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玉老爺的賭局(三)

十一

趙天霸的心情很好。剛剛跟美女打過交道,特別是林巧兒這種難得一見的絕色佳麗,他的心情都會很愉悅,哪怕這個美女跟他吹鬍子瞪眼睛,要同他打架,都不能影響他的好心情。何況這頂轎子將要去到什麼地方,他也十分清楚。派轎子來接他的人,非常的善解人意,不會令得他的好心情變壞的。

擡轎子的兩個黑衣人,輕功絕佳,擡着趙天霸在屋頂上飄然前行,如履平地,迅疾異常。以這兩人的身手而論,足可以躋身於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之列,居然被人役使爲腳伕,可見他們的主人,是何等的氣派。

轎子很快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下來。

這是一座外表毫不起眼的尋常院子,整條巷子都是這種普普通通的三進四合院。然而在主人會客的房間裡,居然鋪着又厚又軟的波斯地毯,牆上掛着吳道子的真跡,焚檀香的青銅鼎竟是西周時期的古物。整間房子佈置之奢華,絕對出人意料。連趙天霸這樣見多識廣的大行家,也不禁搖頭嘆息,露出羨慕的神情。

趙天霸在一個雕花紅木茶几前盤腿坐下,嘆息道:“閻四爺,這裡不過是你一處尋常的落腳點,居然比我家都豪華。真不愧是‘源記’的內當家。”

坐在他對面,被稱作閻四爺的中年男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紅泥小茶壺裡沏出兩杯茶來,滿室清香,令人心胸爲之一展。

趙天霸深深吸了口氣,道:“好茶,是剛採的龍井。據說只有杭州虎跑泉周圍十丈內出產的茶才能稱爲正宗的龍井茶?”

“是。”閻四爺輕輕將一杯龍井遞到趙天霸面前,微笑道,“福二哥喜歡喝龍井茶,很久以前,我們就買下了那塊地。聽說您老也好茶,所以今年的新茶剛採下來,二哥就叫我給您老捎一點,嚐個鮮。”

閻四爺說着,將兩個包裝極其精美的盒子推了過來。

趙天霸看也不看一眼,咯咯地笑着:“我現在到處被林大小姐追殺,哪有什麼心情品茶?”

閻四爺輕撫頜下長髯,微笑道:“您老言重了。林大小姐不過跟您老爺子鬧着玩罷了。女人嘛,遇到這種事情,總是要鬧一陣子的。時間長了,鬧不出什麼名堂,這事慢慢的也就過去了。何況像林大小姐這樣的大美女,身邊總不會長時間沒人陪伴。想必沒有哪個男人,肯讓自己的女人去爲另一個男人拼命的。您說是不是?”

趙天霸笑道:“本來應該是這樣子的。不過,老舒的兒子可能有點不同。”

閻四爺問道:“老舒的兒子?”

“就是舒鴻博的少爺,好像叫做舒無爭。現在跟林大小姐在一起的,就是他。”

閻四爺臉色微變,訝道:“舒多智還有一位公子?以前倒沒聽說過。” wωw _тт kдn _C○

“舒無爭似乎腿腳不太方便,想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大家不知道,也是情理之常。”

閻四爺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林大小姐是個一刻也閒不住的人,舒公子如果腿腳不利索,這番可要吃點苦頭了。”

“這叫周瑜打黃蓋。說不定小舒做夢也想吃這個苦頭呢。”

閻四爺笑道:“說得是。”隨即收斂笑容,“趙老,我這次來,有一事相商。”

“請說。”

“這次事情,多虧您幫忙,我們大家都很承情……”

趙天霸打斷他,道:“你們出錢請人,我拿錢辦事。大家都是做生意,跟人情扯不上干係。不用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閻四爺沉吟道:“這件事,關係實在太重大。福二哥和我們大家都不太願意看着林大小姐和‘天道堂’這麼追究下去。所以……”

趙天霸淡淡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

只要趙天霸一死,林巧兒也就無處可查了。

閻四爺打了個哈哈,道:“老爺子多慮了。其實福二哥的意思,是想請您老去黃山消消暑。”

“源記”的根本重地是在AH,林大小姐和“天道堂”勢力再大,對黃山也是鞭長莫及。

“原來福二先生是要老朽做一個縮頭烏龜。”

“趙老言重。前些日子,二哥得了一把好劍,據說是春秋時期越王勾踐的配劍,正想請您老法眼一觀。你們兩位老朋友在林海松濤之間烹茶論劍道,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越王勾踐劍?”趙天霸怦然心動,微笑道,“這麼說起來,倒真讓我老人家有了點興趣。”

