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遠去的信鴿,沈傾城真想自己也插上一雙翅膀,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要是能飛去另外一個世界,她一定去看看自己的爸媽,她突然離開,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傷心,一定哭得肝腸寸斷了吧。
“看什麼呢?你的夫君我就在你旁邊,竟然還盯着別處看,都不怕我不高興?”成徜徉在想象的海洋裡,旁邊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看鴿子啊!”她歪了頭看他,“真難爲它了,居然沒有被憋壞!”
冷嘯風笑着又在她脣上啄了一通,“那信鴿我養了許多年了,哪有那麼容易憋壞的?”
沈傾城彆扭地紅了臉推他,“這裡是山上呢,也不知道檢點些!”
“怕什麼,我跟我媳婦兒親熱,礙着誰了?”冷嘯風厚着臉皮,絲毫不知廉恥地貼過來,“再說,我們這樣,別人就不會往其他方面想不是?”
沈傾城汗顏,這樣的藉口也能找,他真是,讓她說些什麼好呢?不過也倒是,就算有人發現,看他這樣沉迷於兒女私情,別人也不會想到,他會趁這個機會把消息放出去。
下了山,墨竹和浣紗立刻上前來喚:“王爺,王妃!”
“有人過來嗎?”冷嘯風掃視四周,並無一個人。
“剛剛是有人來,但被奴才擋住了。”墨竹如實回答。
冷嘯風點點頭,沈傾城詫異地問:“這山又不是你家的,怎麼攔得住人?你們是怎麼說的?”她生怕他們倚強凌弱,要是來的是普通百姓可不能那樣。
浣紗立即道:“我們就說九王爺和王妃去山上巡遊,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他們就乖乖地離開了,只有一個賊眉鼠眼地,被墨竹打跑了。”
沈傾城傻眼,“你們這算不算是欺凌弱小?”
“整個天元朝都是姓冷的,我們來了其他人不得召喚自當迴避,這是規矩!”冷嘯風拉拉她解釋道。
沈傾城有點無語,她的心裡,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某些人那樣理所當然的想法,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好了,咱們快回去吧,不然方欽差又要在背後說我的壞話了!”冷嘯風見她情緒不高,轉移了話題。
“方大人爲什麼要在背後說你?他不是那樣的人!”沈傾城斬釘截鐵地道,立即惹來某人哀怨的一瞥,得,她只得閉嘴,有些人真是莫名其妙,別人對他不滿,自己還連提都不能提了,無賴!
京城,三王府,一道矯健身影一躍,將剛剛落在窗櫺上的一隻鴿子捉住。
“王爺,有江南的消息了!”
冷嘯竹接過信鴿,從它一條腿上解下一根細細的竹管,裡面有一條蠟封,展開來,果然有一張小紙條,拆開來一看,他的臉上不由舒展了弧度。
“九王爺說什麼?是要求支援嗎?”
“大皇兄果然厲害,連兩江總督都拼了命地替他搜刮民.脂民.膏,他果然是我們的勁敵!”冷嘯竹神色一凜,搖搖頭,將那張字條遞給女人。“你看看,我這個弟弟挺有能耐的!”
女子接過來,繃緊了的臉部線條逐漸鬆懈,笑了笑道:“是呢,世人都道九王爺病入膏肓,看來他一直沒有閒着,不然怎麼能拖出大皇子這麼一條大魚?”
她淺淺地笑,兩頰現出淺淺的梨渦,在燈下顯得尤爲可愛。
冷嘯竹突然握了她的手,嘆聲道:“念雲,等我們大事成了,一定給你一個體面的身份。”
林念雲身子微僵,將手從他大掌裡解放出來,臉上恢復了剛纔的疏離,退後一步道:“王爺不要這樣,我只是你的護衛,不需要其他的身份,我消受不起。”
“念雲!”看着白希的小手從掌中溜走,冷嘯竹有點失落,他對她還不夠好嗎?爲什麼她就是不滿足呢?
林念雲迅速鎮定下來,神色如常道:“王爺,我們什麼時候去接應?”
