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確實叫無衍。”
洛傾婉微蹙鳳眉,總覺得說不通。
“這麼說來你體內的魂毒,是以邪皇無衍的精魂所煉?可是,如果邪皇無衍的精魂在你的體內,那他就是你殺死的?”
完全說不通!
且不說端木璃有沒有這個能力,邪皇無衍是上古的魔尊,端木璃再怎麼樣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嘛!
歲數都接不上,怎麼可能?
可是不是這樣,又怎麼解釋?
“據聞,邪皇無衍是神界戰神所殺。”這個時候,龍尊的聲音從入口傳來。
轉頭看去,便見龍尊和葉疑一前一後的進了寒冰洞,一人手裡提着兩隻已死的雪狼。
“神界戰神?”看着提着雪狼走來的龍尊,洛傾婉滿眸疑惑的看了看他,又晦暗的看向端木璃,跟龍尊道:“邪皇無衍,若是端木璃殺的,怎麼可能會在端木璃體內?”
龍尊沒有理會洛傾婉,只是深深的看了眼端木璃。
他也很想知道,邪皇的魂毒,怎麼會在端木璃的體內。
“傳聞還說,戰神已魂飛魄散。”龍尊放下手裡的雪狼,拿出帕子,仔仔細細的擦拭着自己的手,彷彿手上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那擦了一遍又一遍,潔癖的模樣,讓洛傾婉有種恨不得衝過去幫他擦的衝動。
可就在她從端木璃懷裡起身,去給他擦手的時候,又聽他道:“戰神和神皇相愛是四海八荒皆知的事情,後來,神皇跳下誅仙台,戰神爲了救心愛的女人,也跳下誅仙台,最終魂飛魄散。”
龍尊說這話時,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端木璃,冷聲道:“本座記得,神皇和戰神魂飛魄散的那一天,天地間下起了毀滅萬物的紅雪,那一場紅雪,像就鮮血一樣,下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天下萬物死傷無數,造成人間浩劫。”
聞聽龍尊的話,洛傾婉心頭一顫,這個消息的信息量有些大,她的大腦一下子轉不過來,“傳言說,神皇於億年前統一天下,在荒戰爭中殞身不恤,怎麼會是和戰神相愛,死於誅仙台下?”
再仔細一起,龍尊剛纔的話中,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她眸光有些呆滯的看着龍尊,訥訥的問:“你說,神皇和死的那天,天空下了紅色的雪?雪,爲什麼是紅色的?”
聽到洛傾婉的一連串疑問,端木璃身子一顫,下意識的把懷裡的女子,摟的更緊,那力度緊的,彷彿要將懷裡的女子,摟進自己的骨髓靈魂裡,再也不要分開。
龍尊沒有作聲,只是眸光復雜的看着端木璃和洛傾婉,心裡五味雜呈。
其實在花無痕出現的那一刻,他早就該想到他是誰。
相傳,在戰神和神皇死後,人間就出現了九霄神殿。
說白了,神殿其實就是爲了維繫三界和平,神界在人間的一個辦事處。
而九霄聖主就是這個辦事處的負責人。
龍尊記得,他在關押進湖底中,就是因爲龍族的內鬥已經打擾到了人間,引起了神殿的注意,所以他被關押,神殿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當時的聖主是誰,他不記得了。
但他記得,傳言,九霄聖主是爲神界服務,所以在有生之年是不能嫁娶的,如果一旦有人動了凡心,那麼很快,聖主人選就會換掉。
至於動了凡心的那一位,就沒人知道下落了。
不過據他對花無痕的瞭解,下臺的那一位聖主,下場應該不會太好!
洛傾婉被端木璃緊摟的喘不過氣來,骨骼都開始生疼,她沒有掙扎,把落在龍尊俊顏上的眸光,落在端木璃的臉上,“疼……”
不給洛傾婉問話的機會,端木璃的雙脣在她脣瓣輕啄了一下,“丫頭,我餓了。”
除了之前下廚給端木璃做吃的時,聽到他說餓,再也沒有聽說過,洛傾婉很多時候,都以爲端木璃修煉到不需要食五穀的境界,如今聽到他說餓,還真是意外。
她眨巴着鳳眸,盯着他,本是有話想要問他,轉而一想,現在什麼都不重要,還是先餵飽這傢伙最重要。
不然,他哪有精力去對付體內暫時被壓抑住的邪皇魂毒。
她從端木璃懷裡出來,抖了抖衣衫上的冰霜,“好,我去給你做吃的。”
說着,走向葉疑,和葉疑一起,給幾隻雪狼剝皮處理。
見洛傾婉去和葉疑一起去做吃的,龍尊大掌一揮,設下一道結界,把洛傾婉和葉疑隔絕在外。
然後,走到端木璃面前,赤色眼眸狠絞着他,“你既然是九霄聖主,可知我皇叔在哪?”