“既然如此,請老爺子這就啓程,如何?”閻四爺拍拍手,兩名黑衣轎伕悄然而入,立在趙天霸身後。

“其實我覺得,要阻止林大小姐繼續追查下去,最好的辦法還是殺人滅口。”趙天霸微笑着指了指兩名轎伕,“這兩位,都是一流的好手,如果出奇不意地給我一下子,再加上前面有你閻四爺,老朽還真沒地方可躲。”

閻四爺笑了笑,道:“老爺子,我們是生意人,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冒這種險。何況要殺你‘一劍蕩九州’趙老爺子滅口,那更是下下之策。”

“真是好規矩,我老人家就喜歡這種好規矩。”趙天霸大笑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兩個黑衣人突然動了,雙劍齊出,直取趙天霸後心,與此同時,閻四爺長身而起,輕輕一掌拍出,掌勢飄浮,封住了他向前的所有去路。

大笑聲中,趙天霸也是一掌拍出。窄小的房間中頓時風聲大作,如同狂飆驟起,威勢驚人。絕少有人能想到這麼瘦小的一個老人,隨手一掌,竟然就使出這種開碑裂石般的掌法。

閻四爺也想不到。

雙掌一交,閻四爺全身大震,身子向後飛出,“轟”的一聲大響,木牆被撞得四分五裂,閻四爺整個人直摔入天井之中。

趙天霸仍然坐着,來不及站起,藉着對掌的力道,身子向左橫移兩尺,一柄利劍擦身而過。然而另一柄劍,卻終於躲避不開,正中他背心。

這個時候,趙天霸數十年生死搏殺的經驗發揮出作用,在劍尖及體的瞬間,他背部的肌肉突然抽緊,同時順着劍勢向前撲倒。黑衣人只覺得劍尖一滑,鋒銳無匹的劍刃從趙天霸左肋直穿而過。

趙天霸撲地而倒,左肋間鮮血狂涌。

儘管他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躲開了致命的部位,但利劍透體而過,傷勢極重,絕對無法應付再一次攻擊。

善泳者溺於水。

趙天霸仗劍縱橫江湖,一生殺人無數,看來今天,他竟也要死於別人的劍下了。

幸好他的運氣一貫都不錯,在許多次身臨絕境的時候,總能逢凶化吉,絕處逢生。那麼這一次,給他帶來好運的又是誰呢?

是林巧兒。

林大小姐宛如從天而降,大袖飛舞,將兩柄長劍盡數擋開。

兩名黑衣人一聲呼嘯,疾速退出屋外,抓起那頂黑呢軟轎,擡着不住咯血的閻四爺,飄然離開了這個四合院。

趙天霸坐了起來,雖然這番掙扎令他的傷口流血更急,但他絕不能就這麼趴着面對舒無爭和林巧兒。像他這種堪稱一代梟雄的人物,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些面子。

趙天霸喘息着說道:“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照理,那四把劍至少也應該留得住你半個時辰。”

“因爲我。”

舒無爭轉動着輪椅進來,簡單地回答了他的疑問。

閻四爺派去的四個人,原本只要對付林巧兒一個人。只是誰也沒想到過舒無爭的輪椅裡暗藏機關。所以,趙天霸剛一離開,那四把劍就折斷了。

趙天霸點點頭,不住咳嗽着,沒有再問。他的傷勢不容許他說太多的話。

林巧兒看着他,淡淡道:“告訴我們剛剛暗算你的人是誰,總不算壞了你的規矩吧?”

趙天霸咳嗽着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想不到‘源記’最守規矩的閻老四,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唉,世風日下……”

林巧兒走了,舒無爭也走了。

趙天霸還活着。

儘管林巧兒認定趙天霸是害死玉金銀的直接兇手,但還是放過了他。不管有多深的仇恨,要她向一個身負重傷,毫無還手之力的老人下殺手,終究做不出來。

眼看林巧兒和舒無爭相偕而去,趙天霸就笑了,一邊笑一邊從腋下扯出一個帶血的皮囊,自言自語道:“無論是誰,想要暗算我老人家,都沒那麼容易。”

只是,他的笑容爲何如此詭詐呢?

十二

不久,江湖上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天道堂”的當家林巧兒林大小姐,要同“源記”的英牧野英三爺決鬥。時間是七月十五,決鬥地點在華山之巔。

這也是一個賭局。據說賭注比上次玉金銀的苗疆之行押得還大。

幾天之後,這個傳言就得到了證實。各大賭局開始受注,開出的盤口是一比一。

“氣吞萬里英牧野,踏雪無痕林巧兒。”

對於向來齊名江湖的兩大組織的首腦人物的決鬥,連最資深的行家,也無法預測最後的勝負。

AH廬州,“源記”的總舵所在地的一間密室內,英牧野滿臉怒色,正在大聲質問閻四爺。

“是你讓那個青袍老鬼去殺玉金銀的?”