冷嘯風嘆口氣,道:“此事我們不能直接出面,我去安國侯府走一趟,若他們知道一些事,想必會很有興趣。”
林念雲立即下去準備,兩人一同去了安國侯府。
冷嘯風江南這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便帶着沈傾城到處遊玩,沈傾城想起來江南之前,沈伯陶託付的事情,跟冷嘯風一同趕往揚州。
方元聽說他們要去白雲庵,便道:“巧了,從杭城去白雲庵,其實往鹽關縣的方向更近一些,從那裡過去不過三十里地,若從揚州過去,卻要走上四五日工夫。”
“這樣好啊,咱們還可順便舊地重遊了!”案子還沒放到明面上來,邱老大等人還在看管着,他們去看看也好。
說動就動,安頓好蘇嬋娟和陸通夫妻,將該安排的事情都交代好,冷嘯風和沈傾城次日便啓程前往鹽關縣,剛走出驛館,就見方言騎在馬上等着他們。
冷嘯風沉下臉,這人怎麼陰魂不散啊!不情不願地向他走去。
“九王爺,王妃!”方言坐在馬上,見了他們也不下馬,樣子頗有些倨傲。
“你怎麼會在這裡?”冷嘯風眯着眼看他,不悅地問。
方言拱了拱手,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下官聽說邱老大的鹽場死了工人,要過去處理一下,聽說王爺也要前去,不如咱們結伴而行?”
誰想跟你結伴了?冷嘯風不悅到了極點,不太相信他的話,可他又不能說不,只好悶悶道:“方大人以公事爲重,本王佩服,天元王朝有你這樣的能吏,真乃百姓之福。只是本王一向隨意慣了,不如大人那般敬業,再說本王帶着家眷,自然要多陪陪她。方大人先請一步了。”
沈傾城走在後面,看見方言也是一詫,朝他福了福身,冷嘯風走過來,親手扶着她的胳膊,沈傾城知道他跟方言較着勁,索性大方地挽上他的胳膊,小鳥依人地貼着他。
冷嘯風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炫耀似的往方言那邊掃了一眼,嘴角都咧到了後腦勺,“抱歉啊,方大人!”
說着,他領着嬌妻上了馬車,像一個戰勝的將軍,沈傾城暗暗好笑,這男人有時候真像小孩子似的。
方言沒有說什麼,繮繩一拉,一夾馬肚子,便走在了頭裡,他的兩名助手也連忙跟上,冷嘯風的馬車緊隨其後,後頭是隨從們的車馬,也浩浩蕩蕩的一行。
打尖的時候,沈傾城見方言一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怪異地看了冷嘯風一眼,小聲問道:“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看不慣他,他也不怎麼給你面子?”
“誰知道?他那臭脾氣!”冷嘯風悶悶地扒了口飯。
沈傾城還欲再問,他已經站起身,微微有些不耐煩道:“吃飽了?回房了!”
沈傾城嘟着嘴睨他一眼:“虧你還是王爺呢?小肚雞腸!”
冷嘯風大手一攬,將她困在懷裡,危險地看着她:“敢指責你夫君我了?長本事了?”
沈傾城一點都不怕他故作兇惡的樣子,整個就是一隻紙老虎,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趁他分神之時飛快地逃離,大笑幾聲跑進了房間。
冷嘯風雙眼噴着火:“小妮子,敢算計我?”
方言看着他們一前一後跑進房間,不屑地勾起脣,眼中卻閃過一絲羨慕的光芒。
到了鹽關縣,幾人沒有在城裡停留,直接前往海邊的鹽場,沈傾城來過一次,對這裡並不陌生,現在是春季,天氣暖和,也涌過幾次不大的潮水,鹽田裡都漫上白色的鹽泥,此時鹽場卻已經停工了,因爲出了人命案子,大家都沒有心思幹活,有人帶頭罷工,鹽場已經停工兩天了。
方言一來,許多人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鹽場管事呢?”方言眉頭一皺。
“管事找邱爺去了,死的是邱爺的二弟,管事嚇得不輕,不敢做主。”有人回道。
方言轉頭看他:“事情發生兩天了,邱老大還沒找到?”
他轉頭看向冷嘯風,他搖搖頭,底下的人並未來報說邱老大出事,那管事或許已經跑路了。
“這麼大的鹽場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讓工頭來說話?”
