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河又哪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當即站起來衝蕭安寧微微頷首,“多謝。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蕭安寧微微一笑:“俞總管客氣了,我也只不過是不希望老夫人辛辛苦苦建立的象府被蟲噬蟻蛀,最後毀於一旦罷了。”
俞子河深深看了眼蕭安寧,轉身對明月老夫人道:“老夫人,事不宜遲,我也不耽擱了,這就回去了。”
明月老夫人擺了擺手,“我不留你了,快去吧。”
望着俞子河慢慢消失的背影,明月老夫人嘆了口氣,她招呼蕭安寧坐下,搖了搖頭:“安寧啊,對於俞總管,我看哪你也別抱太多的希望。他個性圓滑,習慣了見風使舵,不到焰主最後選定,他不是不會停止搖擺的。”
蕭安寧淺笑道:“老夫人,我明白。他這個人需要時不時的敲打一下。畢竟,他的身份地位如此,一舉一動都代表着背後的象府。我怕您一手建立的象府受到他的影響。”
明月老夫人伸手抓住蕭安寧的手拍了拍,“哪能一點不受影響呢?這麼些年來,前面有羅靜平爲一己私利折騰,後面有袁衫雪身邊人想挖象府的牆角,我都看在眼裡,只是啊……”
明月老夫人神態有些疲憊地道:“人上了年紀,有時候只想往好處想,貪圖安逸,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要不是你提醒俞子河關於袁衫雪的事,只怕,我也懶得開口提了。”
見明月老夫人滿臉的疲態,蕭安寧心疼地反握住她的手,柔聲勸道:“老夫人,要不然過些日子,我陪您出去散散心吧。從我進象府,就未見過您出去走走。”
明月老夫人眼中明顯一亮,但隨即想到了什麼,那麼亮光一閃而逝,她笑着說:“不着急,等諸事太平了,等喝你和雲殿主喜酒的時候,我再出去走走吧。”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明月老夫人衝蕭安寧點了點頭,“你的電話,去接吧。”
蕭安寧低頭一看,屏幕上步銘兩個大字赫然躍入眼簾,毫不猶豫地摁了結束鍵。
可瞬間,電話又刺耳地響起,彷彿她不接聽就決不罷休似的。
明月老夫人看看蕭安寧的神色,蹙眉問道:“莫非是……步殿主的電話?”
蕭安寧點了點頭,滿臉厭惡地第二次掛斷了他的電話。
明月老夫人想了想,不由猶豫地問道:“安寧啊,關於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就是你和步殿主的關係,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了呢?他這個人……其實,我覺得,你不該激怒他。”
這番話可真是推心置腹的人才能講出來的話了。
蕭安寧點點頭,“老夫人,我知道您的顧慮。只是,我和他……早已形同陌路,而現在,我們倆也終有一個會見不到未來的太陽。”
“那你……”
“老夫人,您放心。”看着明月老夫人滿臉的憂慮,蕭安寧寬慰道:“你別忘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既然歷次焰主遴選都是一場腥風血雨,那麼就讓我勇敢地闖過去吧。”
蕭安寧自始至終都沒有直接回答明月老夫人的問題,然而,明月老夫人也並沒有一味地強求那個答案。
她知道,蕭安寧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
而自己在意的無非只是她的安全,只要人好好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那好,接下來的一切,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步殿主海外資金也被切斷了,那麼他也許會做出什麼瘋狂反撲的事情也說不定,你一定要小心。”
“是,我會的,老夫人。”蕭安寧自信地答道。
話音剛落,叮咚一聲。是有短信進來了。
蕭安寧擡起手機一看,屏幕上寫着一行字,“我在門口,你出來!”
語氣強硬,冰冷的文字間明顯帶着滔天的霸道和憤怒。
明月老夫人眼尖地看到,又擔心上了,握着蕭安寧的手搖了搖頭:“安寧啊,你還是不要去見他了,你坐汽車從後門走,讓我去應付他。”
輪到蕭安寧搖了搖頭:“老夫人,現在困獸猶鬥的人是他,我怕他做什麼?真的從後門走了,他還以爲自己成了什麼人呢!您放心,步銘這個人最大的好處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太盲目自信了!在他眼中,我始終只是個工具,像只螞蟻隨時會被他捏死,所以他絕不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對我怎麼樣的。”
“老夫人,讓我去門口迎接他,現在的他,並不值得您去費心。”
“那好,有什麼事,就喊一聲,我讓十一跟在你身邊。”明月老夫人目光向大廳陰影處望了望,一道蟄伏的陰影忽然動了一下,隨即便閃出大廳不見了。
蕭安寧故意撒嬌地一笑:“老夫人,您把十一也調動給我,我可受不起呀!”