閻四爺臉帶病容,不時輕輕咳嗽一聲,顯然與趙天霸對過一掌之後,內傷還沒有痊癒。但他仍然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答道:“是我。”

他們結義兄弟間的規矩一向很大。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閻四爺道:“因爲我們輸不起。”

英牧野更加憤怒,喝道:“輸不起就可以出奸使滑,做這樣卑鄙無恥的事情?現在整個江湖都知道我們出千,以後誰還敢同我們做生意?”

閻四爺不說話,額頭微微見汗。

“是我讓他去的。”

一直坐在巨大的書案後面的福二先生溫和地說道。

福二先生約莫六十歲年紀,圓圓的頭圓圓的臉圓圓的身軀,穿着蜀錦團花袍子,滿臉和氣,在“源記”任何一間稍大一點的鋪子裡,好像都能見到這樣一個胖掌櫃。走在大街上,如果不經熟人指點,絕對沒有誰能夠猜想得到,他就是江南七省最大的財主,掌管十數萬人身家性命的“源記”大老闆——福二先生!

像這樣的人物,臉上總有一些特點。福二先生的特點是他的眼睛,無論何時何地,這雙眼睛總是精光燦然,清澈明亮如同少女的雙眸。

福二先生一開口,英牧野就不說話了。他悶哼一聲,重重坐回椅子裡,結實的紅木太師椅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響。

“老三,你也知道,藥材買賣一向是我們最賺錢的生意。以前,我們同‘五毒教’何教主的關係一直不錯,他們那裡的藥材,都是由我們收購的。但是自從兩年前,何教主突然被他的徒弟害死之後,新任的向教主就不肯再賣藥材給我們了。而且,連我們向附近的山民收購都不可以,爲此殺了我們好幾個弟兄。”

英牧野怒氣勃發,大聲道:“那個姓向的小王八蛋,我早就想宰了他。”

“你不能。”福二先生溫和地道,“你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英牧野鐵青的臉色略微有點和緩。

“所以,我們才和玉老爺擺了這一局。我們希望,他能夠好好教訓一下‘五毒教’。最好是讓向教主從此以後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情。”

英牧野悶聲道:“他做到了。”

“是。我也知道他一定能做到。他是最好的人選。”

英牧野哼了一聲,顯然不是很服氣:“既然達到了目的,爲什麼還要老四這麼做?”

福二先生看了看閻四爺。

閻四爺嘆了口氣,道:“三哥,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外主持場面上的事情,家裡的情況,你可能不是非常清楚。”

“家裡怎麼啦?”

“這幾年來,我們看上去很風光,實際上虧損了很多。因爲我們場面太大,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一些原本很賺錢的生意,近幾年也被別人擠佔了不少……”

英牧野怒道:“是誰這麼膽大?敢跟我們搶生意?爲什麼不告訴我?”

閻四爺又嘆息了一聲:“生意場上的事情,沒有誰會明着給我們下套的。大家都有說得過去的理由。要是知道是誰在暗中搗蛋,我早就告訴你了。”

英牧野點點頭:“接着說。”

“前一陣子,我們跟玉老爺連賭三次,每次都輸,已經虧空了不少。如果這次再輸,就算藥材生意的賺頭再大上十倍,也絕對賠不起。”

“就算是這樣,也應該是我去找趙天霸。我主外,你主內,這是早就說好了的。”

閻四爺又不說話。

福二先生嘆道:“這件事不能讓你去辦。幾十年的兄弟,大家都知道你的性格。”

英牧野怒道:“無論如何,不能搞成這個樣子。現在怎麼收拾?”

閻四爺頭上的汗水順着腮邊往下流。

福二先生溫和地道:“你去收拾。”

“我去?”英牧野跳了起來。

“對,你去。你主外,他主內,這是早就說好了的。老四雖然把事情辦砸了,‘源記’不能垮。”

英牧野臉上的肌肉扭曲成極其可怕的形狀,眼睛裡如同要噴出火來。良久,他重重喘了口氣,慢慢坐下來。

十三

關於英牧野要跟林巧兒決鬥於華山之巔的消息,玉金銀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江湖人。七月初十那天,如夢陪着他在“如夢山莊”散步時,很不經意地給他說了這件事情。

玉老爺還沒有聽完,就跳了起來,跳得極高,落下來的時候,已經在三丈以外。之後,他就如同離弦之箭,直射出如夢山莊去。山莊裡星羅棋佈的陷阱和無所不在的暗卡,竟然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奇怪的是,他的穴道不是被趙天霸封住了嗎?爲什麼還能夠跑得這麼快呢?

