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聽聞李滄海道破自己女兒身的秘密,便也恢復自己本來的聲音說:“喔,果然是滄海前輩,你與無涯一樣精通醫道,一眼就瞧出我身爲女,佩服,佩服!”
“你先別佩服我,我先問你,你可知我爲何要先掌擊慕容博,再欲掌擊蕭遠山?”李滄海忽地問東方不敗道。
東方不敗搖頭道:“小可不知,還請前輩指教。”
李滄海一字一頓地說:“那是因爲他們內傷重,須得先令他們作龜息之眠,再圖解救。”
“什麼?”東方不敗聞言,大吃一驚,問道:“難道慕容博沒死?你……你是在給他和蕭伯父治傷?天下哪有先將人打死再給他治傷之理?”
轉念一想,適才自己就目睹了無名老僧變成李滄海之奇觀,那麼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療傷方法,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李滄海笑道:“哈哈,我與他二人無冤無仇,爲何要打死他們?我救他們,意在阻止眼前這場即將來臨的血雨腥風。”
東方不敗一聽,心下歉仄,暗道:“如果李前輩所言非虛,那麼我豈不是幫了蕭伯父倒忙了嗎?”趕緊朝李滄海抱拳說道:“李前輩,請恕小可唐突魯莽,誤會了前輩的用意,還壞了替蕭伯父療傷的大事。”
李滄海右手一豎,打斷了她。解釋說:“哎,這也不能全怪你。其實剛纔我也是起了好奇之心,想要掂量掂量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因此沒有立即向你說明原委,抱歉。抱歉。”
東方不敗隨即說道:“那事不宜遲,還請前輩這就上崖爲蕭伯父療傷!”
李滄海卻搖了搖頭說:“不行,以我現在的容貌,不宜在那麼多人面前露面。”
東方不敗疑惑地問:“怎麼了?前輩現在的容貌挺好的呀,比先前那個乾巴巴的老和尚要美麗動人多了,爲何不能讓人看見?”
李滄海反問:“那你爲什麼要取個男人的名字,還總是以男裝示人?”
“我……我……”被李滄海突然這麼一問,東方不敗登時語塞。不知作何回答。
李滄海嘆息一聲,替她答道:“唉,其實你跟我一樣,還不是爲了避免麻煩。”
東方不敗聽了,若有所思,喃喃道:“麻煩?嗯,的確如此,的確如此……”
一邊說着,一邊上下打量起李滄海來,見她負手踱了幾步。雙目凝望遠方。
東方不敗暗忖:“我剛纔就猜想那位少林無名老僧究竟是何人?他既能說出‘小無相功’的精要,與逍派又有何淵源?而無涯深愛的李秋水之小妹究竟是生是死?生的話住在何方?死的話葬在何處?原來他們兩人竟是同一個人!從李秋水的話來推測,我眼前這位李滄海大概也有八十多歲了。但從頭到腳,她依稀保持着當年的絕代風華,如此駐顏有術,真是了不起啊!”
過了半晌,李滄海回過頭來,發現東方不敗正在好奇地盯着自己看,於是問道:“你看着我幹嘛?”
“我在猜想前輩口中的麻煩,究竟指的是什麼。”東方不敗應道。
“什麼?呵呵,當然是這紅塵紛擾了。”李滄海說着。神思好似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那時李秋水和無涯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雙雙隱居在大理無量山劍湖之畔的石洞中。逍快活,勝過神仙。並且李秋水給無涯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李滄海時常到無量洞中探望自己的姊姊和姊夫,而兩人對她都是殷勤地接待。
這一年,無涯在山中找到了一塊巨大的美玉,便說是照着李秋水的模樣雕刻了一座人像。
雕成之後,無涯整日價只是望着玉像出神,從此便不大理睬李秋水了。
李秋水跟無涯說話,無涯往往答非所問,甚至是聽而不聞,整個人的心思都貫注在玉像身上。
雖然無涯的手藝巧,那玉像也雕刻得甚美,可是玉像終究是死的。
何況玉像依照李秋水的模樣雕成,而李秋水明明就在無涯身邊,他爲什麼不理李秋水,只是癡癡地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愛戀不勝的神色。
長此以往,李秋水不明所以,心中自然感到委屈。
一次李滄海又來探望她的時候,李秋水便向自己的親妹傾訴衷腸,一來消解苦悶,二則請她推敲一下其中緣由。
爲了弄清事情的前因後果,李滄海便到那尊玉像前仔細觀察,一心想瞧出些古怪,爲自己的姊姊排憂解難。
細看之下,聰明伶俐的李滄海終於瞧出了門道,同時也暗自心驚:這所謂的依照李秋水的外貌所雕刻的玉像,實則更像自己一些!
那麼無涯的心思,李滄海也猜到了大半——他是移情別戀,愛上自己了。
溫柔善良的李滄海自然不願奪走自己親姊姊的夫君,而且希望自己的姊姊一生幸福歡樂。
因此她回稟自己的姊姊李秋水,無涯只是一時陷入對自己作的自我陶醉中,不可自拔,過一段時間便會好轉。
其實她已打定主意,自己再也不會去無量山,出現在無涯的眼中了,希望從此斷了他的念想,使他和姊姊重歸於好。
沒想到她半年沒去無量山拜會自己的姊姊和姊夫,無涯自己到找上門來了。
他來到李滄海的住處,說是李秋水染病不起,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妹。
李滄海跟他去無量山了,雖然李秋水確實生了病,看到自己的親妹妹來探望也很高興,但一上無涯在看着李滄海時流露出愛憐的眼神,以及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已經佐證了她的猜測。
這等於將李滄海陷入了絕境,她若是不採取行動,那麼無涯移情之勢,將會愈演愈烈,終究導致他和李秋水的婚姻破裂。
而到時候無涯又來糾纏李滄海,李秋水無論怎樣都會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雖不是李滄海有意勾引自己的姊夫,卻又讓她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