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雲衝恍然大悟,紫妍的一番話着實令他頗感意外,他對紫雲真人的評價開始有點改善,甚至自心底裡慢慢承認他是自己的師伯了。他內心思潮起伏,暗自思忖:紫雲真人雖然有點盲目排外,處理事情過於極端,但他還是心懷天下,除魔衛道的鬥士,這一點我不應該有所質疑。更重要的是,他畢竟是我的師伯,也是我的長輩,我不應該對他有太多的成見,可我曾經答應過龍巖,要取紫雲真人項上人頭,這該如何收場?想到這,他忽然覺得頭大,頭痛欲裂的感覺迫使他連連拍打着額頭,煩躁不已。
“雪公子,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紫妍疑惑的望着一籌莫展的雪雲衝,輕輕的問了句。
雪雲衝突然醒覺,匆匆看了一眼紫妍,道:“沒什麼,我剛纔在想重振門派之事……”
“對了,要重振門派,首先就要樹立聲望,還得有一大筆錢,這次少年英雄大會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能讓你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爲?”紫妍立即順水推舟,力勸道。
雪雲衝眨了眨眼,又拍了拍額頭,道:“你讓我想想……好好想想。”
“你別急,你至少有半天的時間考慮。”紫妍道,“不過我希望你別在最後做了錯誤的選擇。”
“我會認真考慮的,多謝姑娘的建議。”雪雲衝說着向紫妍抱了抱拳。
“你不用謝我,你應該謝我師父,我看的出他真的很看重你,也迫切希望你能振作起來,肩負起除魔衛道的大任。”紫妍這樣說。
“我明白了。”雪雲衝點點頭,“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行告辭,你剛纔一番話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
“恩,我送你。”紫妍說着便要站起。
“不用,你還是多休息吧!”雪雲衝連忙示意讓紫妍坐下。
紫妍向雪雲衝報以一個微笑,口上作別,便坐着不動,目送他離開。雪雲衝退出紫妍房間,順手關上門,緩緩轉身沿着走廊走去,一路上心中思潮洶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正垂頭想着事情,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猛地擡頭一看,原來是龍石蘭來了。
“這次你是出盡風頭了,還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之前還假惺惺的說自己不想打架,原來見到美人就把持不住要表演一番,我看你就是個見異思遷的花心大羅卜!”龍石蘭柳眉微挑,叉腰瞪着雪雲衝,輕嗔薄怒的說道。
雪雲衝聽了,擡起頭,挺直了胸膛,眯眼看着龍石蘭,疑惑的說:“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該出手時就出手,難道我做錯了嗎?你亂髮什麼脾氣?”
龍石蘭毫不相讓,昂起美麗的下頷,道:“你敢說自己對那姑娘沒有心動嗎?”
雪雲衝莫名其妙,撇下一句:“發神經!”然後便沒有理睬龍石蘭,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龍石蘭也不去追,賭氣地翹起小嘴脣,盤起雙手思索片刻,之後便移開蓮步,朝宮殿外走去。宮殿之外是一個偌大的廣場,不少英雄豪傑都匯聚在此,彼此交流,相談甚歡。本來,這是結交好友同道的大好時機,應該少不了馬鍾,可此刻他卻形單影隻,只獨自坐在廣場邊的小吃店鋪裡喝着悶酒。
“一個人喝酒很容易醉的。”龍石蘭的聲音剛剛響起,她的人已經坐在馬鍾對面。
“龍姑娘,你來啦!”馬鍾擡頭看了龍石蘭一眼,接道:“來,陪我喝幾杯。”
“你有心事?”龍石蘭試探着問,伸手接過馬鍾遞過來的一杯酒。
“心事?”馬鍾仰脖喝盡一杯酒,道:“我這個人漂泊不定,無牽無
掛,除了練武除魔,還真不知道心事爲何物。”
龍石蘭靜靜地望着馬鍾,神情專注,似乎想要把他看穿,過了半晌才道:“可看你的樣子,不但像是有心事,而且是心事重重。是不是還在想那位紫妍姑娘?”
馬鍾忽然停住就要送進口的酒杯,擡眼看着龍石蘭,道:“何以見得?”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對她是不是有好感?”龍石蘭又問。
馬鍾聞言,並不答話,而是小啜了一口酒,然後輕輕放落酒杯,垂首不語。
“你不說,我就當你是默認了。”龍石蘭道,“你既然喜歡人家,就應該向她表白,說不定人家也對你有好感呢?”
馬鍾復擡起頭,看着龍石蘭,道:“別胡鬧,世間真的有一見鍾情的事情嗎?”