這件事可能要玉金銀自己才知道答案。

玉金銀不能不跑快一點。離七月十五隻有不到五天的時間,而華山卻遠在兩千裡之外。玩笑開得太大了,縱算是無所不爲的玉老爺,以前也從未開過這麼大的玩笑。

他不願看到英牧野死,自然更不願看到林巧兒死。

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說,當今江湖上還有一個人能阻止這場決鬥的話,這個人無疑就是他玉金銀。只要他出現,這場決鬥的前提就不復存在。

出山莊不久,玉老爺的速度就慢下來。儘管他急於趕到華山去,總不能靠兩條腿在五天之內跑完兩千里路程。他應該找一匹好馬,可能還不止一匹,而是好幾匹馬。另外,他還需要吃點東西,再帶上點乾糧。所以,當他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面“酒”旗招展的時候,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玉老爺走上山坡,發現那間簡陋的山間酒肆裡已經有了一位客人。

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坐在酒肆裡唯一的一張桌子旁,桌上擺着一碟醃雞蛋,一碟豆腐乾,一碟鹹水花生米,一壺水酒。一把長劍擱在年輕人的左手旁邊。

玉老爺施施然走過去,在年輕人對面坐下來。在他面前還擺着一個酒杯,而且已經斟滿了酒。

玉老爺問道:“還有客人要來?”

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已經來了。”

玉老爺笑道:“是我?”

“是!”

“你知道我要來?”

“是。”

“貴姓?”

“姓唐。唐星。”

玉金銀笑了,端起面前的酒來,一口喝了下去。

唐星露出吃驚的神情。玉金銀已經知道他是唐星,居然還敢把他斟的酒喝掉,而且喝得涓滴無存。

唐星抱拳爲禮:“佩服。”

玉老爺不說話,伸出筷子開始夾菜,不過一盞茶功夫,就把三碟小菜吃得乾乾淨淨,然後端過酒壺,一口氣將壺裡的酒也喝得乾乾淨淨。

唐星又道:“佩服。”

玉金銀淡淡道:“不必客氣。我習慣在打架之前先吃飽肚子。”

唐星問道:“玉老爺要同誰打架呢?”

“誰阻擋我去華山,我就同誰打架。”

唐星又笑了,笑着站起來,揮揮手道:“告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下山去。

玉老爺愣住了。他原本是準備要好好打上一架的,沒想到唐星卻這麼走了,而且走得毫無顧忌。難道他猜錯了?

當然,玉老爺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因爲他看見了趙天霸。

這個好像永遠老不死的青袍老鬼,照例由兩個小姑娘扶持着,慢慢地,氣喘噓噓地走上山來。唐星在這裡等他,不過是爲趙天霸拖延一點時間而已。趙天霸畢竟已經老了,論到跑,實在是不能同腿腳利索的玉老爺相提並論。

但玉老爺確實不想打架。至少現在,他一點也不想跟趙天霸這樣的對手糾纏。當趙天霸剛剛上到坡前,還沒有開口說話,玉老爺就站起來,朝他揮揮手道:“再見!”然後和唐星一樣,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趙天霸並沒有阻攔,他喘息着,說了一句話,玉老爺的腳就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

他說:“向陽要見你。”

說完這句話,趙天霸也走了。在兩個小姑娘扶持下慢慢走下山去,山下,有兩乘軟轎。一頂無疑是趙天霸的,另一頂當然是準備給玉老爺的。

是去見林巧兒還是去見向陽,玉金銀需要做一個選擇。他一生中面臨過許多次選擇,卻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難於決斷。

玉老爺很快就有了決定。他走下山去,上了一頂軟轎,跟着趙天霸走了。

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玉老爺看見了一個人。準確地說,是看見了一個捕快,一個名字叫做英飛揚的捕快。

英飛揚是英牧野的侄兒,和他叔叔一樣,都是習武的奇才,據說鷹爪功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除了英牧野,鷹爪門中無人能出其右。但他卻不是鷹爪門的正式弟子,他的師門也是江南一個十分出名的門派——“四門六合刀”。英飛揚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成爲“六合刀”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以他的背景和天賦,不但以後四門六合刀的掌門人必定是他,而且極有可能頂替英牧野成爲“源記”的大股東之一,可以說前程無量。

可是他偏偏選擇了當捕快。英牧野居然也並沒有反對。

當然,他做捕快也做得很好。以廬州府快捕班頭的身份調入刑部之後,短短几年時間,就成了刑部捕盜最多,威名最盛的名捕之一。

玉金銀不知道英飛揚爲什麼突然在這裡出現。但是他相信,既然英飛揚看見了他,就一定會將他還活着的消息帶到華山去。

所以他才心安理得地坐進了趙天霸爲他準備的軟轎,心安理得地去見向陽。

只不過,玉老爺似乎還忘記了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是絕不應該忘記的。這個不該忘記的人就是唐星,“滿天血雨”唐星!

