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真人一直在觀察着雪雲衝臉部表情的變化,此刻看他語塞,便替他說道:“我看與你同行的那位姑娘姿色不錯,難道你們早已情愫暗生?”
雪雲衝聞訕訕道:“真人你多心了,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難道是你看不上紫妍,還是覺得她配不上你?”紫雲真人這樣問。
“都不是,我想這個話題沒必要再談下去了,或者你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吧!”雪雲衝只有用緩兵之計來解圍,這樣也給紫雲真人一個臺階落。
“好吧,終身大事不是兒戲,應當給你時間考慮考慮。”紫雲真人又補充說,“不過,我敢說,像紫妍這樣的好姑娘,是世所罕有的,你可別辜負了我一番美意,我這完全是替你着想啊!其實這件事情我很早之前就跟你師傅提起過,他當時也同意了,只是覺得你還不是時候成親,故沒跟你說而已。”
“我知道了,真人一番好意,晚輩定不敢忘,我會認真考慮的。”雪雲衝向紫雲真人拱了拱手,然後從座上起來,接道:“如果真人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不必,這本來就是你的房間。”紫雲真人擺了擺手,直起身來,“還是我出去吧,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希望你躺下好好考慮考慮我跟你說過的話。”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光陰飛逝,不覺天色晚來。今夜皓月當空,月光朗照,整個宣鳳城籠罩在一層銀白色的輕紗之中,分外安詳。夜漸深沉,大多數人都睡了,城中萬籟俱寂,白天喧鬧的街道上除了滿地的月色,再看不到半個人影。然而就在街道旁的一座高房房頂,緊挨着宮殿圍牆的地方卻出現一個曼妙婀娜的身影。她風姿綽約,清麗脫俗,風姿綽約如微風擺柳,清麗脫俗似空谷幽蘭,此女正是龍石蘭。
龍石蘭正坐在高高的房頂上,擡頭看着天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外表很平靜,可她的內心卻思潮洶涌。她想起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她曾經是金麟城家喻戶曉的女捕頭,偵破過不少棘手案件,也緝拿過不計其數的大盜小賊,這些都是她一直引以爲豪的。如今,她已背井離鄉,雖然頭頂上的月亮沒有變化,可意境卻大大的不同了。她此刻忽然有種淡淡的離愁,時而會想起家人,也會想起家鄉的鄉親父老,種種雜亂是思緒一齊涌上心頭,一時之間百味雜陳。就因爲她一時衝動,做出了遠走他鄉的決定,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放不下,忘不掉金麟的。
龍石蘭從小
到大,從來沒感到過如此迷惘,她一向灑脫直率,也從沒試過如此心煩意亂。正自心裡思潮起伏,她忽然自嘴裡輕輕吐出一句話:“爲什麼我總是忘不了他呢?”
就在此時,屋頂上忽然閃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是一個黑衣人,還蒙着臉,只露出烏黑的雙眼。龍石蘭也是十分警覺之人,沒理由察覺不到身後的黑衣人,即便她在思考。
“什麼人?”龍石蘭急忙轉身,便見到那個渾身黑衣的不速之客站在她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
黑衣人二話不說,雙手成爪,飛身直取龍石蘭而來。
龍石蘭心頭一震,她沒料到對方竟然是衝着自己來的,而且殺氣如此之重!驚奇之餘,她還是躲過了黑衣人的第一輪攻勢,並立即還以顏色。
龍石蘭雙腿便是武器,甚至比鐵製的兵器都好使,威力更猛。曾不知道多少江湖好手甚至牛*鬼*蛇*神都敗在她這雙秀氣的玉腿之下。她雙腿雖然秀氣,可招式卻一點不秀氣,而是凌厲非常。一腳踢出,如虎嘯龍吟,有開山裂地之勢,威力非同小可。黑衣人也絕非等閒之輩,他一口氣和龍石蘭過了十餘招,卻未佔上風。二人在房頂上往來衝突,鬥得正酣,忽然又閃出一條人影,出現在房頂之上。原來不是別人,正是四處找尋龍石蘭的雪雲衝聞聲趕了過來。
