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寧皺了皺眉,跟在後面走進去,她前腳剛一走進燈光迷離的大廳,大門就從外面立刻緊緊關上了。
似乎,周圍的空氣立即因此變得封閉起來。
偌大空曠的大廳,就只有她、伊森還有御際遙三個人。
走近了,才能看得清御際遙的臉色,其實幾分蒼白,有如一層透明的膜覆在整個臉龐的表面,蕭安寧停住腳步。
心情複雜地盯着御際遙。
御際遙好像聽到了她和伊森在門口的對話,自嘲地一笑:“重生的人,很脆弱。他沒嚇着你吧?”
蕭安寧搖了搖頭,緊緊盯着:“沒有。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御際遙斜眼睨了伊森一眼,輕嗤了聲:“這裡已經是你的產業了,你就不打算招呼我們坐下聊?”
伊森恍然大悟般的一伸手,很自然地道歉:“實在是失禮了,你們二位請坐。”
念園雖然已經是伊森的產業,可是看着這位英俊高貴的西方男人如此招呼他們,蕭安寧總覺有些怪異的感覺。
只是,她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伊森得體地坐了她對面,反倒是御際遙沒有任何顧慮地和她坐在了同一沙發上。
御際遙的屁股一挨着沙發,頎長的身軀就慵懶地斜斜靠在厚實柔軟的扶手上,他掃了眼伊森,問:“你說,還是我說?”
伊森雙手一攤,“我的公主問的是你,當然該由你來回答。”
御際遙無所謂地笑笑:“那好,就讓我來回答蕭小姐剛纔的問題。”
他一邊將瘦削的身子輕輕靠在扶手上,一邊慵懶地說道:“長話短說,算是克隆吧。伊森保留了我的部分記憶,然後利用將我的基因、細胞進行再造。”
“基因、細胞再造?”這個答案令蕭安寧很是不解。
她蹙眉問道:“基因生物工程雖然不是我的專長,但是,以我的瞭解,現在的科學還遠達不到這種程度。就算是克隆,也需要一個用來繁殖的母體。你實際年齡28歲,死了還不到一年,即便是克隆你本人,出來的應該是一個嬰兒纔對!”
怎麼可能是眼前俊美慵懶如妖似孽的一個成年男人?
面對蕭安寧的質疑,御際遙攤了攤手。
伊森將這個話題接了過去,優雅地說道:“所以,他的飛快成長是有弊端的,這也是爲什麼我要邀請你到念園來多住幾天。他其實出生纔不過二十八天,以二十八天的能力支撐二十八歲的身體,顯然是一個對科學的巨大挑戰。”
“因此,爲了保證他可以繼續更健康地活下去,就需要我的公主,每日爲他提供一定的血量。”
“你是要我給他輸血?”蕭安寧一愣。
“是的。”伊森含笑頷首,“畢竟,他和你有血緣關係。你的血液是這個世上唯一能延續他生命的東西。”
“如果她不願意呢?”御際遙突然插話問道。
語氣裡並沒有對蕭安寧的半分質疑,而是對伊森的質疑。
他斜斜倚在沙發上,輕嗤了一聲,“什麼時候,你比我還自信了?再說了,就算她願意,萬一我不願意呢?”
“你?”伊森收起臉上優雅的笑容,“我從來沒有在乎過你的意願——”
西方男人獨有的深邃眼窩裡,閃過一絲倨傲輕蔑之意,“你不過只是一個克隆人,你的意願從來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夠了!”蕭安寧淡淡打斷伊森的話。
她冷淡地對視着他:“我希望你可以尊重他。無論他以何種方式復活,代表的都是御際遙,哪怕是你復活了他的生命,他仍然是一個獨立的生命,擁有值得所有人尊敬的獨立人格。”
蕭安寧話音剛落,一絲幽芒便在御際遙黑色瞳底閃過。
只是那道幽芒隨即便被另外一種情緒所控制。
他左手捂上心窩,慵懶而又無所謂地笑道:“蕭小姐,你不必生氣。他一個外國人,和我們溝通起來天生有障礙,犯不上。”
眼前這個克隆的御際遙依然還保留着本體的個性,但是……
蕭安寧也微妙地察覺出來,他也隱隱對伊森有着些許的忌憚。
是因爲伊森創造了他,所以纔會對伊森忌憚?
還是說,伊森在一開始讓御際遙克隆重生的時候就編制了一組基本代碼,讓他對自己心存敬畏呢?
這些恐怕都需時間來證明了!
“既然我的公主對我有要求,那麼,我會做到。哪怕他這是我成千上萬的創造物之一……”伊森對蕭安寧似乎自始至終保持着剋制優雅的風度,但對御際遙,卻是從骨子裡毫不掩飾的輕蔑。
“那麼,我的公主,我的邀請,你答應了嗎?”伊森微微傾身,碧藍的眼珠變得更加幽藍,緊緊盯着蕭安寧。
蕭安寧沉默了會兒,擡眸答道:“容我考慮一會兒,再回答你的問題,可以嗎?”