十四

英飛揚是專爲唐星而來的。

他接到線報說,銷聲匿跡了一年多的採花大盜唐星突然又現身在這一帶活動,立即就快馬加鞭趕下來了。

唐星不但是唐門的恥辱,也是六扇門的恥辱。刑部的每一個捕頭,都把捕獲唐星當成莫大的榮譽。有時侯,一個捕快倘若想成爲名捕,不但要有過人的能耐,而且要有過人的對手。小毛賊抓得再多,也成不了天下馳名的捕頭。

英飛揚一趕到,就知道線報很準確,因爲唐星幾乎是大搖大擺地在這一帶招搖過市。英飛揚不明白唐星爲何要這樣做,但這不要緊。重要的是,他要抓住唐星。

但英飛揚絕未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玉金銀,一個已經被衆多江湖巨擎證實死亡的人。遠遠地看見玉老爺在山坡上招手,英飛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那確然是他。

英飛揚呆呆地看着玉老爺登上軟轎,去了一個跟華山截然相反的方向,愣了很久。玉老爺是根本不知道有華山決鬥這回事,還是示意他去轉達這個消息呢?

英飛揚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難題。

照理,他該當快馬加鞭趕往華山去制止那場決鬥,因爲決鬥的一方是他的親叔叔。然而,唐星卻近在咫尺,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可能再難遇到。作爲一個捕頭,他要忠於自己的職責。

唐星幫助英飛揚解決了這個難題。

玉金銀走了不多久,唐星居然又重新出現在山坡上。他微笑着向英飛揚揮揮手,然後施施然地從山坡的另一面下山去了。

英飛揚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起來,臉上剛硬的線條扭曲成奇怪的形狀。沒有人能忍受這種公然的挑釁,英飛揚更不能。因爲他年輕!他幾乎想都沒想,就追了下去。

夕陽西下,晚霞如血。

英飛揚來到了一片不大的樹林前,約莫一刻鐘之前,唐星進了這片林子。

“逢林莫入,窮寇莫追。”

這個道理,江湖人都懂得。作爲終日刀頭舔血的捕快,特別是刑部名捕,體會自然更加深刻。但英飛揚不能退縮,不管唐星在林子里布置了什麼陷阱,暗藏了什麼殺機,他都只能走進去。

這片林子雖然不大,但是很茂密,落日的餘輝,幾乎完全不能穿透濃密的樹蔭。事實上,林子裡面已經是黑夜,五步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英飛揚走得很慢,每一步跨出都小心翼翼,牛皮靴踩在厚厚堆積的枯枝敗葉上,發出輕微的“嚓嚓”聲,每一下聽起來都驚心動魄。

小小的一片林子,前後不過兩裡地,英飛揚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但是,林子裡什麼陷阱都沒有,什麼危險都沒發生,他安然無恙地走了出來。樹林外,又大又紅的夕陽正慢慢沉沒,最後一抹餘輝將大地染得如血般鮮紅。

英飛揚也沒料到能如此順利地通過這片樹林,在跨出林子的那一刻,禁不住輕輕吁了口氣。

危機,也就在這一刻爆發。

英飛揚的右腳踩下去的瞬間,才突然察覺原本看上去十分堅實的土地竟然是空的,身子不禁向右一歪,整個人在剎那間失去了平衡,他自然地伸出右手,準備支撐自己的身子。

一道劍光匹練般飛起。

唐星等的就是這瞬間的機會。他算準英飛揚在走出林子的那一刻正是戒備最鬆懈的時候,剛剛從漆黑一團的樹林裡面出來,在夕陽的照耀下,眼睛會有極短暫的不適,而且一定急於搜尋對手的蹤跡。所有這一切,都令得英飛揚很難察覺腳下的異常。

他的算計無疑非常準確。

英飛揚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間,右手支地,左手握的刀拔不出來,所以整個身子的右側,成了他防守的死角。

唐星劍快如電,一擊而中,又立即飛身退出三丈之外。

英飛揚右肋血如泉涌。

來不及猶豫,來不及察看傷勢,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噌”地一聲輕響,英飛揚刀已出鞘,帶着暴烈的寒芒,直劈唐星。

他絕對不能讓唐星有第二次攻擊的機會。

英飛揚明白自己的傷勢支撐不了多久,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打敗唐星。速戰速決,最好的方法就是進攻,以最凌厲的攻勢,令對方無還手之力。

眼看着英飛揚的刀直劈過來,唐星居然還劍入鞘,不擋不架。這倒不是他故意託大,也不是練成了傳說中刀槍不入的護體神功。

只因爲他是唐星。

SC唐門最出名的武器並不是劍,而是暗器。

在呼嘯的刀風中,響起了細微的“嗤嗤”的破空之聲,無數道暗紅的光芒沖天而起,如同一張巨大的光網,兜頭向英飛揚罩了下來。

唐門的淬毒暗器,中人立斃。

“滿天血雨”!