十一和十九一樣,都是明月老夫人的隱衛,但是,十一的排名遠在十九之前,是十字號打頭的隱衛裡身形手法都最厲害的一個。
可以這麼說,十一就是明月老夫人的第二條性命,在此之前,十一從未離開過她的身邊,而現在,明月老夫人竟然直接將這個神秘的隱衛放了出來給蕭安寧保駕護航,可見,對蕭安寧的疼愛,真的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蕭安寧心裡溫暖感動,將臉蹭在明月老夫人的肩頭,貪婪地享受着明月老夫人如祖母般溫暖的疼愛和憐惜。
世間就是有這麼多複雜的感情,和夢娜、柳思情是夥伴之情,和心美是是師徒之情,和雲殤是一生不離不棄愛侶之情,和明月老夫人之間就像鍾姐開玩笑般的,的確更像是祖孫之情。
身爲孤兒,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有得到這樣多的感情。
現在,內心依然冰冷肅殺,可一旦被這些感情包圍着的時候,她的感情世界會變得很柔軟、很溫暖,很想沉浸其中,一覺不醒。
“你這丫頭……”明月老夫人似乎是洞察了蕭安寧的情緒,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長髮,“丫頭啊,和我老婆子一起聊天的機會還有的是,現在,你該出去了——”
當蕭安寧走到象府大門的時候,步銘穿着一身黑色長風衣,帶着黑色墨鏡,就站在門口那棵墨鬆底下的陰影中。
若是不仔細看,幾乎會以爲他原本就屬於黑暗,和黑暗融爲一體的人。
“蕭安寧,你很好,竟然讓我親自來看你。”步銘陰冷的語氣從薄薄的脣中一字一句地擠出來,隨後,人從墨鬆的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
蕭安寧立在原地未動,只是淡淡一笑:“步殿主,恐怕是您會錯意了。我從未有任何想法讓你來,你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誰看誰的問題。”
步銘咬着牙,眼神憤怒的像要噴出火來,他一步一步走到蕭安寧身邊,周身散發出一種幾乎剋制不住的怒火,居高臨下冷冷看着她。
蕭安寧的臉上平平淡淡,眼神也冷冷清清,就彷彿眼前這個人的怒焰完全影響不到自己似的,只是那麼冷靜地看着他。
“你腦中的炸彈已經取出來了?”步銘輕聲問道。
蕭安寧一愣,隨即驀地一笑:“殿主,你方纔的怒火,該不會是爲了告訴我,你是因爲君向北在我腦中埋了炸彈,所以才替我生他的氣吧?”
如此譏諷的語氣落入步銘耳中,他完全沒有動怒,甚至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還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痛惜地道:“安寧,哪怕你不相信,我也要說,你說對了。我的確是氣他不經我的同意,便對你下如此的毒手。若不是你運氣好,我今天也許都看不到你了。”
步銘的手帶着陰冷的溫度,蕭安寧疏離淡漠地將他的雙手從自己臉頰處,生硬地掰了下來。
尚未開口,只聽步銘又道:“但除此以外,我也氣你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還要我千里迢迢地趕到象府來見你。而你,甚至兩次掛斷了我的電話,怎麼,你是打算永遠不再見我了嗎?”
聽到他這一番措辭,蕭安寧臉上的表情忽然瞬間統統凝固了,就彷彿他的話產生了某種非常意外的效果,震驚的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看着她的反應,步銘似乎有些高興,他又往前邁了一步,幾乎和她距離近的彼此間氣息可聞。
“安寧,我已經細想過了,你我之間不該有什麼不能解的仇恨,你從小是我看着長大的,對我也曾萬般依戀,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走向窮途末路嗎?”步銘眉頭輕動,言語間似乎蘊着深深的感情。
蕭安寧忽然擡眸,冷若寒潭的眼睛對準了步銘黑色的瞳仁,“殿主,你今日來,究竟是何意?我以爲,我們之間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感情牌,對我而言,並沒用處。不,不能說沒有用處。”
蕭安寧頓了頓,明顯見步銘眼中一亮。
但隨即,她冷酷地將他眼中那抹亮光毫不猶豫地抹殺。
“打感情牌,只會讓更加厭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