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豪雄垂暮(三)

羣雄一齊鼓掌叫好,心想只盼他信守承諾,待江湖恢復平靜,也還衆人一個自由。

呂若海心念一轉,又生一計,言道:“呂某還有一言。”其餘人道:“呂洞主有何高論,便請道來!”呂若海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妖魔橫行、奸雄當道,鬧得江湖上人心惶惶,各門各派人人自危。老夫與各位掌門應對之餘,思索其故,爲何每過十年、百年,江湖上便要掀起一陣風浪?想百年之前,佛道兩門相爭,多少前輩高人慘死在這場風波之中。”他說到此處,長長嘆息,露出悲憫之色。

衆人聽他越扯越遠,不禁蹙起眉頭,心想:“佛道相爭幹你何事?百年之前也沒有你呂若海這號人物,沒來由的提這幹嘛?”也有人暗暗好笑:“若無‘二十四鬼’相襯,你呂若海便是邪魔外道,現在竟懂得悲天憫人。”但衆人忌憚他手下弟子衆多,誰也不敢輕易插話。

只聽呂若海接着說道:“老夫思來想去,終於有了答案,只因數百年來江湖上羣龍無首,出了大事,無一人能站出身主持公道。”

“哦!”羣雄這才知呂若海言中之意。又聽他繼續道:“江湖想要安定,須得推出一位武林盟主來。然而這一人選十分難定,往往正派中人推舉的大俠,我們左道並不稱服,而我們左道推舉的豪傑,他們正派也不認同。當今時卻不同了,適才衆位又聽的清楚,玄空大俠已是少林派掌門。而少林派自古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在正派當中是舉足輕重。如此一來,他既是我們左道衆人的盟主,又是正派領袖,我看大家夥兒不妨推舉他做武林盟主。”

夏天成心想從前自己與玄空曾有嫌隙,今後投身在他的麾下可得加倍小心,急忙奉承道:“玄空大俠做武林盟主,這可是衆望所歸!老夫舉雙手贊同!”與其羣雄跟着起鬨,大喊:“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玄空暗道:“這幫人未必是出於好心。熊劍唯號稱江贛武林盟主、總瓢把子。他們就推舉我做中原武林盟主,無非是想到一山不容二虎,只盼我與熊老賊針鋒相對,拼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纔好。”連忙擺手,言道:“衆位謬讚,在下才疏德薄,怎敢居武林盟主之位?此事莫要再談,否則不讓崆峒、峨眉、青城、崑崙等門派笑掉大牙。”

天地二煞齊聲說道:“小佛爺,他們都推你當武林盟主,有何當不得?崆峒、峨眉、青城、崑崙這些人倘若不服,我天(地)奴就去教訓教訓他們!”

溫芊芊脆聲道:“玄空大俠武功蓋世,你不做武林盟主,誰能做的?”許葉非道:“武林數百年不曾有一位盟主,只因無人有此聲望。如今玄空大俠橫空出世,武功人品天下第一,無人不服,我看這武林盟主之位再不用空缺,自當由他來坐。”衆人七嘴八舌說了起來,玄空一時竟推脫不掉。

湯楓在他身旁悄聲道:“兄弟,你不妨狂上一次,便當一當這武林盟主。那熊劍唯想一統江湖,自然要過你這一關。此人數十年閉門不出,聽到這一消息,大概也該坐不住了,正好讓我也想瞧瞧他究竟是奸是善。”

蘇俏道:“正是。來日風波平復,你要卸下盟主之位,這些人沒一個會阻攔。”

玄空聽他夫妻二人言之有理,輕輕點頭,可仍是拿不定主意,又看向玄苦與詹巴南喀。玄苦原來在寺中不掌職司,只一心專研佛法,於武林之中的爭鬥更不在意,只是言道:“阿彌陀佛,方丈圓寂前曾囑咐,師弟主外,老衲主內,此事還當由師弟自己做主,老衲無甚建議。”詹巴南喀道:“全憑教主心意,㮺教上下全力支持!”

玄空遲疑之際,忽聽薄揚冷冷地道:“男子漢大丈夫,瞻前顧後、猶猶豫豫、扭扭捏捏成何體統?人家讓你做盟主,有什麼怕的?若是讓我當盟主,我一口就答應了。”

只這一句話,立刻激的玄空胸中熱血上涌。他一轉身朝向羣雄,雙眉一挺,目光炯炯有神,頗有傲睨天下之勢,高聲道:“好!蒙衆位英雄看的起,這武林盟主之位在下當了!”

天地二煞已將玄空當做同門,洋洋得意地道:“其他掌門可有異議?”

湯楓第一個站出身,朗聲道:“丐幫上下全無異議!”隨後真嚴和尚走上前來,言道:“玄空師叔得吾師靜智大師傳位,是我南少林寺掌門住持,他做武林盟主,南少林全無異議。”

羣雄一聽,不禁咂舌稱奇,心想:“真嚴和尚當衆道出此事,多半是不假。南北少林掌門竟是同一人,這在當年曇宗大師圓寂之後,可是絕無僅有。”

待真嚴走回本陣,詹巴南喀上前說道:“老夫詹巴南喀,是西蕃㮺教第一護法,㮺教無意涉足中原武林之事,但玄空大俠乃是本教正統教主,他做武林盟主,㮺教上下自當擁護!”

羣雄一聽這藏僧自報家門,竟是㮺教的大護法,一部分人頗感驚奇,另一部分人不知㮺教是何教派,一臉茫然。又聽他所言,無不更加駭異,南北少林總算都是佛門,但這㮺教與中原禪宗無半點瓜葛,怎麼玄空又成了㮺教的教主?如此他一人掌南北少林、西蕃㮺教,實可謂千古未有之局面。羣雄聳動,紛紛議論起來。

片刻之後,清涼寺妙海老和尚走上前來,鄭重地道:“玄空掌門解救佛門衆派於危難之中,衆位英豪推舉他做武林盟主,清涼寺無異議。”他發言之後,走回佛門僧衆隊列,陸續有其他門派掌門上前發言,無一人反對。

柳環子見狀,提議道:“盟主,大局已定,不如我們就在五臺山下廣發英雄帖,辦個武林大會,邀天下羣雄來見證您登位武林至尊。”呂若海附和道:“正該如此,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玄空瞟了他二人一眼,心說:“你們這是急着把我往火坑裡推啊,恨不得熊劍唯明天就找上門來,與我拼命。”

他思慮片刻,言道:“本派玄慈大師圓寂,尚有許多事需要料理,少林寺百廢待興。再者屍魔魃鬼不知潛逃到了何處,此妖不死,我放心不下。因此柳先生所言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其餘人不再勸說,只是簇擁過來,誇他武功高強,人品高潔,諂諛奉承之言不絕於耳,聽的玄空臉上發紅。他擡頭一瞧,見太陽即將落下,拱手四方,高聲道:“今日天色漸晚,衆位英雄都辛苦了,便請各位在此地安營紮寨,喝酒用飯。”

這些旁門左道多是好事之人,見此事草草而了,有些掃興,各自領着門人紮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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