這纔是真正的“滿天血雨”。上次在向家鎮,唐星並沒有盡全力。也許,因爲林大小姐是女人,而且是美麗絕倫的女人,唐星並不是真的想殺她。

但對英飛揚,唐星顯然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英飛揚不得不把劈出去的刀收回來,舞成一個巨大的光圈,把全身上下都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英捕頭,你是一個傻瓜,一個大傻瓜。你知道玉老爺急急忙忙地跑去幹什麼了?他忙着去救他的小美人,卻讓你幫他去華山送信,救他另一個大美人。”唐星笑着,笑聲中透着說不出的譏諷與得意。

說話的時候,唐星的雙手一點也沒閒着,暗紅色的光芒此來彼往,穿梭不絕,試圖攻破英飛揚的防禦,但只要一碰到閃爍的刀圈,立即反彈出去。

“四門六合刀”本就是武林中守禦最嚴密的刀法之一。只不過,如此只守不攻,先已置自己於“不勝之地”。況且英飛揚傷勢極重,右肋的鮮血噴涌不絕。刀舞得越急,鮮血涌得越快。如果不出現奇蹟的話,他隨時都可能喪命。

然而,奇蹟並不是隨時隨地都會出現的。

“對了,玉老爺要救的小美人,叫做向陽,是‘五毒教’的聖女。一個好看得不得了的女孩子。”唐星淫邪地笑着,嘆息道,“玉老爺真是好福氣,自己摟着小美人享受着無邊豔福,卻讓別人在這荒山野嶺,爲了他像野狗般地掙扎拼命。”

唐星並非饒舌之人,這麼喋喋不休的目的,只是要擾亂英飛揚的思緒,讓他在極度的痛苦和憤怒之中露出破綻來。

英飛揚綿密的刀圈,縮小了一些,顯然他的體力正隨着血液快速地流出體外。

“英捕頭,你可千萬要挺住。林大小姐,還有你的叔叔英三爺,都等着你趕到華山去救命呢。哈哈……”唐星大笑起來,笑聲中,暗紅色的光芒大盛。

“噌”的一聲大響,英飛揚的刀脫手飛去,如流星經天,掉到了數丈之外。

倐忽之間,唐星已經面對面和英飛揚站在一起,抓住了他的雙手。英飛揚已經耗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如果不是唐星抓着他的手,他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緊接着,英飛揚聽到了自己指骨碎裂的聲音。

唐星盯着英飛揚的眼睛,英飛揚的眼神已經渙散,跟任何一個瀕死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沒有用的!”唐星咬着牙,一字字說道,“你們這羣狗,誰也別想抓住我!”

英飛揚恍惚地看着他,突然笑起來,笑聲中帶着說不盡的輕蔑和鄙視。他一邊笑,一邊擡起右膝,頂在了唐星的胯間。

唐星立即飛了起來,飛出兩丈之外,摔倒在地,全身捲曲成一團。沒有喊叫,沒有掙扎,甚至來不及反應,生命在剎那間離開了他的軀體。

他死了!

鮮血染紅了英飛揚大半個身子,他搖晃着,全身都在不停地顫抖。但他沒有倒下去,掙扎着,一挺腰站直了,盯着扭曲的唐星,喘息着說道:“你不該忘了,我是捕頭。你纔是狗!”

唐星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英飛揚是“四門六合刀”的弟子,刀已失;是“淮南鷹爪門”的傳人,手已碎,況且身負重傷。所以唐星認爲他已完全崩潰,不再有任何危險。他可以像一隻抓到老鼠的貓一樣,盡情地戲弄一番。

數年來,他一直被本門師兄弟和捕快們追捕,儘管多次化險如夷,心頭憋的氣卻越來越狠。現在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而且抓到的還是和他一樣名動天下的青年俊傑,實在捨不得放棄這個貓玩老鼠的遊戲。

只不過,他忽略了一點。他不該忘記英飛揚是一個捕快,刑部的名捕。

捕快身在江湖,但又和一般江湖人有所不同。他們對付的,都是武林中最兇狠狡詐,最下流無恥的賊人。這些人從不講江湖道義,更不講武林規矩。對於他們來說,任何招術都不求華美,但求實用。只要是能一下置對手於死地的招術,就是最好的絕招。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所會的招術,成天與他們生死相搏的捕快,大多也會,而且有時侯比他們更狠。比如撩陰腿這樣的招術,“鷹爪門”和“四門六合刀”都沒有,但英飛揚卻用得非常純熟。

眼見大功告成,唐星不免有些疏忽。生死爭鬥,任何一點疏忽都是致命的。

所以唐星就死了。

得意的笑容還殘留在唐星臉上,扭曲成一個詭異的面具,死魚般的眼睛凸出來,盯着英飛揚,彷彿在問:我是輸了。可是你呢?你還能支撐多久?