伊森敘敘頷首:“自然。這的確是一個很難令你回答的問題,畢竟……”
伊森脣角揚起一個莫名的笑意:“畢竟你還要顧慮雲先生的感受。我知道,在東方,一旦定下所謂男女朋友的關係,很多行爲便需要顧慮對方的意見。你需要時間考慮,是自然的。”
蕭安寧不置可否。
只是從沙發上站起來,狀作隨意地對御際遙說:“有煙嗎?”
御際遙明顯愣了一下,之後還是兜裡掏出一支香菸,遞了過去,語氣間卻似乎帶着些責備:“女孩子,還是少抽菸吧。”
蕭安寧接過煙,拿起菸捲放在鼻翼嗅了嗅,又遞了回去,淡淡一笑:“你說得對,算了!畢竟這裡不是象府,由不得我隨心所欲。”
伊森察覺到蕭安寧的舉動透着些古怪,卻又不知道究竟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想了想,沙發上站起了身。
走到一旁的吧檯,親自拿出三個透明精緻的雕花玻璃酒杯,倒了些紅色葡萄酒,緩緩端到了蕭安寧面前,“喝點酒,可以美顏。”
蕭安寧接了過去,淡淡說道:“謝謝。”
伊森彎了下腰,淡笑道:“我的榮幸。”
隨即,他又招呼御際遙到吧檯,拿起一杯酒遞給了御際遙,慢條斯理地問道:“你認爲,我的公主大約會思考多久?”
御際遙微微一笑:“她一向心思重,半個小時總是要有的吧。”
伊森輕笑一聲,抿了口酒,右臂撐在吧檯上,深邃迷人的目光落在蕭安寧沉思的面容上。
只見她已經漫步到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側着身子,手裡端着酒杯,卻並不喝,一雙幽若寒潭眼睛透過玻璃視線落在了無限遠處。
“你瞧,她真是一個可人兒。你猜猜,她這會兒在想什麼?”伊森似乎對她沉思的樣子十分着迷,語氣裡也瀰漫着讚歎。
“無非是在想,你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她信任。”御際遙慵懶地答道。
“不!你錯了!你顯然並不如我那樣瞭解她。”伊森自負地輕笑起來:“她在評估。”
“評估?”御際遙撇了撇嘴,“這有什麼好評估的?”
伊森眼底深處揚起一個動人心絃的漩渦,似乎能將一切都沉溺進去。
他笑着說:“她在評估爲你留下來值不值得。一個克隆出來的人,究竟值不值得她付出幾日的代價。顯然,這就要看在她內心深處,她的情感和理智,究竟是誰會佔上風了。”
“那閣下以爲她評估的結果如何?”
伊森舉高了手中的杯子,輕輕搖晃着,酒紅色的液體在裡面微微晃動着,笑容越發深了。
“你看,這酒光是多麼的美麗醉人,可是,再美味的酒,也只能在這透明的玻璃杯裡流淌,而蕭安寧麼……就如同這玻璃杯裡的酒。從她一踏入念園的時候,便已經輸了。”
“哦,不對。怎麼能說是輸了呢?”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伊森微微勾脣,修正了措辭,“是她一定會順從本心,做出選擇。”
“就如同你對我一樣嗎?”御際遙半眯眼睛問道。
“你根本不值得和她相提並論。只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從來不逼迫任何人,所有決定都是你們自己選擇的。”
半個小時的時光飛快消逝,儘管蕭安寧渾身戒備,大腦高度調動,飛速運轉,可仍有些事情對她而言有模糊不確定的地方。
可是,那些模糊不明朗的所在,她也深知並非是一日半日光景便能想透弄明白的,所以,她
大廳裡靜悄悄的。
蕭安寧聽見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的公主,你的呼吸頻率改變,看樣子,是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伊森放下手中酒杯,深邃的碧眸閃動着迷人耀目的光澤,盯着蕭安寧問。
御際遙忽然插了句話:“你怎麼知道是最正確的?”
伊森迷人的目光忽然夾雜了一縷鋒芒般的銳利一掃御際遙,冷聲輕斥:“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要知道,馨小姐馬上就到,如果你還想見她的話……”
御際遙臉色一變,頓時閉上了嘴巴。
伊森拋下他,邁着修長的雙腿向蕭安寧走了過去
望着逼到眼前的伊森,蕭安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幽若寒潭的眼底凝聚着幾分堅毅:“我可以同意。但是一週後呢?御際遙如果是這樣的身體狀況,那麼,並不會僅僅是七天血量就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