“龍姑娘,我來助你!”雪雲衝一聲震喝,飛身搶上前去,一掌打出,和那黑衣人對了一掌。
“碰”的一聲,雪雲衝只感到身體劇震,虎口劇痛,暗歎自己出手太隨意,一時竟處於下風,被黑衣人的掌力瞬間震飛出去。黑衣人也沒好佔到多少便宜,身體同時向後滑移出去。
龍石蘭吃了一驚,轉身望向倒地的雪雲衝。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右手一揮,不知何時擎了一枚暗器直射向龍石蘭。
“當心!”雪雲衝朝龍石蘭急聲疾呼。
龍石蘭聞聲回頭,只見白光一閃,“嗤”的一聲,暗器已沒入她左眼,登時鮮血噴濺。她當即捂住眼睛,痛叫倒地。
“龍姑娘!”雪雲衝急忙躍起,趕到龍石蘭身邊,扶她起來。
黑衣人一擊得逞,不敢戀戰,當即縱身離去,在房頂上數個起落,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龍石蘭承受着巨大的刺目之痛,更多的則是心靈上的創傷,她渾身發顫,像風中一片飄零無助的花瓣。當雪雲衝移開龍石蘭掩面的手,他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只見龍石蘭左目上插着一枚墜馬釘,血水自眼眶流出,染紅
了半邊臉。
“你走開,我不用你管!”龍石蘭忽然將雪雲衝推開,掙扎起來,自房頂一躍而起,向城外方向飛也似地掠空而去。
雪雲衝本來就擔憂龍石蘭的安危,如今龍石蘭又失去了一隻眼,怎叫他放得下心來?他急忙起身,朝龍石蘭離開的方向急追過去。
龍石蘭沒有走大門,直接躍過城牆,忍着陣陣切膚之痛,一路瘋狂奔跑,不知不覺闖進一片密林之中,直到體力不支才緩緩停下腳步。她忽然感覺有些虛脫,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就在此時,她忽然注意到前方不遠有一條潺潺流過的小河,於是便咬着牙關,吃力地拖動身體來到河邊。
清澈的河水倒映出龍石蘭臉上慘不忍睹的現狀,她的左眼完全廢掉了,一枚墜馬釘深深扎進了她的眼球,更糟糕的是,釘子有毒!自眼眶流出的血水漸漸變成了紫黑色,而龍石蘭的神志也漸漸開始模糊。
她必須把釘子拔出,不然恐怕性命難保!她也的確這麼做了,當墜馬釘從眼眶裡拔出來的時候,她痛得死去活來,幾欲暈去。
就在此時,林中忽然傳來雪雲衝的叫喚聲,聽聲音是越來越近了。龍石蘭心頭一顫,她知道自己必須得走了,她不想讓雪雲衝看到她現在落魄模樣和可怖的臉容。迷迷糊糊間,她不知不覺進到一個山洞,洞內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可她只顧深入,沒作多餘的思考,走沒多遠,忽然一腳踩空,身體瞬間失去重心,直墜下無底深淵,不知下落了多久纔沒入冰冷的黑水之中。
龍石蘭感覺就像做了一場惡夢,當她悠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伏在溼潤的淺灘上,頭頂是一片晴朗的星空。“我死了嗎?”龍石蘭不禁輕聲自問,然而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疑惑,她感到一切都是這麼真切,這麼實在,尤其是遊遍全身的寒冷與左眼撕心裂肺的疼痛,這些都使她堅信自己還活着。
龍石蘭從來沒感到,甚至沒有想過情況會如此糟糕。她渾身溼透,陣陣刺骨的寒冷,加上體內早攝入墜馬釘的毒素,可謂雪上加霜,禍不單行,巨大的痛楚幾乎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極限。她深深的明白一點,此時此刻已經無法自救,唯一出路就是求助。
人一旦有了求生的慾望就有了動力,而前方不遠處,一片白花盛開的花叢間築起一間小木屋,這間木屋就成了龍石蘭寄託的希望。她無法支撐起身體,只能伏在地上艱難地挪動身軀,匍匐前進,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不遠處的木屋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