十五

英飛揚和唐星慘烈搏殺的時候,玉老爺正坐在舒適的軟轎裡,心情怡然地享用着趙天霸給他準備好的新鮮水果和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的紅燒肉。

他大概就是唐星說的那種有福氣的人,要不也就不會被人稱爲“老爺”了。

軟轎走得很慢很平穩,轎伕似乎生怕顛簸了這位大老爺。

軟轎還要走多久,要去哪裡,是不是離華山越來越遠?這些問題,玉金銀都不考慮。他就是這樣的人,當他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從不考慮別的事情。胡思亂想於事無補。

當軟轎終於停下來的時候,玉金銀看到了一處莊園,和如夢山莊一樣精巧別緻。天已經黑了,一羣披着薄紗,看上去都非常年輕非常美麗的女孩子,挑着宮燈在莊園大門處迎接他們。

玉老爺笑道:“排場好大。”

趙天霸居然謙遜起來:“班門弄斧,見笑,見笑。”

兩個胸很挺,腿很長,笑起來很甜的女孩子,過來攙住玉老爺,和趙天霸一道,緩步進了山莊。進去之後,玉金銀才發覺這個莊子跟如夢山莊全然不同。如夢山莊是小橋流水的情趣,清雅秀麗。而這座莊子,卻是雕樑畫棟、富麗堂皇,隱隱透出霸者之氣。

玉老爺笑道:“趙青袍,人老雄心在,好一座王霸之莊。”

趙天霸嘆了口氣,道:“莊子雖好,可惜不是趙某的。”

玉金銀略感詫異:“那麼是誰的呢?可否請主人一見?”

“等一會你就見到了。”

玉金銀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好像是說向陽想見我。難不成向陽是這座莊子的主人?”

趙天霸詭密地一笑:“現在雖然還不是,不久之後就很難說了。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爲你,她現在已經是了。”

玉金銀皺皺眉頭:“我怎麼聽不大明白?”

“你馬上就會明白了。簡單地說,如果這座莊子的主人娶了向陽爲妻,向陽豈不是馬上就成了主人?”

玉金銀冷冷道:“你什麼時候改行做媒婆了?”

“媒婆是不敢當的。只不過教主有令,不敢不從而已。”

“教主?”玉金銀陡地立住腳步,一貫漫不經心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些驚異。

“是啊。”趙天霸咯咯地笑着,“魔教的教主與‘五毒教’的聖女,身份倒也般配。”

玉金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笑道:“我明白了。”

“你當然明白。以你玉老爺的精明,應當早就明白了。”

趙天霸大老遠跑到向家鎮去,絕不是閒得無聊陪他玩遊戲開心。當然他也推測可能是“源記”託趙天霸出面的,但如果是那樣的話,有兩個疑點他一直沒有想清楚。

僅僅只是接受“源記”的委託,趙天霸不必冒這樣的風險。無論“源記”給多少好處,趙天霸都可以以別的方式去獲得,絕對比從他玉金銀身上獲得要保險得多。就好像普通的好處,絕不足以打動他去對付趙天霸是同樣的道理。

如果不是“源記”,又是什麼人或者什麼組織要出動到趙天霸這樣的絕頂高手來對付他呢?

現在他清楚了。

“魔教”!

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一段時間以來,江湖傳言紛紛,說是銷聲匿跡了二十年的魔教頗有死灰復燃的跡象。這對於大多數江湖人,特別是勢力龐大的幫派來說,自然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消息。這將導致江湖格局的改變,引起現有勢力與利益的重新劃分。一個新幫派的興起,總是以老幫派的沒落爲代價的。

何況“魔教”這兩個字,實在有驚心動魄的威懾力,數十年前,許多江湖人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禁不住渾身發抖。

要論目前江湖上實力最厚,潛力最大的幫派,“源記”和“天道堂”都絕對可排名在前五名之內。魔教要東山再起,當然也很希望看到他們兩敗俱傷。所以當“源記”閻四爺去找趙天霸的時候,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自然,那時閻四爺一點也不知道,這個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震動天下的趙老先生,竟是魔教的重要人物。

玉老爺道:“貴教曾經盛極一時,卻在全盛時期突然銷聲匿跡,至今江湖上還有許多大相徑庭的傳聞。”

“那些傳聞,多半不實。”趙天霸嘆了口氣道,“其實主要是我們教內出了些問題。”

玉金銀道:“願聞其詳。”

趙天霸道:“一言難盡。最主要的是,當年老教主避世之後,新教主年齡太小,大夥有些人心浮動。這些年來吵吵嚷嚷的,各不相讓,所以江湖上其它事情理得就比較少了。”

“事過這麼多年,想來貴教的新教主也已經長大成人,大夥也就人心安定,不再吵吵嚷嚷,所以靜極思動了?”

