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佑微微一怔,轉瞬間換上了笑容,“有,當初我還特地命人將整個案子的前因後果記載了下來。”
卷宗樓之內,葛天佑取下了關於何太守的案子。從字裡行間都有被人修飾過的痕跡,但總體的倒和何秋娘說的並無多少出入。
三千萬兩銀子出了國庫,而後運輸到了港口裝船直接送往工地。到達工地之上,一千口箱子整齊的運往工地的庫房,而運輸船毫不停留的返回。
等到何太守檢驗官銀的時候,卻發現官銀已經被石頭替代。而運輸船卻在不久後在兩界山不幸被落石砸中沉入河底。
“這麼巧合的事……見鬼了麼?”寧月眼中寒芒閃爍冷冷的問道。
“大人,換了別的地方……也許是有蹊蹺,但兩界山……卻還真有可能是巧合!”葛天佑斟酌着語氣說道。
“哦?爲什麼?”
“兩界山乃陰陽兩界所在,百鬼夜行,天降流星,羣魔亂舞這些都時有傳聞,而落石滾落也不是一兩次了。還記得三年前就有過一次大規模的落石墜江,而當時安陽府一支商隊正巧從兩界山穿行,被落石擊中死傷慘重幾乎所有運輸船都被沉入河底。
之後安陽王曾上奏朝廷,欲請得道高僧做法事鎮壓兩界山妖邪。普陀寺的方丈慧能大師奉命進京,卻因兩界山妖氣縱橫需在兩岸山崖雕刻兩座百丈大佛方可鎮壓。耗資巨大,皇上衡量再三還是拒絕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寧月淡淡的喝道,對於這些神神怪怪的事,寧月向來是嗤之以鼻。
“子是誰?”葛天佑瞪着茫然的眼睛問道。
寧月翻了個白眼也不再接口,“就算官銀掉了包,但直接將何太守一家定罪是不是太草率了?這個案子是怎麼結案的?”
“鏡天府辦案風格就是那樣,最重要的是,何太守和他們屬下的話語前後不一。何太守說上了船之後清點過官銀,並記下了吃水量。而他的屬下卻說並沒有見到何太守清點,那麼要麼何太守說謊要麼是他的屬下說謊。
而且,運輸船的吃水量沿途都有記載,從出發到到達目的地都沒有變動。排除了運輸過程中被掉包的可能,並且沿途船隊必須與運輸船保持五十丈距離,護送的水師全副武裝的戒備往來的商船。所以,如果掉包只能發生在上船之前。
這次官銀週轉,由三個部門分管。官銀確認出了國庫,那麼和戶部就沒關係。而水師負責開船之後的官銀安全,按照水師的說辭,官銀不可能在運輸中被掉包所以唯一出現紕漏的就是從國庫到港口的這段距離。而這一段距離,就是何太守親手獨自一人負責的。”
葛天佑的解釋倒是毫無紕漏,用這個理論下去推算。這批官銀不論是不是何太守出的手他都逃不掉干係。
“可是……誰跟你說官銀沒辦法在運輸的過程中掉包了?”寧月收起卷宗冷冷的反問道。
“大人的意思是……這案子有蹊蹺需要翻案?”葛天佑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立刻替我去一趟工部,把那艘運輸官銀船的設計圖紙給我借來!”
“是!屬下告退!”葛天佑臉色一正,瞬間嚴肅的回道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去。寧月再次打開卷宗,低着頭望着卷宗上的證據突然發出一陣冷笑。
“屈打成招,死無對證!鏡天府辦案的手段,可是比傳說中的東廠還要令人髮指啊!”
似乎寒冬悄然而去,剛過正月十五,天空的暖陽已經散發出它應有的熱度。寧月一身正裝,手握映月蓮柄悄然的坐上了馬車向宮門行去。
雙魚龍配,擁有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利,將馬車留在宮門之外,寧月一路暢通無阻。在向宮廷職守太監述說了要求之後,寧月被安排的偏廳等候皇上的傳喚。
御書房內,莫無痕皺着眉頭看着手上的奏章。草原經歷了四十年的混戰,到了如今情勢已經明朗。東部的可多胡虜和西部的突也胡虜分庭相抗,但按照雙方的實力對比判斷,東部的可多胡虜要比突也胡虜弱上很多。
突也胡虜已經開始收縮兵力兵完成了大部分部族的收服,從種種線索表明,他們正在準備着一場決定性的戰爭。這一戰一旦完成,草原胡虜將結束長達四十年的酣戰進入統一。
混戰的草原胡虜是大周皇朝需要的,而一個統一完整的草原就是大周皇朝的噩夢。五十年前,莫無痕雖然沒有出生。但五十年前的草原給當初的大周皇朝多大的災難莫無痕都明白。
但是,草原統一顯然成了大勢所趨。大周幾十年來苦苦拖延草原統一的步伐,終於快要拖不住了。原本,十三年前長生聖女的出現草原戰爭就該平息,要不是聖女突然間神秘失蹤給了大周多了十三年的喘息時間。但是,十三年真的不夠,按照莫無痕的預測,最好還能再給他十年時間。
突也胡虜已經一統西部,可多胡虜卻連內部爭鬥還沒有平息。此消彼長之下,他們的敗亡幾乎是可預見的。莫無痕看着手裡的奏摺,不由的一陣火起。
“廢物!可多汗真是廢物!朕十幾年來給了你這麼多的幫助,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而現在,你還有臉派使者進京?誰在外面——”莫無痕一聲暴喝似乎將門外的人嚇了一大跳。
“是奴才……奴才水蓮……”
“是水蓮啊……下次來見朕,你能不能發出點動靜?進來吧!”