方言一聲令下,立刻有個五十上下的老頭兒站了出來,有些怯怯地看着幾人:“回大人,那邱二爺死前頭一晚,與薛耀曾有過口舌之爭。”他諾諾地說着,方言還是聽懂了,“你的意思是,人有可能是薛耀殺了?”
衆人都忽然激憤起來:“楊工頭你沒良心,那邱二爺作惡多端,結仇的多了去了,憑什麼就是薛耀?人家老實巴交,做的工能頂你兩個楊工頭,你是不是嫉妒人家比你掙得多,所以懷恨在心啊?”
楊工頭被人指着鼻子罵,頓時來了氣:“反了是不是?等老大來了,你們一個個都跑不掉!”
楊工頭此話一出,有人就忍不住動起手來,他見狀慌忙奪路而逃,總算是躲過一劫,方言來不及阻止,楊工頭已經不見蹤影。
邱老大沒來,方言不能幹等着,對旁邊一人道:“領我們去看看死者,還有,讓大家候着,叫到的人來回話。”
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死者邱老二是邱老大的弟弟,衆人不敢怠慢,專門將工棚騰出一間來放屍體,天氣已經漸熱,屍體已經開始引來一些蚊蟲前來,看着有些慘不忍睹。
方言查看了一下,死者死狀一目瞭然,前額有一個傷口,看樣子流了不少血,身上沒有其他傷痕。
“傳薛耀來問話!”
方言轉頭看向冷嘯風,等待他開口。“王爺,您怎麼看?”
冷嘯風又轉向沈傾城,“看出什麼來了?”
沈傾城聳聳肩:“死者額頭一個傷口,其他地方並無外傷,皮膚顏色有一定程度的加深,尤其是脣部發紫,並無中毒的跡象,懷疑是猝死而亡。”
“猝死?怎麼可能?”一道憤怒的聲音傳來,衆人看過去,鹽工們齊齊喊:“老大!你回來了?”
沈傾城眼睛微眯成一條縫,這人不是那日在鴻運酒樓有過不愉快的邱老大嗎?真是冤家路窄!
“喲,是九王妃?小的眼拙,請恕罪恕罪!”邱老大已經知道幾人的身份,忙又向冷嘯風和方言致禮:“草民見過九王爺,欽差大人!”
“怎麼,邱老大對王妃所言有意見?”冷嘯風不悅地睇着他。
邱老大態度恭謹了些,但還是道:“恕草民膽大包天,我弟弟額頭這麼大的傷口,分明是有人故意撞擊所致,還請王爺和大人還我兄弟一個公道!”
方言也道:“下官也認爲,邱老大言之有理,就算人是猝死,但傷口這麼大,絕非他自己所爲,一定還有第二個人,據工頭所言,薛耀前一天夜裡曾與他發生過爭執,不排除他是最有可能殺人的人。”
薛耀也被帶了上來,他知曉了邱老二的死訊,這幾天都懵了,成天都戰戰兢兢的,見了冷嘯風和沈傾城,心頭稍定了些。
“草民是與他發生了爭執,但沒有殺人,草民也不知道他是因何而死,請大人明察!”薛耀這幾天擔驚受怕,樣子看上去很頹喪,看見冷嘯風和沈傾城,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混賬,爺我打聽過了,你那夜與我兄弟發生爭執,後來大打出手,你氣不過,將我兄弟打死了,一定是這樣,你這個混蛋,還我兄弟的命來!”
邱老大氣怒地擰着他的衣領推搡,方言讓人去拉開他,對沈傾城道:“王妃,下官知道有些唐突,但聽叔父說你驗屍很有一套,下官不是不相信你的話,還請你仔細查驗一下,算方言欠下王妃這份人情了!”
冷嘯風哼道:“方大人不必如此多禮!”
“方大人言重了!”沈傾城也客氣道,“剛纔方大人已經驗過了,只是你不是大夫,有的事情不明白,死者額頭雖然有傷,但是並不是死亡的直接原因,他的嘴脣青紫,說明他身體發生了病變,我想請問一下,死者死前曾經患有某些慢性疾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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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字完畢,唉,又晚了一點,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