自戰神和神皇魂飛魄散後,花無痕也閉關修煉,皇叔自此一厥不振,踏入人間遊蕩。
可如今,花無痕已經出現,那麼,他的皇叔在哪?
他雖遇上了洛傾婉,可自從自由以後,就沒有一刻停止過。需找皇叔的下落。
深邃的眼眸看了眼龍尊,端木璃拿起往生琴,擱放在自己的雙膝上,低垂下眼簾,十指在被血染紅的琴絃上劃過,語氣似疲憊似慵懶的溢出脣齒,“你的皇叔在哪,我怎麼會知道?”
龍尊臉色陰沉的可以滴水,眼眸裡驟起狂風暴雨,一把揪起端木璃的衣襟,“若不是因爲神殿和花神女,我皇叔也不會離開龍族,流落塵世,生死未卜,至今毫無下落。你身爲九霄聖主,自當對人間之事相當清楚,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哪裡?”
端木璃低垂着眼眸,並沒有擡頭看龍尊,手指輕撫着琴身上滴落着洛傾婉的血,如今已凝結成血花的冰片,不疾不徐的道:“每個人,都有他選擇的權力,這是除了自己以久,誰也無法改變的,你皇叔棄龍族於不顧,選擇踏入世俗,這是他的選擇,他故而不見你,也是他的選擇。”
“你什麼意思?”揪住他衣襟的手,緊了幾分,龍尊蹙眉道:“他不想見我?他在哪兒?”
緩緩的擡起頭,迎視上龍尊赤紅如血的眼眸,端木璃冷魅道:“我不知他在哪。”
“你……”龍尊怒極,擡起拳頭,便要落下,可就在這時,洛傾婉的聲音,從結界外傳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要設下結界,是不是端木璃的毒又發作了?”
未落的拳頭定格在半空,龍尊憤怒的瞪着端木璃,回頭看了一眼結界外正眉間焦灼的拍找着結界的洛傾婉,硬生生的壓下心裡的怒氣,放開端木璃,“我警告你,若你敢欺騙辜負她,我不會饒你。”
凝視着龍尊,端木璃眼眸如一注潭水,並未因龍尊的話而起一絲波瀾,這分淡然的自信,讓龍尊嘔的幾乎吐血。
收起眼神中的憤怒,龍尊大掌一揮,撤下結界,跟神色擔憂的洛傾婉道:“什麼時候,可以才能吃到烤肉。”
見端木璃抱着往生琴,並沒事有毒發,洛傾婉暗暗鬆了口氣,拿出幾顆果子扔給幾人,“還要再等等,你們先吃些果子,端木璃,這果子能夠助修魂力,你多吃一點。”
說着,給端木璃多扔了幾個果子,端木璃眸光微閃,含着*溺的笑容點了點頭。
龍尊見了,心裡不是味,“本座耗盡功力,怎不見你,也給本座多幾個……”
“給你,全都給你。”知道龍尊想要說什麼,洛傾婉哭笑不得,先一步拿着一個果子塞到他嘴裡,把手裡的果子,全都塞到他的手裡。
“這下你滿意了吧。”
在蒼龍雪山,沒有時間概念,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唯一的感知,就是餓了吃,困了睡。
可此時此刻,對洛傾婉幾個人來說,填飽肚子之後,迎接的將會是下一輪戰爭。
因爲,就算再沒有時間概念,也知道紅月三天混沌日,不會這麼快過去,端木璃體內的邪皇魂毒,仍然會在接下來的日子出來作祟,他們必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誠是洛傾婉的身上有禦寒珠,端木璃還是不放心,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的回栓龍梭休息,便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點了她的睡穴,把她交給葉疑照看。
葉疑便帶着洛傾婉,進了自己的平時修煉的空間休息。
洛傾婉身體點了睡穴處於沉睡中,可靈魂已經入了栓龍梭。
“喲,怎麼今兒靈魂進來了。”鮮少看洛傾婉以靈魂入栓龍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司靈不免有些好奇。
確實,洛傾婉從來都是連人帶魂入栓龍梭修煉,她覺得靈魂和軀殼剝離,讓軀殼留在外面,靈魂進栓龍梭修煉,心裡不安,會沒有安全感。
若不是身體被端木璃點了穴道。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也不會以靈魂進栓龍梭。
“司靈,請教你一個問題。”洛傾婉知道,司靈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器靈,但他畢竟是上古神物,應該知道很多事情。
“可有什麼辦法,解除深入靈魂的魂毒?”