“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陳水蓮滿臉惶恐的推開門躬着踏進御書房,一進門就撲通的跪倒在御前。
“你來找朕何事?”莫無痕的眉頭輕輕一皺,現在他正被草原的事煩着呢心情不太好順帶這看這個時候的陳水蓮也不太順眼。
陳水蓮是天榜第十,按理說莫無痕應該給他和楚源一樣的禮遇。但是,莫無痕並沒有!因爲陳水蓮和楚源原本就不同。楚源是臣子,陳水蓮是家奴。臣子可以真心結交兩廂不負但家奴永遠只是家奴。
“奴才啓稟皇上,昨日接到屬下彙報。一批發配到崖山的罪犯之中,有一個罪犯逃走了……”
“砰——”莫無痕突然間暴怒的一拍桌子,“混賬,罪犯逃了你們去抓啊,這樣的小事你也要和朕彙報?”
“是!奴才該死……”陳水蓮頓時有些蒙逼,感情皇上現在在氣頭上自己正好撞個正着?
看着莫無痕沒有繼續開罵,陳水蓮猶豫的擡起頭卻看到莫無痕已經撐着頭陷入了沉思,“啓稟皇上,鏡天府密探連夜追捕,卻發現逃犯被人窩藏包庇。鏡天府不敢繼續抓捕只好上報到奴才的手裡……”
“鏡天府不敢繼續抓捕?”莫無痕緩緩的擡起頭冷冷的問道,“包庇欽犯乃無視大周律法,何人如此大膽?”
“回皇上,是新晉封號神捕,鬼狐!”陳水蓮躬着身體回道。
“嗯?”莫無痕眉頭再次皺起,天幕府和鏡天府的矛盾由來已久。原本楚源在的時候就和陳水蓮水火不容。但想不到,這天幕府和鏡天府針對難道是命中註定?剛剛走馬上任的寧月竟然也和鏡天府對上了。
正在這時,清晰的腳步聲從門外遠遠的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在御書房的門口停下。
“啓奏皇上,天幕府鬼狐大人請求覲見——”
“呵……這寧月難道有未卜先知?你剛來彈劾他,他就到了!”莫無痕突然輕笑的說道,“宣他進來!”
門口的腳步聲匆匆的離去,沒一會兒又一聲腳步在寂靜中遠遠的走進。
“臣,鬼狐請見皇上!”
“進來吧!”
寧月整理了一下衣冠緩緩的推開門踏進了御書房,方纔在太監的口中已經得知御書房內除了莫無痕之外陳水蓮也在,所以看到陳水蓮寧月也只是隨意的瞟了一眼。
“臣,鬼狐參見皇上……”
“免了,坐吧!”寧月的身體還沒跪下,莫無痕直接打斷的說道。滿臉微笑的掃着一邊尷尬的陳水蓮,“水蓮,你也坐吧!”
“謝皇上——”
兩人在案前對面坐下,視線短暫的接觸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莫名的笑意。莫無痕輕輕的敲擊着案臺,“寧月,朕正想叫你過來呢,方纔鏡天府上奏說你窩藏了逃犯。你有什麼解釋麼?”
“回稟皇上,臣正也是爲此事而來。”寧月站起身躬身說道,“昨日下午,諸葛小姐帶着犯人來到臣家鳴冤。臣聽聞了案情覺得此案尚有很多疑點,所以纔出手介入了此案!”
“荒唐!”陳水蓮奸細的聲音響起,聽得寧月一陣雞皮,“皇上,何太守一案已經了結,鐵證如山!何太守業已認罪伏法。此案已經沒有了疑點分明是鬼狐故意挑撥欲起事端而已……”
“原來是這個案子……”莫無痕恍然大悟的說道。
三千萬兩,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大周皇朝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國力蒸蒸日上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巔峰,在經過兩代帝王的鼓勵經商,朝廷的稅收每年都在增加。而三千萬兩,卻是去年一整年稅收的一大半。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不見了也讓莫無痕心疼了好一陣子。
“沒有疑點?”寧月冷笑的看着陳水蓮,“我只問,失蹤的官銀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