“有的!”龍石蘭立即點頭回答,態度如此堅定,就好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馬鍾聞言,只是搖頭嘆息,道:“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不管怎麼說,人家是名門正派的高徒,是斷然不會喜歡我這種江湖浪子的。”
“那可不一定,什麼名門正派都是浮雲,最重要的是你對自己有沒有信心,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真的是沒有希望了。我看馬大哥並不是自暴自棄,妄自菲薄的人啊?”龍石蘭微笑着說。
“龍姑娘,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鼓勵,可是我……”馬鍾欲言又止,臉上堆滿爲難之色。
“你有苦衷?”龍石蘭好奇地睨着馬鍾,等候他的回答。
“你還是別問了,你還是陪我喝酒吧,來,我敬你!”馬鍾說完立即敬了龍石蘭一杯,又將杯子斟滿,一連灌下數杯,只是不再言語。
龍石蘭輕嘆口氣,不再說話,默默地陪着馬鍾小喝了幾杯,然後才又說:“馬大哥,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不過作爲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爭取到自己的幸福。”
馬鍾聞言,忽然反問一句:“別老是說我,說說你自己吧,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龍石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忽然怔住,片刻才道:“我……沒有。”
馬鍾卻神秘地笑了笑,道:“你這話也太假了,你看你的臉都紅了。”
“我……有嗎?”龍石蘭連忙摸了摸臉頰,忙道:“可能是有點醉了,不勝酒力,我不能再喝了。”
“才喝幾杯就醉了?”馬鍾只是不信,可也不道破,只道:“好吧,那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我還沒喝夠呢,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也好。”
“那我就不擾你酒興了,我們住在宮殿西區的客房,你回來的時候直接過去找我就行了。”龍石蘭臨走前提醒馬鍾。
馬鍾聞言,隨意地說:“我知道了,要是回去的話會去找你們的。”
龍石蘭點點頭,不再多話,轉身離開不提。
話分兩頭,且說雪雲衝回房的時候,遇到紫雲真人和冷初惠正在房中閒聊。見雪雲衝推門進來,冷初惠立即從座上站起,“師兄,你回來啦!”
“真人也在啊,我沒打擾你們談話吧?”雪雲衝略帶歉意的說。
“初惠,我想跟你師兄單獨聊幾句,能請你先回避一下嗎?”紫雲真人向冷初惠提出請求。
冷初惠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即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欠身退了出去。雪雲衝頗爲好奇,目送冷初惠離開後,疑惑的望向紫雲真人,問道:“真人想跟說什麼?”
“雲衝,你已經見過紫妍,我相信她也將我的話轉達給你了。”紫雲真人先示意雪雲衝坐下,然後才悠然的說。
“不錯,紫妍姑娘都跟我說了。”雪雲衝在紫雲真人對面坐落,接着說:“真人也是一番苦心,晚輩理應遵從,只不過要重振門派,絕非短期之工,而我本人也不太喜歡受門規教條的束縛,如果要我擔當起門派掌門之職,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其實,我希望你重振擎雲門,並不是說非得由你來當掌門,不過你得首先樹立起聲威,這是重振門派必須邁出的第一步。有了名聲,纔有凝聚力,有了凝聚力才能廣招弟子,重整旗鼓。”紫雲真人這樣說。
雪雲衝訝然,道:“如果我不做掌門,還能由誰來做?還請真人指點一二。”
紫雲真人道:“你忘了,還有你師妹冷初惠呢?她是流雲真人的親生女兒,由她來當掌門也能服衆,而你只要輔助她就可以了,這本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又何必擔心無人擔當掌門一職?”
雪雲衝倒是沒想過讓冷初惠當掌門,不禁啞然,半晌才道:“你覺得我師妹能當此大任?”
“人總是會成長的,她總不會永遠只是個調皮懵懂的小丫頭的。”紫雲真人道。
“那倒沒錯。”雪雲衝也點頭認同,“我總覺得她不大合適,我想她也不會答應的。”
紫雲真人搖頭,道:“非也,剛纔我跟初惠談過了,我發現她成熟穩重了許多,而且她也有重振門派的決心與鬥志,你就那麼的不信任你師妹嗎?”
“我倒沒有小看她的意思。”雪雲衝道,“不過我想在重振門派之前,得先完成一件事。”
“何事?”
“替我師父報仇。”雪雲衝擲地有聲地說道。
“你能找到仇人嗎?”
“我相信我們很快又會見面的,到那時候,我一定會手刃仇人,以祭師父在天之靈!”
“你說得倒也不錯,魔人一日不除,擎雲門就一日不得安寧。”紫雲真人深表贊同。
“這麼說,你是支持我的做法了?”雪雲衝問。
“你所說合情合理,我自然支持。”紫雲真人道,“只是在沒找到仇人之前,這段時間你有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雪雲衝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麼,只好直說:“本來我是想去打聽師妹的下落,現在既然找到了,暫時還真說不上有什麼計劃了。”
“既然你沒有計劃,可否聽我一言?”紫雲真人忽然鄭重其事地盯着雪雲衝,一本正經的問道。
雪雲衝對紫雲真人已有三分好感,至少能聽進去一些勸告和建議,於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晚輩洗耳恭聽。”
“其實,紫妍她不單止是我的徒弟,她還是我的義女。”紫雲真人慢悠悠的說着,“我想把她許配給你,你看……”
此言一出,真似一道霹靂劈進了雪雲衝的腦門,他大驚失色,忙打斷道:“等等!紫妍姑娘她怎麼可能看上我呢?”
“你怎麼知道她看不上你?”紫雲真人反問。
“反正,我也不會娶她的,我還不想結婚。”雪雲沖斷然拒絕。
“你先別急着回絕,你年紀也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自古就是天經地義之事,你難道還想逃避不成?”紫雲真人道,“又或者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我……”雪雲衝忽然想起月櫻,可畢竟月櫻早名花有主,而且遠在海外,他也不抱什麼幻想,隨後腦海中又浮現遊落夕的身影,繼而又閃過龍石蘭變幻無常的種種令人如癡如醉的花樣百態,他一時之間無語以對,臉上是一副惘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本章完)