儘管端木璃跟她說,只要找到與邪皇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就可以利用禁術吸噬出他體內的魂毒。
可她終是半信半疑,如果真的那麼簡單的話,端木璃體內的邪皇精魂也不會等到今日。
花無痕當初也不會說,只有她,才能夠救端木璃。
“魂毒,那要看是誰的精魂所煉,精魂愈強大,煉出來的魂毒也就越強大。”淡然的瞟着眼洛傾婉,司靈單手支着下巴,手裡把玩着兩顆夜明珠,懶懶的道:“你心裡的那個男人身負的魂毒,是邪皇的精魂所煉,且又吞噬了不少童男修煉者的靈魂,兇狠厲害之處,不足以道明。花神女有辦法壓抑住邪皇的精魂這麼多年,委實不簡單,若想吸噬出他體內的邪皇精魂,除了你的血靈外,那便只有他說的那個辦法。”
洛傾婉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找與邪皇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利用禁術,真的能夠吸噬出邪皇精魂?”
這不是端木璃爲了讓她安心,而敷衍她的話?
看到洛傾婉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司靈暗自嘆了口氣,“你應該相信他的話。”
不管怎麼說,洛傾婉都是栓龍梭的主人,也是他的主人,他可不想,等了這麼多年,纔等來一個資質不錯的苗子出任何的意外。
司靈這話有些摸陵兩可,洛傾婉想了想,倒也沒有質疑,既然司靈都認同端木璃說的那個辦法,那她就利用問天鏡來找。
“嗯,既然如此,我先走了。”靈魂匆忙回到體內,運功衝破穴道,從昏睡中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身上的問天鏡。
見洛傾婉衝破穴道醒來,便在身上翻找東西,葉疑沒有絲毫意外,“比我預計的時間,遲了一刻。”
她鐵定洛傾婉會盡快衝破穴道醒來,卻沒料到,洛傾婉竟然遲了一刻鐘,看來,確實是消耗了大多的功力。
翻了半天,沒有找到問天鏡,洛傾婉猜想,一定是端木璃在點中她睡穴的同時,拿走了問天鏡,而她沒有發現。
她扭頭看着身旁的葉疑,猛地翻身上前,把葉疑壓在身下,盯着葉疑波瀾不驚雙眸,訕笑道:“葉疑你是先知,你一定能算得出和邪皇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在何處。”
瞥了眼洛傾婉,葉疑指了指她壓在自己身上的身子,示意她挪開,“我對你的身體,不感興趣,不要瑟佑我。”
冷若冰霜的葉疑,也會說出這般戲謔的話,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的洛傾婉樂了起來,不僅沒有挪開身子,反而大剌剌的緊抱起她來,浮誇的流露真情,“奴家早已經以身相許,如今已是你的人,看在奴家是你的人的份上,你就告訴奴家,奴家定當好生伺候你,夜夜爲你暖被窩。”
葉疑額頭滑過幾條黑線,無語的眼角直抽,默默的仰天半響,羞裡帶怒的吼道:“洛傾婉,你無恥,從我身上爬開,否則,打狗棒伺候。”
“爬我不會,可抱着美人滾,我會。”洛傾婉衝着臉色氣的乍紅乍白葉疑嘻皮笑臉道:“要不,我們滾一下試試看?打狗棒啥的,咱晚些再伺候。”
從沒見過洛傾婉這麼無賴的人,葉疑氣的臉都黑了,沒好氣道:“洛傾婉,你當先知,信口就能夠無所不知,不所不曉麼?”
洛傾婉衝她眨了眨眼,又點了點頭,表示先知確實無所不知。
她還是大概瞭解過的,凰族的先知達到天人境界,便能知天,地,人,及各界之事,通曉過去,預知未來,無所不知。
葉疑雖然沒有達到無人之境,不過要算一個人出來,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算一個人出來對葉疑來說,確實不是件難事。
可對方是邪皇,以她的功力,還達不到能夠算得出邪皇無衍出生的年月日。
葉疑如實的說道:“邪皇不是普通人,我算不出他的出生年月日,如果說知道的話,花神女和聖主應該都知道吧?”