趙天霸笑了一下,道:“長大是長大了,是否已經成人,卻也難說。”

“既已長大,必定成人。”

趙天霸連連搖頭:“難說,難說。”見玉金銀滿頭霧水的樣子,又道:“反正你很快就見到他了,究竟如何,你自己看吧。”

玉金銀笑道:“說得是。”

玉金銀雖然見多識廣,卻不免仍然有一些好奇心,一路上在心裡想象着這個年輕教主的諸般模樣。但一見之下,卻再也想不到,多少年來令無數江湖人士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玉金銀見到的,整個就是一個酒色無度的紈絝子弟。

玉金銀和趙天霸所處的位置,離一座巨大的廳堂約莫有五六丈遠,在一處假山之後。這個位置是趙天霸選的,選得非常有技巧。大廳中的情況,他們一覽無餘,而裡面的人,卻很難發現他們。

何況裡面的人,也根本就不會在意外面是否有人窺探。

大廳裡,歡飲正酣。

一隊樂師奏着靡靡之音,大羣作蠻夷打扮的女子,隨着靡靡的樂曲作極其纏綿的舞蹈,一些比舞伎穿得更少,幾乎只披着輕紗的少女,不絕地將佳餚美酒流水價送將上來。

整個大廳,都呈現出一種柔靡萬端的曖昧氣息。

而這場豪華晚宴的主角,就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向陽。

向陽坐在那裡,衣着打扮和廳中的舞伎相似。她是“五毒教”的聖女,這種衣着正是她們本族的傳統服飾。

向陽俏臉緋紅,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着歌舞,時而拍手大笑,時而前仰後合,樂不可支,一派天真爛漫。她從小一直被當作“祭品”圈養起來,幾曾經歷過這種熱鬧?

坐在她旁邊的哪個人,年紀輕輕,相貌倒也俊美,只是臉上肌肉虛浮,神情淫邪,色迷迷地打量着向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令人生厭。

玉金銀皺起眉頭,問道:“這個人不會就是貴教的教主吧?”

趙天霸搖搖頭,嘆道:“很不幸,他是的。”

玉老爺大惑不解。

趙天霸道:“因爲他是老教主的親生兒子。”

玉老爺疑惑地道:“可是據我所知,貴教的教主之位並不是世襲的。”

“當初老教主歸隱的時候,並未指定由誰來承襲大位。教內的兄弟們,頗有幾位俊傑之士,雖然誰都沒有公然把要當教主的話說出口來,但是彼此之間,猜忌甚深。誰坐上這個位置,就會成爲衆矢之的,猶如坐在火山口上,隨時都可能粉身碎骨。”

“此亦不敢先,彼亦不敢先。”

“不錯。但蛇無頭不行,教主之位長期空缺,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大家商議之後,公推小宇爲新教主,並且歃血爲誓,全力輔佐新教主。”

玉金銀淡淡道:“看來你們的輔佐並不成功。”

這一點,趙天霸也不得不承認:“這大概是因爲,真心輔佐的人實在太少的緣故。”

“這些人裡面,當然也包括你在內。”

“是。”趙天霸傲然道,“老教主歸隱之後,最有資格擔任教主的,本來就是我。”

玉金銀點點頭,看着不斷在向陽身上動手動腳的小宇,厭惡地道:“那你現在取而代之,也爲時不晚。”

趙天霸臉上,殺氣一閃而逝,突然露出恐懼之色,似乎有什麼東西,令他極其害怕。

玉金銀不禁大是奇怪,世上能令趙天霸感到害怕的事情不能說沒有,但無論如何,不應該是大廳裡這個只知道聲色犬馬的小宇教主。

趙天霸喃喃道:“那是因爲你沒有見過老教主。”

玉金銀冷冷道:“可是他已經死了。就算他當年是一尊神,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死人而已。”

“誰能夠肯定,神的兒子就不再是神呢?”

“原來你怕他,怕這個人得到了老教主的遺傳,怕你不是他的對手。你故意引我到這裡來,其實是想要我幫你試探一下這小子,對不對?”玉金銀笑起來,一邊說一邊指着小宇。

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因爲這個時候,小宇的一隻手已摟住了向陽的腰,另一隻手正從向陽的衣底伸進去。而向陽依舊開心地笑着,她顯然不明白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玉老爺驀地大笑起來。

“青袍老鬼,算你狠。這個忙我幫你了。”

大笑聲中,玉金銀沖天而起,一掠數丈,如同一隻巨鷹從天而降,屈指如鉤,直取小宇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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