容易鬧出人命,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你這麼任性妄爲,我們會有很大的麻煩!”
“怕什麼,死就死了,誰知道是我乾的。”冷巧兒不屑的輕嗤着,擡腳,踢了踢昏迷着的寧布丁,“要我跟你說幾次你才能記住我現在的名字叫冷巧兒,以後你叫我巧兒就好,這次,記住了嗎?”她勾脣冷笑,嶽鑫抱起寧布丁,也懶得跟她爭,“巧兒就巧兒,只要你別忘了我是你發小就好,現在怎麼辦?怎麼處理他?”
“在這裡找不到什麼東西,碰上這個小東西也好,就把他帶回去跟席年交差吧。”
“……好吧,這個菸灰缸你處理一下。”
“就讓它放着吧,讓這個賤女人緊張一下也好。”
“……”冷巧兒的心裡已經扭曲,嶽鑫知道她變臉的痛苦,也就依着她,畢竟,他要打擊報復的人是冷翼,弄不死他,那就先弄死他的兒子也不錯,至於席年要扳倒冷翼的計劃,也不知道最終會不會成功,所以,有些事,他還是得先爲自己考量。小區的監控,都被動了手腳,而這個時間段,來往的人很少。帶着寧布丁離開,很容易。
冷巧兒爲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從穆彤彤到冷巧兒沒有人能相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是怎麼削骨割皮的痛苦才讓她有了從新再來一次的機會,而這一次機會她特別的重視。
對於她而言,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搏了。
現在穆彤彤,不,是冷巧兒並不想得到冷翼,而是想毀掉冷翼。
她捲土重來的目的沒有男歡女愛癡男怨女那麼單純。
她要的是一次驚天地泣鬼神的復仇,一個能讓冷翼跪在她面前說“我錯了”的徹底復仇。
爲了這一次復仇,她不在乎失去什麼。
而她,現在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