最後一句,葉疑有些遲疑,準確說來,就是她也不確定花神女和端木璃知不知道。
看葉疑的神情不像是在騙自己,洛傾婉的眉心不由的擰在一起,從葉疑的身上翻躺在一旁,看着頭頂的虛空發呆。
見洛傾婉望着虛空發呆,葉疑手裡的神意靈棒,一棒子落在洛傾婉的胸口,冷聲道:“這可一點也不像,當初我認識的不認輸,不妥協的洛傾婉。”
握住葉疑敲在自己身上的神意靈棒,洛傾婉扭頭望着葉疑,“當然,若我認輸,我妥協,就不會有今天的洛傾婉。”
葉疑看着她,難得露出一絲冰霜融化的笑容,旋即,擺正自己的頭,凝望着頭頂的虛空,“九霄聖主不會有生命危險。”
洛傾婉看着她的側臉,勾脣笑笑,沒有說話。
時間轉瞬流逝,已到子時,一天之中陰氣最盛之時,端木璃體內的邪皇精魂,又開始蠢蠢欲動。
這一次,他們沒有像之前那般,給端木璃灌輸元力,而是在端木璃的周遭設下一道強大的結界,阻止陰氣滲入。
而端木璃也重新把自己冰封在起來,以外寒氣抵抗陰氣,助他集中精力對付邪皇精魂。
可能很多人會以爲,寒氣和陰氣是一樣的,其實不然,陰氣和寒氣是完全不同的,兩者沒有什麼聯繫。
冰封住身軀,便可讓陰氣不外瀉,外面的陰氣則會被冰封的寒氣驅除,便可阻止端木璃體內的邪皇精魂吸納陰氣。
就在這子時陰煞之氣最重,端木璃在寒冰洞裡抑毒之時。聖月的京都正在上演着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場面。
天地風起雲涌,昏暗的天空被紅月散發的紅光染紅,如潑了血一般妖異。
在陰煞之氣最盛之時,也是京都外結界最薄弱之時。
夜冥接連吸納幾天幾夜的九陰煞氣,蝕月魔功已修煉到第六層,加上最有利的天時,地利,人和,正是他破結界的大好之日。
只見夜冥站在血麒麟的背上,身形驟然幻化爲成一隻龐大到令人嚇倒三魂不見七魄的怪物,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速的闖進結界中。
只見那龐大怪物,伴隨着響徹雲霄的嘶吼,翻涌着幾條粗壯的巨尾,攜着排山倒之海之勢,猶如天外而來的巨柱狠狠的衝撞着外側的城牆,伴隨着巨大的風暴,四周瞬間出現毀天滅地的巨浪,砸的牆體響聲如雷,驚天動地。
隨着巨浪而退,那有着不知多少巨尾與頭的龐然大物,“轟”地一下飛沖天際,在他的身下支撐着一根沖天巨柱。
下一瞬,龐大的怪物,已然幻化成一身玄衣的夜冥,他站在巨柱的頂端,髮絲衣袍被風暴吹的獵獵作響。
他像來自地獄的修羅王者,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死亡之氣,居高臨下的睥眼着怒嘯的滔天大浪逐漸退潮,看着出現在視線裡,大開的城門,眼眸裡泛起詭譎邪惡的光芒,大掌一揮,森冷陰沉的聲音,攜着不容違抗的命令在上空響起。
“來人,殺……”
花無痕還沒有趕到京都,就遠遠的看到,京都的上空,風雲變色,天雷滾滾,震響九霄。
她明顯的感覺到,結界已經被夜冥破解。
此刻京都內定然撕殺激烈,場面血腥。
“神女,看來魔尊帶着妖魔已經破除結界,殺入京都。”
收回落在京都方向的視線,千蕸臉色難看,眉心緊擰,怒氣填胸道:“那個女人,就是災星禍害,迷惑的聖主神魅顛倒,耽誤了大事,當初就不該手下留情,直接殺了她最好。”
千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花無痕一個冰冷的眼神給打斷。
警告的眼神瞥了眼千蕸,花無痕冰冷的語氣裡沒有絲毫感情,“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千蕸不似汐瑤行事冷着沉靜,她衝動易怒的性子,讓她總是學不會沉得住氣,雖是怕花無痕生氣發怒,可還是忍不住忿忿道:“神女,您難道就不生氣嗎?您培養一個聖主是多不容易,爲了三界的平衡,付出了這麼多,居然這個聖主就這樣被洛傾婉那個狐狸精勾去了魂,冒着毒發作的生命危險,也不願意殺洛傾婉,屬下是爲神女不值,這些凡人怎麼能理解神女爲了三界平衡付出的心,這樣不識好歹的,趁早殺了才最好!”
千蕸愈說愈氣憤,花無痕越聽臉色越難看,心裡燒着一把火。
在她的認知裡,愛情是愚蠢的事情,可是就是這樣愚蠢的事情,千百年來,一次次的發生在每一任聖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